我們都曉得阿蘭描述的那種家庭。托爾斯泰(Tolstoy)的《安娜‧卡列尼娜》(Anna Karenina)開頭名句更能彰顯阿蘭的論述:「所有幸福的家庭看上去都很相似,每個不幸福的家庭則各不相同。」這句話有很多種解讀方式,其中一種是說:幸福家庭的樣貌大同小異,不幸福的家庭則有許多討論的空間。英國詩人愛德蒙‧高瑟(Edmund Gosse)的自傳《父與子》(Father and son)即是一項佐證。高瑟在這本敘述童年和父子關係的自傳裡,回憶他和父親相處的種種不順,他的父親總是以宗教至上的觀念管教他。有一次他到表親家寄住,才終於感到放鬆快樂,不過他幾乎記不得待在表親家的那段時間到底做了什麼:
普魯斯特(Proust)的《追憶似水年華》(À la recherche du temps perdu)中有一位名叫馬賽爾的敘事者,他在第一卷描述一座場景、一個特別的時刻。那是他年輕時候的一天晚上,這段敘述和家庭生活大有關係,而且道出保持優雅平衡的困難之處。
馬賽爾的母親習慣在睡前進他臥房道晚安,給他一個晚安吻。那一天傍晚,父母的友人史旺先生到家裡共用晚餐。大人們要用餐之前,馬賽爾就得上床就寢。當他正要給母親晚安吻的時候,用餐鈴響了,他就這麼錯過了機會。馬塞爾爬上床,心裡很難受。他想出一個辦法,他打算派女傭佛朗索瓦絲下樓,傳字條給母親請她上樓見他。他不想說出實情,所以他跟佛朗索瓦絲說,母親先前要他找點東西,所以他要傳字條回覆母親。佛朗索瓦絲多半不相信他,但還是將字條帶到了。馬塞爾的母親回道:「無可回覆。」馬塞爾十分震驚,他決定在房間等到母親要就寢時再去找她。
到了就寢時間,他聽到史旺先生離開,母親接著上樓的聲響。他走出房間找她,母親很訝異他竟然還沒睡,怒氣隨即上升。他懇求母親進房間向他道晚安,母親卻只說:「跑吧,快跑,免得你父親發現你發了瘋不睡覺在這等我。」馬塞爾和母親都明知父親只會把他當成耍任性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