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規模裁員、廣告商出走、現金流入不敷出，加上以巴衝突引爆的假訊息及反猶爭議，自馬斯克入主後，X（前推特）負面消息頻傳，如今更被《金融時報》看衰將在2024年破產。曾妙手挽救SpaceX與Tesla的馬斯克，這次能再度轉危為安嗎？
科技狂人馬斯克（Elon Musk）執掌的公司面臨破產危機已非新鮮事，但他常能扭轉乾坤。
然而，這次他面對Ｘ（前身是推特Twitter），劇情卻不太一樣。
《金融時報》（FT）編輯沃特斯（Richard Waters）近期指出，先前SpaceX與Tesla曾在馬斯克領導下絕處逢生。他似乎能把破產壓力化作動力，驅使團隊突破險境。
然而，馬斯克在2022年10月收購推特，並在2023年3月將之整併為「X Corp.」以來，卻像是踢到鐵板，營收大失血。讓他憤而控訴出走的廣告主想「殺死X」，又對背離X的廣告商嗆聲：「那就不要投廣告啊！」
但，馬斯克有底氣嗎？2021年，X高達九成收入來自廣告。在動盪的一年後，即便馬斯克極力拓展收益管道，X對廣告的依賴降至八成以下，但2023年廣告收益比前一年縮減超過一半。直到2023下半年，每月約90萬的付費用戶，難以彌補這筆流失的廣告收入。
因此，FT年度預測斷言，在主要收入來源大減、開源又未有顯著成效的情況下，馬斯克這次將無力扭轉X頹勢，恐在2024年破產。
不僅媒體看衰，股東之一的富達投資（Fidelity）也陸續下修X估值。據報至2023年底，富達對X的估值，已從馬斯克2022年10月購入的440億美元，暴跌至125億美元，蒸發了71.5％。
同時，因應以巴衝突的假消息流竄，歐盟已正式對X的透明度與內容監管展開調查。若X遭認定違反數位服務法，最高可能面臨全球年營收6％的罰金。種種負面消息，不免令人感傷回顧，曾受馬斯克肯定為「市民廣場」的小藍鳥，何以淪落至此？
開源失準，變賣「信任」祖產
馬斯克收購前的推特雖非完美，但沒想到的是，他收購之後，改名X的推特根本「歪樓」，甚至喪失社群媒體的平台公信力。
究竟，馬斯克做錯了什麼事？
首先是2022年底，他入主不久後，推特便開始大裁員。近八成員工捲舖蓋走人，其中包括許多負責內容監管、維繫用戶隱私與安全的人員。這為未來的假資訊及仇恨言論亂象，埋下禍根。
此外，新版「Twitter Blue」的藍勾認證機制，也成為一場災難。過去使用者要獲得顯示名稱旁的藍色勾勾，需通過真實、知名與活躍度認證。此機制雖不盡完善，但基本上，讓廣大使用者願意相信擁有藍勾認證者的發文內容。
為了開闢收入，並讓所有人都有機會獲得認證，馬斯克將藍勾轉變為可出售的標籤。新制幾乎立刻遭冒名帳號濫用，也被使用者抵制。付費購買的藍勾反成惹人厭的標示，也導致X在不久後就將藍勾免費歸還給擁百萬以上粉絲的帳號。
整個過程充滿混亂，新獲取的訂閱收益有限。藍勾勾曾經代表的信譽，成為最大的犧牲者。
形成假消息「完美風暴」
2023年10月爆發的新一波以巴衝突，也進一步衝擊X的威信，造成假消息的完美風暴。
當時，各種年份、地點標示錯誤的圖像，以及擬真的遊戲畫面，都被影射為以巴戰爭實景，令人難辨真假。這些亂象無不印證專家們的擔憂：X正在成為一個難以分辨真實與虛假資訊的平台。
雖然X執行長雅克里諾（Linda Yaccarino）強調，已移除大量錯誤內容與哈瑪斯相關帳號，但據NewsGuard的當月分析，近75％最熱門的假訊息，是由擁有藍勾認證的帳號發布的。
為了鼓勵訂閱，X付費用戶的貼文擁有更強觸及力。而真正來自衝突熱區「加薩」當地的內容，變得更難驗證，甚至是難以看見。報導以巴衝突的記者疲於奔命：不僅真相變得更難取得，還得撥出額外心力為大眾查核、揭穿假消息。
X新推行的創作者分潤計畫，也讓假訊息更加猖獗。原來，該機制讓擁有足夠曝光量與粉絲數的創作者，可分得自己貼文回覆下的廣告收益。這誘使人們轉發更容易產生互動的煽動性內容，而互動量大的內容，又更容易獲得演算法推播，形成惡性循環。
X流失了監管內容的大量員工、馬斯克恢復數萬個被停權的爭議帳號，加上藍勾曾具有的信任崩解，早讓擔憂自己形象受損的廣告商陸續抽身。2023年11月，馬斯克又發文支持反猶言論，掀起另一波廣告出走潮，包括X最大的科技廣告主蘋果與IBM。這發生在年終的黑五購物季之前，讓X更是損失慘重。
AI加值、擴大服務能逆轉？
2024年元月，一名前推特員工在《紐約客》撰文回憶，過往推特是隨著用戶需求演變，如今卻以馬斯克的個人判斷為依歸。而馬斯克的使用經驗迥異於一般用戶，也使得他頻頻做出不討喜的決策。
不過，部分觀察者指出，即便有些人已完全轉至Threads、Bluesky等平台，大量用戶（無論是否情願）仍未放棄X。只要聚眾力仍在，廣告商還是可能會回歸。
另方面，馬斯克的人工智慧公司xAI有機會獲益於X上的大量數據，提供比旗下聊天機器人Grok更具吸引力與差異化的AI應用。
X宣布的2024新年度計畫中，便包括以AI優化使用者體驗，以及推出點對點支付服務，朝向馬斯克心心念念的「萬能應用程式」（Everything App）邁進一步。
馬斯克已是全球認可的科技強人，在太空與電動車等領域，都展現重新定義產業的能力。但從X的戲劇化崩盤來看，天縱英明的他，參透大眾社交需求的能力還有待驗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