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S 20年／從SARS到COVID-19 冠狀病毒的大疫紀元教了我們什麼？

世界衛生組織在1996年發表的世界衛生報告中，以上述這段話向全球示警—每年至少有1700萬人死於傳染病，控制傳染病將變得日益困難。在此前後，國際上出現過致死率達50%的伊波拉絲狀病毒與H1N1禽流感，以及致死率20%的立百副黏液病毒。

當時，冠狀病毒還未被關注並被視為威脅人類的病毒。

冠狀病毒的首「疫」 SARS爆發

2002年11月中國廣東省傳出類似肺炎病例，患者出現發燒、乾咳，且因肺炎而呼吸困難等症狀。中國當局於1月派遣調查小組，2月10日在廣東省召開新聞發布會，稱廣東有305人罹患「非典型肺炎」，5人死亡，但疫情已得到有效控制，並強調相對於廣州千萬人口，非典型肺炎只是局部發生。

此時，世界衛生組織（WHO）以及世人尚且不知，中國封鎖非典型肺炎的消息傳布，且這個新興疾病正演變成衝擊現代醫療體系的大疫病。直到3月，其他國家紛紛傳出確診案例，WHO開始警覺，被喻為「非典吹哨者」的中國退休軍醫蔣彥永，也向全世界示警。

中國隱匿下疫情疾走

「作為一名關心人們生命和健康的醫生，我有責任協助國際和地方努力防止SARS的傳播。」2003年4月8日，居住在中國北京的蔣彥永寫信向國際媒體揭露中國SARS疫情，並將中國當局遮掩疫情一事公諸於世。

美國《時代雜誌》率先披露蔣彥永的信指出，截至4月8日，北京解放軍第 309 醫院的醫生告訴蔣彥永，他們已收治了60名SARS患者，其中7名死亡；但4月3日中國衛生部部長張文康向媒體宣稱，中國首都僅發現12例SARS病例，其中3人死亡。

蔣彥永信中稱，北京解放軍醫院醫務人員早在3月初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開始時，便曾被告知非典型肺炎的危險，並且被要求別公開。

蔣彥永的示警信，逼得中國政府公開SARS防治工作情況，開革處理疫情不當的時任衛生部黨組書記張文康與北京市委副書記孟學農。但起源於廣東的非典肺炎疫情早已擴散，3月上旬傳播並蔓延至華北地區，4月中下旬波及26個省、市。

病毒的傳播鏈也同樣於2月下旬跨出中國。根據WHO事後調查，64歲的廣州中山大學醫學教授劉劍倫，是第一位被記錄到的SARS病毒超級傳播者。

劉劍倫在2月21日抵達香港，23日在香港病逝，醫院也因為未能及時查覺，爆發院內感染，香港就此淪陷，疫情在3月全面擴散，3個月內造成1755人感染，299人死亡。而劉劍倫死前投宿在香港一家酒店，也導致13名旅客染疫，並分別把病毒擴散到香港當地、加拿大、越南、德國和新加坡等。

世界衛生組織（WHO）在3月15日發布全球緊急旅遊警告，表示在過去一週內收到 150 多例尚未確定病因的嚴重急性呼吸系統綜合症（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疑似病例報告，包括來自加拿大、中國、香港、印度尼西亞、菲律賓、新加坡、泰國和越南。這也是世衛首度將此疾病命名為SARS。

2003年4月16日世界衛生組織正式確認，SARS冠狀病毒（SARS-CoV）是SARS的病原體。而當時，病毒已悄然無息地來到台灣。

台灣淪陷 和平醫院爆發院內感染而封院

疫管署刊載於SARS防疫專刊的調查指出，台灣自3月陸續有境外移入病例，當時防疫管控尚稱順利，直到3月29日，一名曹女士自稱疑似在火車上被不斷咳嗽的乘客傳染，症狀經3家診所醫治皆未改善；4月9日到和平醫院照X光片，被判斷為疑似SARS；但醫院當天並未對X光室的隔離衣消毒，導致外包的劉姓洗衣工送洗隔離衣時遭到感染。

洗衣工4月12日出現發燒及腹瀉現象，4月16日就醫住院，爆發院內群聚感染，4月24日台北市政府下令和平醫院封院，希望以此管控疫情，但SARS仍在台灣造成346人確診，73人死亡，其中有7名醫護人員殉職。

最終SARS病毒共傳播至29個國家，造成8,096人感染，774人死亡，直到2003年7月5日，世界衛生組織宣布SARS的最後一條人傳人鏈被打破，疫情結束，20年來病毒亦銷聲匿跡。

不過，中研院流行病學專家何美鄉表示，SARS是動物身上的古老病毒，對人類的疫情結束，但仍持續存活於原本的宿主—蝙蝠身上。

冠狀病毒的啟示：全球防疫危機

自1960年英國的病毒學家阿爾梅達博士（June Almeida），首度透過顯微鏡在一名英國學生的檢體上發現冠狀病毒，並於1965年發表研究結果為其命名，之後長達近50年，人類一直不認為，這種細胞膜上有冠狀突起的病毒家族具有威脅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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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為止，世界上總共鑑定出7種感染人類的冠狀病毒：HCoV-229E、HCoV-OC43、HCoV-NL63、HCoV-HKU1、SARS-CoV、MERS-CoV 和 SARS-CoV-2，前4種皆僅會引發普通感冒症狀。但自SARS之後，冠狀病毒每隔不到10年便對人類帶來致命的新興疾病，包括中東呼吸症候群冠狀病毒感染症（MERS）與COVID-19。

MERS-CoV病毒在2012年爆發中東呼吸症候群冠狀病毒感染症，致死率最高曾達36%，至去年卡達世足賽期間仍曾爆發病例。雖然在世界各地發現自中東地區輸出之病例數有增多趨勢，但除了南韓於2015年發生疑似在地感染，較少中東地區以外的後續感染病例。

SARS-CoV-2病毒則導致2019年開始至今的COVID-19疫情，世界衛生組織統計至2023年4月，確診病例逾7億，死亡人數破600萬，病毒至今仍在全球傳播。

疫苗無法清零病毒 人類下一步？

儘管SARS為何驟然消失？MERS會否再度擴散到中東地區以外？仍是待解謎題，但是為了消滅COVID-19這場人類史上最大的瘟疫，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統計，全世界已施打逾130億劑疫苗。不過台灣大學公衛教授陳秀熙表示，從COVID-19的經驗裡得證，疫苗對冠狀病毒的防堵效果有限，阻絕與清零病毒的任務已然失敗，必須重新思考防疫作法，拉起更高規格的警戒線。

何美鄉也認為，在疫情爆發後，一年內率先開發出COVID-19疫苗的輝瑞公司，被喻為達成如同「登陸月球」的不可能任務，但即使新技術能讓人類開發一支新疫苗最快可縮短至百日，在下次面對新興傳染病時，「我們必須思考，能否承受初始長達百日的疫情擴散？」

目前針對SARS-CoV-2病毒透過什麼中間宿主從蝙蝠身上傳遞給人類，尚無定論。美國衛生服務部收集的研究顯示，經過基因分析，SARS-CoV-2也可能起源於穿山甲，並且在馬來亞穿山甲身上，高比例地採樣到SARS-CoV-2。研究中也指出，穿山甲是非法野生動物走私最多的哺乳動物，如果無法有效控制野生動物交易，穿山甲的冠狀病毒，可能對公眾健康構成威脅。

回首SARS到COVID-19的疫情皆起源於中國，且與接觸野生動物有關，何美鄉指出，3種冠狀病毒皆是跨物種傳播，顯示隨著人與動物的棲息環境愈加重疊，反而給了病毒對人類致病的新契機，甚至若販售野味的活體動物市場持續存在，新的疫情必然再起；若全球防疫警戒與疫苗都可能趕不上病毒的變化，則應設法避免與這些已知有潛在風險的病毒接觸。

陳秀熙並提醒，長新冠現象也提供一個新的證據，即冠狀病毒能在免疫力較差的人類身上長期存活，此現象可能助長病毒變異；未來除了監測人與生態動物的關係，也需監測冠狀病毒在人體的發展，雙管齊下預防新的疫情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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