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滿二十一歲。

    從二十到二十一真像人生一個新的里程,因為二十感覺和十八、九歲是同一掛的,高中生的年齡、青春的年齡、青澀愛情的年齡……

    很小時候老師喜歡問:「你們希望趕快長大成為大人或是繼續當小孩?」自始至終我都是想趕快長大成為大人,我知道其他同學很多人想繼續當小孩,那天騎機車載我妹時我又想起這個片斷,於是我問她為什麼我這麼想當大人,只是隨口問問。

    「因為對現在的環境不滿意。」她說。

     我覺得很中肯,從小到大都被限制太多,打從知道自己過著比其他多數人更無趣的生活後,我就開始累積瘋狂的想法,我想這也算是成長階段的一種固著作用罷!一旦在某時期某種欲望不被滿足,就會「遺留」到未來,瘋狂想法在之前沒有被實現的可能,到了高中和家裡有點距離開始慢慢發洩,到了大學幾乎一發不可收拾,這不代表我對自己沒有任何約束了,嗑藥、酗酒、濫交……,非也,那是純動物的歡樂,而我知道自己不全然只有動物性。

    老高說:「我覺得你真是不折不扣的行動派。」此為正解。

    我對自己認為對的行為通常沒有什麼顧忌了,很多人覺得不適當、不挑場合、不視大體,但在這之前,我已經和一般人一樣「視大體」很久了,隨著年歲增長,看了很多不一樣的人生風景,「在合理範圍內盡情瘋狂」可以說是我的指導原則,這個「理」字,只不過是自己的良心而已。

    到目前還沒摔過什麼大跤,我認為冥冥之中有神的眷顧在,這也讓我有risk-lover的特質,也就是不理性,但我知道真正理性的抉擇是什麼,因為這是大多數人的選擇,我偏喜愛小眾,從一開始的故意到後來養成慣性,就形成了現在的我─很多人口中的怪咖。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從沒後悔過,這代表我不從眾的初衷有一定的成熟度和可持續性,像是我從大一開始在歇腳亭只獨鍾「全家QQ奶茶去冰無糖,仙草凍改成椰果」。

    該怎麼描述我現在剛進入二十一歲的心境?很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一切都是混沌不明,這就像是進入一條暗黑幽深的甬道,但是你卻不知道它裡面究竟有什麼機關、毒蛇猛獸,或是,天使的祝福,我以為,一直以為,我終究會在二十八歲結婚,有很甜蜜的家庭、很早很早就退休、有棟可以被山嵐包籠或是聽得見海潮聲的私人別墅……,這種種都是別人的夢,卻會是我的真實,一定會的,誰教我是怪咖。想歸想,美滿的結局已設下,但是過程呢?

    二十一歲,在我看來是經歷這段過程的始點,由虛幻向真實的過渡,不可以有孩子氣,因為這是段接受試煉的過程。我說得嚴肅,因為我知道在不遠的未來,我就會接受一連串攸關全局的挑戰,只要稍有不慎,讓我與現實的壓力妥協了,我將會被打回原型,一切曾經飛揚的信念都將成為孑遺,一個只會(也只能)做夢的人、一個庸碌一生的人、一個不是很快樂的人!

    其實我有勇氣去當一個快樂的人,但我所畏懼的,卻是自身信念的不夠完滿,截至目前,我還是在校園中走動著,但校園並不等同於外面的世界,我只能猜度再猜度,我花許多的時間讀文學、也讀哲學,為的不只是心靈上的富足和成熟,還有為了我那不甘示弱的心啊!對多數人而言,「社會」是個等待者,它幾乎是命定的條件系列,走向了它,就是走向了不自由,一致的價值、一致的守則須知、徹密的官僚系統……,究竟有多少人和我一樣覺得,大學四年,我們行走、睡眠、浪費地球上的空氣,充其量不過是一隻又一隻被餵得飽足的待宰羔羊?

    我只不過不想束手就擒、不想無條件投降罷了。

 

這世界教我們希望,也教我們失望;
我們的生命是僅有的一張薄紙,
寫滿白霜與塵土,嘆息與陰影。

─陳黎〈春夜聽冬之旅〉節錄

    這週末回新竹,家人提前幫我買了個大蛋糕慶生,在那之前我媽在抱怨我爸老是躲在樓上處理公事,不關心家人云云,我問我爸:「為什麼工作必須要帶回家?在學校不就可以處理完了嗎?」他說:「你不知道事情真的很多啊?」我很驕傲地說:「我比較覺得這關乎個人做事的能力和效率。」我家的情況只是組成「社會」這畫面的其中一片馬賽克。

    在吹蠟燭前他們要我許願,我妹在一旁嚷嚷:「都二十一歲了,別許那種很搞笑的願望。」我想了一下,說:

第一、我以後不要成為會把工作帶回家的男人。

第二、我希望28歲可以結婚。

第三個願望照慣例不用講,但到現在我也還沒有想到。我妹覺得我的前兩個願望很有深意,說完第二個願望我有偷看一下我爸和我媽的表情,沒什麼奇特變化,倒是在切蛋糕時我媽說:「二十八歲會不會太早、有經濟能力了嗎?而且,也要有人肯嫁你吧!」

    這個問題挺實際的,我不確定到二十八歲我有沒有經濟能力足以養活一個家,如果生活一切考量都要為金錢煩惱,那麼這種生活過起來也挺不是滋味吧!我可是很認真想過的。第二個問題也很切身重大,有沒有人肯嫁我?一般人常會想:只要有錢,就會有女生自動來依附罷。我想得完全不一樣,因為自己有錢才來依附的女生,我會很嚴重懷疑她在感情上的sustainability,所以未來另一半還是別等到自己客觀條件都很裕足再來煩惱比較好,有句話是說「糟糠之妻」,要成為自己的妻,還是選擇跟自己一起吃過糟糠的罷。不過,人心不古矣,結婚年齡一直後延、拜金人口增加……,我真正害怕的,倒是客觀的社會現實。

    我心中響起一種聲音:

    「我只是嘗試著過自己要的生活而已。為何如此艱難呢?

─赫曼‧赫塞《徬徨少年時》

   

    想到這以上種種,二十一歲生日似乎不能再歡樂了,我關起腦海中這些魑魅魍魎,安慰自己:反正一路走來,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危險,因為神的眷顧,我一路化險為夷,對於自己的未來,沒有必要這麼悲觀。

    至少在可預見的未來,每天醒來我還知道自己是在校園中,行走、睡眠、浪費這地球上的空氣……,一直思考、一直思考,這艱難的過程總是會有解答的。

    很感謝那些記得我生日的人,雖然我覺得過不過生日其實沒有那麼重要、雖然成長的恐懼似乎完全攻佔我對於快樂的想望,但還是謝謝你們。

    謝謝姊妹淘提前一天在21世紀風味館(烤雞店)幫我慶生,從你們寫的卡片中,你們一致認為我瘋狂的IDEA帶領你們走過精采的大學生活,看到這點我感到很欣慰,雖然我的想法多只是「小眾」(包括我自己本身),但你們卻很是捧場,讓我免去了「自命清高」的嫌疑,對一個心靈尚未完全成熟的人而言,自命清高可以是致命毒藥,獨腳戲唱久了,總會走向毫無樂趣、百無聊賴。

    我們會是一輩子好朋友,但我無意把你們帶領成和我一樣的怪咖。

    Rose親手做的卡片讓我很感動,乍看之下還以為是書店買的,文字內容和卡片本身一樣很用心,以我對文字和人心的敏感度,我只能說內容「情溢乎辭」,少女的心,我懂。我感受得到封面那顆愛心裡交錯的網絡,是你內心的複雜的情緒,但聰明如你並不想讓我擔心,於是……,你祝我美夢都成真、天天開心。

    在平行時空,確實,我們在一起。

    多金和老高合送我一隻藍鯨娃娃手機套,多金說我從二十到二十一歲必須level up,還被叫大野狼實在太不給力,不如來隻世界上最大的哺乳動物才夠看,對此我欣表同意,不過不同於一般的大鯨魚,我的「食量」比他們小太多太多了。老高的卡片裡寫滿鬼話(其實只有一半是鬼話,但因為太離譜遮掩了另一半的優點),竟開始為我「衝一發」打算起來了,還冒名幫我許了第三個願望,未免太不可取啦!

    什麼樣的人會讓我念舊,我們其實都很清楚罷。第三個願望我還是收回來自己慢慢想,不過還是很感謝老高在「財管黃金四十小時」硬擠出時間幫我寫卡片,心意領受到囉!當一輩子的好兄弟吧!

   

    二十一歲,是開始承擔責任的年齡,且讓我對自己說一聲:「生日快樂!未來,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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