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公開的性產業——香港的一樓一鳳

關於性工作（賣淫）合法化的話題，最近內地某新聞以後，大家討論的非常激烈，我也湊個熱鬧，來談談香港這方面的“經驗”。（以下圖片取自公開媒體及網絡，並非本人親自拍攝......嘖嘖）

根據香港法例，從事性工作——以性服務來換取金錢並不違法，同時嫖妓及享用性服務亦不違法。不過所有交易以外的行為包括開口兜客、懸掛招牌等均屬違法。

一樓一鳳是香港性工作者的一種提供色情服務的獨有方式，因為在一個住宅單位內只有一名妓女而名。據香港法例第200章117條：任何處所由超過二人主要用以賣淫用途即可被視為「賣淫場所」。任何人管理、出租、或租賃賣淫場所都可被檢控。為逃避法律責任，而發展出只有一名妓女賣淫的一樓一鳳。一樓一鳳也稱為「一樓一」、「161」、「One Floor One 」、「141」和「鳳樓」等等。「一樓一鳳」是香港一種半公開的性產業。至於鳳姐讓嫖客進行性交易的房間，大致可分成酒店，唐樓與商住兩用三類。

酒店於酒店預約妓女的價錢偏貴，嫖客無需另外付房錢。唐樓或商住樓宇住宅單位，在門前會設有門鐘及掛牌，若牌上寫上「請按鐘」，表示沒有客人，客人可以按鐘內進；牌上若是寫上「請稍候」或「休息」，則表示鳳樓內有客人或是鳳樓內沒有鳳姐。

部分一樓一鳳與普通民居為鄰，對居民做成一定滋擾（例如嫖客按錯門鈴）。如有關大廈未有大廈公契或公契或租約（如屬租用物業）未有規管一樓一鳳，則其行為未抵觸法律，因此亦無可奈何。即使大廈公契或租約禁止一樓一鳳，業主亦只可行使公契／租約權力要求有關一樓一鳳撤出單位，如不合作亦只可以展開民事訴訟。

宣傳方式

以前主要靠報章雜誌的分類廣告以招徠顧客，但近年則主要在互聯網上招攬生意。

若鳳姐想在網頁登廣告，通常需要付出較昂貴的價錢，故有些鳳姐不在網上賣廣告。但有些本不想賣廣告，卻在遭人威迫的情況下去賣廣告。鳳姐向網站提出請求後，網站會有人上來為鳳姐拍艷照。通常是鳳姐穿上較性感的服裝，甚至是裸體進行拍照，但在網上登出時會用馬賽克遮蓋敏感部位。拍照後，鳳姐會選擇較滿意的一輯（約8張）登上網站。登上網站的相片，有些可能沒有加工，有些由於鳳姐年齡較大又或是身材不太好，網站人員會協助加工。

此外，為了不讓親友知道自己從事這一行業又或是掩飾自己的容貌，在登出的相片中許多時用馬賽克遮蓋鳳姐的容貌。在登出相片後，客人便可在網站上按分區搜尋自己喜歡的對象。網站一般按地區表列鳳姐資料（如銅鑼灣區，荃灣區等），在鳳姐資料內通常會登出其相片、芳名、年齡（通常虛報比真實小）、三圍、營業時間、電話（要有來電顯示，鳳姐才接聽）、國籍、價錢及地址（若是酒店預約，則只有聯絡電話，不會有地址），及附近街道照片（方便客人去該鳳樓）。

除了在網站登相片外，鳳姐為了更受歡迎，會在服務後叫客人在網站討論區寫對她好評的報告。也有鳳姐向網站多付錢，請網站寫手發表好評的報告（鱔稿）。許多時在完成服務後，客人會在討論區分享心得。對服務好的加以表揚，對服務差的加以批評，這些報告許多時會影響鳳姐的生意。

鳳姐背景

在以前，一樓一鳳內的性工作者因為通常年紀較大，多稱「鳳姐」或「鳳姑」。但近年來有年輕化的傾向，偶有小於25歲的少女從事，而酒店預約的則更為年輕。

國籍

據報章報道及社會工作團體非正式統計資料，現時在香港以此方式維生的女子大多來自中國大陸的新移民 / 持雙程證的女子（約佔全部八成左右），俗稱「北姑」，也有的稱「陀北」。也有本地香港人，俗稱「陀地」。此外，也有歐美籍的，但數目不及華籍之多。許多大陸鳳姐在春節前均會努力賺錢，之後過年時回鄉渡歲，故新年時不太多鳳姐營業。

掃黃行動：

有意思的是，在香港性工作（一樓一鳳）合法，但是警方仍然會頻繁進行掃黃或者是掃蕩行動，原因是香港延用英國政府的限制政策(Restriction Policy) ，以一些法律規管娼妓：

一、「為不道德目的而唆使他人」罪：在公共場所內

(a)引誘他人作「不道德行為」，或

(b)在遊蕩時特意引誘他人做不道德行為的，即已違例。…

二、打擊經營性交易的法律　任何人

(a)窩藏、控制或指示他人作為性工作者；

(b)促使其他人成為性工作者；

(c)將另一人帶入或帶出香港從事性工作；

(d)依靠性工作者的收入為生（包括和性工作者分享酬勞）；和

(e)宣傳性工作者提供的服務或者宣傳性工作服務組織（不包括為性工作者爭取權益的組織），均為犯法。

香港的娼妓政策一方面尊重私人行為，因此法例容許妓女私底下進行性交易，另一方面亦的同時亦考慮到公共治安的問題，故不容許妓女上街兜客及擴展營業。同時政策亦顧及妓女可能被黑社會操控，因此在法律上大致上與娼妓業有關的行為也是非法的。

舉幾個簡單的例子：

如果鳳姐（性工作者）上街拉客 犯法

如果有男性顧客在街上問價（不管對方是不是鳳姐） 犯法

如果鳳姐的家人或者其他相關人士，明明知道鳳姐是性工作者，仍然依靠或部份依靠鳳姐收入生活 犯法（香港法例第200章刑事罪行條例第137 - 依靠他人賣淫的收入為生 任何人明知而完全或部分依靠另一人賣淫的收入為生, 即屬犯罪, 一經循公訴程序定罪, 可處禁10年。）

另外，對性工作者的年齡，香港法例也有嚴格的規定：

如果性工作者年齡16歲以下,與年齡在16歲以下的女童性交,一經循公訴程序定罪，可處監禁5年。

如果性工作者年齡21歲以下,與21歲以下女童作出肛交，一經循公訴程序定罪，可處終身監禁。

性工作者仍然是弱勢群體：

關注性工作者團體青鳥於「國際終止暴力對待性工作者日」（12月17日）發表了一項調查，揭露了性工作者經常面對強迫進行不自願的性交、被顧客暴力對待、遭自稱警員恐嚇等，當中只有少數選擇報警，但即使報案處理，也有機會落得不了了之的結果。

同時因為性工作者對警方的不信任，或者是從事非法的性服務（比如持旅遊證件進行賣淫活動），也成為犯罪分子，黑社會敲詐和作案的目標。

香港也有一些志願組織，尊重性工作者并盡力協助他們爭取應有的權益，比如紫藤：Welcome to Zi Teng和青鳥：AFRO 青鳥

性工作合法化：

這是在最近在知乎討論的非常熱烈的話題，香港現在的情況，並不是性工作合法化，而是性工作非刑事化。

首先，讓我們了解性工作非刑事化與合法化這兩個不同的法律改革概念：

香港現行政策：根據本港法律，無論是賣淫的一方、或性服務消費者，都不會因為其身份或因提供或取得性服務而觸犯刑事罪行。賣淫一方為16歲以上，持有香港身分證及居留條件不受限制，自願在私人地方，單對單提供性服務並不犯法，這就是「一樓一」的概念。

即使目前一樓一性工作者以自僱形式獨立經營，只要跳出「獨立經營」的框架，便會受到多條法例條文所影響，如被業主迫遷（違反「租客等准許處所或船隻用作賣淫」）、不能僱用第三者工作（違反「依靠他人賣淫的收入維生」）、不可以宣傳或推廣（違反「禁止宣傳賣淫標誌」）、不可以管理、分租或經營（違反「經營賣淫場所」）…等。另外，「一樓多鳳」亦違反「賣淫場所」的定義，以致性工作者必須獨自面對各種人身安全風險。另外，街頭性工作者在街上與客人接觸議價，有可能被控以「為不道德目的而唆使他人」。

性工作非刑事化將有助性工作者除罪化，免卻被不法份子操控，有效保障個人安全及權益。性工作有必要真正被視為工作，正如所有商業行為一樣透過商業法被規管，或性工作的勞資關係受僱傭條例規管，而非被視為刑事罪行。

香港的經驗，值得內地借鑒和學習。不過哪怕是在香港這樣法制健全，警察公信力高，社會環境較為安全開放的社會，性工作合法化（非刑事化更進一步）仍然有激烈的爭論，性工作者本身是高危人群，他們背後也經常和蛇頭，黑社會及毒品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我認為內地性工作合法化一步到位並不切合實際，反而從非刑事化開始摸索，可能更符合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