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撰文 林庭安
來自彰化的防霉貼紙製造商,如何躍升為世界頂級黴菌防治專家?
原先,它的產品只是一張貼紙,就讓 Nike、Zara、ecco、VANS 等世界大廠都用他們家的貨。直到現在,它甚至能深入工廠,不只做教育訓練,還能調整工廠的動線與流程,幫工廠做「空間改造」。
它,是位於彰化的優克美科技(下稱優克美),從生產銷售貼在鞋盒裡的防霉貼紙,轉型成世界公認的防霉專家,甚至被業界稱為「黴菌界檢察官」。
2007 年,原本在全球最大鞋盒製造商擔任業務的陳冠杰發現,製鞋廠很害怕遇到鞋子發霉。因為就算產品出貨時完好無缺,透過海運送到品牌商驗貨,一旦長霉,代工廠、原物料廠全都要賠錢,索賠金額從 20 萬~100 萬美元(約新台幣 570~2850 萬元)都有。
不讓黴菌「死前反撲」,以抑制取代噴殺
「發霉這件事是有恐懼感的。」陳冠杰表示,當第一批產品出問題,你會檢查後面的貨,假設都出現黴菌,真的會睡不著覺,「我喜歡服務客人,解決他的痛點。」既然黴菌是客戶難以抹滅的恐懼,2010 年,陳冠杰創立優克美,創業解決客戶問題。
著手研究後,發現市面上大多數廠商都是用化學藥品噴殺黴菌,但黴菌的特性是會「死前掙扎」,在臨死之前釋放孢子,造成更多黴菌滋生。再加上,早期常見的防霉劑被證實對人體有害,更催生優克美採用「抑制黴菌生長」的策略。
他們利用天然植物精油研發綠色環保的防霉貼紙,對環境與人體無毒無害,10 年來生產超過 10 億張貼紙。也正是這個異於市場主流的策略,優克美拿到世界大廠的訂單。
同為創辦人、現為營運長的陳裕華回憶,他們跟 Nike 洽談合作的最後一關,對方問:「你們的防霉方法是抑制它,還是殺害它?」當時以為是陷阱題的她,只能照實回答,結果卻拿到合約,讓他們又驚又喜。原來,Nike 認為,如果用化學藥物殺害黴菌,產品若留有殘劑,可能會危害消費者。
從顧客的痛深入鑽研,成立全球首座黴菌數據庫
然而,優克美又是如何從防霉貼紙製造商開始,轉型成防霉專家呢?
「我們做的事很不起眼,但因為愈沒人做,機會愈大。」陳冠杰表示,大家其實不太了解黴菌,也意味著沒有人知道怎麼面對它。於是,他們決定在防霉這塊市場做精、做深,「唯有把一個行業專業化、極致化,才有辦法做出差異化。」
剛開始,他們只是想幫客戶解決鞋子在海運過程中發霉的問題,漸漸有客戶詢問:為什麼一雙鞋子還沒完成,在半成品的時候就會發霉?為什麼只有這個顏色的包裝會發霉,那個顏色不會?
「一路上,我們都在聽客戶的痛,」陳裕華表示,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客戶會丟出很多發霉的物品,他們就從這些東西蒐集黴菌,開始認識它、知道它喜歡住哪裡、吃什麼。漸漸地,優克美開始累積出「黴菌資料庫」,客戶有什麼疑難雜症都可以解決,「它很像字典,當我們遇到狀況就去查;遇到不懂的狀況,透過實驗、測試,又再把字典的容量變大。」2016 年更成立全球首座黴菌科學資料庫,希望可供學術交流或是其他領域使用。
實驗室管理長邱新惠指出,黴菌有 3 大要素,溫度、溼度與養分,大家最常認定發霉就是太潮溼,所以要除溼、放乾燥劑,但事實上,車線、材料上的油脂,都可能是黴菌喜歡的;不同材料也有不同溼度,這些都比較容易被忽略。換個角度想,這些要素都跟環境有關,而這也是優克美能著力的地方。
2015 年,優克美轉型成防霉技術顧問,著眼於「環境」,協助工廠降低產品發霉風險。更定期幫品牌推出「健檢報告」,透過調整工廠的動線、空間規畫,達到有效預防,因為只要做到空氣流通,基本上黴菌濃度就會降低。
銷售愈不起眼的產品,愈要能徹底解決客戶痛點
然而,剛開始大家很排斥讓優克美踏進工廠,因為工廠都認為它是品牌找來挑毛病的,「一開始工廠跟我們是對立的,參訪連一杯水都沒有;但後來發現我們做的事可以幫助他,他們都會端出一盤盤水果請我們吃。」
陳冠杰解釋,過去產品一旦發霉,大家會糾結是做鞋子的賠錢,還是生產皮革的賠錢,工廠與品牌因此產生許多紛爭。但優克美用技術判定黴菌在哪生長,提出應對方法,甚至做到風險預防,「我們要的是找出問題、解決問題,而不是要追究責任。」
如今,優克美的黴菌數據庫已有 50 萬筆資料,過去的黴菌鑑定是用DNA 檢測,一隻菌從培養到辨識,可能要花 2 周~ 1 個月的時間。現在,AI 只要 3 秒就能判定是哪種菌。
在 2020 年,優克美還主動爭取到台灣首張 ISO 發霉物品鑑定技術認證,真正做到「發霉的責任判定」,讓工廠不用再無條件賠償。
業務出身的陳冠杰表示,賣不起眼的產品,一定要把客戶潛在的需求全部想完,「很多同業只賣產品,所以我們的突破點是服務。」他口中的服務,不只是關於黴菌的專業知識,更是能聽出客戶痛點、想辦法滿足。
當初拿 下Zara 旗下鞋子品牌的訂單,就是因為對方一句:「我有馬靴鞋盒、兒童鞋盒,工廠怎麼知道要貼哪種貼紙?」當天他馬上請員工寫出程式,只要輸入鞋盒的長寬高,就能知道要買什麼尺寸的貼紙,「客戶覺得我們很專業,把工廠交給我們很放心。」
幫客戶調整工廠的紛爭、解決客戶難以根除的黴菌問題,讓優克美只要一拿下訂單,幾乎就能長期合作。除了 Zara、Nike、PUMA、adidas 都指定他們為唯一防霉供應商,如今寶成、豐泰、九興、鑽石、慧春等全球重要製鞋廠也都是客戶。
陳冠杰
1975 年生,曾任聯聚建設子公司鞋盒廠大陸區業務,2010 年成立優克美科技,現為優克美執行長。
優克美科技
成立時間:2010 年
員工數量:50 人
公司營收:2.5 億(推估,2021 年較 2020 年成長 30%)
營業項目:防霉貼紙為主要銷售產品,2015 年轉型成防霉顧問,協助品牌、工廠解決關於黴菌的疑難雜症,累計輔導案例超過 1000 家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