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黃國昌》否認背棄本土陣營，「民進黨不管怎麼幹，都要支持它嗎？」

時隔4年，黃國昌終於迎來他期待許久的政治局勢。

2019年還是時代力量立委，他就因為改革理想頻頻受挫，大力呼籲選民讓藍綠國會席次不過半，以便第三勢力監督制衡；這項戰略目標，直到今年他改披台灣民眾黨戰袍、與過去曾有競爭關係的柯文哲並肩作戰，才得以實現。

今年2月1日成立的新國會，將出現立委選制改革以來，首次無單一政黨掌握絕對多數的新局，這讓取得8席不分區立委的第三勢力民眾黨，有望在勢均力敵的藍綠兩黨間，成為足以左右戰局的關鍵少數。

民眾黨不如想像中舉足輕重？

總統大選結束後兩天，黃國昌立刻高舉改革大旗，要求有意角逐立法院正副院長者，對國會聽證調查制度、人事同意權審查密度、立委利益迴避規範，和定期公布院長相關經費使用等四大訴求表態。

但藍綠兩黨並未正面回應他的喊話，反而依各自步調推出正副院長搭檔人選，國民黨立委更直言，「國民黨身為第一大黨，無需被少數政黨綁架。」第三勢力在新國會成立的第一場戰役中，身價似乎不如事前想像的舉足輕重。

即便第一時間受挫，黃國昌對前景卻很樂觀。「現在的民進黨想要阻擋改革，實力已經不夠，」黃國昌雙手抱胸，緩緩地對《天下》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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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國會聽證調查制度與強化人事同意權審查，都是黃國昌從首次擔任立委開始就不斷強調的議題，只是受限時代力量席次難以成事。他認為，民進黨失去國會多數後，情況將徹底扭轉，因為強化國會監督能量，符合在野陣營共同利益，「國民黨就算不談理念，基於現實也應該接受，這是我的政治判斷，」他說。

他的政治嗅覺確實敏銳，連國民黨都拿香對拜。日前，代表國民黨角逐立法院長的韓國瑜即公開表示，建立國會聽證、主張國會調查權、強化人事同意權等國會改革建言「都非常有道理，」他樂見立委踴躍提案，共同合作修法，再造完善的國會。

韓國瑜做出正面回應後，爭取連任的民進黨籍立法院長游錫堃也在1月29日發出公開信表示，「加強國會改革的理念與民眾黨團一致，」以個人身分贊同修法建立國會聽證調查等四項改革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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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願意跟國民黨合作？

理念價值歧異的政黨，基於共同利益而選擇合作，在民主政治並不罕見。但對曾經是公民運動領袖的黃國昌，選擇與自己意識形態南轅北轍、且過去曾長期對抗的國民黨聯手，難道不會有任何猶豫遲疑？

「如果照這樣的說法，結果就是民進黨不管怎麼幹，你都要支持它，這是民進黨在build up（建構）的論述，」黃國昌毫不猶豫地抨擊，是利用公民社會力量取得政權的民進黨，執政後拒絕履行改革承諾，而不是始終主張改革的他，背棄本土陣營。

「我們應該就事論事，」黃國昌接著說，民眾黨提出來的主張，如果其他政黨要支持，為什麼要反對？「難不成要嫌中國國民黨很多事情跟我不一樣，所以『這件事情請你不要支持我？』天底下沒有這麼荒謬的民主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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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黃國昌心中，自己堅持的價值與原則從來沒有改變，就連選擇加入過去被他評為「對台灣主體性立場不夠明確」的民眾黨、在總統大選力挺主張「兩岸一家親」的柯文哲，他也有一套完整的解釋。

除了柯文哲全盤接受他所提出的改革理念之外，「我確定他當選後不會是濫權的總統，他的內閣一定是聯合內閣，」黃國昌說，讓不同政黨的人才進入，處理國家面臨的重要問題，對台灣下個階段的發展是好事，「他完全沒有要改變兩岸之間的狀態，一定會和美國保持良好的關係。 」

民眾黨8名不分區立委，扮演國會關鍵少數。（謝佩穎攝）

那假使以黃國昌為首的民眾黨團，與黨主席柯文哲的理念出現分歧，究竟誰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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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要討論，看誰說的有道理，」黃國昌給了個相對模糊的答案。他也不忘補充，8名黨團成員之間也可能有不同意見，必須充分溝通討論。

強勢作風，恐成跨黨派合作的障礙

然而，僅擁有8席的民眾黨團若想發揮積極影響力，終究要說服大黨配合。中正大學政治系教授蔡榮祥分析，若是有益民生、或社會有高度共識的政策，兩黨為爭取選民支持，勢必爭相積極推動；民眾黨只有在意見高度分歧的議題上，才有運作推動的空間。

黃國昌若延續過去擔任立委時毫不妥協、動輒要求意見不合者公開辯論的強勢作風，恐將成為民眾黨尋求跨黨派合作的障礙。

與黃國昌交手經驗豐富的民進黨立院黨團總召柯建銘就毫不留情地批評，若民眾黨進入國會的目的是製造紛亂，那將會是「沒用的8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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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立委李德維也直言，民眾黨8席立委不可能集中在同一個委員會，無論委員會臨時提案需要3人連署、修法提案需要15人連署，小黨都無法獨立完成，民眾黨立委若不能與其他政黨同事維持和諧關係，最終可能落得一事無成。

面對外界質疑，黃國昌維持一貫風格，堅持解決爭議應回歸政策辯論，若無法形成共識就訴諸表決，各政黨的立場終須接受選民檢驗。但他也承認自己對於民眾黨提出的中央囤房稅、反媒體壟斷專法等政見能否完成立法，不敢樂觀。

假使重要改革議題在國會受到阻撓，黃國昌直言，要重回街頭路線。他坦言，不排除再次發起公民運動，對政府施加壓力。

「身為立法委員，在國會裡有該做的事，但也可以在國會圍牆外號召更多人，來對抗不公不義的政策，」他說。

黃國昌強調，他「個人」從不認為民眾黨只能堅守議會路線，因為街頭運動與議會政治應該相輔相成，唯有動員公民社會力量，才能真正對掌權者施加壓力，「如果藍綠聯手在NCC委員人事上打假球，我為什麼不能號召人民去包圍NCC，甚至包圍立法院？」他說得理所當然。

換了個政黨，黃國昌還是當年那個霸氣十足、隨時準備拔劍廝殺的鬥士。但一個強大健全的第三勢力政黨，究竟能為台灣的民主政治帶來什麼正面影響，仍然等他與民眾黨立委共同證明。

（責任編輯：王儷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