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中环上班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关注到很多知友在吐槽和关注这个问题 在陆家嘴的金融机构中上班是一种什么体验? 作为一个有国际视野的商科毕业生,决定帮助大家把视野扩散到全亚洲.吐槽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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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我在中环上班”能让人自带光环,而月薪7、8万的麦肯锡资深顾问在后巷抽着烟抱怨着工资太低,当两个画面在这个空中之城中同时合理且存在,没有人知道香港社会还会不会出现第二个狮子山,是否会有第二批年轻人在中环、金融等等标签中突破重围,再谱写一个个名叫“狮子山精神”的发家传奇。


我对香港的天桥第一次产生印象,是在电影《志明与春娇》里,扮演情场老江湖的杨千嬅和余文乐并排走在光线充足的天桥上切磋过招。在日剧台剧里,“桥”这一意象通常出现在清新小情侣的定情画面里,而《志明与春娇》的导演,硬是把天桥拍出成熟的都市感和江湖气。

如果你去香港街头走一走,步行每5分钟就能看见一座带顶的天桥,连通居民楼和遍地都是的商场。

而中环,这个剧里剧外都是精英聚集地的地方,坐拥香港其中一个最经典和最重要的天桥系统。二战后,香港置地有限公司先在中环建造了第一座文华酒店,两年后,在街对面建造了太子大厦。一座有空调系统的天桥连通两边,酒店的客人穿过天桥就可以直接到商场里逛街吃饭。直到现在,这座天桥还是世界上最具标志性的天桥之一。

加上之后打通的历山大厦和遮打大厦,这三座写字楼和地标性建筑文华东方酒店通过几道跨街的天桥连接起来,被打造成现在的置地广场。

仰仗着发达又完备的天桥系统,这个空中之城的上班族下雨天不用打伞,酷暑下可以不离开空调度过 Lunch Break,中环精英的打工故事,很多都在天桥上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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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港岛线从中环、香港、金钟地铁站鱼贯而出,金融行业的打工仔分别进入不同的地下通道,穿过商场模样的封闭天桥进入各大写字楼。德勤和毕马威位于太子大厦一期,与一小时会诊费上千港币的私家医生诊所和私人律师事务所共享中环其中一座尺价最贵的写字楼。

对于一些“地头蛇”来说,中环地图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张带价签的写字楼一览图。社交时不方便直接问工资,他们会委婉地问你在哪上班,大致就能猜出你的单位和薪水。

中环的标志性建筑汇丰总行大厦和中银大厦自带标签,与中银大厦隔着花园道遥相对望的长江集团中心也“卧虎藏龙”——这里是高盛、美林美银的办公所在地;花旗集团就在旁边的花园道3号。

摩根大通承包了遮打大厦11楼207,000平方尺的办公区域,是这栋大楼最大的租户之一,而香港金管局总部、瑞银、香港交易所、中金公司、巴黎银行等,则扎堆在中环的另一个地标,国际金融中心(IFC)。

除了金融行业,中环还是顶尖律所集中地,港剧里的外资律所集中在毕打街,而大陆法学生更熟悉的内资红圈所如方达、君合、中伦等,则选择民耀街两侧的交易广场和怡和大厦作为面对海外业务的门面。

Kevin从港大毕业后,就进入太子大厦的德勤上班。尽管按工资来算,四大在金融圈中排不到鄙视链顶端,但太子大厦与Gloucester Tower、历山大厦、圣佐治大厦等 Landmark 系写字楼由于地理位置和高租金,一直排在中环写字楼鄙视链的前排位置。

在中环,租金越贵的写字楼越是聚集单价最贵的奢侈品牌店,好像楼上上班的人都买得起似的。经过Landmark系写字楼低层和地面的配套商场,只要一打开门闻到那一阵统一而高级的香水味,Kevin的脑海里就只有三个字:买不起。

而买得起的人就住在这附近。

Kevin的同事告诉他,一个香港人能到中环上班,他最有可能从事三种职业:私人医生、律师和金融从业人员。

前面二者光是大学专业就在港大被称为“神科”,高分考入,“钱”途一片光明;而在香港这个国际金融中心做金融,也会有大好将来。

仰视链的下一层,就是既在中环上班,又住在港岛,上下班不用过海。港岛区寸金尺土,这里无论是写字楼租金、房子卖价,还是房子租金,都贵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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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vin在中午时间喜欢到“地面”去吃饭。离开空调和落地玻璃窗,香港同事带他到半山一带的几十年老店吃简单的茶餐厅套餐——双拼烧味饭配中汤,或者港剧里常见的餐蛋面配咸柠蜜。不过在中环,不管是贴满明星和老板合照的老字号,还是普通的一家云吞面店,门口总是有一堆穿着西装大汗淋漓的人在等位或者等外卖。

与其说是我们去觅食,不如说是茶餐厅开门放饭。

Kevin和他的同事常常这样打趣,一个打工仔在中环吃顿午饭挺不容易。

一个小时的“放饭”时间,Kevin吃完饭就要匆匆穿行于各种各样的天桥回公司。

如果是下雨天,Kevin和他的同事不用带伞,在地铁站接驳的地下通道走过一个个街区,通过天桥穿行到渣打银行大厦和汇丰银行大厦,再通往各大商场。工作日里,中环天桥上走过的男女之间不讨论情情爱爱,穿行天桥时喜欢分析汇丰银行门口屏幕上随时更新的港股动态、恒生指数和全球经济指数。

周末的中环天桥会变得有趣很多。在附近的半山别墅里打工的菲佣会三五成群地在天桥上铺开五颜六色的围巾,盘坐着享受阳光和自制东南亚风味的午餐。

在天桥的另一边,是穿着球鞋的年轻人背上一支立麦和一支吉他就开始街头卖艺,等着唱到圣诞节的商场舞台上,唱到有粉丝专门过海来中环的商场里为他加油打气,唱到被英皇的经纪人看上。

在围观听歌的人群后面,大学生胸前挂着牌子、一边派着“反对XX”、“抵制XX政策”的传单,房产中介一手捏着皱巴巴的宣传册子一边喝中午外带的奶茶,在老板看不见的天桥上偷个懒,只有穿着职业装的情侣经过时,他们才会上前热情招呼。

但在这些人情味、市井气极浓的画面背后,是一个从未停止快节奏更新迭代的香港。


在地铁站通往商场和写字楼的天桥上,已经贴满了支付宝的广告;


Kevin在公司里常常听到香港年轻人用蹩脚的普通话在跟客户沟通;


Kevin在香港六年,不会说粤语照样活得多姿多彩,他的同事还常常向他请教普通话。


如果说这是外来的威胁,那么香港本地留给年轻人的机会也并不多。

在中环,学历和工作能力能让一个年轻人拿到一份不错的薪水,但如果说到结婚、买一套动辄十几万一平米的房子、过上富足无忧的生活,这份薪水远远不够。

这里真正的人生赢家们,跟 Kevin 一样从四大或者普通的金融机构开始职业生涯,但他们的人生简历上,写着的是半山上的一套房子、中学甚至小学开始的英美留学经历、以及完美的成绩单。他们的未来,可能是住在上环的某一家精品咖啡馆旁边,喜欢骑自行车上班,在中环鄙视链顶端的写字楼里拥有一间海景办公室,有一架游艇停在西贡码头,只有在周末时才会离开港岛,去探索更接地气的香港。


当年李嘉诚从打工卖塑料花开始白手起家,但现在的香港年轻人连创业都很难。


在游客最多的铜锣湾和旺角,铺租最贵的其实是十字路口角落卖鱼蛋小吃的铺位。有港媒计算过,这些铺位直接买断要价1亿港元,每月租金大概要30万,这意味着,鱼蛋档每天至少要卖1000串鱼蛋,才刚好够钱交租。

不管是铜锣湾还是中环,走进一家老字号你总能看到老板跟周润发、四大天王等大牌明星的合照。不是明星爱合照,而是这些老店是他们年轻时的香港味道,而从80年代开始,能承担指数式增长的租金、存活至今的车仔面、云吞面、烧味饭等等小店,已经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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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网名叫阿树的香港人在网上持续分享他的四大工作日常,最后受出版社邀请,这些吐槽内容被集合成《一个 Auditor 的8,800小时》一书。

阿树在书上写出了一个满是企业病、没有人情味的、荒谬的中环和四大:


在公司里其实每个人都处于对立的状态,我做多一点等于别人做少一点,反之亦然,从来不存在公平这个概念。
有的只是利益和剥削、付出和收获之间的微妙平衡。


做了的事没有记录,等于没做;没做的事却记录了,等于放飞机。


几个月前我还在一个等待别人命令的位置,几个月后却要统筹一个项目的进行。
有人说适合留在这行的人只有两种,强大得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工作的人,还是不介意花大量时间都要把工作完成的人。


而在 Kevin 周围的年轻人,跟阿树的同事们多少有点类似。Kevin 在淡季完成工作准时下班时,会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在香港四大,加班、有意无意让老板知道自己很累很累,是基本动作。Kevin说,忙季12点后下班,灯亮得最多的永远是外资投行扎堆的那几栋写字楼。在中环的外资金融机构里,超时工作是用隐形墨水写在员工薪酬表里的一条潜规则。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中环竞争太激烈。公司里高薪聘请的内地人越来越多,香港年轻人只有博表现才能保住饭碗。


阿树工作四年后下定决心离开了四大,跟女朋友一起创业。这种选择在北上广深是潮流,在香港却有点另类。毕竟高不可攀的房价、一个月没有收入就吃不起的午餐,都压在这些年轻人的肩上。他们要的不是半山一套房,而只是质量还可以的中产生活。


从尖沙咀远眺海对面的港岛,能看到最经典的“香港”该有的样子——中银大厦、AIA友邦大楼、IFC等地标性建筑错落有致又紧凑地集中在画面中,背后是若隐若现的太平山山脊线。

港岛的大厦保安会告诉你,为了维持维港景色,中环一带的写字楼有一个限高标准,再高也不能挡住身后的太平山。而处于半山上的居民和上班族,往窗外一看,海景一览无余。

为了让消费者穿梭于太子大厦、历山大厦、文华东方酒店等旗下物业时感觉他们是在统一的购物场所里,香港置地在这些建筑物和连通天桥里采用了一样的标识、香水、音乐。天桥不仅为行人穿梭城市提供便利,也是财团企业把人流和人气从地面、地铁引流并锁定到“势力”范围之内的重要工具。

在中环的维港景观图里,临近的几座大厦通过天桥被连接起来,香港本土财阀、大陆资本、英美资本在这个景色里插满棋子,用天桥划地圈钱,每天上演吞并或者被吞并的棋局。

今年2月,大公报消息披露,去年香港私人住宅楼价和租金指数升幅均为五年最大,楼价连升21个月,连续14个月创新高。九龙和新界区约40平方米以下的单位楼价已升至大约人民币11万每平方。

李嘉诚和何鸿燊相继宣布退休,有媒体说这是一场“时代谢幕”,但谢幕的只是两个神话,他们手里的财富集团在香港社会依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句“我在中环上班”能让人自带光环,而月薪7、8万的麦肯锡资深顾问在后巷抽着烟抱怨着工资太低,当两个画面在这个空中之城中同时合理且存在,没有人知道香港社会还会不会出现第二个狮子山,是否会有第二批年轻人在中环、金融等等标签中突破重围,再谱写一个个名叫“狮子山精神”的发家传奇。

对于年轻人而言,从狮子山到太平山,不只是一趟天星小轮的距离。海的那边钢铁森林每天都在更新迭代,天桥系统密集织起天罗地网捕获青春,即使明知路的终点还是行人迷宫,也总有人逆着海风,天一亮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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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投行的工作强度非常大,是真的吗?如果是,投行员工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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ღ( ´・ᴗ・` )比心

-End-

身为在香港读书毕业然后留下来工作的中环民工,必须来说说自己的感受。

中环让人绝望,因为卧虎藏龙高手如林,一个资质平庸的人混在中环,很容易就被吞没了,你自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渺小感,感受到人与人之间巨大的差距。

中环也让人充满希望,身边总会有这样的人,他们不认输,敢想敢做,几经磨炼,完成了职场的华丽转身,从小人物到精英,时间比想象中要短。这些人让你看到自己未来的可能性,我的明天不是梦,这是中环给我的信念。

这些年香港和中环对我的改变是巨大的,包括世界观和价值观,也让我见识了许多思维敏捷,勤奋务实的聪明人,见证了这个时代,尤其是中港融合的大势所趋。

香港欢迎每一个努力奋斗实现梦想的人,香港的态度其实一直是包容而开放的,至少我在点滴之间感受到了太多这个城市的发达和思维的先进。

希望香港会越来越好,也希望有朝一日我不再是一个中环民工,能够实现我的理想。


在叮叮车上拍的。

胶片app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