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GO、慈善機構、社企冒起 一盤「生意」如何改善社會?
好人難做都要做!因為助人同時助己,好人好事令社會更美好。
「極地同行」創辦人盧俊賢沒實戰經驗,曾任職慈善團體的利穎珊成立「We-use餐具租用」,「綠惜地球」創辦人劉祉鋒推動環保近30年;新手上路,舊人立新,共通點是沒金主支持,啟動靠自己。
有心人如想服務社群,成立團體,例如NGO、慈善機構或社會企業,不妨參考他人經驗,選擇適合模式。
很多人以為NGO就是慈善機構,真相是:慈善機構是NGO,但NGO不等於慈善機構。
NGO(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即非政府組織,不同地方、不同國際組織對NGO定義有出入,一般共識為非牟利、中立及具備公益性質。舉例,反戰、反核、人權組織是NGO,但未必是慈善機構。
社企是一盤生意,以商業手法針對並解決社會問題,例如解決飢餓,推動平等貿易,為弱勢社群提供就業機會等。
香港沒有慈善機構和NGO的註冊制度,亦無社企法,計劃成立這些帶助人性質的組織,如何獲得支持,特別是實質的支持呢?向稅務局申請成為「認可的慈善團體」,是不少有心人的做法。
向稅局申請成為「認可的慈善團體」,第一步是向公司註冊處申請成立「擔保有限公司」。
成立時不必投入股本,所得收益作支薪、辦活動或捐獻等,成員不能「分錢」;有限公司好處是債務負責人不必「上身」,NGO通常以這形式運作。(註1)
稅務局網頁寫明:「本局並不負責為慈善團體註冊。不過,除受某等限制外,屬公共性質的慈善機構或信託團體可根據《稅務條例》第88條獲豁免繳稅。為此,有關團體可向本局提出豁免繳稅申請。」
稅局算是「被迫」批核哪個是慈善團體,而定義是:從事救助貧困、促進教育、推廣宗教或其他有益於社會而具慈善性質的宗旨。(註2)
這些「慈善團體」免繳稅,籌款力強或愈大型的,儲備愈多,例如東華三院淨營運盈餘逾3億 ,香港公益金撥款儲備逾10億。
運作上,「慈善團體」設有董事局,至少兩名成員無償參與;創辦人可加入董事局或由董事局委任受薪職務,兩者獨立以達到內部制衡。
「慈善團體」董事與僱員不重疊並非法例,但兼任始終有違道德,過去揭發有董事收受袍金、掏空慈善機構,或無申請許可證和牌照舉行籌款活動,坊間一直有聲音要求加強監管。
結果,法律改革委員會於10年前展開研究,2013年提倡修例規管「慈善團體」,但至今未有行動。
香港沒有社企註冊制度,慈善團體、NGO、商界、院校或私人成立社企,與一般中小企無異:向公司註冊處申請成為有限公司。(註1)
社企自負盈虧,賺錢可分紅,要交稅,平衡社會公益與經濟效益,最終影響社會,即行內人說的Social Impact,加上營商彈性大,成近年熱話。
現時制度下,似乎慈善機構「攞正牌」,NGO、社企「口講口賠」,其實獲社會認受不容易,時間亦是考驗。
盧俊賢去年底構思創辦「極地同行」,宣揚傷健共融,和病童跑馬拉松。
申請S88需時,他先以團體名義演講、辦活動,今年9月「極地同行」香港第一跑,10公里賽事為關注病童的「護.聯網 Lifewire」籌款,推輪椅跑的人開心,坐着「跑」的病童高興。
跑過南北極、智利火山、意大利高原雪山等多個極地賽,盧俊賢未見本地有平台推動傷健同跑,激發他搞「極地同行」。
「帶病童比賽不是我發明,一班法國消防員每年推着特製輪椅參加撒哈拉250公里賽事,7日6夜跑足全程,但每10公里換1個孩子,考慮他們的狀况,亦令更多病童享受跑的快樂。」
他正召集各界人士,包括視障、聽障、截肢跑手等,一同推着載有病童的特製輪椅,計劃3年內完成一系列本地賽事,並向戈壁、撒哈拉沙漠和世界六大洲賽事進發。
盧俊賢經常到學校演講,認為教育年輕人社會共融尤其重要,這想法和有社會服務經驗的張國偉脗合,於是張加入「極地同行」。
張國偉說:「我喜歡跑步,同行帶出傷健共融的精神,我亦有做青少年工作,推輪椅跑步讓大家在平等線上協力完成事情,是很好的經驗。」
他習慣從營商角度看問題:「壓力永遠有,做服務和做生意一樣,如何維持?如何傳承?那不是靠一兩個人。」憑理念加上第一跑經驗,他們毋懼未來,感覺更好。
「極地同行」委員會有近20人義務幫手,但運作始終需要經費。盧俊賢說:「為了『極地同行』賣車,太太不捨得,因為它有很多回憶,我比較看得開,女兒將來告訴別人爸爸做慈善,較爸爸做金融更令她自豪吧。」
從事金融,有牌就可做生意,但做義工幾乎用上所有時間,女兒才兩歲,一家三口開支怎辦?「女兒出世前,太太有跑步,她明白也支持我;她亦從事金融,但我們不追求物質,夠食就算。」
盧俊賢構思很長遠,「這不是社區活動,不是搞宣傳,是影響香港以至世界」。就像那班法國消防員,影響了香港來的盧俊賢。
蔡浩良是弱視、弱聽人士,平時跑步需要領跑員陪伴,參加「極地同行」是另一種體驗。「貼着椅柄跑,輪椅就像領跑員。」蔡浩良斯文有禮,和他談天,講慢點就可以,不必太大聲。他跑步5、6年,完成過全馬賽事,「和自己跑不同,推車大家要平衡、配合步速,一條心做好件事」。他沒試過跑步籌款,是次經驗感受特別深,「幫到有需要的人很有意義,很開心,有滿足感」。
藝人余曉彤13歲開始長跑,剛和盧俊賢挑戰戈壁沙漠,為籌款,兩人明年將參加有「最難超馬」之稱的Yukon Arctic Ultra,在加拿大嚴寒地區跑500公里。問這賽事是場噩夢嗎?二人對望,盧跟余說:「我們會完成,沒事。」
余曉彤說跑了十幾年,盧俊賢令她知道跑步可有更深層次,「極地同行」傷健同跑,她有份推輪椅,「病童好開心,不停叫我們跑快點!團結不同職業,集合傷健人士,落場跑或背後出力的,感覺都更好」!
在環保機構服務多年,理念愈行愈遠,劉祉鋒決定先離職後計劃,各方友好收到消息,排隊找他搞項目、做生意,更多人問:何不組織新的環保團體?老婆就問:為何你忙過返工?
退不下來,劉祉鋒動起來、大步走,成立「綠惜地球」。
劉祉鋒說沒有「大水喉」,即使支持者眾,好事依然多磨。
「大家知道我們是新組織,提供完服務、培訓和專業意見,都爽快給支票,銀行卻拒絕擔保有限公司開戶口,支票沒法兌現;想到支票過期就沒用,又要交租……真的很擔心。」
他呈上更多文件、作更多游說,苦等1個月,終於有銀行接受申請,「對方千叮萬囑我拿到S88牌要馬上補交」。
「綠惜地球」獲S88牌需時約4個月,過程順利,但成為認可慈善機構,籌款仍有阻滯,「認識我們的人多,奈何不少公司規定不捐款給成立不到兩年的慈善機構,熟朋友唯有用私人名義捐錢」。
一直打工,50多歲起步,劉笑言自己像高齡產婦,過程辛苦但成果令人欣慰。「摸住石頭過河,總之機構不必大,做到彈性大、決定快、經濟負擔輕。」
劉祉鋒找更早離職、參與環保工作逾20年的舊同事朱漢強幫手,他們先墊支,找來幾個肯減薪甚至零薪酬的友好展開工作。
「辦公室向朋友租,較相宜;九成東西是二手或捐贈,減低開支。」「同事要開飯、養家,希望薪酬在未來3年逐步追近市價。」
劉祉鋒沒加入董事局,選擇做實質工作,主動要求首年不支薪。創立1年多,他和社區協作總監鄭茹蕙深深感受小團體籌款能力和大機構差很遠,但勤有功,「海垃圾、郊野垃圾、植樹、減廢、慈善夜行……分析、反思、推政策,均交出成績」。
利穎珊是「We-use餐具租用」的創辦人,加上3個拍檔,4人以社企形式推動用得其所,改變香港人使用行為。
兩年前決定搞社企,源於利穎珊任職某慈善機構時,目睹活動、茶敘製造大量塑膠垃圾,令她意識大家應減少浪費即棄餐具。
「到目前為止都覺得『有得做』。場地在戶外,如婚禮、盆菜等習慣用即棄餐具,私人企業經常辦活動,中秋、聖誕又有聚會,還有開張、到會……都需要餐具。」
利穎珊對客源有信心,但沒有NGO或慈善團體背景,服務亦無先例可援,她明白要令更多人關注議題,「We-use餐具租用」要達到收支平衡甚至有錢賺,需要時間,所以她和拍檔繼續打工。
「慈善團體形式或參加社企比賽爭取資助,我選擇中間路線,邊做兼職邊搞社企。社企長遠希望有持續收入,可以請人,並影響社會;當然,規模愈大,可做的事愈多。」她又以殘障人士為例,慈善團體申請資助為他們買輔助工具,成立社企則可協助他們就業。
今年9月起,「We-use餐具租用」提供街跑水杯出租服務,開拓生意機會,只要有生意,利穎珊會選用同樣是社企的洗碗工場以至運輸服務,實行社企幫社企。
上升趨勢——截至去年年底,全港有超過610間社會企業單位,接近9000間慈善機構,預計數目將持續上升。(圖:Rufous52@iStockpho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