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尋找主人的墓地
韓戰結束後,兩韓處於休戰期,在聞慶市的"店村"這個地方有許多亂葬崗。
境內有太白山脈和小白山脈縱橫交錯,更是沿著山脈往釜山前進時的必經之地,而聞慶鳥嶺*附近山勢非常險峻,適合躲藏,也是南韓的中心據點(參照地圖的話可得知幾乎是南韓的正中央)。
位置上與盈德郡都在忠州的南方,很多學生兵也是聞慶出身,頻繁的戰爭導致許多無名的國軍連葬禮都沒辦就入土了。
在這之中還有一些游擊隊*的遺體也都長眠於此,曾祖母說要是和南韓兵葬在一起可是會出大事呢,以前也真的鬧過那麼一兩次。
就這樣長期以來不停地埋葬,形成了一個小山丘,因為擔心會有雜鬼遊蕩,曾祖母親自在此處立起長栍*,還和僧人們一起除草整地。某天,曾祖母下山探望嫁到店村、年輕時期的祖母。
到了祖母家一起做做家事,順便看看祖父(曾祖母喊他趙女婿),就準備要回雲岩寺了。
祖父母一路送曾祖母到村子口,遠遠地看見有一群人聚集。
原來是因為山豬造成附近農家損失慘重,正好遇見一群結束山豬狩獵的農民們。
當時聞慶是著名的煤礦開採地,礦產豐饒,除了農民以外,大多數青年都投入採礦行列,也賺了不少錢,因此這些人跟農民們的貧富差距也漸漸地擴大。
「這麼小的地方能有什麼礦呀?」沒有趕上採礦潮的農家非常不好過。
在青黃不接之際,礦工們依然有飯有肉可吃。前面有提到,聞慶這裡的山勢陡峭,山豬之類的野生動物很多,牠們對作物造成極大損害。
沒辦法維持基本生計,加上旱災連連,農民們只好出外打獵。
為了活下去,便以草根粥*果腹、抓老鼠火烤,完全可以想像糧荒有多嚴重。
後來那些曾在礦坑裡工作的人一起捐助了好幾袋大米,然而農民們還是心存芥蒂。
(礦坑好像是八零年代的時候關閉,確切是哪一年不記得了)
總之,當時祖父就是從事採礦的青年,跟那幾個去獵豬的人關係不是很好。
那群人似乎略有醉意,硬是來找碴,甚至跟祖父打了起來。
勸架勸不動,曾祖母就吩咐祖母去寺廟找僧人們過來。
沒想到,祖母帶著僧人們回到村口時,爭吵已休,和祖父吵架的那群人失了神,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送走僧人跟農民們以後,祖母問到底發生什麼事?
「趙女婿剛剛被痛揍一頓倒在地上,背後突然傳來"砰!"的槍聲,嚇得所有人都趴下了。」曾祖母說道。
「之後有幾個穿著北韓軍服的士兵出現,拿槍指著我們,叫我們把食物交出來,不是鬼,是活生生的北韓兵。」
於是祖父只好把原本要給曾祖母的玉米和馬鈴薯交出去,獵人也把山豬肉給他們了。
「幹啥呢還不全部給我射死」某個軍人說。
此時曾祖母站了出來,說道:「這裡是很多北韓軍人的葬身之地,在這些捨命保衛國家和領袖的士兵面前,這樣做是不對的!而且也是我們幫忙安葬這些士兵的呀!」
「看來不是特嫌啊?」留下這句話,北韓兵便離開了。
之後才知道,特嫌就是間諜或特務的意思。
那天起,國軍們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因為懷疑他們是從地道入侵,竟然連墓地都挖開了。
結果沒有找到地道,還把穿著北韓軍服的遺骸全部集中,一把火燒毀,並且只重新安葬南韓兵。
那些挖出北韓屍骨的洞也沒有填回去,就這樣成了沒有主人的墓地。
當初應該要全部好好安葬才是......
持續不斷的乾旱讓農民叫苦連天,剛好村子口有很多山豬出沒,於是他們為了抓山豬,用玉竹籠和加侖桶做陷阱,放在那些挖出北韓兵的墓地上。
在那之後幾乎每天都有人以離奇古怪的方式死去,多到曾祖母一直被找去舉行儀式和慰靈祭。
祖母後來得知,每個改造成陷阱的墓地都有一個人死亡。
有個人不小心跌進他放的加侖桶裡,被衝進陷阱的山豬攻擊,下半身已經被吃光,只剩上半
身,曾祖母還親眼看見了另個人不知為什麼掉到墓地裡,明明只要伸手撐著邊緣就能爬上來,卻一直上不來,失了神般不停發抖。
一問之下才知道,昨晚他聽見有小豬仔嚶嚶叫的聲音,但發現裡面根本沒有豬,倒是有黑黑一團的東西。
用油燈照亮一看,是個戴北韓軍帽的女人,徒手挖著土堆。那女人回頭,整排下顎全都破破爛爛,眼球骨碌碌地轉,用極高的聲調說正在找人,要他幫忙,如果就這樣離開馬上開槍射死他什麼的。
村民挖著挖著突然回神,才發現女人已經消失了。看他手上的土,不像是在說謊。
另個精神不太正常的男人,也說只要到晚上,就會聽到墓地裡有沙沙---沙--的聲音,想照亮看清楚就被一個黑色人形給撞倒了,而且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日子一天天過去,山豬沒有抓到,倒是不停地死人,被勾了魂似地往墓地裡去。
接著大家就流傳,是墓地在尋找自己的主人。
總之必須要在更多人冤死之前舉行一場大型祭祀,並在那些墓地埋入松樹的幼苗,拉起禁繩*,然後燒香祈求。
至此就再也沒有其他事情發生了。
但其實曾祖母就算看到鬼魂,也不太會向人們提起。
即便是艷陽高照,高大茁壯的油綠松樹下,那個地方依然十分陰森。而且還會有戴著軍帽、鬼鬼祟祟躲在樹幹後的黑色人形,死盯著曾祖母除草。
聽說後來連生命力旺盛的松樹也枯死,種植草皮也都長不起來,只好荒廢在那。
(目前那塊地旁邊有聞慶市的客運轉乘站,還有一間殯儀館,對面是聞慶第一醫院和精神病
院)
*聞慶鳥嶺:因為山峰險峻,連鳥都難以翻越,故得此名。此處還有KBS電視台的史劇拍攝場地。
*游擊隊:應是指朝鮮人民游擊隊,當時南韓國軍稱他們為武裝共匪。
*長栍:或是長丞,是朝鮮半島農村的界標、地標或守護神、厭勝物。通常是石頭或木做的,兩根一對。(維基百科)
可以參考韓劇九尾狐傳那個眼睛有疤的老爺爺。
*草根粥:跟我們說餓到吃樹皮一樣的意思。
*禁繩:用稻草向左反搓成繩子,上面繫上韓紙或松枝,掛門口驅邪。請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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