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理解“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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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过36岁生日呗

你还想我咋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四岁】

“囡囡,快,穿好衣服,去定亲!”刘妈妈拿着一件大棉袄,不由分说地往我身上套。穿完衣服又把我拉到梳妆台前,扑粉,染眉,上唇,梳发……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我才四岁,定亲?不是大人要做的事吗?刘妈妈给我扎好两个丸子头之后,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囡囡,真好看,你说是不是啊。”

我最不喜欢扎那两个揪揪了,刘妈又扎得紧,难受死了。

刘妈看完满意后,抱着我去找妈妈。妈妈揉了揉我的脸蛋,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样子很满意。刘妈受到夸奖后脸都笑烂了。妈妈象征性得夸了她两句,便领着我离开了。


【韩家大院】

这个院子和我家只有一墙之隔,爸爸不让我乱跑,每天我最喜欢的就是在墙边的石凳子上看着从柳家大院盛开的桃花,想象着里面的世界,今天我可算是能见到了。

妈妈和爸爸领着我往院子里走,我好奇的打探着周围的一切,我曾以为,柳家大院是一个世外桃林一样的地方,但今天一看和我家没什么区别嘛。

进了一进,就是一个大厅。大厅中早就有人在等候了。我看见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孩子,他就是要和我……定亲的那个?

男孩的父亲看见我们之后,连忙起身,寒暄了一番。“芸汐,快来认识一下,这是子安。”爸爸牵着我的手,指着那个男孩子说到。“你……好。”我胆怯地摆了摆手。“你好,芸汐,我是韩子安。”

大人们坐着聊了许久,我和韩子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站累了,蹲下来。

“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我问。

韩子安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大概是定亲吧……”

我不解:“我们还这么小诶。”

“谁知道呢。”

后来,我只知道,我和韩子安有了一纸婚约,说是成年之后举行婚礼。

因为父母们有意凑合,我经常去韩家大院玩。我也渐渐知道,韩家世代都是将军,上战场打仗,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韩子安随他父亲,从小就会舞枪弄刀。

我们家都是读书人,书香气很重。虽然我是女子,但因为父亲重视教育,自小我就和哥哥们一起进了家里的私塾学习。我很喜欢读《诗经》,唯爱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我们的父母都忙得很,终日不见人影,留我们两个小孩在家里玩,刘妈偶尔看看我们。通常是他拿着剑在院子里挥舞,我拿着一卷书在一旁阅读。

他的剑姿如白雪般潇洒不羁,每一招力度恰好,刚中带柔,那样子烙印在我心中久久不能挥去。


【十岁】

长大了一点,韩子安常随着父亲去军营。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一些好吃的。

“我不喜欢吃甜食诶。”我看着他带回来的红豆糕,撒娇道。

“知道了,下次给你带胡椒。”柳子安打趣道。

“你说,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出去呢?”我仰望着深墙大院羡慕韩子安能到外面去。

“不知道。但我知道,外面很好玩,有耍杂技,说书跳舞的……还可以猜灯谜,踩高跷……”韩子安孜孜不倦地分享。

我当然知道,但我从来没有体会过。“韩子安,你看书吗?”我问。

“不怎么看。我家世代武将,能识字就不错了。”

“真羡慕你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我看世界只能通过书本,字里行间透出的烟火气息真令人着迷 。”我拖着腮帮,若有所思。

“我帮你出去!”韩子安下定决心。

我惊了一下:“真的?会被打的吧。”

“怕什么,大不了我替你受着,我是男子我什么都不怕!”韩子安信誓旦旦地说道,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好笑。

但他真的做到了诶。


一日下午,韩子安偷偷跟我说:“我们从墙上翻过去,就可以出去了。”他搭好梯子,顺着爬了上去。然后,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踩着咯吱咯吱叫的木梯,心里别提多慌了。韩子安已经跳了下去,张开双臂:“芸汐,别怕,跳下来!”

一开始我有些犹豫,但过了一会,咬了咬牙,闭上双眼,向下一跳,拥进了韩子安的怀里。他抱着我,笑了笑:“没想到你这么胆小。”我挣脱了他:“怎么啦,你了不起啊,我就胆小。”韩子安看我生气了连忙哄道:“没事没事,不是有我保护你嘛。”

我第一次来到大街上,街上的一切让我应不瑕接。正当我东逛逛西看看的时候,被刘妈看见了。

刘妈把我们骂了一顿:“你说说你们昂,韩大公子你竟敢……小姐,你也真是。”刘妈还将我们告发到了妈妈那里。

晚上父母坐在大厅里,怒视着我们:“芸汐,你好大的胆子!”妈妈憋着怒火说道。

“不怪芸汐,要怪怪我,是我挑唆芸汐出去的,想法也都是我想的。”韩子安走向前跪下。

韩夫人也连忙解围:“对对对,都是我家子安的不是,芸汐一个女孩子家家懂什么。韩子安,你居然私自出门,看我回家不收拾你。”

母亲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只好任凭此事下去。

因为韩子安……我……逃过一劫。


听说那一晚,韩子安被他妈批评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问。

“这是我的责任,芸汐,我要保护你一辈子!”

“一辈子……”我呢喃着。

现在想想,这或许是当时年幼的韩子安能许下最高的承诺了吧。那之后,我发现,我似乎,可能,喜欢上他了。


冬天,院子里下雪了。

雪,总能让我想到《诗经》里那句:“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受诗句的影响,雪在我心中是苍凉的,象征着离别。

但是韩子安不这么认为:“雪,多好看啊,还能打雪仗呢!”

“多大年纪了,还打雪仗呢,幼不幼稚啊。”我三分埋怨七分宠溺。

“多好玩,接住了!”韩子安措不及防地往我这丢了一个雪球,砸到了我的身上。“啊!”我惊地叫了出来。

韩子安闻声,赶忙跑了过来:“没事吧。对不起,弄疼了你。”

我扫了扫身上的雪:“没事没事,就打到了衣服上。”

韩子安再三确认我没事后松了口气。

是韩子安让我看到了雪的生机。


【十三岁】

冬去春来,韩家大院的桃花又开了,称得上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随着风,洒满了整个院子,花园被染成了桃红色。

我坐在我家的石凳上看着我翻过数百遍的《诗经》。我也不知我缘何喜欢《诗经》,只觉得那里面的诗都美极了,无论是情爱还是劳动它总能描写的别具风格。

正当我沉浸在书中时,韩子安从旁边走来:“看什么呢?”

“《诗经》”

“那么好看吗,你似乎很喜欢呢。”

“是啊。”

听到我的回答,韩子安也坐在旁边跟着我一起看。

“这首诗再讲什么啊?”韩子安不解的问。

“《子衿》讲的就是一个女子对爱人的思念,在从楼上等候他的归来。”我解释。

“他的爱人真的爱他吗?如果爱她的话,为什么什么消息都不给呢?”韩子安又问。

“我也不知道啊,但那个女子一定很爱她的情郎吧。”

“如果我爱一个人,我会天天跟着他,一刻也不分离!”韩子安很郑重地说。

“但愿……”

从这天起,我看见韩子安成天抱着《诗经》看。

“你要从来不读书,为什么要看啊?”我看着他读书,有些不理解。

“因为你喜欢!”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必要吧。”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诗经》了”

听到这话我来了性质: “为什么?”

“文笔细腻,描写优美,你最是感性,对这种文字自然无法拒绝。”韩子安分析道。

我眼眸下垂,投下一弯阴影,他说的似乎没错,《诗经》令我喜爱的地方就是语言平实却又不低俗,意境高雅又不脱离现实。时而震撼人心,时而感人至深,时而恍若梦境,看见《诗经》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一生: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是对爱情的追求;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是对爱人的守候;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是对思念的抒发;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是对自由的向往;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是对离别的不舍;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是对德行的崇尚。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是对婚姻的祝福。

思绪回到现实:“你倒是上心。”我无奈地说道。

“对你,当然……”

我抬起头望着韩子安与他对视。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他,他的眼睛很漂亮,就像宝石一样闪烁。


日子犹如江水,一天天流逝,淡过天际,今天依旧很平常。

晌午,我刚用完午膳,侍女梧桐就慌慌张张地来了。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我问道。

“今天,今天早……朝……”见她喘着气,说话都说不清楚,我连忙让她坐下,沏了一壶茶:“慢慢说,不着急,早朝怎么了?”

“早朝,皇上要给你赐婚给大皇子!”

“赐婚?可我身上早有婚约了啊?”我有些吃惊。

“嗯……皇上知道以后是没再说什么了,但是据说那大皇子喜欢你!”

我听到这里,茶差点没吐出来:“他……喜欢我?”我不理解。

我几乎没怎么出过门,都没见进过皇宫,那大皇子是怎么知道我的,还能喜欢我?不可能,荒谬。

“真的,是大皇子求的恩赐,但因为我们与韩家早定下了亲,自然赐不了。”梧桐说到这,还有些骄傲。“但是,”梧桐话锋一转:“皇上请你入宫小住。”

“啊!?我,入宫?”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嗯,好像也是大皇子的意思。”

我自然是不愿的……“对了,韩公子今天被封了官职,现在他也是朝中一员了,皇上很看中他,也让他暂时留在宫中。”

“皇上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为什么会……”

“谁知道呢,小姐,明日就要入宫了。”

“明天!”


次日清晨,天刚亮,我便与父亲一同起来去了皇宫。我此生第一次出远门呢,皇宫是我想象中的气派与庄严。马车到了苍炎宫,便停下了。我在殿外等候着传唤。

不知过了多久,我进了大典,缓缓跪在了中间:“臣女拜见皇上。”

“请起。这陆家的姑娘长得倒是俊俏。”圣上笑了笑。

“谢陛下夸奖。”

“以后,你就住在华阳殿中吧,与朕的几位公主离得也近,你们女儿家也有话聊。”

“谢陛下,臣女感激不尽。”我再次拜谢。


下朝后,马车将我带到了华阳殿。我将行李放下,选了个无人的地方发呆,这时韩子安进来了:“芸汐,感觉怎么样?”

“好啊。”

“你说陛下……为什么要把你召进宫里?”

“我怎么知道。”我叹了口气。

“那大皇子与我倒还有些亲缘,他的母亲是我娘的姐姐。”

“啊,这么说你们关系很近诶。”

“是啊。”韩子安说。

过了一会,大皇子也来了:“两位都在呢。”大皇子这第一句就令人深思。

“陆小姐,往后一切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提,我都尽力满足。”

“多谢皇子殿下。”我出于礼貌地回了一句。

“听说二位身上有婚约?”

这么……直接的吗。我想着

“不错。”韩子安抢先回答。

“陆小姐对婚约可还愿意?”

“回大皇子:自然愿意。”

“呵,韩子安一介武将怎能照顾好你?不如解除随我。”大皇子还真是……自信。

韩子安攥紧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我稳住他:

“殿下,婚约即定下哪有解除一说?再者韩家对我极好,我有什么理由退婚,这传出去有损陆家颜面啊,若皇子娶了我不是更造人非议吗?此次入宫若是劝我退婚的那皇子不妨死了这条心,我是不会退的。”我语气很坚决。

“哦?是嘛,”大皇子挑了挑眉:“没事了。”然后他便走了。

韩子安憋了一肚子气:“他凭什么!”

我坐下,将他揽过来:“没事,我不会退婚的。”

“真的吗?”他依偎在我怀里,眼里闪着泪花。

我用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擦去他的泪水: “绝对不会。”


“陆小姐!”大中午的,大皇子便找上了门来。

“臣女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孤听说小姐熟读古诗,今日特地来请教一番。”

听到这,我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你故意的吧!

“臣女不敢,也就会那几个字,在殿下面前就不班门弄斧了。”我想我暗示的够明显了吧……

“没事没事,我正好对这方面也有些造诣,与小姐应该能讨论的来,不是武将出生的比得了的。”

我心中的怒火够烧死他的了,什么意思?看不起武将!?但凡圣上世人知道了,他肯定完了。

“陆小姐,《诗经》的作者可是是毛亨?”大皇子一脸认真地问道。。

这……有没有点常识啊?三岁孩童都说不出这话,还有造诣,真是荒唐。

“不是,《诗经》中的诗歌大多作者已经不可考了,现存的毛诗指的是毛亨传述的。”我“耐心”解释道。

“不愧是陆小姐,真是博学多才,孤甚是佩服。”

“……”我露出了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宫中没有想象的乱,可能我是我不经常出去的缘故,每日除了韩子安就只有大皇子会来了。但今天,与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朝欣公主竟来我殿里了。

“陆小姐,吾不请自来还请小姐见谅。”

据说朝欣公主温婉善良,深得陛下喜爱,应该不会来者不善。

“公主说笑了。敢问公主来此何意?”

“吾自陆小姐进宫之后就想来看看,可惜近日总不得空,还好今天无事,自然过来瞧瞧。”

“多谢公主殿下记挂。”

“陆小姐在宫中住的还算舒服?”

“宫中自是极好的,多谢殿下关心。”

“芸汐小姐,这几日兄长总是来叨扰,真是麻烦到你了吧。”朝欣公主对她的那位哥哥似乎有点不满。

“怎么会。”

“我这哥哥吧……他心不坏,就是说话不太好听。他是真的喜欢你的,但我知道你有婚约,自然不能惯着他。我看与你甚是投缘,不如在宫中多带些日子,没事,以后他再烦你你就找我昂。”

“多谢殿下。”

朝欣公主摆了摆手:“叫我闺名颜芝便好,以后你我之间不用讲究规矩。”

“是。”


“芸汐!”大清早,颜芝便来了。

“我看你身上穿得素雅,特地给你带了些饰品。”颜芝打开匣子,里面的簪子,金钿数不胜数。“芸汐,我知道你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但女孩子还是要打扮一下的嘛。这个烟青色就很适合你。”颜芝拿着簪子在我头上比划了两下。

“谢谢……可是,这些我不常用。”

“芸汐,在我知道你要进宫的时候我多高兴吗。从小到大,我身边都是男子。父亲那我当皇子来培养,我多希望有一个女孩子来陪我啊。”颜芝仰望天空,眼底泛出一丝惆怅。“我就想着,如果有个女孩子我就把最好的东西给她,所以这是我一些心意,你收下吧。”

我看着颜芝热情的样子,盛情难却,收下了。

其实她没有闺中密友,我又何尝有过呢?从小我就没怎么出过家门,唯一的朋友……就是韩子安了啊,若说她需要我可我也需要她啊,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么说还有些缘分呢。

“韩副使。”颜芝回过头看见门口进来了一个人,是韩子安。

“长公主也在啊。”

“怎么,我不能在吗?”颜芝反问。

“没有没有,我来看芸汐的。”

“知道啊。唉,芸汐这么好一姑娘,可惜早早定下婚约了,否则这求亲的门不得堵了。韩副使,你真的是捡到大便宜了。”颜芝对韩子安说。

“是。属下必会好好照顾芸汐。”

【十五岁】

宫中的日子一呆就是两年。这两年来韩子安在军营里帮助韩将军练兵,我每日与颜芝玩耍嬉闹,生活过得也挺有意思。

但近两年来,国家并不太平,匈奴举兵南下,攻打我国边境。韩将军奉命前往战场指挥作战,凭借韩将军一身的本领,匈奴被短暂击退。


【前线】

军营中篝火燃烧着,将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

突然,匈奴夜袭我军军营,巡逻士兵被悉数击杀。随后,敌军万箭齐发直逼主帐。好在韩将军早有准备,应对敌军的偷袭丝毫不乱,沉稳指挥,但由于事发匆忙,为了全军,韩将军冲在了最前端,被敌军活捉,换来了整个军营的平安。

敌军监狱中,单于疯了似的折磨他,但在酷刑逼问下韩将军透露我军机密的一个字,最后被活活打死,英勇牺牲……


皇帝让韩子安回家守孝,我也跟着回去了。

葬礼办了三天,只可惜韩将军最后连尸骨都没运回来。


【韩家大院】

韩子安独自一人在那株繁花似锦的桃树下默默伫立了整整三天。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之夭夭,有蕡其实;桃之夭夭,其叶蓁蓁。桃花依旧,人已不在。

几日后,韩子安的面色终于有了些许好转,开始能够正常饮食。就在这样一个寻常的日子里,他突然手持一把剑向我走来,然后郑重地将剑交予我手。

“这把剑名为‘子衿’,是我亲自锤炼而成,我在外的日子里,就让它代替我守护你。”剑身呈青绿色,剑柄上赫然镌刻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字样。

听闻此言,我心中一紧,“你这是要走?”

韩子安神情坚毅而又略带悲壮地回应道:“正是。父亲生前所期望的是家国安康,如今他已离去,我决定继承他的遗志。我已向陛下请缨,拜副将。三年之内,若我能平安归来,定当娶你为妻;若未能归返……你另寻良缘,好好生活吧。”

面对这样的抉择,我泣不成声:“若你不能回来,我宁可随你而去。”

“三日后,我即将奔赴前线,只待凯旋。”韩子安的眼中闪烁着泪光,话语中透露出赴汤蹈火的决心。

我情不自禁地扑上前紧紧抱住他,泪水犹如决堤般濡湿了他的衣衫,韩子安亦是颤抖着双手反抱住我,竭尽全力给予我安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他的衣领在我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成为我难以释怀的记忆……

带着使命与责任,他踏上了征程,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祈祷,愿他能够平安归来,完成他的誓言与理想……

【三日后】

城门巍然,正值春意盎然之际,却意外迎来一场盛大的飞雪,仿佛苍天刻意安排,为我们的离别铺垫一场静谧的送行。片片雪花翩然而至,轻轻地栖息在我们肩头,交织成一幅凄美的画卷。

我亲手为他打点行囊,尽管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无法抑制,纵有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涌,终究还是凝结成了那深情而简短的祝福:“愿你平安。”

韩子安默然颔首,满载不舍与珍重,在我额头轻轻烙下一个离别的吻痕。时光无情,此刻已到他启程之时,这一别,或许就意味着永恒的分离。

目送他的马车徐徐驶出视线,直至那熟悉的身影消融在无垠的雪原之中,留下一道深深的轨迹。


韩子安出征后,我在韩家大院内,日复一日守望着那扇古朴的大门,仿佛那里便是连接他与我的时空通道。

每当日升月落,挑灯夜读时,我会坐在那株繁花似锦的桃树下,遥想韩子安当年离去时的背影。那把承载着他心意的“子衿”剑,我视若珍宝,每日拂拭,犹如擦拭我们的约定和思念。

黄昏或清晨,我总会登上城楼,倚栏眺望远方,犹如《子衿》诗中所述:“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那悠长的期盼,伴随着每一阵清风,每一轮明月,都在城墙上留下我孤独而坚定的足迹。

四季更迭,桃花开了又谢,叶绿了又黄,我在家中静静等待,每一天都像是一首未完的歌谣,每一个瞬间都似乎在诉说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我抄写经卷,缝补战袍,用针线连缀起对他平安归来的渴望,用虔诚的心境守护着这份纯真的爱情。

夜深人静时,我都会站在庭院中央,仰望星空,低声呼唤韩子安的名字,寄予那遥远的战场以深深的祝福与期盼。

无论风雨如何变迁,我始终坚信,那承载着家国情怀的英雄,终将会凯旋而归,实现他对我许下的诺言。而我,将在桃树下,城楼上,静静地等待,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前线】

在辽阔无垠的边疆大地,狼烟四起,金戈铁马。韩子安身披铁甲,矗立于前线阵地,他的眼神坚毅而深邃,正如那把名为“子衿”的青绿色宝剑一般,透射出锐不可当的光芒。他深知自己肩负着家国使命,以及对爱人的誓言。

战火连天,韩子安率部众奋勇拼杀,在战场上策马扬鞭,指挥若定,身影矫健,恰似那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雄鹰,傲视群雄,无人能敌。

漫天黄沙中,韩子安时常在战斗间隙遥望北方,那方向是家乡,是爱人所在的柳家大院,也是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隅。每当此时,他会轻抚剑身,呢喃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那份来自远方的力量,坚定自己继续前行的决心。

月明星稀之夜,韩子安则会独自驻足于营寨之外,倾听那遥远的故乡风声,心中默念:“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他将自己的思念寄托于月色星光,让它们穿越千山万水,送达那位在家等候的女子手中。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一首《子衿》永远回荡在陆芸汐和柳子安心中,是他们对对方所有思念的化身。


【韩家大院】

韩子安出征第十五天。

今日桃花开的很旺盛,不禁让我想起了一首诗: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

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

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难耐思念,于是摘下一朵桃花,取一片嫣红如霞的桃花笺,细腻如绸的纸面上还留存着花瓣的馨香,我饱蘸墨汁,笔尖游走在纸上,流淌出心底最为迫切的情感: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子安君亲启:春去秋来,桃花几度纷飞,枝头绿肥红瘦之间,皆是我对你归期的殷切盼望。曾记否,桃花之下,子衿赠我,自此悠悠我心,日夜相牵。今借《卷耳》之意,抒我心之所急,犹如采摘卷耳者盼归,翘首期盼你早日结束征战,安然回归。

子佩琼琚,琳琅清响。思绪飘渺,宛如空谷足音,穿越烽火硝烟,直达你身处之地。战火犹炽,我知你肩负重任,不敢稍有懈怠,唯愿你在沙场之上,能时刻谨记我托付于子衿之上的深深牵挂。三秋桂子,十里桃花,皆为证,我在此静候佳音,祈愿你早日平安归来,共赏那一树繁华,兑现那一世承诺。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夕何夕,雨雪霏霏。我于此处,执笔为戈,以诗为援,寄情千里之外,望你能感受到这封桃花笺中承载的厚重思念与热切期盼。只待春风再度吹拂过柳家大院,桃花再绽新芽时,我们能够重逢于那熟悉的桃树之下,共话桑麻,共享安宁。”


——陆芸汐,亲笔于桃花盛开之际,附上桃花一支,为表思念。


“芸汐。”听着声音,是颜芝!

“颜芝,你来了!”

“嗯。韩将军去了前线,我知道你心中必是焦急难安,所以就来找你了。”

“前线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道。

“还行,韩将军一切顺遂。”

“那就好,那就好。”我放下心来。

“韩将军那么厉害的人,你担心什么嘛,会回来的。”颜芝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是啊,韩子安那么英勇善战,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但……罢了,不想了。

“我哥哥也去前线安抚百姓了,这次回来性子的确好了不少,战争还是很残酷的。”颜芝深吸了一口气。

“是啊……”


【十八岁】

时光白驹过隙,我与韩子安一别就是三年,今年我和他都已成年,他回来后,我就可以嫁他了。

最近前线捷报频频,韩子安快回来了吧。颜芝同我说,前线死了许多人,韩子安不知道……

这些年来,我每月都有给他寄信,他偶尔回我,但都只是寥寥数笔。还有几封信因为战争频繁,没寄出去,我将它们压在了梳妆匣下。

像往常一样,我在城楼眺望西北方向,突然听见有人说前线的将士们凯旋归来了。我难掩激动之情,跑回家中。

“芸汐,子安要回来了!”刘妈说。

“嗯!”

我在箱子里翻出以前母亲给我绣的喜服,穿在身上,刘妈看见后赞不绝口:“囡囡长大了,穿上喜服就是好看!”

夜幕低垂,府邸门前的石狮在黯淡的灯笼光下显得格外肃穆,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沉重的气息。

我们焦急地伫立在大门两侧,寒风裹挟着冬夜的冷峻,吹过每一个人紧绷的脸庞。突然,远处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军队的身影逐渐显现于朦胧夜色之中,领军的是大将军冯册。

就在这群将士中,我瞥见了韩子安身边的亲信侍卫徐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难以言表的哀伤。然而,韩子安的身影并未出现在队伍前列。我心头一紧,迫切地向徐志询问:“子安呢?他在何处?”

徐志面对我的追问,沉默良久,他身边的战马嘶鸣了一声,鞍鞯空荡,无声地诉说着答案。

我心头一阵绞痛,视线模糊起来,恍惚中只见韩夫人闻此噩耗,承受不住巨大的悲痛,软倒在了冰冷的石阶上。

泪珠滚烫,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哀恸,任由它们顺着脸颊滑落,在寒夜里化作串串晶莹。

半晌后,我脱下身上鲜艳的喜服,内里早已换上的素白丧服映衬着暗夜,更显凄凉。而后,我缓步走向战马,对着空鞍深深地屈膝下跪,试图从上面找到韩子安的影子

军队走远了,徐志下马拍了拍我的肩头:“陆小姐,节哀。”

“他……怎么死的?”我声音哽咽。

“最后一战时,韩将军为了保全身后的将士们用身体挡住了敌人所有攻击,跌下山崖,牺牲了……”徐志的眼底黯然失色。

听到这里,我紧闭双眼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徐志去看了看韩夫人之后就离开了。

半夜,韩夫人醒了,但她一动不动靠在床上,叫她不应,拍她也没有感觉。我连忙去找颜芝,叫来了宫里的太医,大夫说这是伤心过度。

是啊,韩夫人先是丧夫又是丧子,怎能扛得住?我让刘妈好好照看韩夫人,自己先去庭院中散心。

颜芝坐在我旁边:“节哀……”

我勉强笑了笑:“他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世事无常,天意弄人,老天真是……唉。”颜芝叹了口气。

我仰望星空,任由眼泪下落。半夜,我沉沉睡去。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和韩子安成亲了。

我和他都身着华丽的婚服,在繁花盛放的桃林之下,完成了两姓之好的结缡。四周桃花盛放,灼灼其华,犹如我们此刻的笑容,明媚且温暖,将整个世界装点得如诗如画。

新婚的乐曲悠扬响起,伴随着人们的祝福声,我们相视而笑,执手共饮合卺酒。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那些幻想了无数次的画面在梦里得到了圆满。


次日,陛下下旨,念及韩家世代忠良却绝后,将大皇子颜科改名韩科,记在韩家名下。大皇子本就无心朝政,本来因为顺位继承身为长子的他总遭到弟弟们的忌惮,这样一来对大家都好,大皇子也自由些了。

大皇子对韩夫人也是极好的,每日悉心照顾,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圣上本想让我嫁给韩科,但我拒绝了,我这一生心中唯有子安一人。

几个月后,韩夫人不堪打压去了,韩科将葬礼安排地很体面,我也安心了。

一天,夜幕降临,我独自在闺房中,手握韩子安留下的子衿剑。我轻柔地摩挲着手中的剑身,仿佛通过它能触摸到那熟悉的容颜——那一双再无缘相见、曾无数次深情凝视过的眉眼。

眼眶中积聚的情感终不堪重负,在我微微阖目的瞬息间,泪珠悄然滑落,犹如明珠般点缀在剑柄翠绿之上。

泪如雨下,不可抑制地击打在冰冷的剑身上,同时击碎的是我内心的千片柔肠。我不敢揣测他在生命最后一刻经历了何等的绝望,但我深知,他独自长眠于地下,必定承受着无比的寒冷与孤寂……

我忽然忆起,子安钟爱我笑容盈盈的模样,他曾说过,我笑起来时眼眸璀璨如星,仿佛他的身影便是我眼底世界的全部。

我强忍悲伤,缓缓抬首,凝视着床头悬挂的那幅日夜思念的肖像画,唇边艰难挤出一丝微笑。我明白,此刻的笑容定然苍白而苦涩,无需镜鉴亦能感知。画中人笑得豪情万丈,然而遗憾的是,这样的笑容我已无法再见。

罢了,我想。我轻缓地合上双眼,手中的剑刃贴上了颈部肌肤。只一瞬,血泉般喷溅而出,眼前的景象被浓烈的红色浸染。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随着汩汩流出的热血渐渐消散。阴曹地府太过冰冷,韩子安,我愿以身相殉,伴你长眠……


(以下为第三人称视角)

次日,刘妈去陆芸汐的房间时一进房间就吓了一跳,只见陆芸汐摊倒在血泊里,脖子上有一道剑痕,旁边有一把剑。

韩科知道后连忙赶来,看到面前的这一幕泣不成声。韩家最近的噩耗一件接着一件,不得安宁。好在韩科很是上心,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韩科没有动芸汐的房间,将尸体运出去安葬后,就将房门紧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陆芸汐永远死在了十八岁……


【两年后】

“到……到家了吧。”一位身穿布衣的男子抬头望了望韩家大院的牌匾。守门的侍卫看着面前的人:“韩家府邸,闲人误入,还请离开。”

“我……我是韩子安啊。”

“少爷!您不是死了吗?”侍卫惊呼道,连忙向府里通报。

韩科一路小跑看见面前这个男子,内心五味杂陈。

“你……回来了?进来说。”

进屋后,韩科给韩子安沏了一壶茶:“大哥,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没事。你,怎么活下来的。”

“我也不知道……就跌下山崖时,失去了意念。过了许久醒来了,人就在京城。”韩子安自己也感到奇怪。“一路上我听说了你掌管韩家的事,对了芸汐呢,她……嫁给你了?”韩子安有些失落地问。

“你都知道我掌管韩家了,怎么没听说芸汐的事啊?”韩科冷冷地说道。

“芸汐……她怎么了?”

“她因为你始终不肯嫁,后来看到一切妥当之后就用你送她的那把剑,在房间自刎了……”韩科话语间尽是悲凉。

“芸汐!……”

“你这一回来,芸汐死的反倒不值得了……”

韩子安闻此噩耗,如遭雷殛,瞬间呆滞,脸色惨白,悔恨与痛苦交织,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她走后,房间我没动过。这是钥匙,去看看吧,留个念想。”

韩子安接过钥匙,颤抖着手打开房门,踏入的那一刹那,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仿佛芸汐的身影仍在这方寸之间。

他目光所及之处,子衿剑静静地插在剑架上,“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八个字依然清晰可见,血痕虽已干涸,却刺痛了他的心扉。

他移步至梳妆台前,发现一封未曾寄出的书信被小心翼翼地压在匣下,字迹娟秀,满载着无尽的思念与哀愁。

韩子安拆开信笺,一行行读来,泪水止不住地滑落,滴在泛黄的纸上,晕开了那些深情的话语。《子衿》又响,恰似芸汐昔日轻声吟唱,此刻却成了他心头永恒的悲歌。

走出房间,韩子安徘徊在韩家大院的桃树下,每一片花瓣、每一阵微风都似乎携带着芸汐的气息。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这正是他此刻心境的写照:芸汐的身影如同那朦胧中的伊人,尽管触景生情,处处可见她的痕迹,但却无法触及,只能在回忆中追寻那份失落的美好。

韩子安想:若当时他没去前线该有多好?若他不曾抛弃芸汐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他未曾负国,未曾负家,唯独负的他的芸汐……

“韩子安!”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你……你还知道回来啊!怎么,当初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等到芸汐因你而死了,你倒是回来了。芸汐的真心是喂了狗吗!?”颜芝质问道。

“别骂了,韩子安也有自己的苦衷。”韩科出来劝解。

“别骂了!?我看你们韩家每一个好东西,好好的女孩被你们糟蹋了!”

韩子安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留下,他既然回来了,就要肩负更多责任了,他不能死,但他的芸汐……自古责任与情感难两全,他,不能走。

后来,韩子安一身荣华富贵却一生不娶,他在陆芸汐的墓碑上亲自刻上了几个字:韩子安爱妻:陆芸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子衿》依旧,真情绵延;

人却不在,情也难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