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麻省理工学院(MIT)就读是怎样的体验?

麻省理工学院 (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MIT)是美国一所研究型私立大学,位于马萨诸塞州(麻省)的…
关注者
13,277
被浏览
5,841,163

187 个回答

2018 年 7 月 4 日更新:

我的回答得到了很多小伙伴的关注和祝福,实在是感谢各位的支持。我们在网上萍水相逢,你们的鼓励给了我很多正能量。由于留言比较多,故可能无法及时一一答复,在这里表示歉意。

在众多留言里,有些朋友希望我说说写 research notes 的经验(链接见下方)。经验谈不上,就借这个机会说说我是怎么做的吧。如果你看了觉着有些用,那我就很高兴了,因为这些字没白敲;如果你看了没啥用,那就也请一笑而过。

关于写 Research Notes 的想法


我于 2007 到 2011 年在 MIT 的机械系读博。看到这个问题,忍不住码点字回顾一下在 MIT 的时光。

MIT 苦不苦?苦。但这不妨碍这里的人苦中作乐。

说几个我自己的故事吧,绝非宏篇大论也不惊天动地,但绝对真实。


故事一:快速适应

虽然在国内都考过 TOEFL、GRE,但是到了美国才发现“英语是另外一种语言”。比如刚到的时候,在麦当劳肯德基点个餐,连堂食和带走(for here vs to go)都不会说;去西餐馆吃个牛排,几成熟也不会说(我当时全熟说的是 fully cooked,后来才知道是 well done,汗。。。)。

在 MIT 上课更是如此。第一学期为了一年半之后的 PhD Quals 未雨绸缪,选了一门 Dynamics,老师是 Triantaphyllos Akylas,非常好的一个老师。但他有口音,比如 fact 发音成 “fuct”。美国学生听着没啥,对于我来说就费劲了。在清华的时候学过理论力学而且学的很不错,按理说学这门 Dynamics 应该没问题,但第一节课过后我就做了一个决定 —— 退课,因为几乎 70% 的东西听不懂(不是不懂,是听不懂,你能明白那种绝望么)?

这怎么办?只能调整自己。我决定第二年的秋季学期再重选这门课(因为 Quals 里面的一个方向选了 Dynamics)。第一年暑假,回国买了一本当年在清华学理论力学的教材和习题,利用暑假的时间重头到尾过了一遍,把知识弄得非常扎实,“扎实到看符号、公式就明白要说啥,所以不在乎教授的发音是否能听懂”,此外刷了一暑假题,基本融会贯通了。秋季学期再来,还是 Dynamics,还是 Akylas,但是这次咱有备而来,听得就非常顺畅了。可能因为已经在美国呆了一年,听力有点长进,感觉教授的口音也没那么重了。后来整个学期中我还多次去他的 Office hours 混脸熟(因为他是 Dynamics 方向大拿,也负责 Quals 的这个方向),他应该对我印象还很不错。后来的故事就是水到渠成了,在 Quals 的 Dynamics 考试里,非常顺利。我们当时是给一道题,做个 20 分钟,然后当着 4-5 名教授做 presentation,讲那道题。Akylas 也在列,我讲完的时候他对我欣然一笑,还眨了眨眼,我知道这科通过已经板上钉钉了。


故事二:我以为我知道,其实我不知道

在 MIT 上课,似懂非懂是个常态。那年我上离散随机过程这门课,教课的是大名鼎鼎的 John N. Tsitsiklis,again,非常好的老师。当年(不知道现在是否仍然如此)他讲课是不用电子课件的,就是写黑板,他一边写我们一边在下面抄,加深印象,数学课就应该这么上。学生有时会问他一些问题,他总是挠挠头然后就开始在黑板上推导,推了一黑板然后告诉我们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像什么都难不住他,这是真牛人。

他最厉害的地方是他出的考卷,看似平淡无奇却绝对暗流涌动。那些字里行间全是陷阱 —— 如果你真的搞懂了最基础的概念,那么解答会非常容易(只需要按照逻辑使用一些定理就可以轻松推导);如果你只是认为你搞懂了,但是其实没搞懂,那么对不起,绝对会“死”在那些陷阱里。不幸的是,我就是后面的这种。我期中考试下来自我感觉良好,卷子发下来一看,60+ 不到 70……唯一的好消息是全班的 median 只有 50 几还是 40 几。。。

哀鸿遍野之后,我情绪低落的给 Tsitsiklis 写了一封邮件,说我不明白自己怎么学的这么差,我用了一个春假哪也没去、复习期中考试,结果还这么惨。。。他认真的回复了,毫无敷衍,他说他找出了我的卷子又看了一遍,认为我有些基础概念掌握的不牢固,导致使用的不正确。最后他还不忘鼓励我说,一次期中考试不算什么,不要气馁,后半学期继续努力,把知识点掌握好,一定能学的更好。我看了之后感动坏了,暗下决心,在后半学期投入了更多的经历,最后 Final 考的还行,这门课最终拿了 A。

我后来在博士论文的致谢中特地感谢了 Tsitsiklis。我只是他无数学生中的一个匆匆过客,但是他愿意花时间站在我的立场来体会我的感受、鼓励我,这对我来说是种巨大的慰藉。后来我又发现 Tsitsiklis 硕士论文的 Advisor 就是我 PhD 的老板。我跑去和我老板说,他说“是的,但是 Tsitsiklis 太聪明了,所以我基本上没指导他”。。。


故事三:The AHA moment

读博士是需要创新的,但是创新并不容易。。。我的研究属于运筹学,是对制造系统建数学模型、优化。有一次我打算攻克一个思考了很久的 lead time distribution 的解析解问题。之前已经做了大量的数学推导,总觉着就差一步无法突破。

后来有一天在看我老板的书的时候突然找到了一丝灵感,想能不能把 XX 技术用到我面前的这个问题上,那是不是就能行呢?然后反复推导、求解、计算,最后找到了上述问题的解析解,并验证了其正确性。当时那种兴奋实在是难以言表,那种兴奋来自“我可能解决了一个还没有其他人解决的问题”这样一种感受,看着窗外 Cambridge 的阴天和周围的草木都感觉变好了。我马上跑到老板办公室给他看了我的推导,他也非常兴奋,我俩直接就 high five 上了。

我想,读博士大概就是在苦苦找寻一个个这样的 Aha moment。


故事四:随时写 research notes,积少成多,水到渠成

我的博士论文长度超过 400 页,除去开头的致谢、目录、图例、表例以及最后的参考文献,中间的正文也应该不少于 350 页。但我写起来非常轻松,这是因为从博士第一年我就开始积累、写 research notes。这些 notes 里包括数学推导、仿真实验。另一方面,我在博士期间还写了不少文章(曾经在 15 天写了 5 篇会议论文的 drafts,整的我老板都改不过来了,当然能写这么快也是因为平时 research notes 做的到位)。

这些 notes 以及 paper drafts 为我后来撰写博士论文时做了非常完美的铺垫。不夸张的说,把这些 notes 按照逻辑拼在一起,博士论文就已经完成了 70% 了。所以,虽然我的博士论文很长,但是从写作的角度来说,并不是非常繁重,因为平时的积累都在最后 pay off 了。这种细水长流的积累是我非常看重和认可的。


最后的感想

我的老板曾和我说,我的博士论文中涉及的内容至少够我拿 2 个 PhD 学位(涉及的 research findings 确实不少),还说我其实不需要 4 年,早就能毕业。有个笑话说 PhD = permanent head damage,形容读博的苦。但我非常享受读博士的过程。这可能是因为我非常幸运,去了一个我非常喜欢的学校、读了一个我非常喜欢的方向、跟了一个我非常喜欢的老板,长路虽苦,但我苦中作乐,乐在其中。

如果问我回顾来看是否有遗憾,那就是没有珍惜在 MIT 的这段时光聆听更多世界级学术大师的教诲。我曾认为 4 年很长,但是读完才发现它弹指一挥间。对于博士生来说,每个学期要有 24 学分左右用在科研上,所以选的课非常有限。我也把精力重点放在 research 上,当时也就没有想过去尽可能的旁听更多的课、错过了和大师学习的机会,这无疑是一种遗憾。

但毕竟当年精力有限,也只能有所为有所不为。好在 MIT 终究是 MIT,它有个 OCW,上面上传了几乎所有系的所有课,供全世界免费使用。所以,虽然我现在已经毕业了很多年、虽然我的生活轨迹已经和 Cambridge 没有多少交集,但我仍然能随时在 OCW 上找到想学的知识,以飨我这颗求知欲旺盛的心。。。


下面这段话是我写在自己博士论文扉页上的,我很喜欢。它大概就是对我 4 年 MIT 生涯的最好诠释。

Nobody trips over mountains. It is the small pebble that causes you to stumble. Pass all the pebbles in your path and you will find you have crossed the mountain.


"Getting an Education from MIT is like taking a drink from a Fire Hose"

和其他学校相比,MIT对学生是真好,对本科生尤其好。

简单聊两句本科生的体验。

刚进校门,学长学姐们就说,Study/Social/Sleep三者最多取其二。这大约是准确的。

我在校的时候,从中国来的本科生屈指可数,大家都很单纯,感情很好,就像一家人一样。

MIT只授予一种学士学位:理学,缩写不是BS而是SB,这一点比较独特。哪怕是学音乐或法语专业的(每届总有少数几个),都是授予理学学士,都要必修两门微积分、力学、电磁学、化学、生物学、实验课、至少4门训练沟通能力的课程、至少8门文科课程、等等。

我高中时决定做量子计算机,于是来MIT找数学系的Peter Shor当Advisor,不过他似乎对指导本科生兴趣不大;相反,我在物理系的Advisor是一位非常关心本科生的老教授。MIT对选课没有什么限制,但是需要Advisor签字。所以,每个学期注册那天我都要和老教授吵一架,因为他总是觉得我课选多了(事实上,和身边真正的牛人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后来我给数学系当Associate Advisor,和Steven Johnson一起帮助大一的学生,一起聚餐、划船什么的。相比起那几位大一的学弟,反而是我自己得到的指导比较多,让我对Steven的领域很感兴趣,最后选择去斯坦福(我的导师是Steven的师兄)。

MIT的文化的精髓其实是恶作剧(Hack),历史上有许多经典的恶作剧,可参见hacks.mit.edu

新生入学时会有人带你去穿越各种管道、爬到标志性建筑--大圆顶上面。每年Baker House会在期末时摔钢琴,帮助大家放松。虽然大家都是书呆子,但是裸奔还是少不了的。

具体的生活体验和住哪儿关系巨大。MIT有只有女生住的宿舍、比较传统,也有很诡异的以吸毒、滥交闻名的宿舍。

MIT的戒指是Brass Rat,历史悠久,影响力大,很多人会去买一枚金戒指(正式场合用)和一枚钢戒指(平时用),很可能是现在普遍流行的毕业戒指的滥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