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招牌瀕滅亡,理大講師「救得一個得一個」 -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

霓虹招牌瀕滅亡,理大講師「救得一個得一個」

霓虹招牌瀕滅亡,理大講師「救得一個得一個」
設計系講師郭斯恆(Brian)的追尋,是希望讓物件凝在最美好時光的狀態。當下最想保留的就是香港的霓虹燈招牌。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明明可以活下來,卻不能救。與集體回憶切割,別再戀舊,有人說:這叫做大都會。很多人都無法認同。

文:陳志樺
圖:香港電台

霓虹黯色

夜裡準八時,冰冷詭異的探射燈、激光、LED開始匯演,煞有介事「照耀」維港,有人說:這才像個大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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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十年代起,香港的大街小巷都是霓虹招牌,流光溢影映托著䌓榮香江,「東方之珠」因而得名。

曾經,「霓虹燈」才是這座城市的地標,造就夜色的奇幻與浪漫。以前,郭斯恆(Brian)總愛停下腳步,凝望著霓虹燈光,感受它在暗中閃爍、從不覇道,非常溫柔。有時,因著天氣,它會展現不同風姿,明暗光滅,有脾氣有個性。這般情境,恐怕只成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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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宇署於2013年9月推出「招牌檢核計劃」。截至2019年底,一共下令拆卸/檢核了7,886個霓虹招牌。

Brian是香港理工大學設計系講師,眼見霓虹燈這種本土獨特的視覺藝術,人文風景,已到滅亡邊緣,於是一直進行保育,盼引起公眾關注。事實上,從2010年開始,屋宇署陸續清拆全港的老招牌,既是有心人,便與時間競賽,希望「救得一個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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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an與他的團隊在進行「搶救式」紀錄,以拍照留住記憶。

舊霓虹燈招牌:當舖經典的「押」字、「利」字、旺角的「高士鞋」、印尼餐廳的「椰樹」商標……都承載了幾代人的回憶,卻無法逃避厄運。Brian盡量收集回來,雖已飽經風霜,欣賞細管能屈能伸,手工藝高超。倖存的,通電後有微溫,隱見氣體在裡面流動,仍然「活著」。Brian沒可能把全部收養保存,土地不足、空間不足,政府不支持;民間沒資源只得死撐,都是老掉大牙的死穴。

明明可以活下來,卻不能救。與集體回憶切割,別再戀舊,有人說:這叫做大都會。很多人都無法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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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地方有限,Brian仍設法儲存了十多套霓虹光管招牌以作保存和研究教學之用。

昌哥是招牌工程師,但近年卻拆招牌多過裝招牌。對昌哥來說,他其實是在「邊拆邊救」,拆卸之前,他會預先通知保育團體,進行記錄或保存。說來也有點諷刺,抑是宿命?昌哥上兩代都做招牌,現在他卻來拆。前人用心建設,終歸要親手了斷,感觸尤深,只能盡力善後。畢竟舊物沒人懂得欣賞,就是廢物。這地方,狹隘,總是沒半點空間,容得下閒情、文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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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哥家中三代都從事霓虹招牌工程。現在要親手拆下由爺爺建造、爸爸保養了數十年的招牌,感覺無奈。

Brian收到同路人昌哥通知,就到現場記錄全程,見證它歷史任務的完結。多角度拍攝,記錄每盞霓虹燈,與環境、空間的微妙關係,也是保育的重要一環。早於60至80年代,晚上霓虹處處,人喜歡逛夜街、消費、尋樂,浸淫在那種俗艷卻柔和的燈光,只看過一眼,都會畢生難忘。

回望,只得燈火闌珊。今日的繁盛,昨日的浪漫,可否再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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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本地的霓虹燈工廠捐贈了過千份設計手稿給Brian的研究室。從這些舊手稿不難追溯過去香港的設計美學。

那些年,有不少日本牌子的招牌,滲透其間;兩座城市,曾經有著相近的呼吸和脈搏。Brian曾到日本取經、觀摩、拜會當地的霓虹燈師傅,也把招牌帶過去做展覽,展現舊香港的視覺文化。日本一直對「街道觀察」記錄仔細認真,尊重所有工藝、傳統,最重要是,受到國民欣賞和支持。取經回來的人,往往都只能搖頭嘆息,別人懂得珍惜的事物,在這裡的歸宿,總是堆填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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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Brian與助手Kiki將研究和搜集所得,帶到日本京都展出。

Brian對街道風景的強烈觸覺、情懷,也許,因他曾經是個地道街童,在旺角花園街成長,深切體會人與街的各種互動,孕育出來的強大生命力。見街檔雖小,卻充滿智慧:如何用燈光令生果看來更美?如何把大量貨物收納在麻雀空間?生存就是適應,也是藝術,很多都值得學習、記錄。霓虹燈,只是眾多人文風景之一,可惜,等不及,已黯然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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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an成長於旺角鬧市,對街道觀察的興趣亦因此而生。

如Brian說:「曾經,霓虹浪漫化了我們城市,像有生命。沒了光、沒了顏色,就與白光管沒分別。」這城市,又有誰希望,只留下——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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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an說,過去根本沒人理會霓虹招牌。總待它們悄然消失,才會懷念昔日光輝,可惜為時已晚。

香港電台節目《香港故事─追尋人生》逢星期六晚上9時05分於港台電視31及31A播映,本集3月28日播放;港台網站及流動應用程式RTHK Screen同步直播及提供重溫。

責任編輯:Alvin
核稿編輯:Kay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