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含说的 星有好星,雨有好雨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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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胡兰成说的

林说过李国华的原型是胡兰成,但李国华不配,因为胡兰成有国破家亡的乱世背景,所以出了他这么个东西,而李国华非要当太平盛世的第二个胡兰成,所以林一点也不可怜李国华这个人物。胡兰成风流,李国华不风流,胡兰成风流起码有心,但李国华没有心。胡兰成会和小周说他爱张爱玲,会和张爱玲说他爱小周,但是李国华从没对饼干或者思琪等说过他也爱别的女生。胡兰成写过今生今世,里面的民国女子篇就写了他的风流韵事。林引用的这句星有好星,雨有好雨,也是胡兰成写的。林承认虽然她很讨厌胡兰成,但是她认为民国女子篇是描写张爱玲最最准确的文章,所以顺着这个思路可以看到林对于现实和文学寻找平衡点而无解的心理,胡兰成人不行,但文行啊。林说,所谓作为文人应该千锤百炼的那颗真心,到最后居然也变成了食色性也。这就是她一直在强调的,是不是文学只是巧言令色这个问题。

另一方面,她也说过胡兰成和李国华这一类人,能在语境中给自己解套然后使之顺理成章。我们看来可耻的事情,在他们的逻辑和语境中居然就合情合理了。但是你又不能不承认这个语境是真的美的。所以林又说,自己在写房思琪初恋乐园这本书时,写恰婷在回忆整个高雄帝宝发生的事情时恍然觉得,似乎不是学文学的人辜负了她们,而是文学辜负了她们。

记忆有偏差处各位可以指出

胡兰成在《今生今世》中的原文是:

“如今雖然亂離,亦仍可覺得人世的理性,使山川城郭號令嚴明。我已有愛玲,卻又與小周,又與秀美,是應該還是不應該,我只能不求甚解,甚至不去多想,總之它是這樣的,不可以解說,這就是理了。洪範裡,”星有好風,星有好雨“,人世的事,亦理有好理,比所謂科學的精神更清潔無邪崇,且亦比秦始皇詔書裡的更有男女貞良,道理顯白,制度衡量,莫不如畫的人世。這樣好的理即是孟子說的義,而它又是可以被調戲的,則義又是仁了。 ”

林奕含大概是读的比较草率,误成了”星有好星,雨有好雨“。

星有好风,星有好雨,出自《洪范》,意思是指月亮经过箕星时多风,经过毕星时多雨。

但胡兰成在这里引用这句话是有问题的。这句话翻译过来可以译为“星辰中有喜司掌风的,有喜司掌雨的。”但他在后文写“人世的事,亦理有好理”,这里的好字,音hao3,形容的只是单纯的“好、优良、对人有利的”等等含义,而星有好风的好的含义却是”喜好、喜爱,表示事物具有某种倾向“,音hao4。不是一个意思。

民国时写文章的人,怎么能不通古文呢?还是说胡兰成只是“好读书,不求甚解”?

二来,所谓“這樣好的理即是孟子說的義,而它又是可以被調戲的,則義又是仁了。 ”鲜明的——简直是出神入化的勾勒出了胡兰成的人生观。

只要人活着,就无法穷尽世间的理,所以某些时候,要懂得停止追问,给知识划一个界限,非要“以有涯随无涯”,只能“殆已”。在这个界限之内,人又给自己划定了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以使生活有无限的发展动力,对于孟子来说,这就是“”。

“羞恶之心,义也。”

所谓“义”,是人为自己的行为划定的范畴,也就是无论如何,义都是主动的。

而“仁”则是“克己复礼为仁”。也就是说仁是非主动的。这也就是胡兰成说可以“调戏”的义就是仁的意思。

苏格拉底说,知识即美德。这句话经常遭到误解,譬如,一个快饿死的人知道不该偷面包,可他还是偷了,此时能说他没有关于美德的知识吗?这种反驳是非常狭隘的,因为苏格拉底对知识的定义是“绝对知识”。也就是最大的、绝对的、普遍的知识,翻译过来,也就是对整个世界的知识、或对造物主的知识。

有了绝对知识,就能够明了世界运行的规律,因此人便不会反规律而行,因为他知道这样毁灭的只有他自己,个人的目的与自然的运行就合目的了。这算不算就在另一种层面上达到了巅峰的“道德”?所以,知晓“理”可以使人有道德,因而胡兰成会说,“这样好的理,即是孟子说的义”,但我们又明确知道,强暴小周、辜负张爱玲这些行为不能被算进所谓“理”中,所谓“义”中,这绝不是孟子的原意。

那么胡兰成是如何完成了这种偷梁换柱,如何把他的不道德的行为,与“理”联系起来,继而与仁、义联系起来?有一个非常关键的逻辑是,这些都是“美”的。林奕含也这么问,“你能说他们的思想体系,不精美,甚至不吗?”

所谓的美,就是有限的求知,也就是有限的理。人是追求自由,但人自由到一无所有就是痛苦,而非自由。凡事只要合乎“度”,即是美的、善的。胡兰成强暴小周,辜负张爱玲,这些都跃出了“度”,本来不应是“美”的。但胡兰成是怎么说的?

他说,“是应该还是不应该,我只能不求甚解,甚至,不去多想。”他采取了一种逃避的态度,不去面对自己内心的道德诘问,却转而说“星有好风,星有好雨”,他的逻辑处处都是漏洞,他用什么来弥补?用美。

他把这种逃避美化成一种“绝对知识”,因为他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接受才不去纠结,和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而把得不到答案当做答案的哲学逻辑惊人的相似。“人世的事,亦理有好理。”这种理和世界的最高规律,是合一的,也就是知其不可为而不为,一切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了,没有什么原因,也不必追究。

而他在强暴小周的时候,绝对不是这样想,所以他是在用“美”来为自己开脱罪。但胡兰成是一个“懂美”的人,他是能领会美的人,他不用美来骗人,他告诉秀美他有张爱玲和小周,只有美的浸润才会使人这样坦诚。之所以说胡兰成是“风流”,李国华不是“风流”,是因为胡兰成不用美的游戏来欺骗别人,只欺骗他自己,所以他是有“心”的,李国华则只是堕入到肉欲中,用美欺骗别人。

可是,不论是用美欺骗别人还是欺骗自己,都体现着,的,不一定是的。美的东西,正是因为其“美”,恰恰是会骗人的。所以林奕含要问“会不会艺术从来只是一种巧言令色而已?”

这也是整部《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要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