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陪伴認知障礙老妻鐵漢陳欣健愛唱歌紓解內心鬱結

副刊版

發布時間： 2023/08/18

電話鈴聲響起，縱使不能立即直呼歌名《Rock Around The Clock》，但總會聽過，隨即回帶憶起昔日陳欣健在TVB唱跳的畫面。

78歲的陳欣健，仍然醉心於唱歌，整個訪問，談及唱歌的片段最多。自言有過度活躍症的他，仍然在籌備兩個劇本，沒有退，也沒有休。自比鯨魚，在水中游泳才最快樂、最享受。

這首Bill Haley & His Comets主唱的《Rock Around The Clock》，被稱為世界上第一首搖滾歌曲，而且影響陳欣健一生，所以他以這首歌作為自己的電話鈴聲。「我小時候被馬姐湊大，所以幾歲就開始聽南音，如『涼風有信，秋月無邊』（《客途秋恨》開首句子），之後粵曲是聽紅線女、麥炳榮的，時代曲就聽白光、張露、吳鶯音，那時候連Cha Cha都未有。」

《Rock Around The Clock》成為1955年的電影《Blackboard Jungle》（黑板森林）的主題曲。「這一部講反叛青年的電影，當中的音樂及舞蹈都是革命性的，之前從未聽過這類的歌曲，叛逆、自由發揮、我管你的態度，令人好興奮。不只我，亦影響那年代的人，而我從此就開始聽英文歌，如The Platters、Elvis Presley（皮禮士利）等。」

之後組織「太空之音」樂隊（The Astro-Notes）、參加比賽，甚至曾灌錄唱片。「最初是在華苑夜總會演出，後來去了尖沙咀很出名的碧瑤夜總會，與香港一流的樂隊同一場地表演，我們就唱周末茶舞。但因為接觸了頂尖的菲律賓樂隊，在技巧上進步不少，而在那裏亦遇見打鼓的Uncle Ray，後來他做了DJ，也鼓勵我唱歌，並且介紹我給鑽石唱片公司出唱片。」

人生的遺憾 未能錄製迪士尼唱片

另一個伯樂是顧嘉煇，那時候陳欣健正當差。「他知我唱得，所以就找我唱廣告歌及和音。其實每次只是給一張簡譜，簡單練一、兩次就錄音了，完全無得返屋企練幾日，即刻學即場要唱得準。」他最記得有一首維他奶的廣告歌，歌詞是「維他奶令你更高！維他奶令你更強！維他奶令你更健美！」但原唱者因為有懶音，唱不到「奶」字，所以他要不斷唱「奶」字，補回那音。

當了11年的幕後代唱歌手，合作無間還有黎小田及關正傑，而有一件事令他今天也感到遺憾。「那時候很急要幫迪士尼出一些中文歌--《世界真細小》、《歡笑樂園開心地》，由顧嘉煇編曲，黃霑填詞，我和關正傑都有份唱，都唱了六、七首，但大家就以為是『四朵金花』唱，其實是因為太急無拿版權出唱片，是人生一大遺憾。」但陳欣健很欣賞當時大家在無版權下，都硬着頭皮做這件事，那拼搏精神令人很懷念。

「從第一天幫顧嘉煇唱廣告歌，11年了，我都無講過價錢，$100一隻，因為能夠參與已經很好，多謝他給我機會。」他指顧嘉煇對音樂是一絲不苟，對自己要甚麼效果很清晰。「他說話不慍不火，啟發你不會責怪你，要求快、準、靚，我能夠達到他的要求，對於一個喜歡唱歌的人來說，這11年沒有白費。」

能演出《香港小姐》 不怕做奸角

他慶幸因為懂唱歌，多了許多演出機會。「有一年《香港小姐》在利舞台舉行，當中的音樂劇，鄭少秋做王子，女主角是張天愛。其中有一個角色是奸角，但羅文不肯做，於是找我做，實在太開心了，又唱歌，又與鄭少秋擊劍。當年還融入了動畫，有卡通、蝴蝶出現，這是我最enjoy的一次《香港小姐》選舉。」

他做過5屆香港小姐司儀，自知只是輔助作用。「主角是那些佳麗，我只是令她們發揮、有光彩，所以我永遠不會估是誰贏，因為我忙於做好自己。」

最愛還是唱歌

做過警察、主持、編劇、演員、導演、公司管理層，雖然他樣樣都喜歡。「但我每次轉行時，如果找到令我燃起激情的地方，就不會回望，全情投入去。」回顧自己大半生，工作都與娛樂有關，都是情感上的抒發、講故事，將快樂帶給觀眾，而今天他最喜歡還是唱歌。「做主持很難一個人控制想得到的效果，外國成功的talk show都要有一班精英，而做港姐司儀，我和阿旦（鄭丹瑞）、志偉（曾志偉），許多時候都要落手落腳改台詞，但唱歌，一個人的力量就可以感染到別人。」

陳欣健的飲歌之一是《結他低泣時》，夏韶聲作品，他可以唱到令女士聽到流淚。「但最近陳德森（導演）就點醒我，你技巧已控制得好好，可以不用學原唱，有自己的風格。結果一言驚醒，改了後感染力還比以前強。」

對他來說，唱歌還可以幫助抒發自己的情緒。「我內向，很難和人講心裏的抑鬱、恐懼，而音樂是一個最忠誠的朋友，開心、不開心也好，只要揀啱歌，輕輕哼，就可以幫你抒發那種遏抑感，是非常好的心態平衡。」陳欣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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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英文好差到唱英文歌

不說不知，不要以為陳欣健經常唱英文歌，英文一定了得，事實是他曾經幾次留班。「小學讀中文小學德明，後轉讀德望學校要留班一年，英文好差，唱歌是靠拼音唱。」後來轉到喇沙書院，也留了兩次班。「第一年跟不上，第二年掛住玩，所以F.2及F.3也留了兩年，到了F.4及F.5開竅爭氣。」

但是喇沙書院的教育有本事令陳欣健的英文勁到後來可以第一份暑期工，是幫神父繙譯聖經。「我以前是一個好內向、好無自信心的人，直至我唱歌。學校不單俾機會我唱歌，繪畫老師還招我入繪畫班，我自己很喜歡畫畫。還給我機會做話劇，擔正做主角。」陳欣健記憶中，演過《岳飛》、《文天祥》、《福爾摩斯探案》和《耶穌苦難》等中西舞台劇，而當時同校的黃霑也有參與演出。

他中學讀英國文學，或許因此而令他喜歡看英文小說、讀詩歌。「我最近也有將詩作投稿到網站。」他記得會考的成績，有1優2良，包括英文、生物、歐洲歷史。從英文歌、小說、詩詞歌賦，他發掘到英文的美，因此表達方面變得容易過中文，他說笑說：「我中國文學根底不夠好，所以罰我做編劇。」

一個曾經留班的人有這麼大的躍進，可以說很amaz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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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不言休享受人生工作

78歲，應該是退休之齡吧？！但陳欣健沒有想過退下來。「我就好像一條鯨魚，游來游去，不游的話就會反肚。我享受人生、工作，難道坐在家裏發呆，就是退休？」他記起當年入《歡樂今宵》做節目，波叔梁醒波那時候已五、六十歲。「他敬業樂業一直將歡樂帶給人，從沒想過退休。我很羡慕他，那時候就希望自己年紀大了，都好像他一樣。」他說真正的士兵就算老了，最後都希望戰死沙場。

他太太尤情患有認知障礙症，無得醫治，不會好轉，但也不會致命。「她現在的情況穩定，活在自己的世界，經常無乜感覺地呆坐，但她懂得自己食嘢。」在不會主動說話，也不會好憂愁的情況下，陳欣健作為丈夫的心思，就花在怎樣令她安全。「由起身到瞓覺，確保她不會跌倒引致併發症，也不會自己走出街失蹤。」

此外，陳欣健認為最重要是給她自尊和愛。「有時我們會見到一些老人家被虐待，連基本的尊嚴也無，實在很難過。」雖然他覺得人生本身是苦，但他一有空就會唱歌哄太太，讓她開心。

3不+6字真言

年紀大了，對於疾病，他抱持要開刀就開刀，要入院洗腸就入院洗腸的豁達心態。「這是我當年看讀者文摘的一篇文章《老周的身體》的得着，有病不恐懼、不騙自己、不找神醫，看醫生，用現代科技去調理身體。」

他身邊的朋友有些不快樂，就用謾罵、鄙視、酸溜溜的態度去看世事，將恨和怨這枷鎖放在自己的頸上，結果五、六十歲早死，所以他盡量不做抱怨的人。「六字真言：假發嬲，真開心，發嬲時會心震、傷肝，所以要盡量無恨無怨，開心要真心笑出來，才對得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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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地提供：六公館

作者：何小雲

責任編輯：張高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