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時光的浪子──看《山河故人》

黃河的冰塊被炸碎的時候，河水的流動從未止息。不論是好是壞，是美好還是遺憾，人生永遠都是處於液態流動的狀態。從相遇到相知，相知到相愛，然後上演的就是刺骨的物是人非。只是世界用溫柔的聲音告訴你：有些人和事，總不能被強大的時光所摧毀。整部《山河故人》以時間劃分為三部份：1999、2014、2025。年輕的人們總會想著未來有光，一個人可以成為整個世界，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山河人事的變動，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展開，青春光影，原來只是人生的伏筆。當時光的糖衣褪去，原來有些人事，回不過去。青春的黃金時代，充滿執著和莽撞，再激烈、再痛，回首看來，都彷彿是微風陣陣，攜同絲絲冰涼。或許四十多歲的女人，便可以知天命。要寄一封信給逝去的愛情，大概會是一封無字的信，躲藏在莞爾後的悲痛哀愁，虛妄而微薄。在這個人生的轉折位置，四個男性先後離開濤兒：她的丈夫、年輕時的情人、她的父親和兒子。是甚麼把這個人推到這樣的位置上？這是中年人的結：物質生活提升，精神生活卻虛脫殆盡。這是人生必然的軌跡？還是一段我與你都必須經歷的荊棘路？不論社會如何發展變遷，人生的軌跡卻堅定不移。在一場又一場的離別與重逢之間，沉默地諒解一切，握緊拳頭繼續行走。2025年，兩個陌生人相遇了。一個是有過去、有人生閱歷的失婚婦人，感情錯付，又掛念親人，身處異鄉，即使懂得兩種語言，對於人間的情感傳譯，還是舉步維艱；一個是想不起母親、無法和父親溝通、失去祖國、也不見得有將來的張到樂，兩人巧合相遇。因為失落，所以相擁、互相取暖。傷痛的故事疊著傷痛的故事，沒有新舊，也沒有主語。痛與愛的糾結亂纏，彷彿是所有人的共通語言。人生路上的挫折、虧欠都和寬恕糅合在一起。沒有可以走到絕對的極端，我們活在浮冰上看風景游離飄動。不論是回首還是前望，人影綽綽，可觸卻模糊失焦。無論如何，故地裡，即使人生就是一場無止境的流浪：黃河河水、關刀少年、濤兒、張晉生、你你我我。然而，我們還記得少年時充滿躍動的舞曲。珍惜所有愛過你的人，如果可以，謹記說一聲：記得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