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声尾三分的方言里,由舒声促化成入声的字是怎么决定用哪个入声尾的?有规律可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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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语广州话的一些舒声韵语气助词,就存在促化成入声韵的对应版本,分别承担相关但又不完全相同的含义。并且它们的入声韵尾,在实际口语中读作喉塞音 -h /ʔ/,而不属于固有的三个入声韵尾 -p、-t、-k。也就是说,广州话实际上还存在一个比较边缘的第四入声喉塞音。
在一般的粤语书籍或资料中,这些促化的语气助词一般不会被记作喉塞音韵尾,而是被归类到 -k 韵尾中。它们的用字,一般也是选取一个口字旁加 -k 韵尾声旁的字。邓思颖《粤语语法讲义》一书〈助词〉一章中,按照意义和功能给粤语语气助词分成了七个小类,其中「感情」小类中有一个「-k」,代表「加强语气的音节尾」,认为促化后的语气助词对比起原语气助词,在语气上有所加强,意义上也有一定变化。
这些促化的语气助词的来源,大约是在口语语流中自然产生了喉塞,并逐渐分化独立成一个新的语气助词。而一般的粤语书籍在编写时,或许受限于 -p、-t、-k 三分的原生入声格局,所以便把它们就近安插到发音部位最为接近的 -k 韵尾中。但若真的按照 -k 韵尾读这些语气助词,听感上会有挺大的不自然。
常见的促化语气语气助词和其对应的舒声语气助词如下表[1][2]:
促化助詞 | 常用俗字 | 對應舒聲助詞 | 例句 | 例句義 |
---|---|---|---|---|
zeh1 | 唧 | ze1 啫 | 你䎺唔䎺唧? | 你到底願不願意? |
aah3 | 呃 | aa3 啊/呀 | 好呃,就噉定。 | 好啊,就這麼定了。 |
laah3 | 嘞 | laa3 啦/喇 | 係嘞,你叫咩名? |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
gaah3 | 㗆/⿰口格 | gaa3 㗎 | 佢親口同我講㗆。 | 他親口和我説的。 |
loh3 | 咯 | lo3 囉 | 我都話冇咯! | 我都説沒有了! |
参考
入声尾三分的现代方言不太了解,只想到几个宋元明时期官话和吴语的促化例子。当时吴语是分p t k韵尾的(大概明末以后才消失);官话口语不太清楚,但韵书音系是p t k韵尾三分的。
阿
《六書故》:……又借爲發語辭於曷切越人呼於黠切
发语辞“阿”,入声是t韵尾。宋代吴语“阿”有入声读法*ʔat,今日苏州aʔ,绍兴ɛʔ。
只
《五音集韻》:(照母,質韻)起語辭又語已辭又専辭本之爾切本無質音今讀若質俗所音増
《洪武正韻》:(質韻,質小韻)起語辭又語已辭又專辭又紙韻佩觿集曰樂只之只翻之爾本無質音今讀若質俗作常用
“只有”的“只”,入声是t韵尾,音同“质”。现代吴语如松江tsəʔ也符合。
不
《集韵》:(分勿切)無也通作弗
《五音集韻》:(非母,物韵)與弗同又府鳩方乆二切
《五音集韻》:(幫母,沒韵)博沒切未許也非也此一字物字韻中分勿切昌黎子為俗用及多故剏立幫母安於沒字韻中與普沒切䪬蒲沒切勃莫勃切沒豈不順哉後進詳之知不謬矣
《六書故》:……又方鳩方九尃勿布沒四切……
《古今韻會舉要》:(穀字母韻,逋沃切)……陳正敏遯齋閑覧云不字人皆以逋骨切呼之……惟蒙古韻畧於逋字入聲收一不字於襮字之下音與卜同今詳蒙古字巴吾逋幫母穀韻幫賔邊逋穀與骨同正是逋骨切今如其音増之
《古今韻會舉要》:(穀字母韻,分勿切)無也集韻通作弗通志云不本鄂不韡韡之不音趺因音借為可不之不音否因可否之義借為不可之不音弗此因借而借也又虞尤有宥韻○今増
入声不管是轻唇的分勿切/尃勿切还是重唇的布沒切/博沒切/逋骨切,都是t韵尾(不理解《古今韻會舉要》为什么都说了是逋骨切,却放在逋沃切里)。现代吴语如绍兴白读veʔ(声母变浊)、文读peʔ也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