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的心理處方箋:侘寂、一期一會 - 康健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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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常的心理處方箋:侘寂、一期一會

作為腫瘤心理師,從支援隔離病房的電話關懷中,回到安寧病房的日常:血壓下降,通知家屬,家屬隨側陪伴,四道人生,更衣凝視......這些日常,變得非常,而難得。

曾有位家屬對我說,他與太太沒有機會說再見,而我知道罹癌以來都是先生貼身照顧,直到臨終,「你知道《少年Pi的奇幻漂流》裡那隻老虎嗎?再見一千次也不夠,」這位先生在電話關懷裡這麼回應我。

我揣摩著他這句話,那是怎麼樣無法言說的道別?因為死亡,是頭也不回,如同那隻老虎,而家屬是被拋擲到沙灘上的Pi,披星戴月,千言萬語,只是那訴說的對面,已空無一人。

(圖片來源 / Pexels)

如果真的可以說再見,你會怎麼說?一句謝謝,難以言括;一聲我愛你,不契合東方的語境……怎麼樣是好好說再見?什麼是完美的道別?

我忖思著解方,「侘寂」在我腦海裡浮現出,那是一種禪學的觀照,觀照萬物沒有什麼能長存,沒有什麼是已完成,沒有什麼是所謂完美。

(圖片來源 / Pixabay)

近日在安寧病房舉辦的活動中,護理人員為每位參與者佩戴護貝的「菩提葉脈」,葉子掉落自菩提樹,歷經落雨、濕泥、烈日的過程,葉肉自然化去,而呈現葉脈的紋路;當然,因為自然,這些葉脈或殘存葉肉,或斷脈破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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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前一晚,盆子裡泡著肥皂水、蘇打水,希望將葉肉褪去得更「完整」,而形成「完美」的葉脈。我們試圖努力,但完美並沒有發生,然後我們端詳起這些不完美,讚嘆著「這真是每片葉子獨特的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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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想起故宮那個天藍釉色的陶荷,立牌上寫著「留得殘荷聽雨聲」;還有雲門舞集的舞作《屋漏痕》,飛鳥出林、驚蛇入草之姿,莫若屋漏痕之凝練樸拙,是蘭亭序、祭侄文稿、寒食帖的塗改、枯墨、破散……意之所往,情之所至。

這些都是侘寂的觀照,都可以在日常萬物裡照見。

那麼日常裡,我們可以怎麼把握、珍惜?一期一會,每一次相會都是一生一次,當下的一切不會重來;即使再相會,也不會與上次會面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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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在疫情前,我們相隔餐桌,各自低頭滑手機,現在隔著手機螢幕,很難想像這是所謂的最後一面,太多遺憾、愧疚……可能投射為對醫護人員的憤怒、指責,「我平常有捐款;我們已經1年沒有見面了;我們一直最親……」太多想把握的最後一面,都可能成為疫情破口,這是集體的無奈,擺盪在安全與安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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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每一次相會,都是最後一面呢?這不是說要帶著悲傷見面,而是帶著全心全意,相遇於此時此地,一期一會的相遇,也是正念(mindfulness)的練習,打開五感,沒有批判地存在於當下,並如是對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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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關愛,都在日常裡;每一聲道謝,都在行動中;每一次相會,都不可思議。

至於愧疚,無論是怎麼樣的愧疚,都是向內的打擊,內耗的削弱,將時光凝固在過去,再度錯過現在,並創造未來的遺憾。

將這樣內耗的力量朝向萬物,做侘寂的觀照,讓我們相約於當下,當下見。

(本文作者為台北慈濟醫院癌症中心諮商心理師黃曉芳)

< 本專欄反映專家意見,不代表本社立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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