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若琪衝破長榮傳統

一月一日是長榮航空總經理嚴若琪的生日，這一天她照常從松山開車到南崁上班，然而今年記得向她說「生日快樂」的人似乎變少了。

　原因一是她換了辦公單位，生面孔的同事比較多；原因二是，二○○二年的第一天，嚴若琪正式從長榮空廚總經理升任長榮航空總經理，同事、朋友甚至全台媒體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新職務。

　因為接任長榮航空總經理後，嚴若琪的重要決策，將影響超過四千五百名員工的去從，左右五百二十四億的營收表現。

　更甚者，嚴若琪本身的出線，扎扎實實打破長榮向來由男性掌大權的形象，成為集團有史以來，第一位出任海空運主系統總經理的女性。

　外界都在好奇，嚴若琪是誰？為什麼她能獲得這樣的拔擢？不過長榮內部的人看來，一切有跡可循。

　嚴若琪民國六十四年進長榮，從編內部刊物的課員、課長，到集團成立長榮航空，任命嚴若琪負責公關。之後轉任航空服勤本部協理、總裁特助、空廚總經理，歷練了二十七年，方才接下總經理重任。

選擇學習的生活方式

　「她的學習能力和速度，會讓你嚇一跳，」嚴若琪文化新聞系的學弟，也是二十多年同事的長榮集團廣報主任聶國維語氣裡透著佩服。

　父親是貴州人、母親來自四川，從小在眷村長大的嚴若琪，當年進長榮是一句台語都不懂。

　眼看長榮主管們討論事情多用台語溝通，嚴若琪只得一句句跟同事慢慢學，然而不到一年，她的台語已經「輪轉」得讓很多同事忘了她曾經是一個不懂台語的人。

　不只學得快，嚴若琪做事要求完美，總讓同事敬畏、主管放心。

　任職長榮空廚時，集團很多活動都請空廚安排會場、設計菜色。除了先前的溝通，嚴若琪每次安排妥當後，還將會場配置按實際比例畫成平面圖，送到委託單位再確認。

　臨場，花瓶角度、桌巾平整，每個細項她都一一做最後關照。一位曾與她共事的同仁坦言：「她的要求，讓人緊繃神經不敢鬆懈。」

　然而嚴若琪自己看來，不斷學習和講究品質並不算是她的特點，只是她選擇的生活方式。

　「我喜歡處在資訊很暢通的情況下，」嗓音清亮、字正腔圓，精明的大眼睛凝視著訪客，嚴若琪以明快的節奏談她充滿學習的生活。

　工作上，嚴若琪轉戰不同領域，面對新挑戰的不二法寶，就是拚命讀書、蒐集資訊，「資訊夠，決策才不會偏差，」她說。

　就連休閒也不忘閱讀。

　由於女兒在國外唸書，嚴若琪的家庭生活就是陪家裡的兩個男人。和擔任印刷業老闆的老公一起看籃球，扮演兒子電玩世界裡的對手。她自己的時間，則都花在逛書店。

　自稱是不放棄的媽媽，嚴若琪盡可能分身陪伴家人，剩下的零碎時間都拿來讀書。「我讀書飛快，都是鍛鍊出來的，」辦公室三公尺長櫥櫃裡，躺滿十幾箱她讀過的書。

　嚴若琪對書籍涉獵極廣，喜好的宗教領域更是精讀透徹。

　翻開她的讀書手札，首頁是標明所有宗教起源地與歷來宗教戰爭路線的地圖，接著五、六頁電腦整理的讀書筆記，詳載各宗教支脈的分合，接著數頁剪報與補充資料。內容細緻到簡直可以開一門課。

A型人變成O型人

　堅持每件事都做到最好，是嚴若琪性格的一部份，也是當年長榮把她從校園挖角到企業的最大原因。

　七○年代初，長榮開始重視對外宣傳，需要一批懂文宣的人。遍訪後，看中嚴若琪在文化大學編的刊物《美在中華》，便主動聯絡她。

　面談的人拿了幾份長榮宣傳品請她看。凡事講究完美的嚴若琪，當場從顏色、編輯到紙質給了一堆意見。之後長榮便力邀她加入。

　大學剛畢業，A型的嚴若琪個性安靜，喜歡編編寫寫，外文老師見她乖巧得像一隻小貓，給她起了個英文名字「Kitty」。家人也覺得內向的她，在學校編書最適合不過。

　然而，長榮的邀約讓嚴若琪的生活有了另一種想像。自我要求甚高的她開始問自己，在編採的領域是否有機會使能力達到頂尖，或者可以嘗試到其他空間發揮？

　轉念間，嚴若琪到長榮已二十七年，長榮對她最大的影響是什麼？「他們把我從A型變成O型，」她幾乎不假思索，反應奇快。

　為克服一次次工作轉換，嚴若琪必須不斷與人溝通、合作，當年Kitty小貓已不復見，眼前是身著套裝、短髮，熱情大方的專業經理人。

　暢談間，想為履新的她在臨窗座位前留影，她目光快速掃過一旁的花瓶：「恐怕不方便，這花不是今天換的，不能見人。」顯然凡事要求完美的A型性格，依然沒變。

沒人做過不代表不能做

　接掌長榮航空，嚴若琪自覺被倚重的，「是我不放棄的態度」。

　當年長榮風光起飛，帶給台灣航空業許多新的服務，例如，成功地把清粥、牛肉麵等中餐帶上飛機，就是嚴若琪不放棄的成果。

　「大家都曉得中餐不適合飛機上的微波加熱，只有她不信邪，」一位長榮空廚員工說。即使大家都反對，嚴若琪堅持試了才知道，「沒人做過不代表不能做，」她說。

　如今的長榮航空，正需要一位不放棄的領導者。

　二○○一年，長榮航空深陷低潮。虧損達三十五億元，是成軍十年來最慘重的一次。超過六百人的裁員行動，引爆被裁撤員工走上街頭，留下來的則需承受一○％到三○％的減薪，一時間人心惶惶。

　對貨運與美國線的高度依賴，是長榮航空去年重挫的主因。

　集團總裁張榮發裁定，長榮航空貨運四成、客運六成，以超越所有航空公司的高比例貨運經營。然而去年全球經濟不振，前三季航空貨運量減少了一三％，價格則降到五折，直接拉大長榮的虧損。

　而客貨運業務五成以上集中在美國市場，九一一後讓長榮更受到嚴重打擊。

　財務調度也是長榮航空的負擔。

　去年上半年長榮航空業外虧損佔總虧損七八％，其中以購機利息佔大部份，關係企業投資也有影響。

　例如，九一一後旅遊業重挫，日亞航將旗下的旅館出售，長榮仍持續投資桂冠酒店。「很多投資、採購都在長榮集團裡，錢在內部轉來轉去，沒去外面比價，成本會比較高，」一位分析師指出。

　而虧損裁員後還衍生新的問題。「人手不夠、工作加重，大家在飛機上火氣都很大，」長榮空服員表示。現在長榮飛峇里島空服員必須六個當九個用，飛香港是十一個當十三個用，服務當然有差別。

　敏感的消費者已經察覺，「長榮的服務比從前差很多，食物要熱不熱、空姐沒精打采，」一位時常乘坐長榮的企業主批評。

　眼前，重振士氣是嚴若琪第一要務。上任第一天，終止裁員減薪的指令馬上下達，目的在安定人心。

　然而從長遠來看，長榮航空受限於整個集團的運作頗深，嚴若琪是否能帶領經營團隊跳脫制肘，讓長榮航空飛出低潮，將是她最大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