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未完成─北得拉曼露營(下) @ SaMoTa

又是一段破碎的山路後我們平安三貼回到營區，天已暗，我們快速把營火升起來，擺好煮食用具就開始晚餐。

有了營火，晚餐感覺就像是一場神聖的儀式，我們的晚餐很簡單，凱鈞媽媽準備的肉和一大包紮實的「刀削麵」，外加一點點青菜就讓我們吃得不亦樂乎，怕光只是煮麵太淡乎寡味，上山前我們還在原住民開的雜貨店買了幾包泡麵來佐味，雖然不是很精緻，我們卻吃得很開心！

唯一可惜的是，天上雲層有點厚，看不見期待已久的星星，只有月亮孤零零地掛在半空。

這是第一天的夜晚，意氣風發到達個極致，我們喝著酒，在涼風徐徐中睡著。

約莫半夜三點許，我被背部的一股涼意驚醒，帳篷外頭下著雨，雨滴打得帳篷和捕蚊燈劈啪響，我們三人都被吵醒，至於背後那股涼意，則是外頭的雨水滲入帳篷，在我旁邊匯集成一道小水灘。

怎麼會有帳篷會滲進水，到現在除了黑心貨這解釋我還想不到其他原因。

三個人就這樣捱到隔天早上，水攤愈積愈大，變成一道小河，我們看到外頭起著濃霧，下著毛毛雨，果斷地取消第二天早上的造訪北得拉曼神木行程，裹緊睡袋繼續和冷空氣搏鬥。

由於天氣狀況極差，我們捱到中午因為要吃飯不得不走出帳篷覓食，三個人再次三貼騎到山腳下尋找食物。

雖然尖石山區零星分布不少遊樂區或是民宿之類的，但它們通常都不會每日營業，根據當地原住民說法多半是六日才會開，三個人餓著肚子在山路晃來晃去，看了好多拉下的鐵捲門和公休木牌，我們來到最後的希望─鴛鴦谷鳟魚繁殖場。

尖石這一帶的氣溫蠻適合鳟魚生存的，鴛鴦谷今日正好有營業，儘管他們的菜單價格足以媲美昨日的數碼天空，我們三人硬著頭皮還是點了一魚二吃、炒高麗菜和鹹豬肉配著無限量的飯吃到肚皮鼓起來，850塊的午餐說什麼也要吃個回本才是！

回到營區，仍是哪裡也無法去，躲進被窩裡也不是，因為帳篷內的淹水已經把我們的睡袋浸濕透，眼看這鋒面雨短時間內不會停，我腦中想著，再不趕快徹離，我們會冷死在這山上！

頭一次感受到我們擁有所謂「災民」的身份，人們認識尖石這個地方多半是從每次颱風來襲時各地累積雨量圖得知，尖石通常都是新竹災區的代表，這次鋒面帶來降水雖遠不及颱風，卻也使我們吃足苦頭，我請念哲把營區的家當收拾好，和凱鈞兩人騎著摩托車到山下的新樂國小求援。

幸好我們在小學生放學前趕到，不過在校能做主的人都是所謂「平地人」，我們原本以為我們會受到很「熱情」地款待，借問可不可以開間空教室給我們度過一晚，他們回答是規定要收費2000元，不如去內灣住民宿比較划算，聽到這我有點傻眼，他們說唯一能幫助我們的就是允許我們在走廊上搭帳篷，使用水和電。

旅程的最後一晚，我們選擇在國小的走廊度過，至少不會有半夜淹進來的冷水打擾我們。

感覺少了一種氣魄吧！和這裡的景致不相襯，有那麼一點點心寒，如果我是主事者，我二話不說就開教室，如果上頭真的規定要收費我也自己貼了，只不過是不忍別人的苦難，更何況，學校的孩子們每每遇到天災來襲，都是苦難的受害者，一夜，只需惻隱之心，還需要什麼教條？

學校的替代役大哥是個很熱心的人，他叫做林政育，我們需要什麼他都竭盡所能幫我們張羅，吹風機、睡袋、抹布……，甚至他還塞給我們他從家鄉彰化帶來的三片牛舌餅，看到他為我們做的這些，能不暖心嗎？

我想起捐血車上的一句標語：

「我不認識你，但我謝謝你。」

一些舉手之勞的事能讓別人溫暖，我做，排除萬難。

之所以做得到，難道只是，因為我們年輕？

我們草草解決晚餐後就去洗澡，學校提供的衛浴設備不錯，有熱水可洗，三個大男生本打算來個「袒裎相見」，只有凱鈞遮遮掩掩，我連兩次「偷襲」都只看到他穿著衣服和褲子，讓我不禁懷疑他是穿著衣服在洗澡？

就算變成災民，也要苦中做樂。

仍是沒有星星的夜晚，但我們照樣可以懇談。凱鈞說要開個「檢討會」，我覺得沒必要把氣氛弄得這麼嚴肅，但他還是堅持要開。

他覺得這次和我合作更有默契，主要原因是我的性格變比較「圓」了(有嗎？)，他列舉上次環島的慘痛經驗，除了要應付每天好幾公里的路程，還要承受我這「暴君」毫無預警的心血來潮，騎上金瓜石那次恐怕對凱鈞和念哲造成人生的傷痕，那天我們原訂沿著台二線騎完北海岸，但我在路標上看到「時雨中學」四個字想到一位我很喜歡的老師曾在這讀過國中，就臨時改變主意要騎上金瓜石一探這間學校，順便造訪九份，我的決定他們當下也不敢違逆，就這樣被我「騙」上去了，通往金瓜石的路不好走，我一直騎在很前面，主要是不想聽到其他人詰譙的聲音，凱鈞說我這次的舉動堪稱是我「霸凌」同學的代表作。

個性變得比較圓融是好的，我不再覺得自己的意見是絕對正確，能傾聽其他夥伴的心聲，這對一個團隊而言是正向幫助，可以說兩年前我的心中還沒有「團隊」的概念罷！是跟KC經歷了好幾次讀書會體悟出的結晶，團隊的精神，我現在還在摸索。

很久以前我們就約好一起創業，經過這次旅行，我們對我們的目標更加明確，─企業要主打「人情味」！

歡送我們的「暴君謝念尊」離開。

因為我們的睡袋短時間內無法完全乾，我們直接在帳篷內睡了，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晚上我們一起結伴上了廁所，沒有人睡得很好，捱到五點半我們起床收拾行李，趕在小朋友上學前離開學校。

遠處的山巒仍是霧靄繚繞，此刻的新樂國小，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