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金川:互助,是一種生活態度|天下雜誌

葉金川:互助,是一種生活態度

SARS最嚴重時,葉金川進入和平醫院前後達十天。 很多人說他很有勇氣, 但他認為,助人的價值觀如果能從小養成, 每個人都會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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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醫學教育在訓練一個好醫生時,往往最重視專業教育,其次是一般知識。但是專業知識只是工具而已,究竟要怎麼運用這些知識,必須架構在最基層的公民意識、品格教育和價值觀上面,才能對社會有真正的貢獻。而這方面的教育必須從小學、中學教起。一百個人裡面,有一個人有能力、也願意為其他九十九個人承擔、付出,這就是公民意識。

公民意識包括的要素很多,如尊重別人、懂團隊合作、如何和別人互動、利他等等都是,必須從小點點滴滴培養起,從朋友、父母、師長身上學習建立正確的價值觀。所以環境非常重要,我們的社會有義務為年輕人塑造這樣的環境。

其實,我們從小學開始,就有公民課和社會課,但公民指的是什麼,其實就是很基礎的人與人的互動,你和父母的互動、和家庭的互動、和同學的互動,未來長大出去社會,就跟社會互動,就這樣而已,你要為這個互動負起責任。

國小教育如果能做到兩件事,就算成功:一是讓孩子健康,二是讓他們有公民意識。這比國文、數學都重要,是社會進步的動力。

只要方向對,永遠可以走到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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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只要方向對,永遠都可以走到目的地,問題是如果方向不對,就會愈走愈遠,而且走得愈快的人,就愈偏離正軌。所以建立基礎的公民意識非常重要。喜憨兒也許只懂得把麵包從這裡端到那裡給你,但是只要去做,他對社會仍然有他的貢獻。無論只做到一分、兩分,只要方向正確,就有價值。相對而言,有的人也許能力高強,對社會的貢獻卻是負一百分。
當初在生涯選擇上,和師長的互動曾經帶給我很大的影響,台大公衛系陳拱北老師一手把我帶進公共衛生、社會工作的領域。

讀台大醫學系和公衛研究所的時候,我參加了很多次陳老師帶領的醫療服務隊,到偏遠地區或山地部落服務。其實學生能做什麼?最常做的就是幫忙抓頭虱、到小學發蛔蟲藥。但是你會看到,今天開給他蛔蟲藥,明天在路上看到排泄物裡就有蛔蟲,孩子漲漲的肚子就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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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陳老師身上可以看到,醫生所能做的只是點的貢獻,對少數個人的服務,而公共衛生的工作,卻可以一次救很多人,全面性地改善醫療環境,影響既深且廣,我就這樣被他從醫療拉進公衛的領域。他讓我覺得,可以做點不一樣的事情,如果能讓事情更好,就大膽去做。

去年SARS最嚴重的時候,我進去和平醫院前後十天。當時大家都認為很危險,但是我不認為我冒著風險有多大,因為我的專業背景是醫學和公共衛生,而專長正好是動員、組織和管理一群人。

抗煞勇氣 來自從小培養的助人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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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RS的情況算是臨時急救,就好像看到有個小孩快被車撞死了,必須有人趕快去拉他一把。你剛好在現場,在可以做事的位子上,而且又有這個能力拉他出來,就去做了。也許很多人會說,那跟我無關啊,我幹嘛去救他,沒有助人的意願,或也可能擔心自己要冒很大的風險,因此沒有足夠的勇氣。當然,意願還是最重要的。但是沒有錯,如果你判斷錯誤,可能自己也會被撞到,其中不是沒有風險。可是相對而言,我面對的風險還是比較低,因為如果是其他缺乏專業知識的人,可能就得冒更大的風險。所以,有時候也必須以知識為後盾,才能激起大家助人的勇氣。助人的意願必須是從小從和他人、和團體的互動中,培養起正確的價值觀,但能力就必須包括你長期累積下來的領導能力、專業知識、或信譽,都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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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國家非常強調團結互助。團結互助的觀念原本起源於十九世紀工業革命後,歐洲的工人覺得必須團結在一起,才能發揮力量,對抗資本家,不會受到剝削,後來就慢慢發展為互助的觀念。每個國民都講團結互助,從托兒所、小學一直到國中,一直在教互助、利他的觀念,團結互助就變成歐洲人的核心價值觀。例如瑞典的憲法規定,國家GDP的某個比例,必須用來從事國際救援。他們推動環境保護,也是為整個地球做環保。正因為從小建立了互助的核心價值觀,許多歐洲人學校一畢業,就去非洲從事志願服務。對他們而言,這些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從生活實踐,價值觀就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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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人很快就能認同社區或更大的團體,因此比較容易推動互助的價值觀。但在中國人的傳統文化中,我們的核心是家庭,總是第一先顧自己,然後照顧家人。要跨出第一步,從關心家庭進而到關懷社區,就會面臨一大挑戰,更不用說認同地球村的觀念了。但是談互助就必須擴大認同的範圍,跨出個人和家庭,認同和我們在同一社區、同一社會的人。只要跨出第一步,後面就容易多了。

其實全民健保、社會保險,都是以互助為核心思想,所建構出來的社會支柱,最終的目的就是建立公平正義的社會。從台灣推動全民健保的例子來看,台灣還是可以改變的。由於全民健保的觀念很清楚||我們需要幫助老弱婦孺,因為每個人有一天都會生病或老去,因此大家很快就接受了疾病互助的觀念。而願意接受全民健保的人,不見得都是體弱多病、需要用錢的人,也有很多人願意出錢,發揮互助的精神。

要去和別人談「利他」,通常比較難,但是如果談互助,大家七、八成都可以接受。這是一種信念,一種價值觀,認為大家都是生命共同體,我們應該把這種互助的價值觀變成社會的常態。

這種價值觀其實就是一種生活態度。如果從小不斷受到父母、師長、朋友、周遭環境的鼓勵,就能從生活中學習,形成價值觀。例如,十五年前,台灣民眾還認為抽菸是個人的自由,別人管不著。但是經過董氏基金會多年推動,鼓吹戒菸、拒菸,菸是有害的,每個人都有權拒吸二手菸,逐漸成為普遍的信念和生活習慣,後來又促成菸害防治法通過立法。現在在公共場所,如果有人菸癮犯了,幾乎都會自動到戶外去抽菸,拒菸已經變成普世價值。由此可見,價值觀不是不能改變的。

所以談互助,最重要的還是去做,Just do it。只要能走出狹隘的個人主義,生活周遭就是每個人最好的實踐場所。

慈濟功德會就非常強調從生活中學習,從「做」中學習,也就是所謂「甘願做,歡喜受」。無論濟貧或推動環保,做資源回收,都從改變生活態度開始,先在生活中實踐,久而久之,更深層的價值觀也隨之改變。

而當你服務別人,或當別人有難,拉他一把時,每個人心中都會湧現一種無法言喻的滿足感、充實感和成就感,感到自己很有用,為自己的生命找到了另一番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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