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社交牛逼症」男生爱上「社交恐惧症」女生,会发生什么有意思的故事呢?

@盐选作者小助手 在此发起 #情感# 主题征文活动!「社牛」与「社恐」本是天平的两端,可如今天平倾斜了,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优质内容将获得运营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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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9.9分大帅哥说他喜欢我。

扣0.1是他可能有点眼瞎。

身为知名摄影师,成天泡在美人堆里,能看上我这个丑小鸭?

狗听了都要发笑。

我也只是激动了一秒钟就恢复清醒:他一定是开玩笑的。

即使在这一秒钟里面,我和他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接下来我随口一句话,这位帅哥竟在我面前脱下了衣服。

降头!他绝对被下了降头!


1.

我喜欢一个人。

『一个人』是一种状态,成年以后就是这么个状态。

再准确点说是,能分清什么是善良的谎话,什么是藏在谎话下的真相后,我就喜欢一个人呆着。

我素颜很丑,眯缝眼,小雀斑,肉肉脸,丑得集大成。

偏偏我从小对自己的外表没有准确的认知,因为我奶奶一直给我灌输的就是,小眼聚光,脸圆健康,雀斑代表我很孝顺,招风耳说明我有一副侠肝义胆。

虽然我不明白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因果关系。

但奶奶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典故的。

直到我上了中学,才渐渐明白自己有多不讨人喜欢。同龄女孩当面夸我可爱,背地里取外号,暗搓搓排挤我。

人一旦丑了,做什么都不对,我当时唯一的朋友,长得胖胖。

他们嘲笑我没有朋友,嘲笑我只能和胖子玩,说我们俩一个丑一个胖,简直天生一对。

我宁愿被打一顿,也不想在阴阳怪气表里不一中磕磕巴巴使不上力。

我变得敏感,且害怕和人接触。

越活越寡,solo至今。


2.

全旭是我前男友,是我奶奶拿着我的精修写真在龙潭公园认识的。

也是我拒绝了一百次相亲后,奶奶的第一百零一次装病时,我对她的妥协。

确定关系没多久他就以节省房租为由搬进我的公寓。

我跟kiki说了这件事,她大力反对,她说这个男人一点尊严都没有的吗?怎么能提无理要求。

我向她解释,全旭是外地人,工资不高家境也不太好,作为女友,我于情于理得帮他一把。

其实我也不想全旭搬来住,但我对相对陌生的人,处于弱势的人,反而不太能拒绝他的请求,同时我也很想完成奶奶早日抱重孙的心愿。

反正也是要结婚的,早一点住一起晚一点住一起不一样的么。


3.

kiki是我的网友,性别未知,但就kiki这个名字,我姑且当她是铝孩子。

她最先认识我是因为一本我的绘本,这是我销量最差的一本绘本,暗黑童话类的,小学生的家长不太想买单。

她不知道哪里要来了我的微信,加了八百次,每次一句彩虹屁,我才通过好友申请。

后来她成了我的好朋友,每天我们都在微信上聊天。

我跟kiki说,我会和全旭分开两间房间的,因为我不想给他看我的素颜。

没个十年八年的交情看不到我的素颜。

kiki劝我把全旭丢出去无果,又打了很多视频电话,都被我按掉了,她总是过于警惕我身边的人。


4.

我把自己锁进主卧,卸妆后到第二天化妆前,全旭见不到我,他还以为是因为我保守。他不知道我是自卑,因为我撕了三层双眼皮贴的眼睛和杜海涛差不多。

我怕他落差太大,制定了计划,每天早上起来化妆都减少一道工序,希望最终他会接受我原来的样子。

「亲爱的,我也是男人…」全旭虽然这么说过,他从来没有逼迫我。

他只是半夜在我家所在的这栋高级公寓里走来走去,走到了别人的房里。

他跟我摊牌的时候并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而是一种通知,一边说一边揣着我给他买的剃须刀衬衣家居服等等一应物品去了隔壁。

有被侮辱到。

思忖片刻,我觉得在这种紧要关头我得鼓起勇气追到门口,骂两句解解气,毕竟我只是社恐,我不想当软柿子。

那边门还没关,传来清晰的声音:

「那不是你的房子吗?你表妹只是借住啊?」

「我表妹对我好像有点企图,我已经让家里人把她领回去了,在这之前可不可以借住在宝宝家呀。」

得,全旭嘴皮子一碰,我成了对他有企图的远房表妹,房子成了他的。

那边那个漂亮的女邻居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又皱眉瞥了我一眼。

她就穿着最简单的家居服,好像也没有精心打扮,就美得惊人,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净无暇,柔软蓬松的长发,正是我画绘本插画时候住在城堡中那善良美丽的公主该有的样子。

相比我厚重的遮瑕,和扇子一样的假睫毛,高下立判。

「算了。」作为一级退堂鼓演奏家,这是我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随着对面的门重重关上,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本来我也只是为了完成奶奶的人类繁衍任务而已。

这些天家里平白住了个男人怪不方便的,待会儿回去卸个妆洗个澡,就能舒舒服服的瘫在沙发上看电视吃炸鸡。

想到这,我心情一下好了。

kiki得知我同居不到两周分手,她高兴的发了个红包请我吃秋天第一份炸鸡,她说她搬家了,如果我寂寞,她可以第一时间来陪我。


5.

我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起起落落落落落落……直到地心。

我洗完澡出来看到手机有电话未接,估计是炸鸡来了,于是匆匆忙忙开门去取,无接触配送的炸鸡离我的门大概有两米远。

臂展不够两米的我,取到炸鸡时,一阵穿堂风,我家门关上了。

轰的一声,我站在门外,身上只有一条浴巾,脑子一片空白。


隔壁的门卡塔一声,就要打开。

全旭和美女邻居的声音就在那道门内!!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闪现冲进电梯,电梯门关上,我才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和里面的外卖小哥尴尬一笑。

本想质问他为什么不把外卖送到门口,但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凡事多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是我成年后经常规劝自己的话。

我反省,这事儿都怪我自己没有及时开门,也怪我自己没穿衣服带钥匙出门。


6.

我就这样光着俩脚丫子下楼了,提着一袋热腾腾的炸鸡。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也并不是毫无挽回。

我只需要在大堂借个电话打给奶奶,让她把备用钥匙闪送来就可以了,我可以跟一楼接待借个外套,借双拖鞋,坐在接待室吃顿炸鸡优雅等待。

可刚出了电梯,就看到全旭牵着我邻居从另一部电梯里出来。

我的天!

那个女孩娇嗔道:「人家最近都吃胖了。」

全旭则宠溺着笑着说,「亲爱的你吃再多都不胖。」

他们有说有笑的出去了。

没有发现我。

因为我钻进了一个人的行李车里,蹲在两个大行李箱后面。

我用嘴型跟他说,快走快走!

那男人也是脾气好,把行李和我一同推着进了电梯。那男人盯了我好一会儿,我以为他要问我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结果他在短暂的惊讶后,笑得很开心,「宝贝儿你的胆子真大,你不怕我是变态?」

我情绪正差着,听到『宝贝亲爱的』就要呕,于是破天荒回怼了一句,「两个变态相遇的概率你说有多小,所以我从来不怕。」

他故作害怕的扭着脸揪了揪心口,「那,小变态,想要我把你送到哪里?」

「先把你手机借我用下。」我有些破罐破摔了,又加了一句,「你去哪我就去哪。」


7.

我给奶奶打了电话,奶奶直骂了一句不靠谱,然后把钥匙闪送过来。

我端庄矜贵的叠放着大腿坐在那个男人空荡的客厅里。

「不好意思,新买的房子,只有些简单的家具,连套茶碗都没有。」

他从行李中拿出一件宽大的夹克衫递给我,我不客气的穿上。

大概是一见面就几乎是『坦诚相见』,并且那会儿我正是心率最高的时候,在吊桥效应的影响下,我在这个自称是YAN的男人面前并没有太多的拘束,反而有种亲切感,像是失散多年的老朋友。


他给了我衣服和鞋子之后便没有再靠近我,而是背对着我拆包行李。

跟全旭那个一见面就疯狂打听我八辈祖宗以及家产的男人一比,他就还,挺绅士的。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我觉得以我这样的条件,配家境清寒的全旭绰绰有余,结婚应该是板上钉钉,新建小家庭能够稳如泰山,结果他根本不想止步于我,甚至勾搭上隔壁的漂亮小姐姐。

背对着我的男人收拾着行李,看他精致的衣衫,宽阔的肩背,和张口就来的『宝贝儿』,换做以前,我肯定会觉得这是个浪荡子,要避而远之免得遭殃。

但是现在,起码他背对着我,我可以好好观瞻,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想到这里,我不禁勾起了脚背,歪着头看着他笑了起来。


「永远不要用背对着猫科动物,偷袭是他们的天性。这真是至理名言。」

他停止了收拾的动作,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一怔,背对猫科动物,偷袭?

当我看到他视野内有一面镜子,而那个镜子正把我肆无忌惮偷看他的模样全部呈现给了他!

不待我尴尬,他站起身,用大衣盖住镜子,依旧没有回头。

「我的背影很帅吧。有没有爱上我?」

我的嘴抿成了一条线,立刻在心中撤回刚才对他的全部好评。



8.

我奶奶闪送给我的钥匙很快就到,我趿拉着他的球鞋,披着他的夹克衫,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扬长而去。

他喊住了我,「小变态。」

我对这个外号很不满意,但这是我自己给自己挖的坑,我只得皱眉转身。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说出来,低头笑了笑,指了指他的门牌号,『2203号』。

我会意着点头。得嘞,明儿给您把衣服鞋送来。

回了家,拿到了手机,我赶紧和kiki说了今天的遭遇,kiki几乎秒回,「刚才在外面着了凉,赶紧冲杯板蓝根灌下去,别感冒了。」

我搓了搓发痒的鼻子,暗自点头。

手机一扔,喝了杯热水,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把帅哥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鞋子扔进洗鞋机,倒回床上蒙头大睡,跌进梦里。

梦里的我甩掉身上的浴巾,张牙舞爪的扑向了一个背对着我的帅哥,叫嚣着:

「喵!小野猫来啦!」

强烈的道德感让我在这刻惊醒。

我舔了舔干干的嘴唇,我这脑子看来是不能再画儿童绘本了。

而且我因为没听kiki的话,只喝了一杯热水,现在只觉得嗓子眼痒痒的。

我翻出手机,打算买点药,却听门外一阵敲门。

大半夜的是谁呢?

门外传来一声,「叮当快药!」

然后快递小哥又风风火火跑了。

我见他进了电梯,才小心翼翼开门拿药。

一份板蓝根,一份小柴胡。

kiki难不成连我家地址都问到了?


9.

第二天,大概也就睡到中午才醒。

我用纸袋装好烘干后的衣服鞋子,打算放在他们家门口,毕竟都是一个业主群的,不能让人说咱埋汰不是么。

走到2203门口,他门就打开了。

吹到半干的头发还有些淡淡水汽散在他略带忧郁的目光上,黑色的薄羊绒衫,勾勒出他结实的身材,一阵穿堂风,扑面而来的荷尔蒙,如金戈铁马向我撞来。

Oh My God.

心中一惊,自觉我形容粗鄙,不配与他对视,紧接着放下心来 —— 害,我光膀子裹浴巾他都看过,还怕这?

于是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呼,说了声谢谢。

他却更感激的说了一句,「谢谢你昨天的炸鸡。」

我想起昨天实在是过于慌乱了,我那袋炸鸡是落在他家了。

「等下有空吗?我刚来也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这是一个请求。

我最不会的就是拒绝别人的请求了。

「行。」

我潇洒应下,转身后,却是肉脸一挤,心中犯难,这附近有啥吃的,我还真不知道,毕竟现在外卖这么香,谁乐意出去吃啊。



9.

我最近可能水逆,出门就能碰见全旭。

刚踏进一家餐厅,就看见全旭正给我的漂亮邻居喂着水果,说着好听的话。

漂亮的姑娘在埋怨今天的摄像师不太行,化妆师也一般。

「宝贝儿你不化妆也很好看的,化了妆就是另外一种好看,两样我都喜欢。」

是我没听过的甜言蜜语了。我还以为他只会打听人有几套房,工资稳不稳定呢。


大约是我身边的帅哥太耀眼,漂亮的女邻居的目光瞟了过来,这一瞟,她瞪大了眼睛,立刻丢下一旁喂水果的全旭,一路直走过来。

美丽的对手给我带来了史无前例的压迫感,我的十根指头搅在了一起,不会吧不会吧,她要干嘛?

全旭也跟了过来,他在我邻居的背后疯狂扭曲着五官。

我特能理解他,他终于钓到了又有钱又漂亮的姑娘,他为了捍卫他的爱情,什么都敢胡诌,大不了鱼死网破。

脑中连环画式的预演了一遍将要发生的情节,无论我如何迎难而上,努力辩解,最后都以他们联起手来痛斥我卸了妆比鬼还要丑结尾!

我一个哆嗦,虽然我在这事儿上一点都没错,但丑是原罪,我认怂,于是熟练的表演起了退堂鼓,拽着YAN往外走,「快走快走,咱换一家!」


身后传来女邻居好听的声音,「YAN!你怎么在这里?我经纪人说你现在在非洲拍狮子!」

YAN显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却一秒变脸,亲切的笑着说,「好久不见啊亲爱的。」


我立刻一个瞳孔地震,张口就是亲爱的?!

「YAN,你什么时候有空再帮我拍一组写真呀。」女邻居上前摇了摇他紧实的手臂。

他一边面露惋惜,一边悄悄将手拔出来,说「亲爱的你已经这么完美了,随便谁都可以拍的呀。」

说这话时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很自然的把手搁在我的肩膀上。

「而且我最近有点忙。」

美女邻居重新看向我,又看了看全旭,「这不是借住在你家的表妹吗旭哥?」

「对…对啊?」全旭惊掉了下巴,他没想到自己女朋友是冲着我身边的男士来的,说辞没准备好。

我我我…我该说什么?他撒谎,他是我打算闪婚的对象?现在分手了?

YAN大笑着说,「亲爱的你可能听错了?我和渊渊都在一个业主群呢,她这个小富婆怎么可能借住呢。」

我用我震惊的小眼珠子警告他,什么富婆!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他把快要躲到墙角里的我拉到自己身边,握了握我的肩膀,低头轻声说,「我突然想吃牛蛙了,咱换个餐厅。」

一边食指大动,一边被他夹在臂下飞快的撤退。

我能是富婆?我这点资产全旭都看不上呢!



10.

我被帅哥当拐棍一样拄着到了另一个街角,果然有一个牛蛙香锅。

「你不是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吃的吗?」

「我今早晨跑的时候有看到过这个店,只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我吐了吐舌头,嚯,还晨跑。您可真够勤奋的。

我见他吃的不多,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吃牛蛙,倒是我面前牛蛙的骨骸堆的像山。

「你是摄影师?刚才那个姑娘是明星吗?」

「我也不记得那是谁了。」

不记得还张口就是亲爱的?

「应该不是大明星,可能是需要找定位的小艺人,十八线,也有可能是隐退一阵需要翻红的艺人才会找我。」

解释完后他特意补充了一句,「可能我有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那看谁都深情的眼神在我脸上款款盖了个章。

仿佛在说,『我在你的脸上发现了美。』


我又陷入了大脑剧场,在三秒钟内,我从第一次约会和他走进婚姻殿堂,生儿育女,携手到老,共看夕阳。

「我最近正好没事,明天我带你出去玩,拍拍照,报答你带我出来吃饭。」

我埋头喝下半杯冰可乐,试图让上头的自己冷静。

一个声音在说,这餐厅是你带我来的,钱是你给的,这么热情,不会是想泡我吧?!

另一个声音在说,有些帅哥就是很善良,哪怕对着丑八怪,也很礼貌善良。

我突然忸怩起来,之前觉得他太帅,配不上他,便是无欲无求的大大咧咧。现在突然他示好了,我一下子觉得今天的雀斑没遮好,双眼皮贴没贴牢,松松垮垮的马尾太过于草率。

「算了算了,我不上镜,而且我明天也很忙的。」我埋下头吃起了牛蛙。

『不上镜』是我对自己最后的挽尊,我清楚的知道,我的丑是3D无死角的丑,是很直观的一目了然的丑。

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

「渊,其实我是想去郊外拍枫叶,你能带带路吗?我还不太熟悉。」

我的手又不自觉的在桌下扭成蛆,最终还是决定以助人为乐,抬头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行吧。」

眼一闭心一横,反正我不吃亏。

他有些忧郁的眼诚恳的笑着,如阵雨过后,云雾四散,天清气朗。





11.

一顿午饭吃到天色擦黑,我哼着小曲回到了家,被漂亮的女邻居堵了,「渊渊是吧?」

我一脸懵逼本能的就想开门往家里躲。

「我叫晴晴,搬来这么久也没来得及拜访。」

她脚步很快,跟着我一同进了门。

安全领域被入侵!

我浑身难受,索性贴着敞开的门站着。

「不好意思哈渊渊,之前误会你了,我已经把全旭赶出去了。能和你交个朋友吗,老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

我抬眼看了看她,很和善很漂亮,这样的人有很多人喜欢吧。

如果我能和她一样大方漂亮该有多好。

我松开了紧握着门边的手,将门轻轻关上。

一溜小跑进厨房烧水泡茶。

她也一路跟着我,倚靠在厨房门边打量着我。

我以为我的社恐在遇到YAN之后有缓解。

没想到在晴晴解剖似的目光下,我的脑壳又麻了。

「YAN是你的男朋友吗?」

许久的沉默后,她直白的来了一句。

我一个慌乱,开水溅到我手背,倒抽了一口凉气,背过身连忙打开自来水冲。

「不不,就昨天…刚认识。」


「哦哦,我还以为…」

晴晴自顾自说了很多,没留意到我红了一片的手背。

「我们不熟。」

许久我才补充了这一句,撇清关系。

小丑鸭若对这样的高品质男有企图,会增加她的丑陋程度,而我也在用这两个字提醒自己,YAN和我之间有着一个宇宙那么大的差异。

「还想请你帮我约他来家里吃饭呢。」晴晴开朗的笑着,「看来我还是得找我的经纪人。」

铁观音刚泡出颜色,晴晴就风风火火出去了,留下一句,「别麻烦啦!」


12.

我在手背上厚厚涂了点药,泡了一壶陈年熟普,翻开我那本扑街的绘本。

城中驱逐乞丐,一个独居的女巫救了一个小乞丐,小乞丐对她感激涕零,做了女巫的仆人,却在一段时间后忍受不了寡淡的隐居生活,想逃跑,又担心没有钱好好生活,于是向国王举报了那个救了她的女巫,换了一袋金子。女巫从此在这世上死了。

我记得我合作的编辑说了一句:「看起来是按照脚本画的,但又完完全全不一样。」

原脚本中,

小乞丐逃难中无意间发现了女巫的居所,利用女巫的魔法躲过一劫,又在危难过去后向国王告发了女巫,换了金子,过上了快乐的生活。

主角是小乞丐,典型的西方强盗思维,开局一双手,靠骗靠抢靠偷,过上幸福生活。

我只是不喜欢躲在世界一角,什么坏事都没做的女巫被绞死烧死。所以按照脚本画到女巫死掉,又画了几张女巫在绞刑火刑那天,被一个隐藏在侍卫中的巫师救下了。

她在绘本中死了,却在我的故事中和另一个巫师好好的活着,在这世间的某一隅。


我会遇到我的侍卫巫师吗。

我把剩下的画稿发在网络上。

网线另一头的kiki看到了就疯狂喜欢这个故事。

对于我这个社恐,如果不是kiki这样没皮没脸加了我八百次微信,我可能至今都没个能说话的朋友。


kiki:今日约会如何?

渊:哪里有约会?

kiki:看你一天没找我吐槽,还以为和帅邻居约会去了。

渊:[大哭]哪有那么好的命呐![大哭]

kiki:怎么啦?为什么哭呀

渊:手烫伤啦!![大哭]

kiki:正在输入…

这个状态维持了很久,最终归于平静。


三分钟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13.

敲门的是YAN,他抿着薄唇,打开手里的药箱,把我按在沙发上,里三层外三层包手。

可疑,太可疑了。

kiki是YAN吗?

这与我脑补的kiki形象有很大的出入。


当我再低头,看了看已经被包得像木乃伊的右手,迟疑着说。

「倒也没这么严重。」


YAN反复检查后觉得包得够严实,松了一口气,默默收起了药箱。

我正要试探下,YAN却先说,「渊渊,对不起明天我要失约了,因为有一个必须要还的人情。」

我本能的站了起来,想好一万条退路,让被爽约的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不体面。

「我知道我知道,本来我也不愿意出门,我也得交画稿,很忙的。」

YAN叹了一口气,带着点懊恼,「不知道谁把我回来的消息说出去了。」

他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定定坐下,拿起我喝了一半的普洱,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呃,间接…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你是有什么难处吗?」我这讨好型人格真是刻在了基因里。

「我可能要早点离开了。」YAN望向了我。

我脑中一下浮现出他蹲在草丛里拍狮子的模样。

「去非洲吗?」

他笑了起来,「当然不是。没人知道我去哪,我才自由!」

语罢他抿嘴回味了一下,「这是什么茶,挺好喝的。」

「熟普,我睡前会喝一点。」

「哦!我可以再喝点吗?」

他自然的端着茶杯,环顾一圈。

我赶忙接过茶杯,「好的好的让我来。」

「你一只手可以吗?」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可以的可以的。」可以个屁。

我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放下茶杯,用左手掏出了手机,迅速给我的狗头军师kiki发了一条求助消息:

「那个超级帅的邻居赖在我家里喝茶,是什么意思!!」

按下发送键那刻又在灵光一闪,雾草!这个kiki身份很可疑啊!


救命,这俩人要是同一个人,我可能会裂开!

难以想象,一直当我烂情绪垃圾桶,花痴春梦接收机的kiki,是这个看起来很亲和但却高不可攀的男人。

可身后的YAN走到近前,然后悠悠然然的从我身后伸出手握住茶杯说,「还能是啥原因,想跟你多待会儿呗。」

我怔怔的回看他。

他故作心痛,「你还没认出我来?」


14.

他的手臂环绕着我,明明是很暧昧的动作,又有着替受伤的我拿茶杯的名正言顺,我若是后退倒显得矫情。


我默默呐喊着:

海王,绝对是海王。

套路,全都是套路。

绕是如此,心脏依旧抑制不住的砰砰狂跳,脸颊发烫,想一头扎进茶杯里溺死算了。


「干嘛这副表情,你不是说见到我有一肚子话吗。」

他的手有一半触碰着我的手,干燥温热,手臂与胸膛形成的局促的空间。我寡了这些年,还以为自己真的无欲无求,现在仅仅一点触碰,我就有点腿软了。

我张了张嘴,有气无力,一句反驳对话都说不出口。

我略略抬脚,却发现腿真的软了,一下子歪在了结实的胸膛。

没出息的东西,我暗暗骂了自己一声。

他却紧紧拽住了我,笑道:

「你一紧张就会全身发麻,这倒是一点没变。」

他一手拿着茶杯,一手空握着,用小臂架着两腿发软的我向沙发走去。

我的门咔嗒一声,响了。

与此同时,我奶奶的大嗓门灌入耳中。


「渊咋!怎么又不锁门!一个姑娘家…!」

她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我以为是看见自己的孙女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挟持了,十分紧张。

谁知她一手五指岔开捂住眼睛,一手丢下一袋印着XX生态园的水果,再赶紧把鞋跟拔上离开。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当奶奶没来!」



四周一下安静,YAN轻轻将我放在沙发里,又帮我洗了草莓,放在我手边,「好好休息,手别碰水,后天我再来接你出去玩。」

我讷讷点头,直到YAN出门,我才缓过来,后天,算是约会吗。

还不待我激动的从沙发上蹦起来,我听到我的奶奶欲盖弥彰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哎哟这电梯怎么等这么久嗨!」


四部电梯,等了半个小时,您受累!


我的奶奶酷爱跟夕阳红姐妹团去郊区玩,她说去昌平摘了草莓顺路来找我拿备用钥匙,我忘记了。

但我的奶奶显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她在门外蹲了半小时,高兴了半小时,直到YAN出门。

她和YAN唠完嗑,美滋滋的又打开了门。

「渊咋,你给奶奶说说,啥情况呀。」

见我不搭话,以为是为了之前的事闹心,她斩钉截铁道。

「上次那小子,纯属个意外!叫全啥来着?奶奶已经在龙潭公园婚恋市场封杀他了,你放心。」

「这个小伙子,奶奶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孩子。」

……

我低头猛吃奶奶今天摘的大棚草莓,竟吃出了十足的甜蜜。

丑小鸭有了一份妄想。


15.

第二天,我被一阵紧锣密鼓的敲门声吵醒。

以为是奶奶出去遛弯忘了带钥匙,我赶紧跑去开门,却见晴晴全副武装的站在门口。

长卷发蓬松自然,自然的雾面妆,根根分明又挺拔的睫毛眉毛,包身短裙尽显身材,高跟鞋配修长的小腿让我移不开眼。

她带着点哭腔,就要把我拉走「渊渊!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我低头看了看我还没好全的手背,想着我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好了。

我回屋换了衣服,草草化了妆,反正是不如晴晴,索性双眼皮都没贴。

她控诉着自己的经纪人过河拆桥,明明是她先得到的消息,却要把这唯一的机会让给公司的新人。

上车锁门,一路风驰电掣,她情绪很激动,我很担心会出车祸。

进了地库,又被她拽着七绕八拐进了个摄影棚,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才明白过来。

晴晴告诉经纪公司YAN回来了,想借经纪公司的人脉把YAN请来帮她拍复出写真,重新定位市场。YAN答应了,但只答应给经纪公司的一个艺人拍。经纪公司立马决定,给他们要力捧的新人拍照,放弃了晴晴。

晴晴这下又想起了我来,她觉得我一定能说得上话,让YAN破例。

远处正是众星捧月,灯光,造型,化妆围着一个年轻女孩,明艳动人的五官青春活力的四肢,镜头一举起她便束手束脚起来。

「amber宝贝,你先忘记你自己,收住表情,用余光看镜头。」

YAN很耐心的解释,亲自上前为她调整下巴肩膀等的位置。

「高级感和文艺范大多来自衣着和氛围搭配,但是也要注意下面部轮廓细节。」

他在自己的脸上挤压了几下,又左右甩了甩脸,「面部肌肉群放松,但不能垮。」

帅气的脸做怪表情,那个女孩一下从局促不安变得放松,很快就完全信任了YAN。

晴晴已经找了椅子坐下,她点了点我的手背,「坐呀渊渊。」

「我出道的市场定位照也是YAN拍的,那个时候给我的还是古灵精怪青春风,帮我拿了个仙侠剧的女三号,可惜我后来只顾着谈恋爱…」

晴晴很漂亮,但她的漂亮比起现在正中心那位比,还是逊色了一些。

就仿佛商店里五千块的羊绒围巾和五百块的羊绒围巾,你以为都是羊绒的,差不多,但只要放在一起比较一下,贵的那条优势自然明显。

而我,这条劣质围巾,混在一群高档货里,那是自取其辱。

我正想跟晴晴说,YAN和我没那么深的交情,找我来怕是浪费功夫。

晴晴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YAN!」

我立马转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16.

「渊渊说要来看看你!」晴晴把我往前推了推。

四周空气凝固了,我头皮一麻,手脚僵硬。

先不说而我顶着一张没怎么化妆的脸,即便是全副武装,我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在众多视线下抬头。

像犯了错的鹌鹑,我的退堂鼓已经在预备了,只待一个时机。

他走的很靠近,声音很温柔,「起这么早累不累。」

我一向喜欢睡到大中午,kiki知道。

但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有些容易叫人误会。

晴晴的经纪人原先是一脸怒容冲着晴晴来的,听到这句话,一个大转弯定在我面前,陪着笑,「渊渊小姐姐原来是YAN的朋友呀,咱们去休息区喝杯咖啡,我带您参观参观,YAN这会儿正忙着…」

他是不想YAN耽误时间,不过这是个好机会,去休息区,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离开,我钝钝的迈着步子想离开,却脚下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YAN立马扶着我的手臂,半抱着把我放在一边的沙发上,「很快的,等我一下,等会儿一起吃饭吧。」

「不用…」

「好呀好呀」晴晴高声抢白道。

我的拒绝淹没在众人的寒暄中。晴晴要是逮到机会,YAN可能不好拒绝她。

我给YAN添麻烦了。

YAN风风火火回去继续排片。

大家的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到了聚光灯下,我才觉得舒坦了些。

那位艺人或妩媚或清纯,或高冷或邻家的各色风格都来了一套,经纪公司似乎要将YAN这唯一一次人情榨干。

他指挥着打光,轨道,和摄影,明明穿着最普通的灰色的卫衣,最不起眼的牛仔裤,却夺走了我全部的视线。

晴晴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可以啊渊渊,昨天还说刚认识呢!」

误会了。

我长叹一口气,如果是从前,她要我帮忙,我肯定得满口答应她,但我这一次不想这样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我离开座位,插着兜往外走。

不光不想为晴晴牵线搭桥,我也得离YAN远一点,他是天性带着温柔多情,或许只是他友好的一句问候,却让我心动。

这种不对等就很糟糕。

更糟糕的是,我在期待更多。

期待那些根本不可能属于我的美好。


17.

「太过分了吧,我的渊。」

一台A45出现在我等车的路口,门打开探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会儿都等不了。」他埋怨着,一个弯腰,抱着我的大腿。

我来不及反应,横在他肩头,幸好只有一会儿,不然非得吐他一身。

他将我放在副驾,按上安全带,又露出愉快的表情。

「还好你跑了。」

他发动了车还能分出一只手帮我把面前的出风口调好,合理利用每一分一秒。

「这样我也不用跟他们一块吃饭了。」

我的心脏还在突突突跳个不通。


他这台小钢炮又突然加速。

一路开,两侧建筑越来越熟悉。直到大栅栏的路标出现,我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我奶奶住的地方吗?

他的食指敲着方向盘,看起来心情很好,「昨天奶奶说有空可以去她家里吃饭。」

「我奶奶连这都跟你说?」

我奶奶说的话大多都是客气客气,她这会儿很有可能在我叔叔婶婶家带娃。

大概率会扑个空。

我跟着他慢慢磨蹭,这里停车困难,路窄灯又黑。走的不太情愿。却在一段路后发现他竟然对这一带很熟悉:

他拉着我在一个拐角称了虎皮凤爪、猪耳朵、鸭脖子、拌海带丝儿各半斤,又在另一个拐角称了一斤蜜饯。

最后拐进胡同尽头的四合院,我奶奶家亮着灯?!

薄窗里的我的奶奶正包饺子,她抬头看到了我们,热情的嚷着,「来啦来啦!」

胡同里其他的邻居也嚷着,「渊咂回来啦!」

「哟,还带了男朋友!」

我一脸懵的被满手面粉的奶奶拉过来,「快把水烧开,煮一半,奶奶把剩下这点包了给你俩冻上带走,哦!再去买两个菜。」

YAN把手中的熟食抬了抬。

奶奶双眼笑成一条缝,拍了YAN的胳膊一下,「你这孩子。」

俨然把他当孙女婿的模样。

我何德何能?


「什么情况?」我拉住已经拿碟子盛菜的YAN。

「快下饺子呀,饿了一天呢。」他催促着我,自己则站在奶奶身边包起了饺子。

他还会包饺子?我看傻了。

见我定着不动了,我奶奶无奈的拍了拍手,转进厨房下饺子去。

「渊咂就是啥活都不会干,一天到晚点外卖。」

我紧张的在一边抠面粉,他俩一副亲祖孙的模样,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你咋回事儿啊?」我看向YANm多少带了点怒气。

怒气多少又有点站不住脚,人家上赶着来陪我奶奶吃饭,就算动机不明也好歹是客人。

YAN已经坐在我奶奶刚才坐的椅子上,一脸认真的只想包饺子。突然被问,一抬头无辜的表情帅我一脸血。

「咋啦?」

「你咋回事儿…」我的声音恢复了低三下四。

你玩弄我不要紧,带上我奶奶让她老人家白高兴一场算怎么回事儿。

「想追你呗。」他手上的活儿没停,声音也很平静,倒显得我过于激动了。

「什么玩意儿就追我了?」我血压上来了,但还是压低了声音,生怕那个在厨房三滚饺子的我奶奶听见。

「喜欢你呗。」

「我就说你怎么能喜欢我?」

你长得帅,周围全是美女,你怎么…怎么能喜欢这么丑的一个我?

他倒奇怪了,好奇的看着我,「我喜欢你,你急什么?」

我奶奶拿着大漏勺进屋,「渊咂!快把桌子收了,准备开饭了!」

又一股无名火冲上心头,我的奶奶为什么总在我喜欢的男生面前叫我渊咂!

我气的要跺脚,要反驳,要尖叫,在爆炸的前夕被按下了暂停键。

YAN站起身,满是面粉的两指捻住我的鼻尖,手的主人脸在使劲儿,手却轻轻的只留下两个白面粉印。

「渊渊,乖乖的。」

然后他没事儿人似的把包好的饺子装进保鲜盒放进冷冻层冻上。

这句话,三个字,乖乖的,一下把我乱七八糟的思量都关掉了。


18.

吃完饭,我奶奶也不留我们,只把冻结实的饺子给我们装好了,叮嘱我少吃外卖。

上车后,我在等YAN的解释。

他却东拉西扯,扯些他小学时候。

那会儿他还是个小胖墩,性格又软弱,常被坏孩子拦路索要零花钱。他幻想着有超级英雄能来救他。有一天真有个女侠从天而降,一招少林齐眉棍打跑了三个网吧中学生。

听到少林齐眉棍的时候我眯了眯眼。

有些耳熟。

「后来呢?」

他继续说,

后来他成了女侠的小跟班,女侠教他挨了打不能默不作声,一定要打回去。他便坚强起来,凶狠起来,果然欺负他的人越来越少。

我噗嗤一声笑了。

转头仔细打量他。

「小胖?」

他默默点了点头。

「后来小胖好像给女侠惹麻烦了,那些想欺负小胖的学生也开始欺负女侠。」

这倒和我记忆中不同,印象中,那些喜欢搞小团体的同学是因为我长得丑孤立我,顺带孤立了小胖。

「小胖跟着家人搬去别的地方了,小胖发奋图强每天跑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女侠不被欺负,但搬家后,这位女侠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不理小胖。」

我想把那段校园暴力的记忆封存,所以换掉号码,没有再联系老同学。

我心里生出些愧疚,「所以你才假装kiki?」

他笑了,「何止啊,你记得那一年你发在论坛上的简笔画吗?」

那会儿还在上学,我随手画了几个考试周崩溃的卡通小人,下面有人夸了我好几个礼拜,说我是当代达芬奇,建议我出书。

「那个什么/烟少の烦恼/就是你啊?」我一瞬间想起了那个刺眼的id。

因为那个名字过于中二且说的话过于夸张,我没搭理他,但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还有呢,将爱活埋、卑微承诺..」

他报了几个id,都是我画画路上的奇怪网友,不停的给我加油打气,哪怕我根本不理他们。

「最后发现,还是可爱的女孩名比较受你待见。」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有些变态了。」

我突然有些鼻酸,原来一直有一个人,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对我不离不弃百分百的支持,「那你这个变态想带我去哪里呢?」

「你说想看烟花。」他嘴角微微上扬,像个需要表扬的小孩。

车子一路往北,看这方向是去昌平。

车停在一个营地。

附近就是野生山林。

他轻车熟路的把我拉上了一辆房车。

「本来打算今天和你一起,白天四处转转看风景,晚上生火烤烤棉花糖,然后放烟火,气氛正好了,再坦白我喜欢你这件事。」

我想象了一下,确实浪漫。

「那烟火呢?」

他拉着我坐在卡座。

「好像受潮了。」

「棉花糖呢?」

「没来得及买。」

他真诚的一点也不像撒谎。

「小胖转校后,瘦了很多,又是长跑冠军,又是校草,不用刻意去联系都能常常听到他的消息呢。如今看来确实如传闻所言,哄女孩子开心的办法真是不少。」

他的眉毛皱了起来,「渊渊你不相信我?」

「相信你喜欢我吗?」

我摇了摇头。

「我喜欢你,也只喜欢过你。」

「可我配不上你。」

我悠然自得两手插兜,靠在椅背,原来只是想逗逗他,看他着急上火的模样。

没想到他却直接扽着后衣领把卫衣向上拉脱掉了上衣。

憨批中又带着点狂野,头发被刮乱了一些,但是,他好像更帅了。

我草率的用岔开的五指捂住眼睛,嘴唇抿了抿克制着即将流出的口水。

他笑着拉开我的手,「好好看看。」

「嗯,你的腹肌。挺好的。」我尽量保持着冷静,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他走进了一些,捉起我的手,按在他腰侧,「再仔细看看。」

他的腰侧很好看,只是有一条条浅浅的白色纹路,不仔细看不出来。

「这是我曾经胖过的印记,你会嫌弃我吗?」

我抬起头,重新审视他满是真诚的脸。

「渊渊,我喜欢你,我喜欢以前你张牙舞爪的样子,喜欢你现在又怂又爱瞎想的小模样,我喜欢你叫我小胖子,我喜欢你事事都和我分享,我是你的青梅竹马,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是你插画的头号粉丝,我可以但我不想处理太多复杂的关系。我也不需要那么多朋友。我只想要你,心意相通陪伴,到我们老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晒着太阳聊天,这辈子才算有趣。」

他说完这句话后,房车窗外窜出了绚烂的烟花,烟火的光彩印着他的脸。

对讲机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老大!还有一箱没受潮!」


19.

峰回路转,最后一箱没受潮的烟火救了严柯。

他在烟火的光彩中,越来越近,就在我快要触及那柔软的嘴唇时,车外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紧接着窗缝里塞进了一包棉花糖和一盒tt。

倒也是不用这样锦上添花。

胖柯套上衣服,打开门,对外吼道,「放完烟火就下班!都下班!回去!」


严柯用厚毛毯把我裹得严严实实的,在篝火前烤着棉花糖喂我。

「要不要考虑下住进我的移动城堡。」

我仰在躺椅上看星星。

真好,真悠闲。

「一起流浪吗?」

「好啊~」




结尾是咱渊渊小富婆自己买了一台房车,她带着奶奶四处旅游。

胖柯就一路跟着,拍山拍水,拍自己喜欢的姑娘。


救救我!救救我!快看看我的盐选文吧!!



说到「社交牛逼症」,我狼哥必须拥有姓名。

这人上过山,下过海,扛过枪,受过伤,手下百十号兄弟。

而我是个卖家发错货都不愿联系客服退换货的重度「社交恐惧症」患者。

我跟狼先生的感情之所以能维系至今,有两个重要原因:

一是我社恐得连分手都懒得说,二是他牛逼得没工夫搭理我。

1、

我叫小猫,一个长得有一点点儿好看,但命运不咋好看的女子,十八岁那年死过一次,后来又偷活了一生。

现在我三十六岁,在东北某新一线城市的风景区有一栋半山别墅,城区两端共有三套高层河景房,有一辆撒哈拉,一辆大指挥官,一辆指南者。

我这双手曾握过撬棍,抡过扳手,当过修车工,现在我是专职小说作者,大多数时间都在敲键盘,不敢自诩成功,但足以养活自己和自己的爱好。

可因为我至今独自生活,不喜欢与人交流,所以被贴了一身标签,剩女,败犬女,女汉子,单身主义,不婚主义,女权主义,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我不信奉任何主义,只是单纯地喜欢自由,没有活成这世界对女性定义的样子而已。

我喜欢硬派车,喜欢山河远阔,这是因为我在十八岁那年,傍上了一位四十岁的硬汉大佬。

没错,不是大款,是大佬,有那个社交牛逼症,兄弟一大堆,大的管叫他狼一,小的管他叫老大,我在这里就叫他狼先生。

而我与他初见时没有记忆,所以也没有名字,一切都是后来他给我的。

十八年前我们在一场婚礼上相遇,新郎是他一个兄弟,新娘是一位好心的小姐姐。

小姐姐叫江菲,是个文艺女青年,在济南一所大学门口开书店,通过交笔友爱上了一位兵哥哥杨一帆。

那年杨一帆退役,两人订好了年底结婚,她想招个临时看店的,而我就像个游魂一样,阴差阳错地闯了进来。

江菲说我当时简直惨得不像样,脸色惨白,头上包着绷带,不记得自己是谁,但很饿,急需一个吃饭的地方,隔壁饭店的人说她在招工,我就来了。

江菲胆子真大,不但收留了我,带我去医院换药,还帮我寻找家人,但最终没有结果,于是就在出嫁的时候,把我也带上了。

因为她觉得我满口大碴子味儿的东北话跟她未婚夫特别像,所以也想趁这个机会把我带过去找找线索。

她是真的善良,对家人说我是她朋友,为了遮住我头上的伤口,还给我买了一顶好看的棉线帽子。

我跟着她踏上绿皮火车,一路向北,颠簸了十个小时,抵达了我后来落地生根的这座工业老城。

2、

婚礼上来了很多退伍军人,狼先生气场最强,江菲说他们都是天狼战队的成员,狼先生是他们老大。

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我当时就对狼先生肃然起敬了。

他刀刻一般棱角分明的黝黑脸庞和深邃锐利的眼眸,还有眉间深深的川字纹无不传达着一个态度——别惹我!

他话少,不爱笑,但作为证婚人上台讲话的时候,开口就妙语连珠,说好姑娘都被兄弟们领走了,倒让他一个单身人士来当证婚人,总感觉压力有点儿大。

这话不仅把台上的新人和台下的宾客逗得捧腹,连他自己都被逗笑,他笑起来真好看,像香港影星任达华。

我因为他而成了任达华的粉丝,对他的印象就这样从骨子里的敬畏变成发自心底的喜欢,有点儿复杂。

婚宴上双方的亲戚交谈起来,江菲的婆家人听我是东北口音,就问我是江菲的什么亲戚。

我不会说谎,如实回答,江菲婆婆的笑容当时就不自然了。

江菲见状,干脆把我的来历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请在场的亲朋好友都帮着打听打听,看谁家有丢孩子的。

大家开始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江菲娘家人的面子也挂不住了,说她从小心软,不会拒绝人,让婆家人多担待。

我正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直沉默的狼先生忽然问道,「头上缠着绷带,是不是从医院走丢的?」

狼先生一语点醒梦中人,江菲拍着脑袋骂自己笨,当时光顾着询问附近的住户了,压根儿没想到医院这一层,等回门儿的时候赶紧带我挨家医院去问。

江菲话一出口,两家人都慌了,连说不行不行,这新婚燕尔的,哪能跑医院呢,多不吉利,有人当场拿出二百块钱,让我买张票回济南,自己打听去。

「我这几天正好要跟济南那边的货站谈点儿事,我带她回去吧。」狼先生竟然把我这拖油瓶给揽下来了。

江菲喜出望外,又很不好意思,「不行,怎么能给您添麻烦呢,您那么忙……」

狼先生摆摆手打住她话头,看着我的眼睛问,「我带你回济南,你怕不怕?」

我摇摇头,第二天就跟着他踏上回程的列车。

3、

因为是夜车,他买了卧铺,上车后吃完饭天就黑了,他让我去上铺休息,有事就叫他,他就在这里。

一路上我睡睡醒醒,每次睁开眼睛都看见他在窗边坐着,或低头小憩,或望着窗外的夜景,黑暗中的剪影都硬朗得让人踏实。

第二天一早到达济南,在街边的小吃摊吃了热腾腾的肉饼和小馄饨,狼先生把我送回书店,自己就出去了。

我在书店等了大半天,他才风尘仆仆回来,带着我去了三站地以外的一家医院。

一位上了年纪的医生一见我就连连点头,对狼先生说是她是她,又问我还记不记得这里。

我摇摇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医生又把一沓病历放在我眼前,问我能不能想起什么。

我扫了一眼,上面写着个女孩儿的名字,十八岁,因意外撞伤颅骨入院抢救。

我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也不觉得病历上这个女孩儿是我,对这份病历完全无感。

医生见我神情漠然,叹了口气说这也正常,我来的时候生命垂危,完全没有意识,虽然被救活了,但大脑受损严重,可能还伴有严重的应激创伤,看这情形,短时间内很难恢复记忆,长期的话,也不敢保证。

「她送来的时候情况危急,几次失去生命迹象,她妈甚至想放弃抢救,一家人在病房闹得鸡飞狗跳,后来孩子醒了,失忆了,她妈拖着医药费我们可以理解,可偷偷把孩子带出去扔了就过分了!」医生摇摇头收起病历。

狼先生眉头紧锁,「她家人为什么吵架?」

「她爷爷说是她妈狠心,不让孩子考大学,她妈说是爷爷多嘴,跟孩子说了不该说的,反正各执一词,我们也不好打听……」

哦,原来我被扔了的!我在一旁听着,明明知道他们说的是我,却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内心毫无波澜。

狼先生又问了几句什么,就跟医生点头告辞,拉着我走出医院,沿着长满悬铃木的大街走出很远,才坐在一棵树下。

「丫头,这事儿有点麻烦,我可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你家……」狼先生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说:「我不想知道自己是谁了,听着就不是个好命的人。」

「……还挺倔!」狼先生笑笑,「可你还小,得念书啊,念书才能改变命运。」

「医生不是说我妈不给我考大学?」我对刚发生的事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那你至少也要知道自己是谁,再不济也要回去办个身份证啊。」

「……」我也想要身份证,可我这个样子,去哪找家人?

我坐在陌生的街头,眼前和心中都是茫然。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见狼先生没有扔下我的意思,乍着胆子问道:「你能带我走吗?等我想起家在哪,就回来。」

「跟着我会很苦,你敢吗?」狼先生沉吟片刻,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问道。

我也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点头,「我不怕苦,也不给你添乱!」

狼先生笑着摸摸我的头发,「这么乖,你叫小猫吧。」

4、

我不是乖,是害怕。

即便没有记忆,我也知道给自己做打算。

我知道江菲姐结婚了,家里人多嘴多,以后她想帮我也会顾虑重重。

但狼先生不一样,他是单身,也是唯一愿意帮我又有能力的人,我得跟紧他。

狼先生在济南谈了两天生意,江菲跟老公回门儿的时候,我又跟着他去了东北。

火车开出站台,我趴在车窗上望着渐行渐远的济南西站,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小时候经常坐火车。」我忽然冒出一句,把狼先生和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狼先生眼睛一亮,问我坐火车去哪,我却说不上来,只是突如其来的感觉。

「没事儿,都会想起来的。」狼先生给我打开一听可乐,「慢慢来,别着急。」

回到东北狼先生就把我安置在他的工程公司,那是一座能容下上百辆车的大院子,在城市近郊,有几十个司机和修理工,有食堂和宿舍。

狼先生亲自给我找了间宿舍,屋里有暖气,有床,他开车带我去超市买了一些洗漱用品和睡衣、被褥等东西,我就有了家。

「我就住在隔壁,晚上不锁门,有人敢吓唬你你就喊我,往我屋里跑。」他把一切都想给我安排好了。

晚上他跟大伙儿喝了点儿酒,说了我的情况和以后的工作。

我以为他会让我去食堂做饭,可他却对一个健硕的修理工说:「程风,以后你来带小猫,先教她学扒胎。」

我当时害怕极了,我,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虽然不是金枝玉叶,但好歹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他让我学扒胎?

叫程风的修理工点头答应,在座的没人大惊小怪,我也就什么都没敢说,第二天一早程风就给我一套工装,领着我去修理车间了。

狼先生很忙,早上起来就不见人影,晚上回来见我一脸油污,也没有问我累不累。

那天晚上十一点多才收工,我累得瘫在床上不想吃饭,有点后悔跟他回东北了,这是传说中的黑工厂吧?

第二天早上我起晚了一会儿,狼先生亲自来敲门,我气得跟程风一顿吐槽,说他简直就是狼扒皮!

程风被我逗笑,给我讲了狼先生的一些事,他本是一名骁勇善战的特种兵,后来因伤退役自主创业,从一台工程车发展到一家工程公司,安置了不少退伍兵。

他很护着兄弟,但从不惯着任何人,力行狼性管理,谁在他这都没有特权,各司其职无一例外,所以他的公司才叫天狼战队。

原来如此!谁都不惯着,自然也不会惯着我,我也就踏踏实实认命,渐渐习惯了跟扳手撬棍角力的日子。

5、

时光在叮叮当当的修车声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快过年了。

狼先生终于不那么忙了,我也终于发现他其实不只是沉稳严厉,还是个热血硬汉。

他开的是一辆改装的牧马人,动力很大,车里永远放着罗大佑的歌,加装的低音炮十分震撼。

公司附近有条河,是大辽河的支流,冬季冰雪覆盖,他和兄弟们常去冰面上飙车玩儿漂移,车技又酷又炫又霸气,看得我热血沸腾。

他教我学车,方法简单粗暴,讲了一遍离合刹车油门的作用和档杆位置,就往副驾驶上一坐,让我开回大院儿。

三九时节,我坐在四处漏风的破车里,吓得汗流浃背,手心儿湿得在方向盘上直打滑。

他毫不同情,只管发号施令,「别看手,看路,挂一档,松离合,抬刹车,给油,走!」

我一通手忙脚乱下来,车子竟然真的缓缓开动了,那一刻我差点儿泪奔。

这么威武霸气的钢铁兽,竟然在我的控制下动起来了,向左向右全凭我摆弄,我这就会开车了?

「这就对了!会开车才会修车,以后没事儿的时候多练练手,看哪个车闲着就学着开一开!」

我这里心血澎湃,狼先生却云淡风轻。

原来教我开车是为了让我更好地学修车?

我心里那点儿小激动瞬间冷却,赌气地答应一声,「知道了,狼先生!」

「……」狼先生看看我,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

那会儿车里正播放着《光阴的故事》,从那以后我每次听到这首歌的旋律,就想起他的笑,那是我第一次心动,刻骨铭心!

那个春节我们俩一起过的,工人都回家团圆了,我没有家,他有没有我不知道,我也不敢问。

除夕他用铁锅炖了一条大胖头鱼,放了粉条豆腐五花肉,搬了一箱老雪,也给我开了一瓶,我们俩坐在锅边吃得满头大汗。

老雪太上头,我喝着喝着就飘起来,飘向云端一道白光,光的尽头站着一位老人,老人向我招手,轻轻地呼唤我,「许诺,许诺,醒醒啊……」

他的声音温柔又亲切,我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快要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我终于认出他来,于是张开双手朝他扑过去,「爷爷——」

谁知却一下扑空,猛然惊醒。

「小猫,怎么了?」狼先生几乎是瞬间冲进来。

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过年了!

我怔怔地看着狼先生,「我想起我叫什么名字了。」

6、

狼先生专程带我回了济南。

江菲把书店出兑,去东北定居了,我只能跟狼先生住酒店。

我们顶着寒风,踩着满地的红纸屑,几乎走遍了那座医院附近的派出所,终于查到我梦中那个不容易重名的名字。

许诺,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出生,住址就在我抢救的医院附近。

我和狼先生都很激动,以为那就是我了。

但是派出所的民警说不是,因为这个女孩子年前刚领了身份证,派出所有记录。

我再次陷入绝望,但狼先生还是跟民警要了那个地址,打车往那边赶去。

出租车停在一座山脚下,司机给我们指了指半山腰的方向。

我们一路上坡,走过一座座石头砌成的小院儿,找到了民警给的门牌号。

我望着那扇敞开的大门,忽然害怕,像是站在了迷宫里某个不知对错的出口。

我害怕找错了地方会失望,更害怕找对了,见到那些遗弃我的人!

狼先生也迟疑了片刻,才敲响了贴着红对联的大门。

「谁啊?」屋里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一张年轻的脸庞出现在门口。

我们望着眉眼高度相似的彼此,都狠狠吓了一跳。

「你好,是许诺吗?」狼先生试探地问道。

女孩儿眉头一挑,「是啊!什么事儿?」

我错愕地看着她,她是许诺,那我又是谁呢?

「许愿,跟谁说话呢?」门口又出现一个女人,一见我像见了厉鬼,吓得脸色煞白。

我的脑袋突然一阵裂痛,记忆像一部剪辑出错的电影一般,一帧一帧杂乱无序地蹦出来。

许诺,许愿,户口本,火车票,高考报名通知单,激烈的争吵和厮打……

我想起来了!

她是我妈,这女孩儿是我妹妹许愿。

但我也吓坏了,抱住狼先生的胳膊就要走。

「你谁啊?」我妈把许愿推进屋,一脸警戒地看着狼先生。

狼先生把我从身后拽出来,「我是谁不重要,我来是想弄清楚她是谁?」

「她是我闺女,」我妈这才走出来,硬挤出一脸焦急,「死丫头,你跑哪去了?」

我拼命地往狼先生身后躲,我妈指着狼先生的鼻子质问,「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把她拐走的?」

我不由得目瞪口呆,把我扔了还颠倒黑白,一个当妈的怎么能这么狠心?

狼先生也生气了,「你承认她是你闺女就好,现在我只想确认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她……你管得着吗?你跟她什么关系啊?我们可是老实人家,你别把我闺女带坏了!她爸,你怎么还装死呢?快把这死丫头领屋去……」

她的嘴像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说着就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腕往院子里拽。

我死死抱住狼先生的胳膊,撕心裂肺地叫,「救我,救救我,别把我扔下——」

狼先生见我如此恐惧,一把掰开我妈的手,带着我转身就走。

「讨债鬼,再回来打断你的腿!」我妈在身后扯着嗓子骂道。

7、

我回到酒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声哭泣。

从前的事我都想起来了,我就是许诺,那座小院儿是我的家,但我从没在这里生活过。

因为我妈想要儿子,生下我不久就怀了二胎,于是把我送给了南方一对夫妇,是我爷爷奶奶把我找了回来,带在身边抚养;

但我妈二胎又生了个女儿,为了要儿子还得生,再生必定被罚得倾家荡产,所以两个女儿必须送走一个,于是我又被送给了舅妈;

后来我妈终于生了儿子,但几年后我舅妈也生了女儿,就把我给送回来了,我妈儿女双全,不愿多我一个,又以怕罚款为由把我送到了东北的姑姑家。

我姑姑也不缺孩子,但出于长姐的责任心,答应暂时帮我爸妈抚养我,等我长大再送回来。

我一直在姑姑家念书,去年要高考了,必须转回户籍所在地,才不得不回到这里。

但我妈一口咬定我没有户口,让我去我姑家落户,否则就放弃高考。

我爷爷说不可能,当年他把我从南方找回来,亲自给我落的户口,怎么会没有?

但我妈就是不承认,一会儿说户口本丢了,一会儿又说考大学没用,还不如趁着出嫁前打几年工。

我被她气坏了,我读了那么多年书,成绩优异,不考大学不是枉费了这些年的努力和姑姑一家的辛苦付出?

可我吵也没用,闹也没用,我爸什么都听她的,弟弟妹妹跟我没感情,把我当入侵者,奶奶去世了,爷爷拿她毫无办法。

眼看就要错过报考的期限,我心急如焚,我妈却带了个小伙子回来,说是她一个同事的儿子,让我们见个面,行的话就定下来,过两年把婚事办了。

我气得抡起凳子一顿狂砸,结果却遭到全家人围殴,我妈说给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哪有回来高考的道理,我妹妹许愿满眼杀机,一把将我推倒在大理石的窗角……

昏迷前这混乱的一幕在我脑海反复重演,让我心惊胆寒,原来我奔波千里苦苦寻找的亲人,竟是一群将我抛弃还要斩草除根的恶魔!

夜深了,北风在窗缝里鬼哭狼嚎,干枯的树枝在窗外疯狂摇摆,像死神在冲我招手,这世界到处都是魔鬼,我终于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光着脚跑到狼先生房间。

狼先生刚洗完澡,正倚在床头抽烟,我站在他门口,瑟瑟发抖。

他按灭烟头,朝我伸出一条手臂。

我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

他的胸膛炽热滚烫,我在他怀里哭着睡去。

醒时发现他也睡了,两条手臂却依然小心地圈着我,像抱着一只小猫。

我这才看清他身上有很多伤疤,深的浅的,肩膀胸膛,哪哪都是,我看着心疼,忍不住用指尖去触摸。

他醒了,被我看得有点儿慌,捏捏我的鼻子掩饰,「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又委屈起来,「他们怎么那么狠心?生我不养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不给我户口本?」

「傻丫头,你也知道家里两个女儿只能留一个,那户口本上还能写两个吗?」狼先生帮我捋捋额前的乱发。

「……」我错愕地看着他,幡然大悟。

是啊,按照当年的计划生育政策,许愿是没法儿落户口的,所以这么多年,她顶的是我的户口!

所以在我回来准备高考时,她比我妈还恨我,对我痛下杀手。

所以她才会在我被遗弃后,迅速办理了身份证。

她是怕我找回来,怕她失去在这世界上的合法身份。

而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简单粗暴地被她们从这个家、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别说是失忆走丢无人过问,就算是死在出生地的街头,派出所都查不到我是谁,这是多恐怖的事!

8、

人间险恶,狼先生是我此时唯一敢相信的人。

我们又去了一趟派出所,想讨回我的户口和名字。

那个民警听完我的离奇遭遇,也感到十分震惊,深表同情。

他说冒名顶替的事并不少见,可妹妹顶替姐姐的却实在罕见,他还从来没遇到过。

他证实我家的户口本上并没有许愿的名字,可我想找回户口也是非常艰难的事,首先我得证明我是我自己。

我怎么证明?他说让我爸妈承认我是许诺,并且承认我的户口被许愿冒用,让许愿注销身份证。

这一条我就输了!他们要是愿意承认我,就不会火急火燎地让许愿来办身份证了。

狼先生看着满脸凄惶我,沉默不语,拉着我走出派出所,才问我记不记得爷爷在哪住。

我当然记得,就跟我家隔着一条巷子,我从姑姑家回来以后,就一直住在爷爷家,因为许愿不喜欢跟别人挤一张床。

狼先生带我来到爷爷家,爷爷一看我活着回来,老泪纵横,说他这几个月快把济南找遍了,差点儿以为我被弄死了。

狼先生问我从小到大究竟经历了什么,爷爷把我的身世遭遇历数一遍,证实了我的记忆没有误差。

爷爷对狼先生千恩万谢,狼先生问他能不能想办法帮我要回户口,爷爷说只能口头作证,没有别的办法。

我和狼先生都陷入绝望,爷爷也很无奈,说无论如何活着就好,他明天就把我送姑姑家去,嫁人也不让我爸妈趁机捞彩礼。

狼先生说他回东北正好把我带回去,重要的是我没有户口以后该怎么办,总不能做一辈子非法人口吧?

「这……实不相瞒,我但凡有一点法子,也不会让孙女受这个委屈,只可惜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爷爷喟然长叹。

狼先生也无话可说。

我在爷爷家住了一晚,听他说了好些旧事,陪着他流了半宿眼泪,第二天就跟着狼先生再次启程。

「恩人啊,求你千万把我孙女平平安安送到她姑手上,这孩子在我许家吃尽了苦头,可再不能出什么差池了……」爷爷一直把我送上火车,扒着车窗千叮万嘱。

火车开动那一刻,我的眼泪瞬间淌了满脸,终于想起自己小时候为什么总是坐火车了,因为总是被抛弃,总是被送走。

或许是因为回去就要告别的缘故,狼先生跟我多说了一些话,问我以前有什么理想,以后又有什么打算。

我的理想是考复旦大学,将来当作家,我在初中时期就开始给校刊写稿子,还曾经在文学杂志举办的征文比赛中获奖。

但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浮云,姑姑家在狼先生那座城往北三百多里的清河村,家里也没矿,供我念到高三已经是大恩大德,我哪还能强求她给我弄户口念大学?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我无非就是种种地打打工,像村里很多女孩子一样,早早把自己嫁出去,成为某个陌生男人的附属品……

「可你愿意这样过一辈子吗?」狼先生问我。

我当然不愿意!

我也是心明眼亮来这人间的,我也曾为了美好的明天寒窗苦读,凭什么我要逆来顺受苟且偷生?

「很好,记住你的梦想,」狼先生推给我一听啤酒,「如果人生成了一潭死水,可以适当给自己制造一点儿意外。」

我记住了。

9、

回到公司当晚,狼先生叫了几个人给我送行。

程风一听我这遭遇,气得直拍桌子,「就拿她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父母想摆弄孩子的命运,别人谁也管不了!」狼先生有点儿喝多了,「我现在最后悔的是帮小猫找回了记忆!早知如此,还不如给她留个盼头儿……」

我被他这句话闹得鼻子发酸,我说我一点儿都不后悔,早知道他们是什么样,早断了我念想,要不这辈子都蒙在鼓里,心心念念想找家,我多亏啊?

「是这么个道理,你能想明白就好!」狼先生举起酒杯,「以后的路可能不好走,全看你自己的胆量和本事了。」

我接下了这杯酒,接下了狼先生给的鼓励。

第二天狼先生亲自开车送我去姑姑家,车子轰鸣着开进清河村,他的车太招风了,满村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我姑一听我这几个月的遭遇,又恨又心疼,「我找她去,我倒要看看她怎么那么多心眼儿,抢了我们户口,还想杀人灭口?」

我姑是个暴脾气,养我这十几年,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但也是真的疼我。

我随她,脾气也不好,「不用你管,以后我自己回去找她!」

「没有白念的书,将来这都是人生的财富,要是有机会,还是得多念一些。」狼先生好意提醒我姑。

我姑的脸皱成苦瓜,「我何尝不想呢?可孩子她妈没正事儿,我们也没办法啊!」

「没事儿,我高中念完就很知足了!」我从小寄人篱下,很会看人脸色,不想让我姑为难。

狼先生点点头,掏出钱包数了一沓钞票给我,「这是你的工资,管吃管住俩月一千,这二百给你买个生日蛋糕,十二月二十四号,自己记着点儿。」

我忍不住鼻子发酸,这世上记得我生日的,除了我爷爷,也只有他了。

说完这些他就告辞了,我和姑姑一家站在大门口送他离去,转过头就泪湿眼角。

姑姑看我一眼儿,满脸狐疑,「哎,你跟他没事儿吧?一个小丫头,跟着他天南海北的……」

「有事儿!」我气哼哼说道,「有事儿他还送我回来干啥?」

10、

那年三月一号,我又走进校园,在高考来临的紧张气氛中,继续我无望的学业。

两个月后我的求学之路走到了尽头,我本想再回狼先生的公司学修车,但我姑不答应,我只能回到山村,帮我姑父晒山货。

那会儿山里的菌类遍地丛生,我姑父每天开着三轮车出去转悠,收回来的山货翻晒晾干,再送到城里卖掉,这营生他干了一辈子。

但他年纪大了,总有些力不从心,那天三轮车坏了,他鼓捣一早晨没修好,气得在院子里打鸡骂狗。

我被他吵醒,在他的抱怨声中把三轮车修好,然后让他上车,在我姑姑惊愕的目光下把车开走了。

那天收获颇丰,回来的路上我姑父问我,「诺啊,我看你这架势,就是准备跟我收山货了?」

我知道他话里有话,于是沉默不言,等着他往下说。

他说要不我给你买辆车自己单干吧,挣点钱给自己攒嫁妆。

「攒什么嫁妆,我啥时候说过要嫁人!」我见他又说这个,不禁气恼。

我姑父风趣幽默心胸豁达,我小时候他就总说将来要给我找个好女婿,能陪他喝酒的。

狼先生走后,他总念叨,说人是好人,就是岁数大了点儿,跟他坐一起喝酒没法儿论辈分,气得我姑举着笤帚疙瘩满院子追着他打。

「不嫁?你这点儿小心思,姑父看得明白儿的!」我姑父笑笑,扯开嗓子吼了一段二人转《回杯记》。

我又气又笑,求他快别唱了,把山里的野狼都招来了。

「你姑就是个老古板,依我说,这闺女大了要嫁人,嫁就嫁个可心的人儿,现在这年代跟从前不一样了,你说呢?」

「上哪儿去找可心的?这十里八乡没一个我看得上眼的!」我听出他的意思,没好气地怼他一句。

姑父哈哈大笑,笑得我面红耳热心发慌,差点儿把三轮车开沟里去。

回到家我姑父就说孩子不能总在这山沟子里憋屈着,出去学点本事才是真格的,狼先生那里倒挺合适的,不但能学开车,还能学修车。

我姑还是不答应,说小姑娘家家的学那个多累,往后也不好嫁人,姑父说累也比给人端盘子端碗强。

我见姑父给我起头儿,也赶紧表态,说我还是想学修车,不愿干那些伺候人的活儿。

我姑姑终于松口,「那我可跟你说明白,学徒是学徒,你可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瞎任性,听见没?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搞对象,打断你的腿,听见没?」

我不吱声儿,假装没听见!

11、

没几天我就像出笼的鸟儿一样,坐上了开往狼先生那座城的大巴车。

我不想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一潭死水,他就是我的意外,我看着窗外的崇山峻岭,看见了自己的海阔天空。

狼先生见我回来,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学吧,学会了什么都是本事。」

我一开始还为他愿意收留我而暗暗狂喜,没几天就发现自己简直自投罗网,跳了个火坑。

因为他新买的十几台货车也跑起来了,修理工人手不够,他就赶鸭子上架,施工现场、道路救援这样的活儿都让我上。

你们见过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穿着油腻腻的工装,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修补快赶上我个头高的轮胎么?

见过一个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九十多斤的女孩儿顶着暴风雨、开着挖掘机从泥坑里捞重卡吗?

对,那都是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狼先生一个电话,就得硬着头皮上的、无助的我!

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我不知自己被风雨烈日剥去了多少层皮,也不知遭受了他多少次严苛的洗礼。

渐渐地我开始心生怨气,因为他太专横了,刚愎自用,总以自己的标准来要求我,他认为我应该会的,我就必须得会,不会也得上!

我曾经因为晚到救援现场,被他当街骂哭过;曾经因为不会拖车,被他扔在荒山野岭过;也曾掉进水库差点儿淹死过。

二零零五年雨季,他接了一个抢修水库堤坝的急活儿,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调到山里,日夜赶工。

那天下大雨,一台重卡坏在山上,他打电话让我上去送配件,我刚开到水库边就遭遇滑坡,连人带车一起掉进水里。

当时车子门窗紧闭,被洪流挟裹着浮浮沉沉,我吓丢了半条命,抡起一个大轴承对着风挡玻璃狂砸,终于在车子沉没前钻出来。

被捞起来的时候,我抱着程风哭得撕心裂肺,说你们老大就是个疯子,这么危险的活儿也敢接,为了挣钱连兄弟的命都不顾,我不干了!

「不干就赶紧走,别在这哭哭啼啼耽误事儿!」狼先生冷着脸走过来,扔给我一串钥匙,那一刻他真像一头狼,眼神阴鸷表情凶狠,没一点儿人情味儿。

程风轻声安慰我,说这个工程关系到水库下游成千上万条人命,必须抢在汛期来临之前修好大坝,让我先不要闹,等事情过去老大肯定不会委屈我。

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不委屈我,于是换了身衣裳接着干活儿,强忍眼泪修好了那辆重卡,加入抢工的大军。

几天后大坝合龙,我对狼先生的怨气也消了很多,因为我发现在这场跟老天爷抢时间的战役中,他比谁都冲在最前面,几次死里逃生,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也在他的带动下,几乎把自己炼成了一个女战神,他说学什么都是本事,我信了,砸车窗逃生的办法,还是他教我的。

12、

庆功宴过后,狼先生把我叫到他办公室,推给我一袋子钱。

他说我出师了,留在他这里或者出去找活儿干,我可以自由选择。

我不走,也不要钱,他说不走可以,钱得拿着,他从不亏待给他卖命的兄弟!

「谁要当你兄弟!」我一生气就把那钱袋子倒在桌上,「我看看我的命在你这值多少钱!」

倒完我就傻眼了,那都是崭新的钞票,一沓一沓捆得整整齐齐,一共十沓。

我乖乖地又把那钱一沓一沓装回袋子,给他推回去。

他笑了,让我放心拿着,这里面有我应得的加班费,这两年我为公司出了多少力,他都看见了;还有一部分是保险费,因为我没有身份证,无法帮我缴纳设保,只能折现给我了。

既然都是我的钱,我也就不跟他客气了,于是抱起钱袋子,要给我姑送回去。

他亲自开车把我送回村里,结果我姑死活不要,让我自己存着买嫁妆。

我出了家门才想起自己连个身份证都没有,往哪存?只能让狼先生先帮我存着。

狼先生思索了一会儿,给我一个建议,「攒嫁妆什么的没意思,买房子吧,又能住又能升值。」

这个提议让我心潮澎湃,他可太懂我了,我早就渴望有自己的家,可转念一想买房子也要用身份证啊,顿时心灰意冷!

「先登记在我名下,用我的住房公积金贷款,涨了跌了都算你的,房贷从你工资里扣,什么时候你有户口了,什么时候给你过户,如果你不想要了,我按市价给你折现,怎么样?」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可我竟有几分小窃喜,他让我把房子登记在他名下?还让我用他的公积金?这是把我当一家人了吗?

我当时就答应下来,让他帮我找个好楼盘。他倒是挺上心,雷厉风行的,第二天就带我去看房,结果又把我弄个透心儿凉!

我理想中的家是一套位于城区的商品房,有干净的小区和物业,有花园凉亭和喷泉,可他带我看的竟然是河边一大片荒地!

「不满意?」狼先生一眼看穿我的失望。

我也不藏着掖着,「这地方也太荒凉了,还不如住公司宿舍呢!」

「你是觉得那些房地产商没有你聪明,还是觉得我没眼光?」狼先生问我。

我可不敢觉得,「我又不懂!你说好那就买一套吧。」

「不是一套,是两套!」狼先生一笑,吓得我一口冰水噎在嗓子眼儿。

但还是听了他的。

那是二零零四年,我二十岁,落了一次水,换了两套房。

虽然面积不大,两套加起来才二百多平,而且因为狼先生找人打了折扣,每平单价才一千八百八,但对比我一无所有的出身来说,已是巨额财富。

交完首付那天回来,我翻了翻那两份购房合同,当时就哭了。

狼先生却笑了,「以后就是有家的小猫了,怎么还哭了?」

「我才二十岁,就背了好几十万的贷款和利息,这也太吓人了!」

「这点钱就把你吓住了?」狼先生笑着把合同锁进保险柜,「踏踏实实干活儿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还能想什么?干就完了!

从那以后我的工资年年递增,三年之间从两千涨到五千,我除了还房贷、定期给我姑和我爷爷汇点钱,几乎没有支出,日积月累,竟然还攒了点儿钱。

江菲很心疼我,说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该把最美的年华都荒废在这个不属于女人的地方,我稍稍动动脑子,就能像她一样活得光彩照人。

那时她老公杨一帆在狼先生的物流公司当副总,挣得不少,她成了新晋贵妇,一身名牌珠光宝气,奢侈品包包有好几个,所以她总觉得我亏了。

但我不觉得亏,那不是荒废,是力量和财富的积累,经历过那样残酷的青春,经历过一无所有,经历过一个狼一样的男人,我从不敢把漂亮当资本。

时至今日,我看着自己粗大的指关节,仍然感激当年的自己,如今我拥有的一切,是怎样的青春和美貌都换不来的安全感。

我也永远感激那段与狼共舞的岁月,他让我活得像个野猫,懂得用自己的利爪去猎取想要的一切,而不是像个宠物一样,靠着撒娇讨好来乞求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