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杉下希美与安藤望:到底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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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杉下希美与安藤望
成希之间的极致之爱,我想是“命中注定的那个特别的人”这样的感情,比起爱情,也许,这种感情所寄托的那个人,是生命中更难以取代的存在。
而爱情,是容易的。至少比“共有犯罪”这样的极至之爱要容易得多。心动很容易,倾心也不难,心动和倾心化为在一起的幸福感觉,化为对未来的美好希冀,也是很自然的事。
生活中有些爱情是如此简单的,如安藤对杉下。没有杉下,安藤的人生并不会改变太多。他的成长是正常的,他的心灵是完整的,他没有缺过什么,不曾绝望,不曾渴望,不会有哪个人的存在如同救赎,如同信仰,如同心底唯一的光。只因他不缺少光明,他生活中的一切方面都处于常态之中,包括爱情。
电视剧里,安藤对杉下的感情表现得更多,更理想。前几集,十年后见面的场景是多么感人,而让我感动的并不是那冲动的拥抱,而是他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很奇怪,没有人截图,没有人做gif,甚至很多自制视频中都忽略了这一幕。但是在我看来,这一幕贺来贤人的表演太美好了,让人的心都融化了。他奔跑而来,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喘着气,表情从些许的茫然一点点温柔下来,眼神写满了过去十年的思念,眼角眉梢,还有嘴角,根本没有明显的牵动,但是那张脸透出来的笑意,谁都看得出来吧?那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甜蜜的表情了,感谢导演,感谢演员,感谢摄像。感谢编剧添加了这一段不存在于书中的理想情景。
此外,理想的情景还有安藤说“我的N就是杉下希美”,还有求婚等等。还有让人很难不心动的一幕,出事之前,他在顶楼的咖啡馆,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抹了抹眼泪。编剧对安藤这个角色,可谓偏爱。找了像小天使一样的少年来扮演原著中比杉下和成濑都年长一岁的安藤,让人心疼,让人宽容。虽然很多人还是没有宽容他,但谁能否认,这个少年俘获了一众少女和怪阿姨(=我)的心呢?安藤的“黑化”,在电视剧中展现出来的样子,在我看来还是非常无辜的,恋爱中的少年兴冲冲地准备求婚,结果被泼了好大一瓢冷水,伤心,委屈,郁闷,气恼,不甘心,想要报复,更想要试探,渴望抓住最后一点希望的可怜样。爱得挺卑微的,像很多姐弟恋日剧里的男主角,不是吗?包括之前各种偷看女主的小眼神,都让人想起那些纯爱剧。
很多评论是“都是安藤害的”“他好腹黑”。不谈原著,在剧里,安藤这个角色并不如此。他知道野口有暴力倾向,他当然也猜得出西崎是第三者,八成也推测出了杉下她们的“N计划”,八九不离十,但他不情愿的是,怎么冒出一个杉下的男朋友来帮助这个计划了?而且还是“极至之爱”的对象。西崎对他说“你一会也会见到他”,然后出了电梯。安藤在锁门的时候,心里应该是判断杉下、西崎和成濑都已到达了野口家,他要把他们都锁在里面,他们计划失败后,暴力的野口一定会对西崎和成濑动粗,而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此时杉下能求助的人只有他了。他想得到这份满足。
还有另一种情况。他在锁门时,判断成濑还没到达。所以杉下和西崎在被野口抓现行时,会求助谁呢?这就是试探心理了。
在两种情况下,他能想象的最坏情形,只能是:西崎被揍,杉下着急。他不可能想到出人命,一般人就算知道某人会打老婆,也不可能“自然推断”某人会杀人吧?何况还是他认识的各方面有点小人,但也算普通上班族的上司。当然,他对西崎不厚道,一方面是报复他不让自己参与计划,不够朋友。但有多不厚道呢?野口就算揍西崎,也是一对一,西崎能吃多大亏?吃的最大亏就是没偷成别的的老婆,而在安藤的价值观里,哪怕人家有家暴,和人妻偷情私奔也是不对的。他虽然不清楚N计划具体是什么,但肯定能猜出,是为了撮合西崎和奈央子。锁门不只是为吃醋,也是有意破坏计划。还是那句话:他能想到的最坏结果,只是计划失败,西崎被揍而已。把命案全怪到他身上,太不公平。他的行为,甚至不能算“黑”。大家被已知事件的沉重气氛误导了,觉得锁门那个动作非常可怕,非常不祥,非常黑暗,产生了一种做这个动作的人是在“蓄意谋杀”的错觉,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事实上,这个N计划,小说里形容的是“就像随波逐流的水藻一样”,成濑也说像是“R级喜剧”,在出事之前,别说在不知情的安藤心里,就算在参与者心里,也决不会想象到任何严重性。
悲剧往往诞生于寻常小事,与其说是人心的可怕与不测,不如说是命运的可怕与不测。人心哪怕暗上一瞬间,自私一瞬间,贪婪一瞬间,命运就会利用这一瞬间,把它放大成现实的噩梦,血淋淋地摆在无辜的人们面前。说到底,谁有错?背叛队友的杉下吗?因嫉妒挂锁的安藤吗?自认为英雄救美的西崎吗?They are only human。
在演绎安藤这个角色的时候,编剧和导演是有犯规的。首先他的造型就是阳光少年那一款,把最黑化的剧照拿给没看过剧的人看,相信没人会觉得那张脸看上去成熟势利或城府很深,然而在原著中,安藤即便不是城府很深,也是成熟、功利、理性、自私无疑的了——就像任何一个普通成年人那样,没有更好,但也不见得更坏。但剧里的安藤看上去就像十七八岁一样。成濑看上去也很少年,原著里虽然不少年,但至少纯情、重情,所以角色差距没有安藤那么大。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怎么能演出那个“没功夫谈恋爱”的理性安藤呢?而且贺来的安藤与其说是没功夫谈恋爱的样子,其实更像是陷入爱河小心翼翼的样子。唯独那场雨天在学校看见女主却后退离开的戏,有腹黑感了,像个大人了,像个有城府的大人了,很不错。我想说的是,剧中对安藤一角的修饰,不是对他,而是对她的温情。这个她就是杉下。
有一点虐到我。对杉下来说,成濑是黑暗中的同伴,联系着她黑暗的过去,而安藤是光,联系着未来的希望。然而现实正相反,那个来自黑暗过去的同伴,在她的人生中扮演的都是正面的角色,是救赎,是鼓励,虽说没有带她到高处,但把她从低处拉上来的就是成濑,其中有误解也好,有一厢情愿也好,结果就是,他拉着她,向上。而那个代表光亮的人呢,那个“把她带到高处”的安藤望,除了带她坐了一次吊车,实际上有带她走向高处吗?原著里,杉下的错觉更明显,也更让人心疼。从头至尾的每一件事细数过来:杉下教安藤锯木头,杉下教安藤下将棋,杉下鼓动安藤去学浮潜,杉下鼓动安藤去参与志愿者团体,在旅行期间安藤用杉下教她的将棋搭上了未来的上司,杉下对奈央子的装备动手脚,安藤完全不知情,和杉下一起把奈央子救了上来,从而和野口夫妇建立深交。入职后搬出野原庄,并没有像剧里那样“打算安顿好以后把杉下接去”,没有,只是搬出去罢了。原著里,杉下和西崎为他祝贺,杉下喝醉了一直重复“从此就分道扬镳了”,说了好几次,了解杉下的西崎也每一次都附和“是啊”,只有安藤不理解,心想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但原著中杉下的口供有一句,“安藤搬出去后关系就疏远了”,虽然是第一次作伪证的口供(目的在于把一切说成巧合,把彼此之间的关系都说成偶然),但我想,这一句恐怕是真的。还有一处写道,安藤自己搬出去的心情是很开朗的,准备在职场大展身手。到此为止,一直是杉下在助力安藤,到底谁带谁去高处?杉下的心理,就像看着丈夫飞黄腾达而心满意足的小女人。接近野口夫妇,她做的努力最多,但大男子主义的野口只愿和安藤下棋,安藤的作用仅此而已,杉下却觉得一切成功都是因为有他,在闪着焰火的鸡尾酒映衬下,她看着安藤,“觉得他变成了当初拯救我的那个人”。她对成濑是念念不望的,谁能忘怀把自己从绝望中拉出来的人?问题是,安藤和成濑有哪点相似了?从性格到行为,到与她的相处方式,他们完全不一样好吗!他没有坐在她前面帮她挡住教室里的视线,没有帮她解开将棋局,没有和她畅谈野心,更没有和她共同面对那场烈焰。她对安藤的爱情,即使说成是对成濑的移情,寻找替代者,也实在太勉强了。唯一的形容,恐怕就是一个词:一厢情愿。一厢情愿地把他想成自己的天空,自己生命中的光芒。
再说一下安藤此人,原著中的。这是一个杉下不敢倚靠,不敢求助的人。是她的幻想。
“我和安藤的确很合得来,但我难以想像我们以后会交往。我想起在石垣岛遇到的野口先生和奈央子,然后,用安藤和我代替他们。我绝对不可能跟在安藤的身后挽着他的手,也不会用指尖戳他,向他撒娇。他不会养我,也不可能买项链或昂贵的精华液给我。我要的东西都必须靠自己。”
“况且,如果把这些想法告诉安藤的话,一定会被他臭骂一顿。”(对,这就是安藤。剧里有多温柔大家看出来了吧。)
“安藤还有一个月就要搬离「野原庄」了。我正在为他煮他最爱的萝卜卤鰤鱼时……”(小媳妇……)
“刚才摇晃时,我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工作服的下摆,是不是,只要我紧紧抓着,他就会再度带着我前往我自己无法去的地方?
不,因为在吊车上,所以我抓着他的衣服,他没有吭气。如果走在路上,我靠在他身上,他一定会生气地说:「自己站好!」他只是因为要离开野原庄了才带我来这里,却让我感到如此幸福。(这段可以看出,两人基本上处于暖昧关系,超过了普通朋友)
我能为安藤望所做的,就是松开手,对他说声:「加油。」目送他离开。任何人都不能阻碍安藤。”
“我对安藤说了我能够想到的所有话,但仍然觉得意犹未尽。除了一句「谢谢」,我似乎说不出其他的。”
杉下只和安藤一个人吐露过她所向往的“高处”和“远方”究尽是什么,说过不止一次,在吊车上,她也极力想要表达内心的感动。
“在安藤带我坐吊车后,我和他一起回到了公寓,觉得肚子好饿,便把冰箱里做好的菜统统吃光了。即使看到冰箱内空空荡荡的,我也不觉得嘴里有沙沙的感觉。”
在安藤的口供里面,基本完全没有表露出他对杉下的感情。当然,没说不意味着没有,否则就没有挂门链那破事了。安藤的爱情,是那种“我对这姑娘有点动心,有点在意她,我也知道她喜欢我,就这么处着吧,恋爱的事等我工作上道了再说”的态度。这是他理性的态度,但事实上他感性的一面也不弱,完全没有开始交往,就决定如果发配远方,就带这个女孩一起走。是在吊车上决定的。那一刻,他用理性按捺的感情爆发了一次。第二次爆发就是门链事件。
在几人的性格和感情上,原著处理得比剧更好,绝对更好。几人的自白之中,成濑的感情流露是最坦率、真诚、纯洁的,一如他本人,谁说他是负面的?他才是透澈的光明,有一颗赤子之心。西崎那极端而文艺的感情表达,强烈有之,却也存在不少装饰和自我陶醉的成份。第三是杉下,她的感情表露介于坦率和隐藏之间,对成濑的感情表达得很直率,很坦然,对安藤的部分,带着隐晦、克制,甚至一丝幽怨。她可以直白地讲述“分担犯罪”的极致之爱,可以坦城地说“那个拯救了我的人”,但是说到安藤时却各种欲盖弥彰,带着那种“我也没有多喜欢他……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他的……但我也没想要和他在一起……他反正也没把我放在眼里……但我确实是喜欢他的……最后的最后,好吧,一切都是为了他。”在所有的感情,在所有种类的爱当中,只有爱情才具有这样扭捏的姿态。如果说杉下是扭捏,那安藤简直是太能装。从头至尾,全篇小说,他只有一句话表露了他对杉下的感情,只有一句。在读到的时候,我当场震了一下,本能的反应就是:“咦?!马撒卡?!”
但实际上,作者对安希的这段爱情,处理得是很浪漫的,但是骗过了很多人。
试想,多少浪漫爱情的雏形,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情愫”,就是从好奇、亲切、不屑、恼火、微小的敌意等等发展起来的?这些几本都应在了安藤身上。而这个理性的人自己没有注意,注意到了内心大概也是抗拒的,抗拒到忍不住了就爆发了。这未必是最深刻最感人的爱情模式,甚至有些肤浅,但确实是浪漫的。请参考无数韩剧傲娇男主角。
“杉下希美,随处可见的女大学生。我从研究室值班完回家时,好几次都在公寓外遇见她,只想到这个女生经常早上才回家,却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虽然觉得和她认识对我完全没有加分作用,但因为我们的名字读音相同,再加上都是在小岛长大的,所以产生了亲切感。”
(高冷哦先森)
“但他说:「杉下也会来。」于是我就答应参加,因为杉下会准备美味的下酒菜。”(到底是要吃还是要人← ←)
“「女大学生真轻松啊!」我担心这句话听起来像挖苦,立刻看着杉下,她不以为意地往自己的杯中倒了葡萄酒”
“这个逍遥自在的女大学生到底在忙什么?联谊吗?还是约会?也许根本没在忙什么,只是懒得看稿子。我觉得很不舒服。”(关键词:联谊,约会,我觉得很不舒服)
「安藤,你现在没有女朋友吧?」(杉下说)
「我才不像你整天游手好闲,而且我的择偶条件很高。再说,我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轻易改变自我意志。」(看来安藤形象应该是态度略屌的阳光青年?这就是每一个正常成长到二十三岁的男生最常见的形象吧,安藤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对自己有兴趣的女生就故意拽了吧唧)
「是哦,这种态度真帅气啊!」(杉下)
在安藤大肆轻蔑杉下的“极至之爱”,说“这根本就是低水准的爱”的时候,在他说自己择偶条件很高的时候,在后来调侃杉下“去高处”的理想,说“只有傻瓜和烟才喜欢向上走”的时候,还有作者没有写出来的很多很多时候,他把杉下推得远远的,让她觉得自己的爱越来越没希望。
“会被他臭骂一顿” “他会生气地说[自己站好!]”
“我能为安藤望所做的,就是松开手,对他说声:「加油。」目送他离开。任何人都不能阻碍安藤。”
这是一份卑微而坚定的爱。在试图解释杉下为什么会爱上安藤时,要解释安藤为什么爱上杉下就简单得多了,只要套用我之前说的“浪漫模式”即可。好奇,亲切,锯木头的不服气,下棋的不服气(安藤要苦苦思索每一步,杉下却边下边扯皮,速度还快),杉下帮助他的那些事,还有朝夕相处。一个男人和一个暗恋自己的女人相处,只要那个女人有些魅力,这个男人一般可以拿下,且不说拿得多稳。我相信以杉下的经历和个性,魅力应该不小。
从这里开始,安藤的小心思藏不住了,哪怕他撇得再清——
“「安藤,如果你有兴趣,要不要一起去浮潜?」
我没那个闲工夫,更没有钱。由于我必须不定期在研究室值班,所以没有打工,虽然生活无虞,却没有多余的钱玩乐。况且,杉下不是勤劳的大学生吗?之前我还为这件事道歉,结果她到头来还是只想到玩。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不置可否地敷衍了一句,没想到后来因为下棋输给她而借酒浇愁时,决定要去她打工的那家清洁公司面试。
浮潜的事又不了了之了吗?”
(这是什么前后逻辑,什么叫“没想到”?单纯地因为不服气?最后那句“不了了之”,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期待落空?下棋输了借酒浇愁也很可疑,不会是因为自己产生的感情而烦恼吧?)
这一段,字里行间透着心虚和浮躁,是我的误读吗?
且不说这里,到后半部,安藤的小心思已经完全clear了。唯一一句直接表露他对杉下感情的话:
安藤把杉下当时说的那段话整个记下来了:“「景色果然完全不一样。我住的小岛位于濑户内海,站在海岸边望向远方,可以看到很多小岛屿。那感觉不像是大海,而是河流,搞不好还是城堡的外护城河,没有一望无际或宽阔的感觉,而是一种封闭感。但是站在岛上的最高处,可以鸟瞰浮在海面上的岛屿,望见远方的地平线,就能了解自己所站的位置。啊!我的脚下和世界的尽头连结了,这是我生存的能量。真的很谢谢你。」”
然后他说:
“我很想问杉下,那她想不想站在世界尽头最高的地方?但突然吹来一阵强风,杉下晃了一下,当她站稳时,再度凝望远方,不过,一只手牢牢抓着我工作服的衣摆。
幸好我没说。如果我说了,杉下就会思考前往世界尽头的方法,然后,她会一个人去,松开抓着我的手。”
对应的是杉下的话:“刚才摇晃时,我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工作服的下摆,是不是,只要我紧紧抓着,他就会再度带着我前往我自己无法去的地方?不,因为在吊车上,所以我抓着他的衣服,他没有吭气。如果走在路上,我靠在他身上,他一定会生气地说:「自己站好!」他只是因为要离开野原庄了才带我来这里,却让我感到如此幸福。”
这里为之后的悲剧埋下了最大的伏笔。安藤愿意带杉下走到世界尽头,杉下却要“帮助”安藤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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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有个问题不解不行:杉下对安藤是爱情吗?怎么爱上的?
最关键的线索在西崎的一句话:“听到奈央子这么问,我知道她和杉下并没有很熟,因为杉下深深爱着一个人,她的世界应该容不下其他人,那个人和我属于很相似的类型。
只不过,那是疯狂的单恋。有时我甚至担心杉下会被这分单恋的感情吞噬,我希望能够为她做点什么,所以把我的作品拿给她看。”
这里,会日语的同鞋能解读一下“那个人和我属于很相似的类型”,“那个人”指的是杉下的单恋对象,还是杉下本人?说这话时,是西崎和奈央子相遇的时候,那时安藤已经在“去年”搬走了。安藤在搬走之前,和杉下成为朋友多久了呢?如果杉下大一入住野原庄,在她大三的时候安藤搬走,那应该有三年了。三年的时间,安藤会成为那个让她疯狂单恋的人吗?还是说三年之后,杉下仍然疯狂单恋着高中毕业后分别的成濑?
从西崎的话中可知,这份感情,绝对是爱情,而且是很深的爱情,深到要把杉下吞噬了。
和西崎和相似的人,如果是杉下,可解释为“杉下爱着一个人,她的世界就容不下其他人了,她和我都是这类人”。如果是指单恋对象,西崎说是和他很相似的类型,安藤?不可能,虽然成濑也很勉强,但至少比安藤可能性大。
西崎不认识成濑,但却知道杉下疯狂地单恋着成濑——证明杉下会对他倾诉过去,倾诉这份单相思。另一种假设,“那个人”指杉下自己,单恋对象是安藤,西崎和杉下安藤两人都是朋友,日常相处中从杉下对待安藤的言行举止中,看出杉下疯狂地单恋着安藤。哪一种更自然,更可信呢?
西崎的措辞“疯狂的单恋”。从杉下教安藤下棋,鼓动他去学潜泳等事上看,杉下是在主动接近安藤的,很符合单恋的行为,这些西崎一定都看在眼里。杉下对安藤的向往,爱而不得的欲望,从她的口供中体现了许多,这一切在西崎眼里看来是“疯狂的单恋”也顺理成章。我的立场是,在此时的西崎眼里,杉下在疯狂单恋着安藤,这应该是更可信的。至于西崎观察的对不对,有几分对,见仁见智。
另外,西崎在案发当天的电梯里,才对安藤说他发现“分担犯罪”确有其事,证明他应该是和成濑见面后才知道那不是说说而已。之前说单恋的时候,还不知道相关历史。那么他指的就是安藤无疑了。
这就不难解释她之后为安藤做的一切了。这是爱吗?还是错觉?是移情?是寄托?
把什么也没为自己做的普通青年安藤当成带自己走到高处的救世主,只有一个理由解释得通,那就是爱情的盲目。爱情是这背后的原因,那什么是这份爱情背后的原因呢?
可以说出来的几点:没有任何爱情是以厌恶和痛苦为基础的,爱情首先是欣赏,喜欢,杉下欣赏并喜欢上进的人。爱情其次是分享快乐,相处的日子还有浮潜之旅显然都很快乐。杉下对成濑的怀念,产生移情也是一个重要因素。但这足以演变为疯狂的爱吗?我只能说,爱情可以有原因,但是不会有道理。没有道理,杉下就这么深深地爱上了安藤。
“当时所有人的心中都曾经有过最重要的人。
为了那个人,不惜牺牲自己;为了那个人,可以说出弥天大谎;为了那个人,自己可以做任何事;为了那个人,自己可以杀人。
大家都只想到各自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思考如何用让最重要的人不受到伤害的方式,使事情落幕。”
原著中的案发当日,比剧里要虐得多。
本来应该拖住野口的杉下,听说那盘棋的赌注,当即把西崎卖了,为的是让野口打西崎一顿,然后以轻微伤害罪指控他,这样他就无法操纵公司的人事调派了。对,她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西崎被胖揍一顿(可怜的娃……)。
安藤也是这么想的。西崎在电梯被早到的安藤撞见,为了转移安藤的注意力而说出了杉下竹马的事,这样安藤在顶楼就会满脑子都是杉下,顾不上他和有夫之妇的事了。安藤怒了,到了顶楼后他没有出电梯,而是直接又按了48层,来到野口门前,他想按门铃,弄清里面在干嘛,结果各种负面情绪一涌而上,挂了门链。他本来打算当日那盘棋自己在杉下面前输掉,然后告诉她,他会带她一起走。这是他终于终于决心表白自己的感情,而且一上来就是求婚的节奏,志在必得,全部赌上。结果被泼了这么一瓢从天而降的冷水。
原著里,杉下对成濑说的是“救救我”,对安藤说的是“别进来”。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有的人,在那种情况下会依赖最爱的人:想见你,想呼喊你的名字让你来到我的身边,在最绝望的时候,只想见你一眼,明知会把你牵连进来,可我控制不了想见你的心。有的人则是:越是深陷泥潭,越要把你远远推开我的身边。
或许前者证明爱超过了理智,后者证明爱并未强烈到超过理智。那么杉下心底最爱的人是成濑。
但要是另一种情况,就更虐心了。因为爱你,所以推开你。我的爱无所谓,我的心痛不算什么,只要你好好的。
杉下的爱,似乎一直向着后一种作死的方向靠拢。她的极至的爱,不是“分担犯罪”,而是“牺牲”,牺牲自己的爱。火灾后和成濑不再说话,牺牲了年少的情愫,第一个让她向往的聪明而上进的、拯救了她的、可能带她走向高处的人,她失去了。这种遗憾,让她从安藤那里寻求补偿,演变为成熟的爱情,但在事件没有发生的时候,她对这份爱情的态度,就已经是“牺牲”了。在吊车上,她想自己能为安藤望做的事,就是松开手,目送他离开。也就是把自己的爱情牺牲掉。所以,这种压抑着自己,牺牲着自己的单恋方式,在西崎看来就是“要被吞噬”一般地无望、挣扎,使西崎产生同情。
杉下太傻了。你怎么就认定你是妨碍?你明明是助力好伐!他不会养你,你们就各管各的,他不会让你牵着他小鸟依人,不代表他不愿意带你同行啊!我不理解杉下的爱怎么会这么卑微,但似乎又可以想到一点。她的追求是自我独立,一个人越是强调什么追求,就越有可能形成执念,然后掩盖了原本真正的愿望。她想有一个家,有口饭吃。高处其实什么都没有。是极度的不安全感,造成她极度上进,而阻止她追求爱情的,也是这种不安全感吧。安藤确实给不了杉下安全感。他可以喜欢到要带杉下走,但他能像成濑那样长情、那样温柔地守护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吗?肯定不能。杉下知道这一点。
但这份注定不成的爱情,以那种方式错过,还是让人心伤。
她神色慌张地对我说:「不要进来。」是野口先生叫她来的吗?真让人受不了。
「别那么计较了,我可以认输,说实话,输了反而对我更好。我会把方法告诉你,当作是你想到的,你去偷偷告诉野口先生。」
「……输了反而对你更好?什么意思?」
「那就敬请期待啰!」
「你马上告诉我!」
杉下大声叫了起来。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子,她为什么这么认真?就在这时,身穿制服的警官从电梯走了出来。
一个厨师打扮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镇定自若地请警察进门。杉下躲在他身后,用力抓着他的白色制服下摆。
只有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吊车上,她抓住他的下摆,两个人却误解了对方的心意。这一次,她抓住了成濑的衣服下摆。只有安藤置身事外,完全的局外人。
那一幕,安藤死心了。而杉下永远不会知道他让她“敬请期待”的是什么事,她也再没有机会知道,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原著里,这就是他们最后的交集了。
十年里他们为什么不相见?就算在一起,事件也不会被翻案,从利益上说,没有什么损害。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就此陌路?
这和安藤此人的个性很有关系,这也是杉下不会向他救助,不会让他参与,事发后什么都不告诉他,并从此不见的原因。不只是保护他而已,是无奈。
「这根本是低水准的爱,真受不了。」
「那称不上是爱,最多只能称为自恋。如果默默地袒护对方的罪行,对方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犯了罪,永远都是一个糟糕的人。如果是我,即使我女朋友犯了罪,我也不会袒护她。这种做法是错的。」
「我家人都守规矩,相信以后也会规规矩矩地过日子。如果是结婚对象,我不可能爱上做出犯罪行为的女人。」
于是杉下的爱只能是单恋,于是她要瞒着安藤,到死都不让他知道一切。安藤最后,对杉下什么都不了解。但如果了解了,真的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只要她呼救,“我什么都会做”?真的,不敢保证。爱情毕竟会过期,人生才是自己的。大多数没什么特别价值观的普通人,不会为了一段爱情而放弃自己的人生吧?只会当作美丽的遗憾。这就是安藤,杉下不幸爱上的那个人,那道幻想中的光。
安藤轻松地出现在杉下的生命里,又轻松地离去,远走高飞,他永远不会知道她为他做了什么,失去杉下,他还有很多,还有很长的路可走。
杉下呢?“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做……我曾经无数次为此感到后悔,但后来听到安藤以主管的身份,被派去儿童餐上的国旗也会出现的国家时,我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做对了。”
“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把我带向高处的安藤望。”
错了,他根本不能把你带向高处。
说到底,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爱。杉下对安藤一厢情愿,成濑对杉下一厢情愿,西崎对奈央子一厢情愿。结果只有野口和奈央子相爱相杀……
不过成濑和杉下还比较完满,小时候杉下对成濑一厢情愿,长大后互换,原著最后陪伴在杉下身边的也是成濑。比起爱情,“命中注定”的soulmate才是更牢靠的。
成濑和杉下的感情绝对更理想、更唯美,成濑这个少年也比安藤理想得多,杉下的爱情就应该给成濑。《为了n》是披着推理皮的爱情故事,但它所展现的却是更现实的爱情,远远没有那么理想。杉下和安藤,太不理想了,杉下太亏了,太不值了。可她越是不值,就越让人感动,越是不平衡,她的爱情就放射出愈加高尚而美丽的光彩。
我可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