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的哪个译本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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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过的《雪国》版本:

日语:川端康成原著

中文(大陆):韩侍桁、叶渭渠、高慧勤

中文(台湾):李永炽

英语:Edward G. Seidensticker

中译本个人推荐高慧勤这不是出于文字功底的考量。因为每个人对于"文笔好"的体会是主观的,何况有时候"文笔好"也不一定能真正契合原文想要带给读者的感受。

因此,我不推荐叶渭渠的原因在于:叶渭渠的翻译虽然流传较广,但有一部分较为明显的误译

我支持译者在翻译中主动对译文做出一定程度的更改(为了文学表现力、照顾目标读者的阅读习惯等等)。这种主体性的体现,或多或少会改变读者对作品的理解,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也可能是坏事。但是,"误译"这种无心之失,却几乎一定会导致读者对作品的错误理解。

李永炽的译文也有不少误译。

翻译有主观的部分,所以很多人可能在评价文学作品的翻译的时候会比较主观,但是,文学翻译批评其实也是有章法可循的

1)译者在具体作品中所观、感的世界与作者意欲的表现的世界是否吻合(包括思想内容、思想倾向、思维程式)

2)译者所使用的翻译方法与手段与作者的具体创作方法与技巧(包括艺术安排、技巧、语言手段)是否统一?

3)译者对读者的意图、目的与效果与原作者对读者的意图、目的与效果是否一致(包括对读者审美的期待及读者的反应)

(许钧《文学翻译批评研究》2012 P45)

文学翻译的评论并不简单,所以我这里只挑硬伤了。

下面以原文、高慧勤译本、叶渭渠译本、李永炽译本、Edward G. Seidensticker译本进行比较,指出一些似乎是误译的地方。

1)

島村はその真剣な響きに打たれ、額に皺立て顔をしかめて懸命に自分を抑えている意志の強さには、味気なく白けるほどで、女との約束を守ろうかとも思った。

高:岛村被她真挚的声音打动了,看她蹙额皱眉,拼命压抑自己的那股倔劲儿,不由得意兴索然,竟至心想,要不要遵守向她许的诺言。

叶:岛村被她那真挚的声音打动了。他锁紧双眉,哭丧着脸,强压住自己那股子强烈的冲动,已经感到索然寡味了。他甚至在想是否还要遵守向她许过的诺言。

李:島村深為那真誠的聲調所動,被她緊縮眉頭,拼命抑制自己的堅強意志,搞得興趣索然,真想守住對她的諾言。

The almost too serious tone of it rather dulled his ardor, and as he saw her wrinkle her forehead in the effort to control herself, he thought of standing by the commitment he had made.

岛村第一次向驹子求欢,驹子一开始并不愿意,一个劲压抑自己,使得岛村一度打算放弃求欢。至此为止,岛村都是主动寻求肉体关系的那个,而驹子一直在被动接受或是拒绝。然而,叶渭渠的译本弄错了"压抑自己"这个动作的主语,变成了岛村在努力抑制自己的冲动,人物形象不对。

这一段是驹子和岛村第一次在一起,对于理解人物形象比较重要,误译会影响理解。

2)

葉子を胸に抱えて戻ろうとした。その必死に踏ん張った顔の下に、葉子の登天しそうにうつろな顔が垂れていた。

高:她把叶子抱在胸前,想往回走。脸上现出用劲的样子。而叶子垂着头,脸上像即将临终那样漠然,毫无表情。

叶: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把叶子抱回来。叶子露出拼命挣扎的神情,耷拉着她那临终时呆滞的脸。She turned and struggled back with Yoko at her breast. Her face was strained and desperate, and beneath it Yoko's face hung vacantly, as at the moment of the soul's flight.

结尾叶子坠楼,驹子抱起了显然已经失去意识的叶子。此时的驹子是绝望、近乎疯狂的。

叶渭渠的译本:叶子露出了挣扎的表情。再次弄错主语,"必死に踏ん張った"的主语是驹子而不是叶子。

这是本文结局部分,叶子的死有着深远的寓意(原文的「登天」在字典里并没有,不过意思很容易理解,即"升天"。重点在于灵魂的离开),结果这里一下子变成她一边拼命挣扎,一边还“耷拉着她那临终时呆滞的脸”,读者恐怕又会迷惑了。

3)

原文:小肥りの白い足にかかわらず、登山を好む島村は山を眺めながら歩くと放心状態となって知らぬうちに足が早まる。

高:尽管他的脚又肥又白,因为喜欢登山,一面看着景致一面走路,竟至悠然神往,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

叶:尽管是洁白的小脚,可是爱好登山的岛村,一边走着一边欣赏山景,心情不由地变得茫然若失,不知不觉间脚步也就加快了。

李:儘管雙腿微肥白皙,喜歡登山的島村仍然一面觀覽山景一面行走,恍惚中不知不覺間加快了腳步。

英:His legs were round and plump, but he was seized with a certain abandon as he walked along gazing at the mountains he was so fond of, and his pace quickened, though he hardly knew it.

原作中少见的对岛村的形容。脚:微胖+白。其实是突出一个不事生产,呼应原文中一个"無為徒食",叶译只突出一个"洁白",又说是"小脚",总有些违和。这里最准确的还是高慧勤的例子。

4) 原文:盲は年より若く見えるものであろうかと島村は思いながら、 。。

高:岛村心里想,瞎子看上去显得比年纪轻。

叶:岛村觉得盲女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些。

李:盲人看来也许比实际年龄年轻,岛村一边想一边说:(后文略)

英:Did all blind people look younger than they were? Shimamura wondered.

岛村路遇一个会按摩的盲女,于是让她按摩,言谈之中发现她比自己想象得年纪大,于是有此感想。这里翻译的最为准确的是英语,因为原文中有一个“ものであろう”,是一个形式名词+推量语气,大约可以翻译为"难道/是不是....都是....吗?",带入原文,即"是不是盲人<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重点在于,“もの”意味着不针对特定某个人,而是针对某一人群。

高译:虽然可以假设这个"瞎子"是泛指,但推量的语气没出来。

叶译:泛指和推量都没翻出来。

李译:基本意思都对了。英语:意思无误。

5)

原文:葉子は呆然としゃちこ張って、駒子を見つめていた。しかし顔つきはあまりに真剣なので、怒っているのか、驚いているのか、悲しんでいるのか、それが現れず、なにか仮面じみて、ひどく単純に見えた

高:叶子愣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驹子。神情认真到极点,看不出是愤怒、惊愕、还是悲哀,毫无表情,简直像副假面具。

叶:叶子紧张起来,木呆呆地望着驹子。但是,由于那副表情过分认真,不知是怒是惊,还是悲伤!像假面具一样,显得非常单纯

英:Yoko stood rigid, gazing at Komako. Her face, like a mask, wore an expression of such utter earnestness that it was impossible to tell whether she was angry or surprised or grieved. It seemed an extraordinarily pure and simple face to Shimamura.

行男病重,叶子来喊驹子去见他最后一面,驹子却拒绝了。此时的叶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一张面具。高译没问题,叶译:(那副表情)“非常单纯”。一般中文理解的单纯,是说人没有什么不好的念头、未经世事,所以这里突然出现一个“单纯”,就有点奇怪。同样道理,英语其实也有点奇怪。

6)

原文:島村はとっさに行って裸のまま乱れ籠を抱えて隣の女湯の方へ行った。

高:岛村急口说着,光身抱起衣篮走到隔壁的女浴池。

叶:岛村连忙说了一句。然后就那么光着膀子,抱起篮子走进了旁边的女澡堂。

李:島村隨即回答,赤裸地抱著衣簍走到隔壁的女浴槽。

英:He scooped up his clothes and stepped over to the women’s bath.

岛村脱了衣服和驹子一起去泡温泉的时候。

问:岛村到底裸了多少?跑过日式温泉的同学应该知道:全裸。叶译为光膀子,一般指赤裸上身。似乎略有不妥。

7) 原文:七日間の山の健康を簡単に洗濯しようと思いついたのも、実は初めにこの清潔な女を見たからだったろうかと、島村は今になって気がついた。 高:这时他才发现,在山上待了七天,养精蓄锐,之所以想把过剩的精力一下子消耗掉,实在是因为他先就遇见了这个洁净的姑娘。

叶:岛村以为在山上呆了七天,只是为了恢复恢复健康,如今才发觉实际上是由于头一回遇见了这样一个隽秀婀娜的女子。

英:It occurred to him now that the thought of washing away in such short order the vigor of seven days in the mountains had perhaps first come to him when he saw the cleanness of this woman.

岛村第一次见到驹子,委托她为自己叫一个艺妓过来,随后驹子真的交了个黑瘦的姑娘来,岛村又不接受,随后和驹子一起出门。这里就是岛村当时的想法。他发现自己之所以想要招艺妓,还是因为遇到了驹子。

原文直译过来是“想要洗去这7天里在山上(保养出来)的健康”,比较委婉,其实就是这七天在山上养身体,现在想要发泄一下了。

对此,高慧勤很好地把原文的意思翻译了出来(按我的直译,估计读者是看不懂的),又写得比较委婉。

叶渭渠的翻译扭曲的原文的意思,而且逻辑不太通顺。也许只能牵强地这么理解:岛村在山上待了七天后见到驹子,突然醒悟,原来待在山上不仅仅是为了健康,而是为了遇到驹子。一下子变成讲宿命的言情小说了,好一个痴情的岛村。其实不过是岛村见色起意。

这里的英语译文也是暧昧地把原文的意思翻译出来了。

这样的例子还有一些,待我整理一下。

就我所知的有四个译本。

叶渭渠的,高慧勤的,韩侍桁的,林少华的。

只看过前两个的。叶的版本比较简洁清爽,但也有人讥为杂乱直白近于粗糙。高的比较优雅,但总觉得有些过于绚丽了。相较而言,我更倾向于高版。

(对于有下划线的这句,我在看了韩版后,感觉高版有些不少自我创作的部分,不是很忠实于原著。我现在更倾向于以叶版为基础,辅以高版。叶版比较忠于原著,但是有些译文是日语的语法格式,理解起来有困难,需要高版的辅助。虽然高版与原著有些细节的出入,但是行文上文采更好。韩版更加忠实于原著,但是遣词造句都显得有些粗糙,个人感觉更像是入门版。更新于2014.02.23)

豆瓣有人贴过两人的对比段落(原文有点错误,把叶渭渠的错认为是唐月梅的了,故下面称“唐版”,叶、唐二人是夫妻),摘录如下:(我添加了韩版,并更正唐版为叶版,对比的下方加了一些个人的评价。更新于2014.02.23)

雪国那个译本比较好,读过的人来推荐下

1. 陈述:

高版:

穿过县境上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大地赫然一片莹白。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

叶版:

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

韩版:

穿出长长的国境隧道就是雪国了。天边的夜色明亮起来。火车停在信号房前面。

(显然原文都是指天边的夜色明亮,高版加的“赫然”显得有些突兀了。)


2. 写景:

高版:

远山的天空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晚霞。隔窗眺望,远处的风物依旧轮廓分明,只是色调已经消失殆尽。车过之处,原是一带平淡无趣的寒山,越发显得平淡无趣了。正因为没有什么尚堪寓目的东西,不知怎的,茫然中反倒激起他感情的巨大波澜。

叶版:

在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淡淡地残留着晚霞的余晖。透过车窗玻璃看见的景物轮廓,退到远方,却没有消逝,但已经黯然失色了。尽管火车继续往前奔驰,在他看来,山野那平凡的姿态越是显得更加平凡了。由于什么东西都不十分惹他注目,他内心反而好像隐隐地存在着一股巨大的感情激流。

韩版:

远方山上的空中,还微微地残留着夕阳反照的色彩,越过玻璃窗看见的风景,一直向遥远的方向伸延,形迹未消。然而彩色已经全失,随你看到哪里,平凡的山野形影愈加显得平凡了,任何景物也并不特别引人注目,所以反而使人产生了一种模模糊糊开阔的感觉。

(在写景的这部分,韩版在文采上就显得差了很多。韩版在最后也没有感情的波澜这一说,不知道原文到底如何,难以判断。)


3. 对话:

高版:

“站长先生,是我。您好。”

“哦,是叶子姑娘呀,回家吗?天儿可又冷起来啦。”

“听说我弟弟这次派到这儿来工作,承您照顾啦。”

“这种地方,恐怕待不了多久,就会闷得慌了。年纪轻轻的,也怪可怜的。”

“他还是个孩子,请您多加指点,拜托您了。”

“好说好说,他干活很卖力,这往后就要忙起来了。去年雪可大哩,常常闹雪崩,火车进退不得,村里送茶送饭的也忙得很呢。”

叶版:

“站长先生,是我。您好啊!”

“哟,这不是叶子姑娘吗!回家呀?又是大冷天了。”

“听说我弟弟到这里来工作,我要谢谢您的照顾。”

“在这种地方,早晚会寂寞得难受的。年纪轻轻,怪可怜的!”

“他还是个孩子,请站长先生常指点他,拜托您了。”

“行啊。他干得很带劲,往后会忙起来的。去年也下了大雪,常常闹雪崩,火车一抛锚,村里人就忙着给旅客送水送饭。”

韩版:

“站长,是我,您好啊!”

“啊,是叶子吗,你回来啦。天又冷了。”

“听说我弟弟这次派到这儿来工作,要您多照顾啦。”

“这种地方,要冷清得难受哪,他年纪轻轻的,倒也可怜。”

“他还是个孩子,要站长好好地教导他,郑重地拜托您啦。”

“好的。他做得挺有劲,以后就要忙起来了。去年好大的雪,常常雪崩,火车都不通了,村子里给灾民烧饭,很够忙的。”

(这里韩版说火车不通了,容易理解为火车进不来,灾民也显得有歧义)

4. 写人:

高版:

映在玻璃窗上的男人,目光只及姑娘的胸部,神情安详而宁静。虽然身疲力弱,但疲弱之中流露出一种怡然的情致。他把围巾垫在脑下,再绕到鼻子下面,遮住嘴巴,接着向上包住脸颊,好像一个面罩似的。围巾的一头不时落下来,盖住鼻子。不等他以目示意,姑娘边温存地给他掖好。

叶版:

镜中的男人,只有望着姑娘胸脯的时候,脸上才显得安详而平静。瘦弱的身体,尽管很衰弱,却带着一种安乐的和谐气氛。男人把围巾枕在头下,绕过鼻子,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嘴巴,然后再往上包住脸颊。这像是一种保护脸部的方法。但围巾有时会松落下来,有时又会盖住鼻子。就在男人眼睛要动而未动的瞬间,姑娘就用温柔的动作,把围巾重新围好。

韩版:

映现在镜中的男人,面对着姑娘的胸部,露出无忧无虑地沉静的脸色。他的体力虽然是衰弱的,却浮现出甜蜜的谐和。他铺上围巾当枕头,拿它紧紧地盖着嘴,挂在鼻子底下,然后又朝上包住他的脸蛋儿,可是时而送下来,时而又盖住了鼻子,他的眼睛要转动还没有转动的时候,姑娘就以温柔的手势给他整理好。

(高版的“不等他以目示意”,和叶、韩的“眼睛要动而未动”,语义有明显的差别,应该不符合原著的本意。)

另一个帖子链接:

请教《雪国》的译本

就我在网上搜到的资料而言,说韩的比较好,比较纯粹。但韩的年代较现在太远,有些语言可能和现在有区别。是否如人所言,值得商榷。

就译者的出生年代而言,韩最早,叶次之,高次之,林最年轻。

据维基百科,雪国也被译为雪乡。“

中文

译本也有做《雪乡》的,如

萧羽文

金溟若

的译本。”

维基百科链接:

雪国

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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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2014.02.13新增):

在百度的川端康成吧找到一个帖子,评价叶、高两版优劣的,比较客观,原作者为:

摘录如下:

《雪国》叶渭渠、高慧勤译本比较 【申精】

川端康成是一位语言大师。他的文风优美哀婉,空灵明净,苛求文字本身的美。想要把他的作品翻译得可与原文媲美是极具难度的。《雪国》作为川端康成最负盛名的一部作品,其译本优劣问题一直争论不休,这里笔者就把自己读过的两种译本简单地进行对比,以供各位参考。《雪国》目前主要通行的是两种译本,分别由叶渭渠和高慧勤翻译-。叶渭渠的翻译偏重于直译,力求最大程度地接近原文,很多地方保留了日文中的文法,在准确的同时导致了有些地方按国语语法读不懂。高慧勤的翻译则重于发觉汉语的艺术表现力,把川端康成美学的本质保留并中国式地表达出来。两者的风格差异就如同仓央嘉措诗的于道全译本和曾缄译本,双峰并峙又各具特色,下文就摘取几个具体的片段来比较。(比较中偏向高本主要是从阅读上来考虑,叶本的学术价值不在比较范围)

一、

叶:穿过县界上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

高:穿过县界上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大地赫然一片莹白。

这是小说开头的第一句,也是日本文学史上新感觉派手法名句,描写的是初入雪国的瞬间感受。先来说着一个“上”字,叶的译本中,“县界”与“长长的隧道”之间是硬转,表现了国文中强调的简练。然而《雪国》一向被认为是抒情文学的巅峰之作,小说缓慢而有节奏,这样的硬转,无疑是不符合《雪国》整体的文风。加了“上”之后,行文一下变缓,仿佛那辆徐徐开进雪国的列车一样,慢的赏心悦目。

接着是后半句,高慧勤在这里用了“赫然”一词。好一个“赫然”,《雪国》的一大艺术特色,就是对瞬间感受的准确描摹。“赫然”一词,不仅很好地表达了景色瞬时变幻的过程,也包含了因为眼前之景由暗转亮而产生的一丝惊喜之情,表现力十足。

二、

叶:这当儿,姑娘的脸上闪现着灯光。镜中映像的清晰度并没有减弱窗外的灯火。灯火也没有把映像抹去。灯火就这样从她的脸上闪过,但并没有把她的脸照亮。这是一束从远方投来的寒光,模模糊糊地照亮了她眼睛的周围。她的眼睛同灯光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夕阳的余晖里飞舞的夜光虫,妖艳而美丽。

高:这时,在她脸盘的位置上,亮起一星灯火。镜里的映像亮得不足以盖过窗外的灯火:窗外的灯火也暗的抹煞不了镜中的映像。灯火从她脸上闪烁而过,却没能将她的面孔照亮。那是远远的一点寒光,在她小小的眸子周围若明若暗地闪亮。当姑娘的星眸同灯火重合叠印的一刹那顷,她的眼珠儿便像美丽撩人的萤火虫,飞舞在向晚的波浪之间。

这段文字是全文最出彩的地方之一,也是川端康成本人的得意之笔,叶渭渠的“镜中映像的清晰度并没有减弱窗外的灯火。灯火也没有把映像抹去。”一句近似直译,缺少语言的美感,显得比较刻板。反观高慧勤的处理就显得比较生动而富有诗意,充满了“文字本身的美”。

最后一句的比喻,叶渭渠比的是飞舞的虫,高慧勤比作虫的飞舞。后者较之前者更具有动态的美感很好地表现了徐徐开动的火车上一瞬即逝的绝美景象。

三、

叶:岛村朝她望去,突然缩了缩脖子。镜子里白花花闪烁着的原来是雪,在镜中的雪呈现出了女子通红的面颊。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纯洁的美。

高:岛村朝她那边望了一眼,倏地缩起脖子。镜里闪烁的白光是雪色,血色上反映出姑娘绯红的面颊。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洁净,说不出的美。

首句说岛村的动作,“突然缩了缩”显得有些猥琐,“倏地缩起”比较自然。在写驹子的面色时,叶本用的是“通红”,通红经常是醉酒、窘迫或害羞时表现出的一种面色,也比不上绯红自然。特别是与前句相连,雪中通红的面颊和血色中绯红的面颊,相比之下,高下立现。可能一些较早读川端的朋友会不太认同这点,觉得还是通红正统,这不足为怪,毕竟叶渭渠的译本比较早,先入为主嘛。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仅从文本的角度出发更公正的评判,望勿见怪。

最后一句叶译“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纯洁的美。”《雪国》中的两位女子,驹子“美得洁净”,叶子“美得悲凉”。驹子身为艺伎却依然给人以洁净之感,这是川端康成所着力刻画的。高译本把洁净和美分开,增强了“洁净”的独立性,驹子因洁净而美,无形之中起了强调作用,切合了驹子的形象塑造。

四、

叶:蝶儿、蜻蜓、还有蟋蟀

在山上鸣叫啁啾

金琵琶、金钟儿,还有纺织娘。

高:蝴蝶、蜻蜓、蟋蟀哟

正在那个山上叫

金琵琶、金钟儿

还有那个纺织娘

歌词、诗句的翻译也是较能体现译者功力的一环。叶译的几句,或许原句真是这样,也有艺术加工,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怎么读也不像民歌。高译的则比较浅俗流畅,更有民歌的味道,显示了译者的灵气。

最后,是文中关于叶子声音的描写。相信读过《雪国》的人都不会忘记那美中带悲,清澈清亮的嗓音。叶译本中前半部分用的是“悲凄”,后半部分则用了“悲戚”。译者的原意可能是想表现所爱之人死后叶子的情绪变化。不过从文本中来看,叶子的声音是由岛村的听觉来表现的,从头至尾给岛村的感觉并没有改变。叶子说话时并没有掺杂悲的情感,只是本身的音色美使听者觉得“美到悲凉”。如果是因为悲伤才产生了如此美丽的声音,那叶子就不再是那个一语就让万千读者迷醉的少女了。这一形象的神秘感也将大打折扣。

另外,悲凄、悲戚中的凄、戚都带有了人的主观情绪,给人以柔弱无助之感,而叶子性格倔强坚强,这样的字眼明显不适合用在她的身上。高慧勤的译本中统一译作“悲凉”,“凉”是一种因悲而生的客观感受,既契合了叶子的音色美,又保持了全文的统一,应该是比较准确的翻译。

综上,笔者认为高译本从文学价值到可读性都略胜一筹。适用于平常的阅读。看了上面的对照,似乎都是高译本占优。我要说的是,以上对比都是在两汉译本中以文学价值为标准做的比较,如果引入日文原文的话,会发现叶译本很多地方都保持了原著的原始风貌,对专业研究和译者重译,读者自译都有很大程度上的借鉴作用。叶渭渠在译川上倾注了大量心血,力求达到与原文最高程度的契合,鉴于笔者为高二学生,没有系统地学过日文,所以也无法引入原文来表现叶译本的优势。每一位译者的辛勤工作都应该得到尊重,我不希望听到“某某译的就是shi”这样的话。当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不仅伤害了别人,也贬低了自己。译本优劣本来就属于各有所好的问题,笔者的言论也仅是一家之前,望前辈们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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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2.23在看了韩版后,有所更新,见上面对比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