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漢國

　筆者於上週介紹胡為真先生的口述歷史書《情到深處》，書中相當深刻而真實地分享了他的雙親在戰火瀰漫、生死一瞬間的真摯情愛，尤以大時代為背景的襯托之下，更顯得難能可貴、啟人以方。惟意猶未盡，茲再續前文。

　回顧胡宗南將軍的一生，可載之於我國近代史者，委實不少。而他忠於國家、忠於領袖、忠於家庭，以及忠於他所率領的部隊官兵的堅貞思想與志節，也的確令人油然生起敬佩之心。但人世間的一切事功，無論功名利祿、成敗得失，往往有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若干年過後，還會有幾人念記著呢？

　然而，在時光迴廊裡，我相信胡將軍與其夫人葉霞翟的情到深處無怨尤，卻是垂諸久遠、深鑄人心的。讀《情到深處》，不自禁地會心生共鳴，因為在那三百餘封書信裡，流露出至親至性的深情，深情似海，無時無刻不在觸動著、翻攪著彼此的心弦。無聲勝有聲，一份牽掛、一份思念、一份感恩、一份期許，盡在字裡行間流淌著，留予後人無盡的遐思。

　《情到深處》刻畫的，正如清初納蘭性德所述說的：「意到濃時怎忍捨，情到深處無怨尤。孤影月明應寂寞，問君何處是歸途？」從抗戰到戡亂時期，胡將軍身負重任，轉戰四方，為國為民，席不暇暖。尤當「月明星稀，孤影獨照」之際，那一封封家書成了最佳的療癒，一句句叮嚀撫慰了失落的挫折。所以，為人子者胡為真會如此說道：「以文字訴說七十年前父母在驚心動魄時代的生死與愛情思量，必得重讀他們的諸多書信。……信函的字裡行間，宛如在訴說一個悲壯又炫麗的國家興亡、兒女情長的故事，其間的曲折與戲劇性，堪比任何小說劇情。」

　情到深處無怨尤，從兒女之情到家國之愛，已毫不保留地呈現在信函的字裡行間。問君何處是歸途？從離愁別緒到柔腸寸斷，從怎忍捨到無怨尤，一如最近剛辭世不久的梁丹丰教授，她在前些年稱許「眨眼作家」陳宏時說道：「以千種苦、萬般難，成就一種修持，一種淨煉，撫慰了受苦的心。」對胡將軍伉儷的深情摯愛，不離不棄，亦可作如是觀。

　現代人因電子工具的發達，電子書信已取代了紙本，勢已難遏。人們生活在虛擬的網路世界裡，以假亂真，似真似假，俯拾皆是。相形之下，胡將軍和夫人在戰火離亂的歲月中，所留下的筆痕心跡，情意綿長，自顯得更為彌足珍貴、字字珠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