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唐使国书里自称日本天皇还是日本国王？

2023年2月12日更：

至于自称问题倒是有答案，《为大使与福州观察使书》中有一句：

故今我国主顾先祖之贻谋,慕今帝之德化。

或许在国书里也自称为日本国主吧，否则空海也没有胆量自贬天皇为国主。

对不起，这题有点无解的意味，因为从本居宣长开始，史学界一直认为遣唐使不持国书，虽然近年有学者论证这不可能，但的确找不到文字，所以只能说说其他相关的：

先从隋朝开始：

裴世清访日时日本大王（应该是推古？）说的一段话：

"吾闻海西有大隋，礼义之国，故遣朝贡，我夷人，僻在海隅，不闻礼义，是以遣留境内，不即相见。今故清道饰馆，以待大使，冀闻大惟新之化。"

日本显然面对中国是相当谦卑的。

但在其后回致中国的国书中，由于炀帝以天子册诸候之礼在国书中称皇帝问倭王，引起圣德太子不满，太子遂回书：东天皇白西皇帝。

至少日本试图争取对等地位。

唐代一直称日本天皇为日本国王（不分早晚），这一点没什么问题。而日本似乎一直比较谦卑。天皇还给遣唐使留下“卿等奉使，言语必和"的嘱托。

而在日本，由于白村江口之战后，日本对唐暗自称臣，但似乎只朝贡不受封，则日本称唐皇为天子：

僭帝一旦称臣，仍领大首望数十人将入朝谒。（祢军墓志）

《续日本纪》记载了第十次遣唐副使大伴古麻吕归国后的奏文：“大唐天宝十二载(753年)，岁在癸巳，正月朔癸卯，百官、诸蕃朝贺，天子于蓬莱宫含元殿受朝。是日于以我次西畔第二吐蕃下，以新罗使次东畔第一大食国上。"

至于是不是对唐自称天皇，我找了半天，没能找到日本对唐的国书，所以不敢妄下结论，也许从下面的引文可知一二：

“日本旧小国，并倭国之地。其人入朝者，多自矜大，不以实对，故中国疑焉。”

多自矜大，所以我猜测仍会自称天皇吧。

更正：

国信一词指的可能不是书信，而是“信物（官印）”或者“手信（礼物）”的意思，是我搞错了。

《入唐五家传》内记载：

實惠眞雅等八个大徳附種々國信方物。贈青龍寺惠果和尚影前。遙申孫弟之禮。

这里说的“国信”明显是某种土产或者礼品之类的东西。

另外《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中也有“国信物”一词，指的是用于证明身份的官印一类的东西。虽然空海在书中称使者没有符印等物，但《入唐求法巡礼行记》明确写了

……八日聞第四舶猶在泥上，未到泊處。國信物未運上，其舶廣棚離脫，淦水殆滿，隨潮生潮落……第四舶監國信……并通事……

而另一本记载空海故事的《我慢抄》则记录说：

……在唐之日顺宗皇帝授五笔和尚之敕号，赐以国信物……

可见所谓“国信”指的是印章一类的身份象征。

不过话又说回来，空海的信里有这样一段话：

……所獻信物，不用印書……然今州使責以文書，疑彼腹心……

如此看来，在空海眼中大使不带文书好像是很正常的事情？说不定日本大使真的没有国书这玩意。

这方面的资料多可能不多，但也不至于“完全找不到”……

日本密宗弘法大师空海入唐的时候，因福州观察使阻挠，船队被困于海滩上不能入境。因此空海受遣唐大使藤原朝臣葛野麻呂所托，撰写了求情书，全文用汉字写成，读起来难度不大。今依醍醐寺圣贤撰写于元永元年的《高野大师御广传》所载，抄录如下：

……伏惟大唐聖朝，霜路攸均，皇王宜宅，明王繼武，聖帝重興，掩頓九野，牢籠八紘……故今我國主顧先祖之胎謀，慕今帝之德化，謹差太政官右大辨正三品兼越前國太守藤原朝臣賀能等充使，奉獻國信別貢等物……

此处空海对中原统治者使用的是称呼是“皇帝”，而对日本统治者的称呼是“国主”。

考虑到空海出生几十年前就完成的《古事记》里已经大量使用“天皇”一词称呼日本统治者，有理由相信空海写这封信时，日本统治者在国内的称呼就是“天皇”。也就是说空海在面对唐朝官吏时没有使用惯用的“天皇”，而是改用了“国主”。

另外关于遣唐使是否持有国书， @随便叫个名 兄台引用前人的研究，认为处于存疑状态。而且因为缺乏实际文字而难以定论。

不过在下以为虽然直接源自国书的文字找不到，但侧面证明国书存在的文字却不少。

空海在这封信中提到了“国信”这个东西，十有八九就是国书。

《神皇正统记》中也有如下文字：

……廿四日，国信别供等物附监使刘昴进于天子……卿等远慕朝贡，所奉进物极是精好，朕殊欢喜……

有理由相信，当时的遣唐使是持有国书的。既然能让唐德宗看了“殊欢喜”，里面应该不太可能自称为“天皇”吧。

题外话，《高野大师御广传》里记载空海回国之时遇到了这样一件事：

……船中人々云，日本國天皇崩。側聞此言，尋問，首尾都不分明。大師粗覺之，旣而曇然歸朝。着太宰府。先聞天皇曇駕之實説，含悲歎着素服……

这段话前后使用了“崩“和“昙驾”两个说法，而且前面还用了“日本国”这样一个明显带有“外人”语气的说法，应该是前半段的船中人并不是日本人吧。也就是说“天皇”这个叫法，对日本之外的人（唐朝人）也是熟悉不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