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等国报告多例猴痘病例,美国专家称猴痘病毒将更具传染性,如何解读这一观点?猴痘是如何传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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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猴痘(monkeypox)大家可能感觉有点陌生,但是如果说牛痘(cowpox)和天花(smallpox)呢?是不是感觉耳熟的多了?
正痘病毒属龙生九子
猴痘病毒就是天花病毒和牛痘病毒的亲戚,它们都是正痘病毒属(orthopoxvirus)这个门类之下的物种。物种系统命名法遵循“界-门-纲-目-科-属-种”的分类原则,由大到小进行归纳。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痘病毒亲缘度是很高的,可以理解为“表亲”。
正痘病毒属旗下还有骆驼痘病毒、臭鼬痘病毒、浣熊痘病毒、沙鼠痘病毒等等五花八门的种类,从命名上不难看出,这一大家子就喜欢感染各种各样的哺乳动物,当然也包括人。典型的感染表现也都非常一致,即初期的小斑丘疹逐渐发展为水疱,进而变成脓疱,如果感染个体的免疫系统能够将感染限制在局限范围,机体能扛得住凶险的病毒血症,那么这些脓疱最后会逐渐干燥结痂形成典型的痂盖,最后脱落。痊愈后皮肤病损处留有永久性瘢痕。
正痘病毒属成员的交叉感染和交叉免疫
虽然名为牛痘病毒,只不过是多数引起牛的感染且很容易在牛之间传播,并不是完全不感染其他物种,比如人(上图)和猫(下图)都可以感染,只不过牛痘病毒感染牛以外的物种往往病损相对局限,病情比较轻微,物种内部的传播也相对比较少见。
正痘病毒属的病毒大多如此,对亲缘性比较高的哺乳动物都有感染性,但一般引起的症状较轻,也不太容易引起大规模传染。而且由于病毒亲缘性比较高,所以感染过某一种正痘病毒的个体所产生的抗体也对其他正痘病毒有一定的中和作用,即交叉免疫(cross immunity)。疫苗之父爱德华·詹纳就是发现得过牛痘的挤奶女工从来不得天花这个现象,为健康个体接种牛痘病毒使之获得对天花的免疫力。而且因为正痘病毒感染后免疫是终生的,所以一次接种,终生免疫。
同样的,如果对天花病毒有免疫力,那么也可以免疫猴痘病毒[1]。但是因为人类已通过大规模免疫接种,WHO于1980年宣布在全世界范围内消灭了在野外的天花病毒(目前仅少数国家的特殊实验室保有病毒样本)。所以很多国家的新生人口已经不再接种天花疫苗,我国于1981年以后不再接种天花疫苗。所以我国1981年以(世界范围是1986年以后)后出生的人口对正痘病毒大多没有免疫力。
猴痘病毒感染人类会严重吗?会人间传播吗?
“专精”感染人类的天花病毒致死率约为30%,是对人类威胁最大的正痘病毒。但其他各种正痘病毒虽然可以感染人类,但症状一般都比较轻微。比如牛痘大多只引起接触部位的皮损,全身症状(如发热、肌肉酸痛、头痛等)相对比较轻。
但不得不注意的一点是,猴痘病毒虽是同一物种,但还可以分很多种毒株。相信新冠疫情以来大家对毒株这个概念那已经是相当熟悉了。这就相当于同样是被狗咬,茶杯犬咬了一口跟比特犬咬了一口,那结果肯定不一样。
据报道,刚果盆地地区流行的猴痘毒株感染人类的致死率可以达到10%,而西非毒株感染的死亡率则不到1%,还是要引起重视的。而且在非洲观察到的病例来看,人类感染引起的皮损面积还是很大的,这些痘痂成熟脱落后将会是满目的疤痕。
其实猴痘病毒比较晚近才被发现。1958年,有人发现实验猴群出现了皮疹、脓疱症状,并有爆发感染之势,通过血清学检测发现这是一种全新的正痘病毒。1970 年,刚果民主共和国 (DRC) 在大力消灭天花的公共卫生行动中发现并记录了第一例人类猴痘病例[2]。也正是因为猴痘和天花感染人类引起的症状高度类似,所以可能在此之前已经很早就有猴痘病毒感染人类,只不过没有被发现。
此后,非洲之外也相继发现了猴痘感染人类,都是与国际旅行或进口动物有关,包括美国、以色列、新加坡和英国都出现过。但这些病例大多比较孤立,没有传染其他人。
虽然大规模感染猴痘历史上也有过,比如2003年在美国得克萨斯州大爆发[3]。当时从加纳共和国进口了一批野生动物后来被检测出感染了猴痘病毒。这些动物甚至都不是灵长类,而是啮齿类,包括绳松鼠、树松鼠、非洲巨型袋鼠、刷尾豪猪、睡鼠和条纹老鼠。当时这些啮齿动物和土拨鼠放在在一起饲养。后来部分土拨鼠被当做宠物售卖,引起了多人感染。最后通过流行病学调查,发现当时被感染的人都是因为土拨鼠抓伤或咬伤传染,没有造成人间传播。这个案例说明猴痘病毒并非必须感染灵长动物后才有传染性,感染啮齿类后可以传染给其他啮齿类,再传染给人。
最近一段时间英国集中出现的猴痘感染患者近期都没有出国旅行,也大概率没有机会接触到什么染疫动物,很多学者分析存在人间传播的可能性。但我认为还需要更多病例资料对这个猜测进行验证,详细的流行病学调查,尤其是密切接触人员和患者的野生动物接触史要进行彻底挖掘。
我个人的猜测,会不会是非洲进口的实验动物外逃,导致猴痘病毒大量感染社区的老鼠,然后由老鼠引起了人的感染呢?(就像2003年美国得克萨斯州爆发那样)
如何预防乱七八糟的人畜共患病?
近期的猴痘病毒感染人类病例集中出现,很多学者认为还是与国际旅游限制解除、货物贸易和野生动物买卖有关。尤其是由于一些地区的疫情管制,造成野生动物进入人类生活区的情况屡有发生,这一点值得注意。
我们不要主动接近野生动物,更不要抓捕、抚摸甚至饲养野生动物,以免因密切接触或抓咬而导致感染乱七八糟的病原体。
前段时间南京某高校生活区闯入一只泼猴,偷吃食物、大搞破坏的事情被大家关注。后来猴哥被英勇的热心人士制服也被传为佳话。
为民除害固然是好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抓猴子可能会造成暴露,抓完猴子千万要做好消毒。如果被抓伤咬伤,也要及时就医,做好清创和疫苗注射。伤后出现异常的皮肤损伤或发热、肌肉酸痛症状也要及时就医,避免意外感染病原体。
毕竟,接触野生动物造成感染死亡的也是有的[4]。
如果见到野生动物需要救助,可以拨打林业部门电话或者110报案。本人请保持距离观察,不要惊慌,不要主动接近投喂、捕捉、抚摸。
参考
- ^Earl P L , Americo J L , Wyatt L S , et al. Immunogenicity of a highly attenuated MVA smallpox vaccine and protection against monkeypox.[J]. Nature, 2004, 428(6979):182-185.
- ^Organization W H . EN 1997 - Monkeypox in the Democratic Republic of the Congo (former Zaire)[J]. Global Alert & Response, 2013.
- ^Reynolds M G , Davidson W B , Curns A T , et al. Spectrum of Infection and Risk Factors for Human Monkeypox, United States, 2003[J]. Emerging Infectious Diseases, 2007, 13(9):1332-1339.
- ^李晋文, 向志光. 简析猴B病毒在人类的致死性[J]. 中国比较医学杂志, 2017, 27(9):6.
关于猴痘科谱请看其他答主的专业回答,本回答却想分享一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故事:
关于可预防猴痘的天花疫苗。
一个关于三位天花疫苗科学家用猴兔牛鸡救了几亿中国人的故事,希望我们后辈们都能记住他们的名字:齐长庆、李严茂、赵铠。
故事要从解放前开始讲…
那时候我们中国天花病毒一直无法消灭,因为我们不能全民接种天花疫苗,主要是我们没法生产自己的天花疫苗,因没有自己的毒株,一直依赖着国外的天花毒株。
天坛株诞生
1926年2月西北军的一个士兵满身脓包,确诊是非常典型的天花症状。
一个叫齐长庆的年轻人知道后便带着助手李严茂赶往医院取脓液,那时齐长庆、李严茂已决心要研发中国的天花毒株。
如何生产出毒性弱又能产生抗体的毒株,传代是关键。
那用什么动物传代?需传多少代?
剂量大,动物容易一命呜呼;剂量小,又不足以让动物染病。
于是两人开始了漫长的实验…
先将所取的患者脓液接种在猴子皮肤上,待发痘后再传种到另一只猴子。
在猴子上传了2代后再接种到家兔的皮肤和睾丸并连续传了5代,最后转种到犊牛,在犊牛上连续传了3代。
经过十代减毒的天坛株终诞生,那一年齐长庆30岁,李严茂18岁。
天坛株险遭销毁
新中国成立后天花疫情依然不断,仅北京上海的感染人数就超2000例。
1950年终于决定用天坛株来生产中国的天花疫苗,实现全民免费接种,然后北京有80万人接种,上海有1065万人接种,第二年夏天天花疫情已在北京上海清零。
然而没等全国天花疫情结束,1954年竟然有人提出来要把天坛株销毁。
当时全国兴起学习苏联风潮,天花疫苗也要换成苏联的疫苗。
用过苏联疫苗后发现效果一般,副作用还很大,很多小孩打完后整条手臂发肿,家长意见很大。
这时大伙才纷纷呼吁用回天坛株,这不呼吁还好,一呼吁反而把领导惹急了…
“要不折不扣学习苏联,不要留念过去的老工艺。”直接叫人要把天坛株销毁。
然后李严茂被迫开始了2000公里的护株路以及3年的“做贼心虚”。
抗战时期,北平战乱不断,疫苗研究所的人需辗转多地,最后迁居昆明。
李严茂一直都把天坛株随身携带,路上没冰箱,每到一地方先找水井,把毒株用防水材料包好沉到井底。
但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李严茂决定豁出去,把天坛株用油纸包好,悄悄塞进冷库角落,天坛株就这么惴惴不安的藏了三年…
1960年莫斯科瘟疫大爆发,苏联疫苗终于受到了质疑。
此时大伙把齐长庆和李严茂叫来让他俩谈谈苏联株与天坛株到底哪个好?但大伙都心知肚明,天坛株没了,现在才来说它好还有啥用?
正当众人摇头叹气的时候,李严茂突然开口了:“天坛株还在,我藏冷库里了。”
此话一出,大伙是又惊又喜,连齐长庆都替李严茂捏了把汗…
但要想消灭天花光有天坛株还不够,中国是个人口大国,全民接种疫苗的背后,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这么多疫苗,去哪搞?
1950年中国就有5.5亿人
在当年研发疫苗是个技术活,但生产疫苗却是个体力活。
为什么呢?
因为生产天花疫苗得靠牛。
(关于牛的故事)
1950年冬天北京正下着大雪,做疫苗的同事牵着牛从隔离室出来。
刚出房门,牛就疯了,一人跑去抱头,两人跑去抱腿,谁知这一抱,牛更火了,撩起后蹄就把人全给撂倒。
人倒了牛,可不能跑,这可是隔离检疫了60天的牛;三人死死拽着牛绳,手勒得鲜血直流,在雪地里被拖了三四十米才将牛制服。
为避免污染牛在被使用前还得洗澡消毒,这又是个大工程。
先把牛搬上手术台用高级香皂刷个八遍,再将牛蹄子里的脏东西一点点抠掉,最后还要找四个大汉把牛毛剃个精光…
给牛洗澡难,在牛身上做疫苗更难,得像护理新生儿一样,彻夜伺候。
和人一样,发病的牛先是高烧嚎叫,接着就全身长痘。
为了让痘子长得又大又好,得不分昼夜地给牛喂水,喝得多就拉的多,牛拉尿拉屎,人还得赶紧接着,以防把痘子弄脏。
等痘子成熟,就到了最后的“采痘浆”环节,采浆先得杀牛。
毕竟朝夕相处这么多天,当锤子对着牛脑袋“咣”的下去,牛痛得“哞哞”叫,大伙的眼泪也跟着唰唰流…
牛哭他们也哭,好在当时一个刚从复旦毕业的年轻人赵铠想了个办法:鸡胚做痘苗。
赵铠在牛棚里累昏过一次,觉得搞牛太累人了,牛惨人也惨,老想把牛痘给改改。
加上作为一个做细菌的医学生,更让赵铠无法忍受牛痘无法在无菌环境下制造,每次用显微镜看自己搞出来的痘苗,就会发现里面细菌多得不得了,赵铠研究了很多国外文献提出要用鸡胚做痘苗。
加上当时牛还是农业生产主力,领导也觉得搞牛痘太浪费牛,就拨了经费给他。
最后国家调配三个所的人弄了三年,完成了鸡胚疫苗的研发。
200个鸡胚产出的毒浆相当于一头牛,疫苗也能无菌生产。
1961年6月中国最后一个天花病人胡小化痊愈出院,在中国已经横行2000多年的“瘟疫之王”也宣告消失了。
以上,
特别是疫情这几年新闻报道里有很多医务工作者的故事,却鲜有疫苗科学家的报道。
故整理了以上故事,希望同样可以记住疫苗科学家们的名字。
毕竟自然法则要消灭一个病菌需千年万年…
整理来源:深圳疾控
参考:
1:中国疫苗百年纪实/ 江永红 著 ——人民出版社,2020.02
2: 齐长庆传/ 高齐 著 ——团结出版社,2021.01
3:纪录片:《国家记忆:战“疫”》——02 战“疫”灭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