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他和她的冬日仍在持續V(上)(舊) - fallenshadow的創作 - 巴哈姆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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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他和她的冬日仍在持續V(上)(舊)

作者:NothingHeart│2018-11-16 05:45:21│巴幣:3,094│人氣:3826
冬日篇第五集!故事是在上一集和八幡及雪乃約好見面的一色,在飯局時卻提出了一個委託。於是!兩人來到了四國!……咦?
 
這是「果然我的青春戀愛喜劇搞錯了」的同人文喔,不知道的請搜尋他和她的冬日仍在持續

給不想看同人的你:不用擔心,這是假同人真推理小說,放心看吧!

給不想看推理小說的你:不用擔心,這實際上還是同人文啦!放心看吧!

給都不想看的你:ㄜ...那記得1/11要去投票喔...

 
總之,若是可以順便看看我的其他作品就更好了,那如果又可以順便再推個「朝聖」之類的就最好了,然後當然如果明天可以不要上班的話那是好到不能再好了。
 
我不想上班……。
 
還有就是此篇超級無敵長,總共83000字左右我算好了,所以推薦大家看到這行的時候先去買個爆米花和可樂之類的東西配著吃。啊還有記得每三十分鐘要起來放鬆一下眼睛喔。
 
 
大家看的開心就是我最大的快樂,也請不吝給予意見。
 
那麼就gogo吧gogogo
 

《他和她的冬日仍在持續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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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chapter.──Side B

 
那孩子在樹上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與她外婆十分相像的臉孔,如今正慢慢地轉變為欲哭無淚的表情。看的讓人覺得同情卻又有點好笑。
 
「人、人家下不去……。」
 
那孩子眼看我沒有打算要幫她,只好用怯弱的語氣開口了。我想了想,試圖模仿他的語氣說道:
 
「嗯,我看得出來。」
 
「那、那……。」
 
幫幫我啦──我能讀出這孩子想要說的這句話。但是,一向倔強的她,一定不會輕易地說出口。她八成認為我會一如往常地在她還沒說出口前,便猜出她的心思吧。
 
不過,這次可沒那麼簡單。要讓她知道大人都是很奸詐的才行。
 
因為我什麼都沒做。那孩子於是漲紅了臉,繼續嘗試想要從樹上下來。但這棵樹對她來說實在太高了,絕非是想跳就跳的高度。而她也不敢照著爬上來的地方下去,就這樣陷入了死胡同。
 
最終,她終於放棄了。然而她卻仍然不打算將求救的話說出口,只好獨自坐在樹枝上生起了悶氣。看到這樣子的她,我不禁哈哈大笑。
 
「笑什麼笑啦!欺負人!」
 
那孩子總算受不了了,她淚眼汪汪地大喊。看來欺負的也差不多了,我一邊說著「對不起啦──」一邊踮起腳尖將她抱了下來。
 
「抱歉、抱歉啦。回去我給妳餅乾,不要生氣了。」
 
我愉快地一邊哄著這孩子,一邊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山坡上走去。
 
「……有餅乾的話,就原諒妳。」
 
雖然聽起來還是有點不開心,但似乎還是可以簡單解決的程度。太好了。
 
這孩子一邊甩著我的手,一邊問道:「……為什麼妳這麼開心?」
 
「咦?看得出來嗎?」
 
不過,我也沒有掩飾的意思就是了。我想了想這孩子最能接受的解釋,最終說道:「因為呀,多虧了妳,剛才看到了很多花嘛。」
 
「妳是說剛才經過的那個地方嗎?」
 
「是呀──那是我很喜歡的花。」
 
我溫柔地說道:「就跟妳看到餅乾就會笑咪咪的一樣。我也看到了喜歡的花,所以很開心喔。」
 
「那麼,回去的時候也要好好地道謝才行呢。」
 
「咦?對誰道謝?」
 
──我已經很感謝妳了呀?那孩子聽了我的反問後,理所當然地回答道:「當然是對種花的人呀!」
 
我不禁楞住了。接著,我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又有什麼好笑的!」
 
那孩子又生氣了,然而我卻還是止不住笑意。我一邊擦著奪框而出的淚水,一邊說道:「對不起,妳說的對,是該好好道謝呢──不過……不行。這次沒有空,我等等就要走了。」
 
「咦──又要走了?」
 
那孩子不滿地嘟起嘴,而我繼續笑著回應她了。
 
「是呀,對不起呢。但下次我一定會很快回來的。」
 
我伸出了右手,與她打了勾勾。我就像訴說著某種秘密一般低聲對她說道:「所以……等我回來。一起找種花的人道謝吧?」
 
「……為什麼我也要?」
 
「那當然是因為,我很膽小呀。」
 
我含笑著說道。這孩子雖然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但仍然伸出稚嫩的手,和我做出了約定。
 
──是啊,等下次回來,就去向他道謝吧。
 
然後把我想講的以及不想講的話,全部都告訴他。
 
已經不會再感到迷茫了,如今的我,可以如此自信地宣告。
 
我繼續牽著她的手,走向看似遙遠,卻總有抵達之時的山坡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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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街上的樹葉逐漸長出新芽,二月也逐日過去了一半。外頭的氣溫慢慢地由冷轉至微涼,原本就算露臉也沒什麼力道的陽光開始漸漸讓人感到溫暖。雖然冬天還仍未完全過去,但現在的種種徵兆也足夠人讓發現春天即將到來。

即使在人生中已經度過算是不少次季節的更迭,但每當嶄新的時節到來,還是讓我感到某種程度的期待。畢竟不管是什麼季節,在當下自己所擁有的也就只有這一次。生命中說到底只會有一次大學二年級的春天,因此就這點來說,還是值得稍微珍惜一下的。

我一邊悠哉地想著這些沒什麼意義的真理,一邊在中庭的長椅上喝著咖啡順便看著樹上的鳥巢發呆。
 
現在大概是上午十一點多,我上完上午的課後便在雪之下的教室外等她下課。要說理由的話,當然是因為高中三年我有好好讀書,有考上和她一樣的大學。至於有沒有找到一份離她很近的工作倒是說不準,但至少有住在一起就是了。這樣總夠近吧?
 
鳥巢看膩了,我掏出手機打算繼續看昨天還沒看完的小說。雖然手上沒有紙的感覺怪怪的,但是我最近越來越中意電子小說了。畢竟比較便宜,而且只要手機還有電就可以看,真的很方便的啦!不過我家的某位女性還是頗為牴觸就是了。嘛,畢竟她是十分堅持書就要有書的樣子的人,書櫃上的空間也隨著時間過去逐漸的變少。如果之後要搬家鐵定很麻煩。不過到時再交給萬能的搬家公司吧!快用你們那萬能的貨櫃車想想辦法啊!
 
 
一邊想著這些瑣碎的事一邊浸淫在入春的悠閒中,正當我看著手機近乎恍神時,有人和我搭話了。
 
「啊,是比企谷同學。你好~。」
 
我沒有馬上發現是在叫我,幾秒後才猛然回神。
 
眼前的是兩位看起來很熟悉的女性,兩個人都穿著簡便時尚的上衣和牛仔褲。仔細一看,原來其中一個是系上的北山。
 
(註:關於北山是誰請看第四集,這不是宣傳)
 
我努力地與她們對上視線並簡短地說道:「……嗨。」
 
「嗨~」
 
對我用盡全力散發出的「打完招呼就好走了」氣場似乎沒有發現,北山單純的開朗地回應我。她和身旁的女生說了幾句便轉頭向我問道:「比企谷同學怎麼還沒走?不是早就上完課了嗎?」
 
「……妳不也還沒走嗎?」
 
「哪有,我們已經要走啦。」
 
「喔……。」那不就是還沒走的意思嗎?請原諒小弟我的腦袋比較遲鈍一點。也許在下弄錯了這前後邏輯的順序,說不定「還在這裡」真的不等於「還沒走」吧。八幡我是不太清楚啦,某個世界只有神會知道,某種邏輯也就只有當事人會知道,佛曰不可說呀不可說。既然不可說那我就不說了,我還真是人類美德的典範,誰快點把我拱去當教宗吧,我早就想好八幡教的教條了,第一個就是每日必須膜拜貓咪。
 
北山看我沒什麼反應,不知為何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對另一個女生說道:「你看吧,就和我說的一樣。比企谷同學就是這種人啦~」
 
「……看起來是這樣」

旁邊的女生淡淡地說道。她有著長度大概剛過脖子的黑髮,眼神有些銳利,不過大致上算是個漂亮的人。因為北山都已經這麼說了,我也不好意思不做任何反應。於是我敷衍地看向另一個人。北山看到後笑著說道:「你們幹嘛啊?好像第一次見面一樣~大家都是同學啊。」
 
「……?」
 
我開始回想起系上同學的長相,但很遺憾的是大部分都成為了四零四那特放的(404 not found)。唯一有點印象的只有北山還有一個叫箱崎的傢伙。不對不對,真要想的話,我的確知道一些班上的人的名字,但是就是和長相對不起來。所以說來有點抱歉,我完全無法得知眼前這個北山旁邊的女同學叫啥。
 
不過沒關係,不知道有不知道的辦法啦!我露出理解的表情,點了點頭假裝我知道。這招很好用喔,請各位一定要記起來!尤其是當你上課上到走神的時候,如果聽到教授似乎告一段落時就可以做出這種動作,一方面能讓教授以為你有在聽,一方面也能把自己叫醒。是八幡打五顆星推薦給大家的絕招!比較尷尬的是教授有可能會點你起來然後問你問題,到時請不要找我。投資一定有風險,基金投資有賺有陪,詳情請閱公開說明書。
 
話雖如此,眼前的女性似乎沒有在管我做了什麼動作。她只看了我一眼便撇開了頭,用略微沙啞的聲音說道:「……青海川汐那(おうみがわ ゆうな)。」
 
「……喔喔。」這樣我就知道,應該就是上次北山說的上課時常坐在她旁邊的女生。系上好像的確有這個人來著。
 
北山看到我的反應,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你們還真的不認識?」
 
「……認識啊?當然,就是那個、那個……那個青海川嘛,常坐妳旁邊那個。」
 
「這完全就是剛知道的樣子嘛……。」
 
北山有些不能接受地喃喃嘟噥,青海川沒有說話,反而轉頭看向了別的地方。接著青海川說道:「……一羽(かずは),我們該走了。」
 
「啊,對耶,快要來不及了呢。」
 
北山這才突然想起似地拍了一下手,她笑嘻嘻地對我說:「我們先走囉,比企谷同學。和柏本同學她們約好要逛街呢。」
 
「……?」
 
看到我再度毫不掩飾地露出「誰啊?」的表情,北山才半放棄地頹喪著垂下肩。不過她隨即抬起頭用熱切的語氣說道:「算了!那我們下次再聊囉,比企谷同學!」
 
「……有機會的話。」

頂不住她的熱情,我只好勉強地回道。北山於是揮了揮手和青海川離開了。
 
……雖然每個地方的確都有這種喜歡和與團體脫節的人搭話的熱心人士,但北山是不是這種人我也說不準。我總覺得她只是少根筋而已。
 
正當我打算將視線移回手機上時,還沒走遠的青海川突然轉身向我說道:「……只是打個招呼而已,不要在意。」
 
「嗯……?喔。」

我一時不能理解她在說什麼,只好反射性的回答。青海川微微地點了點頭便再度轉身離開。
 
「……我不在意啊。」我莫名其妙地小聲嘟噥道。這有什麼好在意的,雖然不喜歡被搭話,但是要是會在意這種事還得了?光是每天出門都得戰戰兢兢的,誰受得了。『我警告你們喔,我有被搭話恐懼症!不要碰我肩膀!』──這樣活著也太累了點吧。
 
「是呢,其實我也不在意。」
 
「嗚哇!妳啥時在我後面的!」
 
從後方傳出熟悉的聲音害我嚇了一跳,我連忙轉頭。聲音的主人不用說當然是雪之下。她穿著黑色的長袖上衣,下半身則是深藍色的單寧褲。大概是剛入春還有點冷的關係,雪之下還多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袖針織衫外套。
 
雪之下露出和煦的微笑,用親切的語氣開口說話了。
 
「……你剛才說有機會的話,要和誰再聊?」
 
「那怎麼聽都是客套話好嗎?和『下次一定要再約喔!』是同個等級的社交辭令啦。」妳怎麼才剛碰面就要這樣嚇我啊?想要讓我心動也不是這樣子的,給我回去再看十遍出○王女啦,那才是讓男性心動的最佳圭臬。
 
「沒想到你已經懂得如此成熟的社交手段了呢,和我當初認識的一和女性說話就起疹子的病原體同學完全不一樣了。」
 
「沒有那種時候好嗎?當初和妳說話我也沒起疹子啊。」
 
「沒有嗎?啊……抱歉,一開始看到你我都會覺得有點難受,所以都沒有認真看你……這是軟弱的我的錯。」
 
「這下不軟弱的我也覺得難受了……。」
 
雪之下惡作劇地笑了笑,她輕快地走到我身旁。「總之……我們也走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啊啊,也是。再不吃飯就沒時間睡午覺了。」
 
「不要把吃飯作為午睡的前提好嗎……。」

雪之下有些頭痛似地按住額頭。說啥呢,睡午覺很重要好嗎?沒有午覺的話,我們要怎麼繼續面對下午還得上課的殘酷現實啊?在為了打翻的牛奶痛哭前,我們總得吃點好吃的,接著睡個好覺,醒來後就算要哭也不會哭的太難過呀。
 
「對了,話說今天吃什麼?」我向雪之下問道,雖然這傢伙做的東西都很好吃,不過我偶爾還是會基於好奇心問這種問題。順帶一提如果不小心惹她生氣的話,料理有很大的機率會出現滿滿的青椒和胡蘿蔔。這根本是變相的情感勒索,我強烈抵制這種欺負人的行為。
 
沒想到,雪之下聽到後只是驚訝地眨了眨眼,隨即她嘆了口氣。「……你忘了我們今天和一色同學有約嗎?」
 
「……啊。」
 
聽她這麼說,我才猛然想起來今天要請一色吃飯作為上次她給我照片的謝禮。不說我還真的完全忘記了……雪之下皺起眉頭。「看來你是真的忘記了……八幡,這時應該還來得及,要不要開始吃銀杏?也許多少能夠挽救。」
 
(照片的事請一樣看第四集,再度強調這不是宣傳,你、你們就算看了,我、我也一點都不會開心喔)
 
「別說的好像已經晚了,我離吃那玩意的年紀還早好嗎?」而且吃銀杏真的對記憶有幫助嗎?我打個問號,真的有的話我還不先買兩罐給小町,畢竟她快考試了,一定用的上。哥哥這裡有一批銀杏好便宜呀!
 
「而且會忘是因為是一色的約啦,如果是和妳約我就不會忘。」
 
「……還找藉口,真是要不得。」
 
嘴上這樣說,不過雪之下的表情稍微和緩了下來。像人偶一般端正美麗的面容也漾出了笑意。「……那麼,去赴一色同學的約吧。」
 
「啊啊,快點吃一吃回去睡午覺吧。」
 
「你到底多想要睡午覺……。」雪之下再度無奈地嘆氣。沒辦法吧,手機沒電就要充電,人沒電就要睡覺呀。我就是比較容易沒電的脆弱人種啦!


和一色約的地方是在大學附近的一家咖啡廳,作為學區的店家十分受歡迎。上次一色有事來大學找我時問我附近有沒有什麼推薦的餐廳,我便隨便帶她去系上同學閒聊時提到的這家店。實際吃過後的確挺不錯的,一色也很喜歡。順帶一提雪之下也是支持者之一。因為這家店裡還養了一隻貓。就只是單純地養著貓而已,並不是標榜有很多貓的貓咪咖啡廳。這反而成為了一個不錯的特色。
 
……不過,我也只去過兩次而已。所以直到走到招牌前面我才想起這家店的全名叫做Noman's land。無人島?還真是很文藝的名字。雪之下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她淡淡地開口說道:「……這家店的名字其實並不是單純的無人島。」
 
「是喔,那是什麼?」
 
「這家店的店主在開店以前一直想不到店名要怎麼取,在那時期不小心弄傷了手指。」
 
雪之下伸出白皙的手掌,指著指腹向下的第一個關節。「他弄傷的這個部位,因為肌腱位置的關係讓手術很難處理。因此手指的這個區域被稱為『Noman's land』。這家店的老闆知道以後就把這家店取這名字了。」
 
「原來如此……話說妳還真清楚啊。」
 
「大學裡的情報誌有寫,順帶一提,店裡養的貓叫做米卡,是英國短毛貓和俄羅斯藍貓的混種。上個月剛滿一歲,平時吃的貓食品牌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關於貓的事妳很詳細的看完了……。」不過一個情報誌居然連這些都寫,是已經沒東西可以報導了嗎……。
 
一進入咖啡廳,在窗旁就有熟悉的身影向我們揮手。亞麻色的頭髮似乎很柔軟地隨著動作搖曳著,頭髮的主人──也就是一色伊呂波興高采烈地說道:「啊!是學長和雪乃學姊,你們太慢了啦──。」
 
「哪有,我們明明就是準時到的。」
 
「和人碰面要提早十分鐘到呢,我們的確是慢了。」
 
「這是什麼社畜的規定啊,廢除,該廢除啦!」如果約八點卻要七點五十分就到的話,那一開始就約七點五十分不就好了?什麼提早十分鐘到的淺規則真的超怪的啦,到底是哪門子時空旅人的規定啊?
 
雪之下沒有理會我,她望向一色的座位旁。「……一色同學,這是?」
 
隨著她的視線看去,我才發現一色身旁的位置上還有另一個人。那是一個留著短髮戴著眼鏡,看起來十分樸素的女生。她有些怯弱地點頭,並用小聲的音量說道:「……你、你們好……。」
 
「她是我攝影社的朋友啦~姬巳,他們就是我說過也許可以幫妳忙的前輩們唷~。」
 
一色明快地說道,她瞇細了眼看向我。「先不說這個了,學長……我已經餓了啦。可以邊吃邊講嗎?」
 
「……。」
 
我和雪之下互相使了個眼色。雖然不太中意突然有陌生人一起吃飯,不過一色不是笨蛋(我希望她不是)。她應該不會明明沒事還要拖一個我們都不認識的人過來。剛才一色和這個朋友講的話也聽起來有所蹊蹺,於是雪之下輕輕地點了點頭。
 
「……沒關係,就先點餐吧。」
 
「我就知道雪乃學姊最善解人意了啦~。」
 
一色滿面笑容地將桌上的菜單推給我們。「我和姬巳都點完了喔!你們也快點看要吃什麼吧。啊!我個人推薦這個鯷魚青醬義大利麵喔!不僅不貴,而且料多又實在。」
 
「這樣喔,那妳點什麼?」
 
「因為是學長請客我就點羊膝了,好像很好吃耶~真期待。」
 
「……。」妳倒是不怎麼善解人意啊,算了,是沒差。
 
我和雪之下分別點了燉飯和墨魚麵,在等待餐點送上來的同時,一色開門見山地說道:「那麼……事實上,有件事想拜託前輩們幫忙。」
 
「我想也是。」
 
我一邊無聊地用攪拌棒在裝著咖啡的玻璃杯旋轉冰塊一邊無趣地說道:「所以這個人是誰?」
 
似乎被我的語氣嚇到了,坐在我對面的女性猛然垂下頭。呃,其實我也沒有要嚇她的意思啦……。
 
對方小聲地說道:「……我、我叫青海川姬巳(おうみがわ ひめし)。」
 
「Himeshi(ひめし)……?寫成姬石嗎?石頭的石?」
 
雪之下問道,而青海川搖了搖頭。「不是,是地支的巳。」
 
「很特別的名字吧~。」一色得意地笑了。又不是妳取的,有什麼好囂張的啦。
 
不過比起這個,我更在意她的姓。青海川、青海川。嗯……總覺得好像最近有在哪裡聽過……。
 
「……你的系上不是有個人就姓青海川嗎?」
 
沒想到,雪之下在我想起之前就幫我解答了。喔喔,對啦!就是那個青海川啦!我還在想班上那個也叫青什麼那的,和我想的差不多啦,嗯嗯。聊天室也覺得差不多的打個+1,我統計一下人數。
 
「那個,學長系上那位是我姐姐……。」

青海川有些畏縮地小聲回應,而一色溫吞地出來打圓場。「我就說過雪乃學姊乍看之下很可怕吧~不過其實她是個溫柔的人啦,姬巳妳不用緊張。啊那邊的比企谷學長雖然眼睛像是泡過福馬林,但他其實很聰明啦,只要不要和他對到視線就ok!」
 
「什麼福馬林,沒腐敗到那種程度啦。好歹說個什麼和醃魚乾放在一起三天之類的就好吧。」

況且對到視線也完全沒問題好嗎?不會變成石頭也不會瞎掉,唯一可能的問題是如果睜著眼互瞪太久眼睛就會有點乾……等等,我現在和妳討論的是我眼睛乾不乾的問題嗎?我和妳說對上視線沒問題,妳問我眼睛乾不乾?
 
「……這樣講有比較好嗎?」
 
雪之下疑惑地皺起眉頭。一色沒有理會她,自顧自地繼續講了下去。「不過,其實要拜託你們的不是我啦。啊、不對,是我說可以拜託你們的……唔,總之,姬巳妳來和前輩們說吧!」
 
「好……好的。」
 
青海川似乎還是有點緊張,她僵硬地從背包內拿出一個資料夾。「……這個,先請你們看看。」
 
在我還沒動作之前,雪之下便伸出白皙的手拿出資料夾內的東西。這是啥……相片?
 
「……這是最近在我外公房間裡面找到的。」
 
青海川微弱地表示,我和雪之下同時看向相片上的圖像。這是一張黑白照片,看得出來時代已經有些久遠了。照片裡是一男一女的合照,男性穿著不知道是啥年代的服裝,女性則穿著和服,兩人依偎在草地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然後呢?」我抬起頭問道,青海川終於正面看向我。嗚哇,這傢伙果然是那個青海川的妹妹,長得實在有夠像……咦?像嗎?話說青海川姊又是長怎樣來著?完蛋了,才過了不到半小時我就忘了差不多了。服務生!給我菜單!我要點份銀杏!
 
「那個……請你們看看相片的背面。」

青海川說道,我於是將照片翻面。映入眼簾的是數段用娟秀的筆跡寫下的英文。於是我馬上轉向雪之下。

「上吧,雪之下翻譯!」
 
「……請不要用這種Goog○e翻譯的語氣叫我。」
 
雪之下不悅地回應,但她還是瞇細了眼研究起這些文字。過了數秒後,她用有些吃驚的語氣說道:「……這是四行詩。」
 
「嗯嗯,不愧是雪乃學姊,一下就看出來了呢~。」

一色用似乎很佩服但從語氣完全聽不出來的方式笑著說道。四行詩?那是什麼玩意,好像在哪裡聽過不過又沒什麼印象,會被我這樣分類的一定都不是重要的情報啦!於是我再度轉向雪之下。
 
「上吧,雪基百科!」
 
「我討厭這種稱呼……。」
 
雪之下不甘地嘆氣,她開口解釋:「四行詩是歐洲常見的詩節體,有固定的押韻和格律。不過這四句沒有完全按照格律,似乎是破格體就是了。」
 
「喔,就是外國的俳句嘛,我懂了。」
 
「你要這樣理解也可以,這上面寫的是……我大概翻譯一下吧。」
 
雪之下拿起相片,用平淡的聲音將文字翻譯成我可以理解的語句。
 
「『愛通過光無處可藏(Love has nowhere to hidethrough the light,)
 
唯有察覺者可擁抱我的祕密(Only the one realizes canenfold my secret.)
 
我為了翱翔於空而肢解自己(I dissected myself to soar inthe sky,)
 
也為了在無盡夜晚的終點詛咒你(As well to curse you at theend of endless nights.)』」
 
「……啥?」
 
聽完後,我也只能用這個字來表達我的疑問。不是我要說啦,拜託一下這些寫詩的好不好?肚子餓就寫「我餓了」,想睡覺就寫「來去睏」。別硬要寫成什麼「於肉體深處發出迫切的悲鳴」或是什麼「黑暗的凝視使人無法不閉上眼」啦,沒事這樣高來高去很好玩嗎?我去便利商店買個肉包吃掉都比較實際。
 
無視於我無言的抗議,一色贊同地點了點頭。「嗯~就是這樣,沒有錯!」咦,妳真的有認真在聽她說話嗎?
 
「……問題不在於我翻譯的有沒有錯吧。」
 
雪之下正眼望向青海川。「那麼……青海川同學,可以請妳說出妳的委託了吧。」
 
委託……這字眼還真是熟悉。我不禁頭有點痛地這麼想著。青海川輕輕點了點頭並開口說道:「……我從頭開始說,照片上的是我的外公和他的初戀情人。」
 
「妳的外公?」
 
「是的,這張照片是在西元一九三八年拍的,我外公現在已經九十幾歲了。」
 
「……還真是長壽啊。」
 
「而且現在身體還很硬朗呢,因為以前有好好的運動和注意飲食。」
 
青海川害臊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前幾天,我的媽媽在整理外公的物品時發現了這張照片。」
 
「整理物品?妳外公不是……。」
 
「啊,是整理他留在埼玉的東西,外公搬回老家很久了。」
 
「順帶一提,在德島唷~。」一色一邊喝著奶茶一邊插話,看來青海川已經和一色講過了吧。
 
「……外公是個沈默寡言的人。」

青海川小聲地說道。「這個初戀情人……也只和媽媽說過一次。」
 
我和雪之下安靜地等待,青海川慢慢地說了下去。
 
「以下這些都是聽媽媽說的……外公小時候就認識了這個女生,算是青梅竹馬。長大之後,外公想要提親,不過女方的家人好像全部都反對。在畢業以後女方便被半強迫地送出國,外公那時也因為參戰而沒有辦法找她。兩人就這樣分開了。」
 
「……二戰嗎?」

雪之下低聲問道。青海川點了點頭。「是的,外公當時被海軍徵招,在老家還有他的榮譽狀。」
 
「……所以,有什麼問題?」
 
我撐著頭問道:「這種事在那時就是會發生吧?也沒什麼好講的。」
 
「家母原本也是這樣覺得的,不過直到前幾天她發現這張照片後才覺得奇怪。」
 
青海川將手放在照片上,像是要在裡面讀取什麼訊息一般地輕輕劃過。「……先不說他們的合照,後面這首詩看起來就很不尋常……家母於是打電話給外公問他這張照片要怎麼辦。一向很果斷的外公卻沉默了很久,最後居然只說『隨妳處理吧』……這很不像外公會說的話,他明明不管什麼事都很有原則的。」
 
「謎團!瞇絲特裡(mystery)!社團展覽有東西可以做了!」

一色在一旁興奮地鼓吹著,咦?我好像聽到某人真正的目的囉?妳這樣沒問題嗎?
 
青海川連忙接著說道:「所、所以,因為現在才剛開學不久,家母就把照片拿給我,拜託我幫忙查清楚這張照片的事。其實不只是她,我和姐姐也都很好奇外公的過去發生什麼了。但我一個人也沒什麼好方法,和伊呂波討論以後……。」
 
「社團展覽!就快要到期限了啦!前輩,幫幫忙嘛~。」
 
「……我總覺得這兩人拜託的分量差挺多的。」
 
我嘟噥道,雖然我也知道一色本來就不是那種會完全出自好心幫助別人的傢伙,不過這小妮子還真是有夠會抓緊機會讓自己方便啊。不愧是一色,看來從高中到現在她著實更加成長了,不過胸前似乎倒沒什麼成長就是了。
 
雪之下像是在思考什麼似地沉吟了一會,接著她抬起頭說道:「……也許會花點時間呢,看來不是一時可以解決的。」
 
「咦,妳要幫她啊?」
 
「唉呀,挺有意思的不是嗎?先不說青海川同學的外公,我對寫出這首詩的人很有興趣。」
 
雪之下揚起嘴角,嘛,她想做的話我是無所謂啦……我拿起照片並往椅背的方向靠接著瞇細眼看著這張照片。嗯,果然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
 
「……資訊太少了。」
 
過了幾秒後,我抬起頭對雪之下說道。雪之下理解地點了點頭。「果然還是得用問的吧。」
 
「可是也太遠了,在四國耶。」
 
「的確是有點距離。不過……。」
 
雪之下低下頭思考著。聽到這裡,一色皺起眉頭問道:「那個……前輩們該不會……?」
 
「咦咦!?」

青海川似乎也嚇到了。她有點結巴地說道:「前、前輩要……要去找我的外公嗎?」
 
「沒辦法啊,問當事人最快不是嗎?」
 
「是呢,畢竟他最有可能回答所有疑問。」
 
有問題的時候誰能解決就去找誰啊,雖然四國真是遠的要命,但這是最合理的做法沒錯。畢竟我們也不能期待她外公能和我們來場視訊問答會。話說回來,如果我就是問題,那自殺算不算解決問題兼解決提出問題的人?真是大哉問,還好我一向一點問題都沒有,嘿嘿,八幡大勝利~。
 
青海川好像不太理解,她吃驚地微微張開嘴,一色倒是很快地回神並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吧~姬巳,我就說前輩們很值得信賴啦。」
 
「會、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
 
「不用在意,畢竟我自己也很感興趣。」
 
雪之下柔和地笑了,但是她馬上轉頭對我露出壞心的笑容。「……不過,要這位先生離開千葉倒是難為他了呢。」
 
「那倒是真的,離開千葉真是讓人心如刀割。」
 
「學長……這裡就已經不是千葉了喔?」
 
「……東京也不過就是千葉的延伸罷了,算是千葉的一部分。」
 
「又說這種聽起來沒錯但又哪裡不對的話……。」
 
雪之下傻眼地說道,一色搖了搖頭。「嘛,學長就是這種人嘛。雪乃學姊也辛苦了──啊,這裡這裡!那是我們的!」
 
這時,我們點的餐點送上來了。一色馬上滿面笑容地對服務生招手。在服務生把餐點放上桌子後,一色眼神閃閃發亮地拿出手機拍照。
 
「哇──這個顏色、這個香味還有這個擺盤……果然這家真的很棒啦,可惜就是價格不便宜……。」
 
一色一邊拍照一邊碎碎念,我對她隨口說道:「……對了,一色。我還沒和妳道謝吧。那張照片真是多謝了。」
 
「是呢,我也要謝謝妳,一色同學。」雪之下於是也用慎重的語氣向一色道謝,但不知道為什麼,一色只是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
 
「……怎樣?」幹嘛幹嘛,我什麼都沒做啊。至少我是不知道我有做什麼啦。不知者無罪喔!就算我有做什麼,也還不能把我定罪喔!
 
「不是,那個,怎麼說……雪乃學姊就算了。學長這麼老實的道謝真的很怪。」
 
「平時不老實還真是抱歉啊。」不過這也不能說是我的問題吧?老實的人活著多吃虧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我是被逼迫的,一切都是世界的錯。如果老實人能活的很輕鬆,我發誓我一定會比誰都老實啦。
 
「嘛,前輩們也不用道謝啦。畢竟那張照片我自己也很滿意呢。」
 
一色得意地「嘿嘿~」笑著,不過她隨即愁眉苦臉了起來。
 
「……但是那張照片因為是私人照,不好拿去發表……所以社團展覽真的麻煩大了啦~。」
 
雪之下贊同地點了點頭。也是,那張照片如果公開展覽的話雪之下一定會特別困擾,畢竟姑且不論個性,這傢伙外表看起來就是個無懈可擊的美少女。一色讀的短大離我們的大學也不遠,到時鐵定會有一些好事的傢伙來煩雪之下吧。考慮到這點,倒是又得感謝一色的細心。
 
想到這邊,我把套餐附贈的薯條推給了一色。
 
「……什麼?」
 
「給妳吃吧,別客氣。」
 
「啊?人家是不是被很廉價的感謝了!?」
 
一色不能接受地嚷嚷道。嘖……這傢伙雖然細心,但有時候還真吵。
 
總之,今天原本的正事談完了,是時候來談最新的正事了。雪之下輕蹙著眉,拿著照片端詳了一會。隨即她抬頭問道:「青海川同學,妳對於妳的外公還知道什麼?」
 
「知道什麼……?」
 
「像是他在畢業後做了什麼,在戰爭期間發生過什麼事,在戰後又做什麼工作。大概說一下就可以了。」
 
青海川想了想。「我想想……外公他……。」
 
「話說我們一直外公外公的叫好怪,妳外公叫啥名字?」
 
「啊,外公的名字叫做石谷政里(いしがや まささと),不好意思現在才提起。」
 
「那就叫他石谷先生好了,妳對石谷先生還知道什麼?」
 
「是的,外公他大學讀的是藥學系。聽外婆說他原本有打算出國留學,不過在戰爭過後仍然留在日本。他和外婆是相親結婚的,在大學畢業以後就和外婆一起在德島做藥劑師的工作,外婆則一直是家庭主婦。啊,還有外婆不知道為什麼很晚才生小孩,生下家母的時候外公已經四十幾歲了。」

「那麼……妳也是德島人嗎?」

「算是吧……一直到國中,才因為爸爸工作調動而搬到埼玉。」
 
「埼玉……?在埼玉怎麼會有妳外公的東西?」
 
「啊,因為媽媽最近整理倉庫時,找到當時搬家後忘記處理的箱子,打開一看才發現原來搬錯了,整箱都是外公的物品。」
 
「……我了解了,那還有其他有關石谷先生的情報嗎?」
 
青海川對我的提問想了一陣子,接著愧咎地低下頭。「……大概就這樣了,因為外公真的是個很少講話的人,平時看起來也很嚴肅,我從小就不太敢和他說話,所以對他不是很了解……。」
 
「……嘛,也會有這種事啦。」我隨口安慰道,青海川像是要辯解什麼似地突然說道:「但、但我知道外公是個溫柔的人!家母說就算看起來很嚴肅,但他也從來沒有發過脾氣,不管什麼事都是講道理的。叔公也說這輩子只看過外公生氣過一次而已!」
 
「叔公?」
 
「啊,是、是我外公的堂弟……。」
 
(中文正確稱謂是堂叔公,但實在看起來很煩所以以下都稱叔公,日文本身也沒分那麼細)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語氣突然強烈了起來,青海川再度瑟縮了。一色邊把羊膝解體邊說道:「那個親戚在德島開民宿唷~應該說是他的兒子開的啦。去年的暑假我有去過,拍了不少照呢。」
 
「是這樣嗎?那正好。」
 
雪之下點了點頭,纖細的手指在小巧的下巴上輕輕碰觸著。

「……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民宿的名字嗎?可能會用到。」
 
「啊,不錯耶。可以順便去問問。」
 
「也許住宿也會比較便宜,睡公園的話你會感冒的。」
 
「為什麼要以睡公園為前提啊?而且妳比我更可能會感冒吧。」
 
「不要誤會,是只有你睡。」
 
「這是要我誤會什麼啦!抗議,這是司法迫害!我強烈要求駁回此法案!」
 
「……昨天是誰偷偷用電腦上一些奇怪的網站呢?」
 
「咦!為什麼妳會知道?我明明有把瀏覽記錄刪掉啊。」
 
「是呢,你有刪掉,但你忘記把網頁本身關掉了。」
 
「……欸嘿。」
 
「裝可愛也沒用……不如說一點都不可愛。」
 
雪之下無奈地嘆氣。好吧,八幡大失敗……睡公園就睡公園,沒什麼好怕的啦!不過這一切都是垃圾郵件的錯。「心動!泳裝美女大特輯!在水邊搖曳著的NICE BODY們~」這種標題不管是哪個男人都會不小心點下去的吧?但讓雪之下看那種東西真是對她太殘忍了,我錯了,我真心的反省。
 
「……。」
 
回過神來,才發現一色和青海川無言地看著我們。我甩了甩手背。「沒事沒事,不是什麼奇怪的網站啦。只是那個……對,教人怎麼自製韓國泡菜的影音教學啦。」
 
「學長……別撒這種爛謊好嗎。」
 
一色冷冰冰地說道,青海川則回過神來慌張地說:「如、如果真的要去德島的話,吃住都請不用擔心,我會和叔父聯絡的。」
 
「不如說,我也想跟著去耶……可是這週末好像騰不出時間……。」
 
一色氣餒地說道,不過在吃下一口羊膝後馬上展露出笑容。嗚哇,這傢伙的表情真心豐富……一色像是想到什麼似地突然說道:「那這樣好了,前輩們的車錢讓我出吧!」
 
「這倒是不用……。」
 
「是呢,謝謝妳的好意,不過這說到底也是我自己好奇而已。」
 
「沒關係啦~反正不是我的錢,是攝影社的社費唷!」

一色挑起細長的眉毛,用充滿稚氣卻魅力十足的笑容說道:「讓前輩們幫我們的忙,這種小帳就請讓我報吧。」
 
「……既然妳都這樣說了。」有錢不拿是小狗,既然不是一色自己的錢,我倒也拿的快樂收的愜意。雪之下似乎也接受了,她指著照片說道:「那麼,這張照片可以先借我們一陣子嗎?」
 
「需要嗎?拍照不就夠了。」
 
「……太天真了,八幡。」

雪之下撥了撥頭髮,用得意的語氣說道:「很多機關可是拿在手上才會發現的,你沒看過《異位》、《眩暈》、《P的密室》還有《龍臥亭幻想》嗎?」
 
「都看過啊。」還有原來妳最近迷的是推理小說啊,早點講我就找妳去看拉普拉○的魔女了。小說本身挺無聊的,不知道電影版會不會比較好看。
 
「好的,那照片就暫時放在前輩們那裏。不過……那個……。」
 
「放心吧,不會弄丟或弄髒的。保證還妳時還是這個樣子。」
 
「好的……謝謝。」
 
聽到我這麼說,青海川鬆了口氣。她將照片收起,連同資料夾一起推向前方。雪之下將之收入包包內。
 
「話說回來,既然妳和石谷先生感情沒有很好,為什麼還會想要知道他的事?」
 
我自然地提出這個疑問。雪之下看了我一眼但是沒有說話。青海川楞了一下,像是在咀嚼這個問題般地安靜了一會。過了幾秒才開口回答。
 
「……外公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
 
青海川慢慢地說著。「他認真努力地工作了幾十年,將媽媽和阿姨撫養成人。也許這樣的人隨處可見……但我仍然覺得他很偉大。」
 
「只有這樣?」
 
「……其實,媽媽給我這張照片的時候,露出了很寂寞的表情。」
 
青海川低聲說道:「媽媽說──『妳外公他,一直都像是少了什麼一樣地活著。他卻從來沒有和我們說過。就連現在也不打算告訴我們……』我……想要知道外公的事情,就算那是不好……甚至是悲傷的,我還是想知道外公他背負著什麼而活。」
 
「……。」我和雪之下陷入沉默。
 
對於青海川所說的,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是在少了什麼的情形下活著的。
 
然而──我們會自己去適應、去習慣以及去妥協自己所缺少的部份,在解決了以後再繼續尋找並決定自己下一個所缺少的事物。我們只要活著,便註定背負著各式各樣的殘缺並蹣跚地往前爬行,青海川正是想要了解她的外公擁有或是失去什麼形式的殘缺而尋求幫忙的。對此,我和雪之下也該更認真地對待這件事。
 
「啊,說到哪裡了?人家剛才在用insta○ram所以沒聽到。話說這奶茶好好喝喔,服務生~不好意思,我要再來一杯這個~。」
 
……。
 
話說回來,這傢伙不但不細心,而且還真吵。
 
◎ ◎ ◎ ◎ ◎ ◎ ◎ ◎ ◎ ◎ ◎ ◎
 
總之,我和雪之下便帶著照片回家了。然而和她在家裡看照片看了半天也找不到什麼機關,英文的字跡很漂亮倒是沒話說。
 
隔天,在大學的課程結束後,我和雪之下在離開大學之際被青海川(姊)搭話了。
 
我和雪之下當時正邊走邊為了章魚燒的制式尺寸展開激烈的討論,就在我提出三公分才是完美的大小時,校門口站著的女生突然向我們開口了。
 
「……你們好。」
 
雪之下停下了腳步,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人在和我們搭話,還以為她要拿手機出來查章魚燒機的標準配置來著。不過雪之下隨即向對方說道:「妳好,青海川同學。」
 
「啊,喔,是青海川啊。」
 
我含糊不清地做出不知算不算招呼的回應。青海川稍微點頭致意。「……雪之下同學,沒想到妳也認識我。」
 
「只是知道名字,也說不上認識。」

雪之下微微一笑。「……妳是因為委託找我們的嗎?」
 
「是的,我聽姬巳和家母說了……謝謝你們願意幫忙。」
 
青海川遲疑了一下,從她的背包內拿出一台平板。「……那個,家母翻拍了外公留著的舊照片給我。不曉得能不能幫上忙。」
 
「別這麼說,請讓我們看看。」雪之下禮貌地回答,這傢伙也已經懂得如此成熟的社交辭令啦。真是讓八幡我太感慨了……不過這大概也是因為對方也很有禮貌,畢竟雪之下對蠢蛋、沒禮節的人和我總是特別殘忍。
 
我們找了附近的桌椅坐下,雪之下開門見山地問道:「除了姬巳同學借我們的那張,有其他石谷先生初戀情人的照片嗎?」
 
「沒有。」

青海川搖了搖頭。「我也是因為那張照片才第一次看到那個人的長相,原本我也就只是知道而已。」
 
「咦?那妳妹妹怎麼知道那個人就是石谷先生的初戀?」
 
「問家母的,其實……家母在找到照片的時候有問外公照片上的女性是誰。但外公什麼都沒說。」
 
青海川繼續說道:「不過家母後來問了一個和外公一起長大的親戚後,才確定那是外公的初戀。」
 
「親戚……是妳的叔公嗎?」
 
「啊,是的。看來姬巳和你們說過了。」
 
青海川微微地笑了笑。「家母還有問到那個人的名字,似乎是姓檸野,全名是檸野蒔苗(ねいのまなえ Neino Manae)。」
 
雪之下對我使了個眼色,好啦好啦,真會使喚人……我從背包裡拿出筆記本和筆。「漢字怎麼寫?」
 
「啊,我寫給你吧。」青海川將筆接過,在筆記本上快速地寫下漢字。嗚哇……檸這個字也太難寫了吧,筆劃有夠多的。考試的時候光寫這個字就比別人慢五秒了,真是吃虧。不過幡其實也沒多簡單就是了,真希望當初老爸老媽把我取名叫八一,那才真是名副其實的贏在起跑點。
 
青海川打開平板,開啟相簿並點開了第一張照片。透過螢幕可以看到那是張十分泛黃的黑白照,裡面的男性──大概就是石谷先生,穿著海軍的軍服,面無表情地與身旁的一個穿著襯衫的青年合照。青海川說道:「這是外公從軍第二年時和叔公的合照,這時外公二十二歲。」
 
「喔……這就是妳叔公?」
 
「是的,他在拍這張照片的隔月也從軍了。」
 
青海川滑到下張照片,這次是石谷先生穿著立領學生服的照片,看來大概是他學生時代拍的照。青海川指著照片中石谷先生後方的店家說道:「這家店聽家母說是外公在還是學生時最常去的書店,在空襲時曾被摧毀過,但後來又重建了,現在也還在。就在外公家附近而已,我小時候也常去。」
 
「學生時代嗎……對了,石谷先生高中畢業後沒有馬上讀大學,而是先從軍嗎?」
 
我問道,沒想到青海川沒有回答我,反而是雪之下先搖了搖頭。「他不可能馬上讀大學的。」
 
「啥?為什麼?」
 
「因為德島大學是在二戰後才建校,正確來說是一九四九年。所以石谷先生一定是退伍後才讀的。」
 
「……喔。」這傢伙真的很恐怖,為什麼會知道這種事啊。妳是不是在我不注意的時候以背誦維○百科為樂?老實告訴我,我不會驚訝的。反而是如果妳沒有這麼做會讓我比較驚訝啦。
 
「雪之下同學說的沒錯,外公高中畢業後便在外曾祖父開的化學工廠幫忙了兩年,那張和檸野小姐的照片應該就是那陣子拍的。」
 
青海川沉默了幾秒後繼續說道:「……之後,在外公從軍時,工廠在空襲下被炸毀,外公的父母和哥哥都在那個時候罹難。外公退伍後便回家鄉一邊協助重建的工作一邊念書。幾年後才考取了德島大學的藥學部。」
 
「……話說,妳比妳妹妹更了解外公的樣子啊。」
 
「也不是……詳細的事都是這幾天問家母才知道的。之前只知道外公很晚才生下家母而已。」
 
青海川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雪之下則不知為何若有所思地看著照片。過了一陣子後,她才抬頭說道:「八幡,你看看這家店的名字。」
 
「啊?喔。」我依她說的看向螢幕,努力在那不僅泛黃還是翻拍的慘不忍睹的畫質中辨識出後方店家的店名。呃……我看看……RO……I……A(ろいあ)……?羅伊亞?
 
「店名怎麼了?有啥特別意思嗎?皇家(Royal)?」
 
「也許是這個意思,但你還記得嗎?照片後面的四行詩。」
 
雪之下用低沈卻難掩興奮的語氣說道:「……那首詩每句的開頭第一個字母,連起來就是LOIA。」
 
(註:日文的R就是發L的音)
 
「……啊,真的耶。」
 
我回想著那首詩,過了幾秒才恍然大悟。青海川則露出十分吃驚的表情,她喃喃地說道:「……會有關嗎?」
 
「不知道,但這家書店也得去一趟了。」
 
雪之下簡短地回答,她抬頭向青海川問道:「還有別張照片嗎?」
 
「啊,我看一下……。」青海川回過神來,慌張地用手指滑過平板。
 
……平板這時卻顯示出青海川和北山穿著泳裝的自拍照。
 
「「……。」」
 
「……咦、咦?啊!」
 
青海川連忙滑回上一張照片,面對頓時無言的我和雪之下,她用十分勉強的鎮靜語氣說道:「……不好意思,只有這兩張而已。」
 
「……八幡。」
 
「……啥唉唷好痛喂這擺明不是我的錯吧哪有這樣的!」
 
我還沒回答完,雪之下就往我的大腿捏了下去。痛痛痛痛痛!喂,上次這種意外好像也發生過喔!為什麼明明都不是我害的卻總是我受傷啊!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吧!小心我晚點開始給予世界痛楚喔!
 
(註:https://i.imgur.com/YQgqxWL.jpg)
 
「……總之。」

雪之下不管痛苦哀號的我,她向青海川說道:「我們預定這個週末會去德島一趟,之後有什麼發現會再通知妳。」
 
大概還在調整心情,青海川的耳根有點泛紅。她隨後才慢慢地回應道:「為了我們家的私事讓你們跑這一趟,真的很感謝你們……其實我和姬巳應該要一起去的,但是我們這禮拜都沒有空……。」
 
「……妳不用在意,大部分都是我自己的意願。」
 
雪之下淡淡地笑著說道,青海川看了她一陣子後說道:「……雪之下同學是個溫柔的人呢,比企谷同學也是。」
 
「……。」
 
面對青海川突如其來的稱讚,我和雪之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青海川看著我們露出了微笑。「……系上的同學曾經說過沒有看過差那麼多的情侶。但我現在覺得你們兩人是十分合適的一對。」
 
「……那還真是謝謝了。」

我勉強地回答,青海川笑了笑,再度回復原本淡然的表情。「你們會在德島市住宿吧?我和姬巳在今晚會和伯公聯絡,啊……說到這個,你們有去過德島嗎?」
 
「呃,小學的時候好像去過,不過只是經過而已。」
 
「我也是呢,去香川時經過的。」
 
「如果有時間的話,就請順道觀光一下吧。畢竟機會難得。」
 
「說的也是,正好我認識一個身心荒蕪,非常需要走一遍遍路的人。」
 
(註:分佈在四國4縣共八十八所寺廟的巡禮被稱之為「遍路」,起始點就在德島縣鳴門市的靈山寺。總旅程大概一千四百公里。)
 
「咦?是誰?真要不得,千萬不要介紹給我認識。」身心荒蕪聽起來也太糟糕了,記得叫那個人務必去走一遍啊。感受一下充滿靈性的心路旅程聽起來還不賴,能體悟心靈祥和呢!嘛,反正不是我要走。
 
「……。」沒想到,雪之下卻看似頭痛地按住了眉間,妳又怎麼了?頭痛要吃斯斯喔?
 
◎ ◎ ◎ ◎ ◎ ◎ ◎ ◎ ◎ ◎ ◎ ◎
 
在那之後,雪之下和青海川姊交換了聯絡方式。我們請她把照片傳到我們的手機後,稍微再講了幾句話便與青海川姊道別了。順帶一提,原本青海川是要和我換的,但在雪之下露出了我十分熟悉的溫柔笑容後,青海川很快的打消了這個念頭。我家小雪乃真的好可怕。
 
回家之後,我們便稍微做起出遠門的準備。
 
「……話說,我們要去幾天?」
 
我向在衣櫃裡翻找衣服的雪之下問道,雪之下停下了動作後想了想回答:「……不要太趕的話,就是這禮拜五下午出發,下禮拜一的上午回來吧。」
 
「咦,禮拜一上午?」我那天下午才有課沒錯,但我記得這傢伙早上是有課的。難、難道……那個雪之下終於要蹺課了嗎……!?
 
「剛好調課了,所以我才想說這禮拜很合適。」
 
去,果然是這樣,害我期待了一下。總之大概是去三天左右……不知道夠不夠就是了。唉,不夠就算了啦。反正吃住和車錢都是別人出的,我們就心存善念盡力而為吧,這句話也太好用了,可以入選八字箴言前三名耶!
 
「不過,為啥妳會願意大老遠跑去德島啊?」
 
我把衣服摺好放進背包內並問道:「除了那個幾行詩……」「是四行詩。」「啊對,除了那個四行詩以外,這件事有什麼特別的?」
 
「大概是因為……我覺得這件事不太單純。」
 
雪之下沉默了一下後才說道:「老實說,我認為那幾行英文就是檸野小姐寫的。」
 
「……啊啊,的確是滿有可能的。」
 
因為情侶的合照這種東西通常是男方和女方才會持有的玩意,照片上的字跡很像是出自女性,檸野蒔苗在那之後又出國留學了。不管怎麼想,那四行英文都指向檸野蒔苗。只是……。
 
「如果是她寫的,內容也太隱晦了。」
 
「是呢,所以我認為她是想要用這首詩來暗示或引導某件事。而且最後一行的內容我也有點在意。」
 
雪之下用清脆的嗓音背誦道:「『也為了在無盡夜晚的盡頭詛咒你(As well tocurse you at the end of endless nights)』……如果是要給戀人的訊息,會這樣寫實在不太尋常。」
 
「那啥,會不會只是領先年代的傲嬌啊?」
 
「……你偶爾真是樂觀的讓我震驚呢。」
 
「我也覺得,我真的應該再悲觀一點吧?不然怎麼應付這個超沒道理的世界啊。」不過要應付這世界到底應該樂觀還是悲觀好?我也不太清楚,總之我選擇閉關,在沒人願意養我之前不准敲門!
 
「不,我認為你的問題已經超越悲觀或樂觀了。與其改正你的價值觀,不如直接重活一遍會比較快。」
 
「哼,我這種等級的人不管活幾遍都會是這樣的,不要瞧不起我。」
 
「唉呀,我可不會瞧不起你。你會瞧不起螞蟻和蟋蟀嗎?」
 
「看情況,如果是勤奮的螞蟻和蟋蟀,我就會瞧不起牠們。」
 
「居然還是瞧不起勤奮的那方……。」
 
雪之下不可置信地睜大眼,怎樣啦,我就是打從心底摒棄社畜啦,管他是蟑螂螞蟻蟋蟀都一樣!
 
「總之,親自去一趟德島是最快的……雖然有可能一無所獲,畢竟已經好幾十年了,也許大部分的線索都已經消失了。石谷先生也很有可能什麼都不說。」
 
「也是,畢竟連女兒和孫女也都不肯透漏什麼。」
 
「沒錯。所以……我認為你不用勉強自己陪我去也沒關係。」
 
「不勉強啊?我早就想吃吃看德島的拉麵了,妳休想阻止我。」
 
「……很像是你的回答呢。」
 
雖然這樣說,但雪之下卻有些開心的笑了。和這傢伙在一起久了以後,我也大概知道她開心的原因,我不禁感到有些害臊地別過頭繼續用手機查詢去德島的路程。
 
「……嗚哇,要五個小時半耶,還真是有夠遠。」
 
「是呢,這麼說來我還沒有只和你一起到過那麼遠的地方吧?」
 
雪之下露出壞心眼的笑容,這倒是真的。如果只有我們兩個的話,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兩個月前去過的鴨川。
 
「你這個人會不會一離開關東就開始上吐下瀉呢?」
 
「很有可能喔,搬來這邊的第一天我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原來是因為離開了千葉來著。」

「是戒斷症狀呢。」
 
「話說,我完全無法想像別的縣市是怎麼住人的。即使如此他們也給我好好待在別的地方,不然我的千葉會人口過剩而生病的。」
 
「我眼前就有一個心態生病的人……。」
 
「才沒有,熱愛千葉才不是什麼生病。話說妳這個千葉縣議員的女兒應該要和我一樣熱愛千葉才對吧!」
 
「是很喜歡沒錯,但實在不必到你這種程度。」
 
雪之下擺出了鄙夷的眼神。「……不過,你就是這點讓爸爸很中意。我真不懂這有什麼值得誇耀的。」
 
「……唉。」一聽到有關她老爸的話題,我整個人就提不起勁。經過了種種事情以後,雪之下的父親變得與我頗為熟悉。雖然這的確是好事,但也因此我常常被他或陽乃找去幫忙他們的工作,像是前幾個禮拜就被陽乃臨時抓去幫她擬市政演講的講稿。報酬是比普通的打工多沒錯,可是一想到我寫的玩意居然會被公開錄音錄影順便被鄉民嘲笑我就壓力很大。拜託別再找我了,雪之下老爹,自己的講稿自己寫啦!
 
我甩了甩頭調整心情。「……對了,這禮拜得叫小町來我們家。」至於原因,當然是因為我們不放心讓嚕米一隻貓待在家那麼多天。上次去鴨川旅行時也是請小町來幫忙,這次大概也要比照辦理。
 
「我已經問過小町了,她說可以。」

雪之下很快地回答,這傢伙還真是一如往常的高機能。但她接著露出抱歉的表情。「……小町都快要考試了,這樣麻煩她真不好意思。」
 
「不要擔心,她只要不想讀書,在哪裡都不會讀的。」不過相反的,她只要想讀,就算在吵的半死的家庭餐廳也能讀的很認真。我妹妹就是如此想做就做的到的孩子,和她哥十分相像。不過我也沒特別想做過什麼就是了。咦?這該不會代表我到現在從來沒做到什麼事過?本日最驚駭!千葉的六百萬人口都震驚了!
 
「這句話哪裡有讓人不擔心的要素嗎……?」

雪之下疑惑地偏過頭,而我拋出另一個疑問:「對了,小町是怎麼說的?」
 
「她知道我們要去德島後很興奮的樣子,說要我們帶三盆糖回來。」
 
「還是老樣子很會蹭東西吃啊那傢伙……。」
 
「唉呀,不是很可愛嗎?我不討厭。」
 
雪之下似乎回想起小町吃東西的治癒畫面,她露出溫和的笑容。對啦對啦,小町蹭飯吃就是可愛,我蹭飯吃就是厚臉皮加尼特族……完蛋了,本來只想要傾訴這世界的不公,但仔細想想這的確是事實沒有錯,我討厭看破這世界的自己……。
 
「……其實,我也有邀結衣一起去。」
 
「是喔,然後呢?」
 
「很可惜,她要打工所以沒有空。」
 
雪之下遺憾地垂下肩膀。不過這也沒辦法,我聳了聳肩說道:「呃……沒關係啦,妳們不是常常一起出去嗎?下次再找個時間不就好了。」
 
「是沒有錯……但難得去德島,我想至少和結衣一起去看看靈山寺。」
 
「靈山寺?看那做啥……咦?原來妳說的心靈荒蕪的傢伙就是由比濱喔?太過分了吧,那傢伙雖然有點傻,但也不到荒蕪的程度啊。」
 
「是呢,不像某人心中大概已經寸草不生了。」
 
「喂,妳該不會在說我吧。這更過分了喔?我可是為了小町一年到頭都在心中放著一片綠洲的。」我姑且也在妳必經的路旁留了顆樹啦,而當妳終於無視地走過,那散落一地的八成不是花瓣而是普通的落葉之類的東東,畢竟我早就習慣被妳無視了。
 
「我們來確認行程吧。」
 
雪之下沒有理會我,看吧?習慣就好。「首先,禮拜五下午兩點半出發,大約七點左右會到德島市。到時先吃飯之後再聯絡青海川同學的伯公,去民宿放行李。」
 
「到民宿以後就可以問她伯公有關石谷先生的問題了吧,把問題整理好的話也許第一天就會有收穫了。」
 
「可能沒那麼順利,因為青海川同學的伯公年紀也大了。等我們到民宿時也許已經就寢了。」
 
雪之下輕輕將頭髮往後撥,白皙的後頸稍微露了出來。我忍住不把視線移過去。「也……也是,第二天呢?」
 
「如果第一天有得到情報,早上就先去羅伊亞書店。沒有的話就先和她的伯公談話再去。中午到下午就直接去拜訪石谷先生,之後就是彈性時間,看狀況決定要怎麼做。」
 
「啊,不錯耶。就算一無所獲也還有一天半的時間可以玩。」
 
「我們不是去玩的……。」

雪之下淡淡地苦笑。「不過,如果真的沒什麼進展……恐怕也只能觀光了。我個人是不希望那樣。」
 
「……我也不希望。」我不禁回憶起青海川妹的表情,這件事對她們一定有很大的意義。所以既然答應了,就應該要盡力而為,更何況我們是有報帳的……天啊!事情一扯到錢就很大條耶!這下是不是一定得查出點什麼東西呀?我社畜的警鈴在響啊!
 
「唉呀?你出乎意料的認真呢。」雪之下看到我的反應後有些驚訝,她眨了眨眼,細長的手指抵上了嘴唇。「我還覺得你大概是用七成玩樂三成做事的心態和我一起去的,看來我得修正這個評估了。」
 
「誰說玩樂和做事一定要分開算的?我就是抱持著一邊玩樂一邊做事的想法呀。」
 
「還真是聽起來有點道理但又像在胡說的理論……。」
 
「所以說,每天的電動時間應該要多加一點才對啦。」
 
「十分順水推舟呢,但是我拒絕。」雪之下似乎感到很有趣地笑了,但是她仍然扔出了十分殘忍的回應。喂喂喂,妳要這樣子回我,好歹把右手內轉九十度,手腕微彎,右手掌心向外,左手向上彎然後遮住半邊的臉再回吧?不然多不尊重啊。
 
「對了,八幡,車票訂好了嗎?」
 
「訂了,話說需要訂票嗎?又不是黃金週之類的時期。」
 
「只是為了預防萬一。」
 
不過,雪之下大概也覺得不需要吧,她害臊地笑了笑。「……老實說,我很久沒有去那麼遠的地方了,總是會想準備多一點。」
 
「咦?妳國中不是出國留學來著?」
 
「那時都是別人辦理好的,除了簽名之類的事以外我什麼也沒做。」
 
「啊,也是。畢竟那時妳也沒什麼能做的。」
 
「……的確沒錯,那時的我就是那樣。」
 
雪之下倒是乾脆地承認了,不過她隨即輕鬆地說道:「所以我很感謝你呢。」
 
「啊?這是某種高級的反諷嗎?」
 
「這次不是,我是真的很感謝你。」
 
雪之下微微地偏過頭,柔順的黑髮像是瀑布一般流下。她露出十分認真的表情。呃……那句「這次不是」讓我有點在意喔?
 
面對擺出疑問表情的我,雪之下微微一笑後說道:「……畢竟,認識了你和結衣之後,我才知道自由是什麼。」

「……我可沒做什麼。」
 
「哎呀?你這個人總在該檢討的地方驕傲,該自誇的地方卻否認呢。」
 
「說什麼呢?小町就是我最值得自誇的地方,我絕對不會否認的!」
 
「你這種戀妹情節就是你最該檢討的地方之一……。」
 
雪之下嘆了口氣。戀妹情節……該……檢討……?妳……說什麼(なん……だと)?小町的靈壓……消失了……?


時間很快到了禮拜五,在上完最後一課後,我和雪之下便搭乘中央線前往東京,準備開始一段漫長的車程。好險我和雪之下都是十分擅長排解無聊的人,看個書倒也一下就到了。
 
窗外的風景簌然而逝,我和雪之下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一邊看著手上的書。大約快要到東京車站時,我的手機響了。打開一看,原來是小町傳了訊息過來。
 
「……是小町,她說已經到我們家了。」
 
「是嗎?那就和她說我做了點心放在冰箱裡,請她自己拿。」
 
「噢,OK──。」我應聲回訊給小町。咦?話說這傢伙啥時做了點心?我還真沒注意。這種好像錯過什麼的感覺……難道是白○之星?
 
「你那什麼表情?你也有吃到吧,昨晚的蜂蜜蛋糕。」
 
雪之下一語道破我的困惑,她從保溫杯裡面倒出已經微溫的紅茶並遞給我。
 
「啊,謝了……。」我接過並道謝。「話說,我以為那蛋糕是妳買的。」
 
「用做的味道也差不多,而且花不了什麼時間。」
 
雪之下若無其事地回答,唔……這傢伙一定真的不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吧……不愧是擅長家務的雪之下同學。但捉弄方面就請饒了我吧,不如說那不是捉弄,是欺凌啦!
 
喝了一口熱紅茶,溫熱的茶香在體內散開。雪之下用的茶葉好像都是精心挑選過的,雖然味道方面我喝不太出來,但香味的確是有夠香……說到味道,我才想起中午在學校餐廳吃的涼麵份量還真少,害我現在有點餓了。
 
「等一下時間夠嗎?我想買個吃的。」
 
「唉呀,你餓了嗎?你中午沒有吃?」
 
「有是有,可是沒吃多少。」
 
通常來說中午我都會和這傢伙一起吃自己帶的便當,但雪之下今天中午因為社團要開會的關係沒辦法和我一起吃,我就乾脆自己吃了。畢竟一直要她幫我做便當也不太好意思,順帶一提雪之下的社團今天用經費訂了披薩和飲料,所以她沒有做午餐的便當。
 
雪之下掩起嘴笑了。「倒是不用買,我有做三明治。等一下轉車再吃吧。」
 
「還真是一如往常的細心啊……謝了。」
 
「畢竟到德島時已經很晚了,都不吃也不行呢。」
 
「三明治不錯耶,也不會太飽,到德島以後還可以吃拉麵。」
 
「你還真是念茲在茲……。」
 
雪之下苦笑了一下,她觸摸著細薄的嘴唇開口了。「……看你那麼喜歡,我有時覺得應該認真學一下拉麵怎麼做呢。」
 
「不要,千萬不要。妳做的太好吃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我馬上否定了她的想法,雪之下疑惑地偏過頭。「……做的好吃不是好事嗎?」
 
「是沒錯,不過拉麵啊……那啥,每家的味道都不一樣,所以吃起來才是一種樂趣。但是如果有其中一家做的特別好吃,在別家吃拉麵的時候就會忍不住和那家比較喔?為了保持良好的進食體驗,妳還是放過那些店家吧。」
 
雪之下楞了一下,不過隨即她卻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有道理呢,就和書一樣。不同的作者有不同的風格,看起來的確有各自的樂趣,但如果有個作者寫的特別好,看其他本書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做對比。原本應該很有趣的題材就看起來不怎麼有趣了。」
 
「對對對,就是這樣。」我也不住地點頭。只要試過更好的,對其他的就會感到興致缺缺。人就是如此無藥可救的生物。
 
這時,雪之下不知為何得意的笑了。她自滿地說道:「那也難怪你都記不住女性的名字呢,畢竟你已經有最好的了。」
 
「喔對,所以不是我記憶力退化,而是妳的錯吧?害上次北山和青海川和我打招呼的時候我很尷尬,妳去和她們道歉啦。」
 
「也許那部分是我的錯,但你的記憶力越來越隨便可不是我的問題……。」雪之下皺起了眉頭,有越來越隨便嗎?重要的事我都還記得好好的呀,我倒希望我能忘記更多不重要的事,像是什麼禮拜四居然早上八點半就有課這種事拜託讓我忘了吧,記憶是痛苦的根源,能忘記是福氣啊。
 
到了東京站後,我們便直接搭上了往新神戶的新幹線。這是所有車程中最久的部分,大概有快三個小時。這麼說起來我們從千葉這樣千里迢迢到德島其實交通費還真不少。雖然是有更便宜的夜間巴士能坐,但搭車的時間太長,到德島以後剩的時間就很少了。一色那邊的社費真的可以報帳嗎……。
 
在車上,我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拋出這個疑問。雪之下想了想後回答:「……我也不知道,但一色同學似乎在社團滿活躍的,如果是她的要求說不定可以吧。」
 
「是嗎?她還真是努力啊。」啊,這個奶油芥末好好吃!搭上新鮮的生菜簡直是絕配。為什麼雪之下做的東西都那麼好吃啊……不對,讓我們換個想法吧。也許不是雪之下手藝好,而是她的加成就是會讓食物很好吃。也就是說不定她隨便加個美乃滋我都會覺得超美味,就和小町做的料理有妹妹加成一樣,雪之下的料理八成也自帶戀人加成吧?這加成真是太棒了,希望下一版不要改弱,一代版本一代神什麼的我真是受夠啦。
 
「不過那傢伙應該也要來吧?就算我們查到了什麼,她不拍照要怎麼準備社團展覽?」
 
「一色同學禮拜四的時候傳訊息說她會想辦法排除萬難,親自來一趟。」
 
「……那傢伙的話搞不好真的會這樣做。」

畢竟一色是個對自己想做的事十分堅持的人,雖然看不太出來就是了。畢竟她是個外表看似無害,個性卻過於賴皮的名學生會長伊呂波……咦?她已經不是會長了呢,所以應該是名‧前學生會長伊呂波。有夠難念的,就叫名前伊呂波吧,還順便可以當自我介紹,我是名前伊呂波喔!名字就是伊呂波。
 
(日文的「名前」就是名字的意思)
 
「不要看一色同學那樣子,她對於自己能做到的事還是會盡力去做的。」

雪之下含笑地說道:「……真希望某人可以稍微和她學習呢?」
 
「我也是都會盡力喔?只是很遺憾大部分都做不到,只好保留能量去做能做到的事了。」
 
「推托的真是乾淨俐落……。」
 
雪之下按住太陽穴並且歎為觀止地說道,什麼推托,我說的可是實話好嗎?要是我們對每件事都盡力的話,哪來的餘力去做別的事呀。所以把某些事擺在做不到的分類並盡力去做更重要的事不才是最聰明的方法嗎?妳才要好好學學啦,要是一直認真過頭的話不會有好下場的喔?
 
稍微吃點東西後,我和雪之下便繼續看著帶來的書。順帶一提雪之下在看的是《伊底帕斯症候群》,所以完全不用擔心看太快的問題。其實那本是我從圖書館借的,才看沒幾頁就放棄了。笠○潔真是太厲害啦,到底嗑了什麼才能寫出這種東西?不管嗑了什麼都拜託給我來一份。雪之下覺得沒看完就還很可惜就代替我讀了下去,目前為止也好像看了快一半了。不愧是文學少女雪之下,之後再聽聽她的感想好了。
 
外面的天色逐漸變暗,等到回過神來,我們已經快要到京都了。我放下手上的書並揉了揉眼睛。稍微休息一下吧!雪之下也跟著我放下了書並看向車外,京都的站牌逐漸明顯。雪之下一邊凝視著站牌,一邊喃喃地說道:「……好久沒來了呢。」
 
「……的確是很久了。」
 
因為天色已暗,雪之下纖細的身影若有似無地映照在車窗上。隨著每一次的光影變換,那副身影便隨之搖擺不定。和我曾經認識的,有如縹渺的火焰般的雪之下雪乃有些許相似,而那身影又與目前的雪之下重疊了起來,過去曾發生的事於是跟著這個光景在腦海中開始馳騁,過了好幾秒,我才甩了甩頭拋開那些往事。
 
「那時還為了海老名同學的委託焦頭爛額呢,沒想到我們會又因為別人的委託經過這裡。」
 
雪之下淡淡地說道,隨即看向我頑皮地笑了。「……而且,只有我們兩人。」
 
「──啊啊。」
 
那時,雪之下在我向海老名假告白後的表情,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吧。
 
為了獲得、為了佔有、為了信念、為了價值,更為了自己──我失去了許多事物。
 
但是可以慶幸的是,我確定了我最珍貴的寶物,而那寶物至今仍在我掌心中微微閃耀。
 
所以,我可以大聲地說那都是值得的。
 
如今的我,願意放聲對著過去迷惘的自己疾呼:『你的青春就算有所扭曲,但絕對沒有錯誤。』
 
「……如果讓我回到那時的話。」

我嘟噥著說道,雪之下好奇地眨了眨眼。「……你會做什麼?」
 
「我會狠狠的揍葉山一拳,叫他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
 
「很像你會做的事呢,但容我提醒你,現在的你八成也打不贏高二的葉山同學。」
 
「不要掃我的興啦!」妳應該要舉雙手贊成我去揍他才對吧!幹嘛說出這種殘忍的事實啦!


小小地回憶過去後,我們終於到了新神戶站。接下來要在這裡轉搭直達德島市的巴士。
 
這裡雖然離海還有一段距離,但一下車後,迎面撲來的風仍帶有些許鹹味。由於已經入夜了,溫度也明顯變低了許多。我稍微伸展了一下長途坐車而僵硬的身體並向雪之下問道:「……會冷嗎?」
 
「……還能忍受。」
 
雪之下簡短地回答,那不就是會冷的意思嗎……我無言地拉開背包,把放在裡面的薄外套遞給了她。
 
「拿去穿吧。」
 
「……你怎麼會帶著我的外套?」
 
「對啊,為什麼呢,要不妳猜猜看?」
 
「啊……因為你是變態。」
 
「叫妳猜,不是要妳直接下結論啦!」
 
雪之下開心地笑了,她接過外套並輕快地說道:「……你偶爾還是有體貼的時候呢,謝謝。」
 
「我倒覺得我一直都滿體貼的……算了,去搭車吧。」
 
因為雪之下出門時帶的包包放不下,放在行李箱的話又不方便拿,我便放了一件她的外套在我的背包裡,果然是帶對了。畢竟這傢伙雖然名字裡有兩個雪,身體卻滿容易受寒的,如果她感冒的話我可受不了啊。無奈的程度大概會像是都二零二零了還有人等號中間不加空格吧,那根本是邪教。==

我們在便利商店補充了保溫杯的熱水後便搭上巴士。車子發動不久後,換雪之下的手機響了。
 
雪之下打開手機。「……是青海川同學。喂?妳好,我是雪之下……嗯,剛上車而已。是的,大概兩小時……可以嗎?那就麻煩妳了……不要在意,不用勉強也沒關係……是嗎?那我就不多說了,到時再聯絡吧。好的,再見。」
 
雪之下掛斷了通話,我瞄向她。「她說什麼?」
 
「她打來確認我們到哪裡了,然後說要幫忙聯絡民宿。」雪之下頓了一下後說道:「……還有她說她和妹妹商量後,還是會空出時間回來一趟。」
 
「……是喔。」
 
「她們也許還是覺得過意不去吧……。」
 
「也是啦,畢竟說到底是她們家自己的事,只讓我們調查也挺怪的。」
 
「我是覺得無所謂……總之,青海川同學說明天才會到。到時再聯絡我們。」
 
好吧,這下如果這幾天沒有收穫的話,面對青海川姊妹就尷尬了……不過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就算是那樣也只是提前個幾天尷尬而已,十分擅長尷尬的我是完全沒在怕的啦!不過既然青海川她們都要來了,不知道一色會不會跟著來?
 
巴士內的燈這時關掉了,往窗外可以看到海面所反射的些許燈光。這條路通過的是明石海峽大橋,橋則是連結著神戶和淡路島,如果我沒記錯,是目前世界上跨距最長的橋樑。不過這僅止於地理小常識而已,畢竟我也好久沒來了。
 
雪之下低聲說道:「……白天的話,往外看應該會是不錯的風景。」
 
「回來的時候就是白天了,到時可以看個夠。」
 
我隨意地回答,因為燈光暗了不能看書,我與雪之下默默地看著窗外閃爍著些許光芒的海面。不久後,我身旁傳來細長的吐息。我瞥向旁邊,看到雪之下半垂著眼皮,似乎在與睏意戰鬥的樣子。
 
「……想睡就睡吧。」
 
雪之下因為這句話突然回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撥了撥頭髮。「……我還想看久一點夜景。」
 
「再看一小時也是長這樣啦,累了就睡一下吧,大不了我幫妳看。」
 
「又在胡說八道……。」
 
我沒有理會她,轉頭看了看後面。唔……有人,後面有人就不太好意思讓雪之下把椅背調低一點了,普通的角度還真是不太好睡。雪之下大概看出我的意圖,她輕笑著說道:「……你這時就很遲鈍呢,明明有更好的方法。」
 
「是沒錯,但我不想拉下臉請後座的人換座位……。」馬麻和我說過沒事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身為千葉優質青年的我當然是會聽媽媽的話囉!
 
「並不是,你的心態也太扭曲……。」

雪之下無奈地嘆氣,她沉默了一下後,便輕輕地將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呃。」肩頭傳來少女些微的重量與體溫,我發出不爭氣的聲音。雪之下似乎很自滿地哼了口氣。「看吧?這樣就可以了。」
 
「這、這樣也沒有比較好睡吧……。」
 
「的確是不舒服呢,有點太硬了,以枕頭來說不及格。」
 
雪之下壞心地竊笑,身體的顫抖隨之傳遞過來,烏黑的秀髮在窗外的路燈照射下閃耀出躍動著的微光。
 
「不過,有種讓人安心的感覺。這樣就夠了。」
 
「……讓妳滿意我很榮幸。」
 
「唉呀,這時就很老實呢……你要是一直都這樣就好了。」
 
雪之下的話語中帶著平靜的笑意。「……不過,我也沒有資格說你。」
 
「是嗎?我倒覺得妳一直都很誠實。」而且有時誠實過頭,到了殘酷的程度……不,這句我可不會說。
 
雪之下安靜了一下,接著似乎有些害臊地低喃道:「……說到底,對你這種人,太誠實也沒有用。」
 
「是嗎?那說個謊來聽聽吧,我馬上戳破妳。」畢竟在我們兩人裡面我才是負責說謊的那個,沒錯,我們就是新生代的說謊的男孩與壞掉的女孩!至於雪之下哪裡壞掉……你看看嘛,當遊戲某個角色太強的時候,我們就會說「這角色做壞了吧!」,是的,雪之下就是如此的壞。
 
「我不會說謊呢,不過試試也沒有關係。」
 
身旁的少女惡作劇似地發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她悄然地將手覆蓋在我的手背上。
 
隨著這個突如其來的溫暖,她用只有我聽的到的聲音清晰地說道:「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妳、妳還真不會說謊啊……。」面對雪之下這突然的攻擊,我勉強掩飾住內心的動搖並用沙啞的聲音回答道。我的天,這傢伙有時候還真是破格般的可愛……這到底是什麼,哪種跨時代的傲嬌嗎?不,要說這傢伙是傲嬌也差太多了,總之不管是什麼嬌都好厲害……這次就算妳贏啦,妳給我在忘掉前記住喔!
 
不過,即使我極力掩飾,雪之下大概也察覺我的心情了。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這傢伙現在絕對笑的十分燦爛。唉,雖然好像輸了什麼,但讓能讓她開心也不是什麼壞事啦。
 
在稍微低聲閒聊了幾句後,雪之下便不敵睡意,靠在我的肩膀上沈沈地睡著了。我一邊看著手機裡的電子小說一邊靜待時間流逝。
 
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巴士總算抵達了德島站。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天啊,舟車勞累真是有夠辛苦的……一想到回去還得坐差不多久的車我就心累。要是全日本就只有一個千葉就好了……。
 
搖醒了雪之下後,我們便按照當初的預定去吃了晚餐。而吃的當然是拉麵啦!在出發前我就已經先問好青海川姊推薦的店家了,雖然很想多試幾家,但礙於時間有限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先從最近的開始吃起。嘛,結論來說,味道的確是挺特別的。在我的拉麵榜上可以榮登前四名吧,但由於前三名千葉都吃的到的關係因此不是很優,希望明天可以吃到更好的。
 
吃完晚餐後,民宿的員工依時來車站接我們。我記得青海川姊說過員工似乎是她從小就認識的親戚,車門打開後,一個看起來比我們大個幾歲的女性走下車。她用爽朗的語氣向我們打招呼。
 
「你們好,是比企谷同學和雪之下同學嗎?」
 
雪之下輕微地點了頭,這名女性輕鬆地說道:「事情我都聽汐那說了,我叫石谷冬花(とな),算是汐那的……堂姊嗎?總之是遠房親戚就是了。先上車吧。」
 
搭上了看起來十分普通的家用休旅車後,石谷冬花再度開口了。
 
「為了我們自己的家事從千葉來真是辛苦了。」
 
「畢竟我們也很有興趣。」雪之下平淡地回應:「也要感謝石谷小姐提供我們住宿。」
 
「啊,叫我冬花就可以了喔?」
 
冬花笑著說道:「反正現在是淡季,根本就沒什麼旅客,你們就不用客氣了。」
 
「……請問一下,妳是石谷政里的誰?」
 
男人就是要簡單!直白!我直接了當地問道,冬花楞了一下,不過隨即回答道:「政里伯伯是我爺爺的堂哥唷,不過他和爺爺從小就認識了,所以他們熟到不行。」
 
「所以……石谷小姐是青海川同學叔公的孫女吧。」
 
雪之下點了點頭,冬花苦笑著說道:「是的,所以我說我和汐那是遠房親戚。但我們也是從小就認識了,和她感情也很好呢。」
 
隨著車窗外的風景流逝,車似乎逐漸往郊區前進。我們和冬花稍微談了一下有關委託的事,很可惜的是冬花的資訊和我們已經知道的都差不多。看來也只能問當事人了吧。而冬花的爺爺據她所說也已經就寢了,因此我和雪之下也打算今天下榻後便早點休息。
 
大約離德島車站半小時的車程後,民宿到了。這家民宿外觀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住家一般,唯一的差別就是門口的牆邊簡單地貼著「石之夢民宿」的招牌。冬花一邊從後座幫忙我們拿出行李一邊說道:「我們家的民宿算是挺有名的唷,比起有名的飯店更像是青年旅館,旺季的時候還挺多人的呢。只不過裡面的設備比較老舊就是了。」
 
「今天有人嗎?」
 
「一個都沒有呢!」
 
冬花露出燦爛的笑容,咦,這是笑的出來的事嗎……?
 
從門口進去後便是小型的客廳加上櫃檯,還真的像是學生宿舍一樣樸素。不過四周整齊地放置著旅遊指南和一些很有特色的雕像,在牆邊還掛著三把吉他。冬花指著其中一把說:「這是汐那的。」
 
「……她會彈吉他啊。」
 
「咦?她沒有說嗎?她是高手喔。」
 
帶領我們稍微介紹民宿的設施以後,冬花便帶我們去這幾天要睡的房間。那是一間類似通舖的頗大的臥室。我們將行李放好後,冬花指著桌上的茶水說道:「這些都可以自己取用,電視遙控器和空調都放在牆旁邊的櫃子裡。還有就是如果有別的客人來,我會先安排他們去別的房間,但如果太多人的話就必須和你們一起用這間了,不過我想不會有那種情況發生啦。」
 
「沒問題。」
 
我回答後看了看雪之下,她也點頭同意。「讓妳費心了,不好意思。」
 
「不會不會,你們這樣大老遠過來,我還覺得這樣子招待不周呢。」
 
冬花笑了笑,她隨即問道:「對了,你們兩位有人會開車嗎?」
 
「……都會。」雪之下回答。我和這傢伙在升大一的那年暑假一起去考了駕照,但之後也沒有什麼機會開就是了。
 
「那太好了,在倉庫裡有另一台車,這幾天先借你們用吧。」
 
冬花輕鬆平常地說道,我和雪之下有些驚訝。第一是我們根本沒想到要用車來移動,第二是沒想到連車都可以借我們。我首先問道:「呃……可以嗎?」
 
「嗯~如果是別的客人的話當然是不行了。但這次有姬巳和汐那拜託,所以沒關係。」
 
其實原本應該要我來當你們的司機啦。只是現在只有我一個員工,實在騰不出空呢──冬花苦笑著如此說道。好吧,既然她都說沒關係了,我和雪之下便坦率地接受她的好意。不過……開車啊……上次開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雪之下看著猶豫的我露出壞心的笑容。「唉呀,沒自信的話就讓我開吧?」
 
「讓妳開是無所謂,但是妳連在千葉偶爾都會迷路……。」
 
「……你在旁邊幫我指路吧。」

雪之下頓時有些狼狽。不過她倒是很乾脆地要我幫忙了,以她來說真是一大進步。

稍微和雪之下討論一下明天的行程後,我們便早早盥洗並就寢了。


隔天,我們大約在七點左右醒了過來。也許因為昨天累了,雪之下也比平時起床的時間晚了一些。我們依昨天冬花所說的在共用的冰箱內拿了一些食材並做了簡單的早餐。在享用的途中,冬花下樓了。
 
「呼啊……呀,你們還真早起呢……。」
 
冬花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說道。與昨天正經的襯衫和工作褲不同,她穿著十分寬鬆的長袖上衣和短褲。我一時不知道該看哪裡,只好硬生生地把視線轉回吐司上面。雪之下一邊對冬花點頭示意一邊小聲地對我說道:「……石谷小姐的腿很漂亮呢。」
 
「咦?會嗎?妳的比她好五倍以上吧。」
 
「是嗎?你果然看了。」
 
「抗議!這是誘導式詢啊啊啊好痛……。」話都沒說完,身旁這位對我特別不講道理的戀人便無聲地用力捏我的大腿。哪有這樣的啦……原來這就是欲哭無淚的感覺嗎?八幡我的字典又新增了一條註釋了。別人的字典可能沒有放棄,我的話是不能有眼睛,沒有眼睛的話當然也就沒有眼淚了。沒有眼淚的話眼睛會很乾耶!


吃完早餐後,我們便照著冬花給我們的地址準備去拜訪她的爺爺,也就是青海川的叔公。他的名字叫做石川龍造(いしがや りゅうぞう),龍造爺爺在戰後便一直留在德島從事建築業,在退休後便和女兒一起住在兒子開的民宿附近──以上都是昨晚從冬花那裡得到的資訊。
 
「……不過果然有點奇怪吧。」
 
我在副駕駛座上說道,雪之下一邊流暢著轉動方向盤一邊回應道:「你指什麼?」
 
「我們對他們來說只是外人,突然造訪還要問以前的事什麼的……。」
 
「都已經到這裡了才緊張起來,還真是像你呢。」
 
雪之下淡淡地說道:「不用擔心,我們有著十足的正當性。抬頭挺胸吧。」
 
「呃,這邊要右轉喔。」
 
「……。」
 
喂,才剛要我抬頭挺胸的人馬上垂頭喪氣了是鬧哪樣……是我不好啦,妳專心看路吧。
 
因為冬花先幫我們聯絡過了的關係,他的女兒已經預先在門口等我們了。看起來是個大約五十多歲的婦女。雪之下停好車後她便上前笑咪咪地問道:「你們就是冬花說的……比企谷先生和女朋友小姐(かのじょさん)嗎?」
 
「女朋友小姐……?」雪之下一時無法接受這種嶄新的稱呼,她一臉困惑地喃喃複誦道。這個稱呼的確莫名的好笑,不過還好我忍住了!我點了點頭,龍造先生的女兒熱情地說道:「唉呀~沒想到都已經多久了還會有人想問政里叔叔的事呢。還好我家老爸和政里叔還活的好好的,不然再過個幾年啊,我看這件事也要石沈大海了啦!啊~不好意思講太多了,快進來快進來!」
 
「……打擾了。」
 
「……女朋友……小姐……。」雪之下卻仍然在咀嚼這個稱呼,而且她居然還面帶微笑,似乎有點高興的樣子。妳是哪根筋不對了?喜歡的話我回去告知大家啦,讓每個人以後都這樣叫妳……不,這樣好像怪不好意思的,還是算了。
 
一進客廳,就看到一個戴著厚重眼鏡的老先生在看報紙。老先生看到我們以後,先是用手推了推眼鏡才用粗魯並且飽含鄉音的語調說道:「……呢們就是汐那的同隨?」
 
「……?」我和雪之下一時聽不懂他說了什麼,他的女兒大聲地說道:「不好意思啊,我爸他說話有點不清不楚的啦。爸!人家聽不懂啦!說話說清楚一點!」
 
「窩說話哪有不清楚……。」老先生嘟噥著,他使眼色要我們在對面的沙發坐下。這時間他的女兒也端了茶和點心給我們,老先生放下了報紙抬頭看向我們。
 
「呢們想問阿政以前的事,對吧?」
 
老先生這次說話清楚了一些,阿政應該就是指石谷政里吧?雪之下慎重地點了點頭。「……是的,我們聽了青海川同學的請求,希望可以知道政里先生和檸野小姐的事。」
 
「哼,是美樹要她問的吧。」
 
老先生有些受不了地哼了一聲,啥,美樹又是誰?
 
雪之下悄悄地說道:「……應該就是青海川同學的母親。」
 
「……龍造先生。不只是青海川的媽媽,她和她姊也都很想知道政里先生以前的事。」
 
龍造爺爺看了他的女兒一眼,他女兒笑咪咪地點了點頭。「唉呀~誰叫爸爸和政里叔都幾乎沒提過嘛,說實在我也很好奇啦。爸你就把知道的都說一說吧。」
 
「……惠理。」

龍造爺爺緩慢地說道:「窩記得這時間呢應該是有什麼事要出門才對。」
 
「嗯?哪有,爸你是不是又亂說了。都一大把年紀還想幫我記什麼啦──咦!?已經這個時間了?我得去買花!」
 
龍造爺爺的女兒快步離開客廳,走之前還對我們拋了個媚眼。「不好意思喔~阿姨我先出個門唷,我老爸有講什麼的話記得也要和我說喔!」
 
隨著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龍造爺爺重新看向我們。「好了,呢們想問什麼?」
 
「特地支開了女兒……。」
 
我有些傻眼地嘟噥,龍造爺爺似乎聽到了。他隨意地揮了揮手。「惠理太囉嗦了,讓她在這裡根本講不了什麼話啦。」
 
原來如此,的確滿有道理的。雪之下沒有說什麼,她從包包裡拿出照片並放在桌上。「龍造先生,請問您認識這張照片上的女性嗎?」
 
龍造爺爺隨便瞥了一眼照片,似乎在瞬間有些許的動搖,不過他隨即粗魯地說道:「認識啊,就是阿政和蒔苗嘛。」
 
「果然是檸野小姐……。」

雪之下喃喃說道,我則是問道:「那請問照片後面的字也是她寫的嗎?」
 
「是啊。」龍造爺爺看都沒看照片便簡短地答道。他似乎沒有要多說什麼,我於是繼續追問。
 
「為什麼她會寫這幾行字,請問您有頭緒嗎?」
 
龍造爺爺沉默了一下,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後慢慢地吐了口氣。「……呢們找過阿政了嗎?」
 
「還沒有……我們打算下午再拜訪石谷先生。」
 
「是喔?嗯……呢們花了大半時間來這裡,這樣說是有點那個啦。」
 
龍造爺爺皺起眉頭說道:「但如果阿政不想說,我也沒理由要告訴呢們什麼勒。」
 
「……。」
 
雪之下一時語塞。嘛……龍造爺爺的確言之有理,但我老早就猜到會有這種回答了。上吧八幡!輪到我的回合了!我清了清喉嚨後說道:「……龍造先生。」
 
「啥?」
 
「青海川……我是說汐那同學,她可是哭了喔。」
 
「……。」
 
龍造爺爺聽到後陷入了沉默,我暫時不管雪之下困惑的眼神繼續追擊道:「她一邊說著『外公他什麼都不肯講……』一邊哭了喔?我們也不是什麼慈善事業,沒什麼事也不會大老遠跑來德島,我們是真的想要幫助汐那同學才來的。」
 
「……呃。」
 
龍造爺爺露出有些狼狽的表情。沒有錯,對於長輩來說,晚輩的情感攻勢是最難以應付的!尤其是龍造爺爺和石谷政里相當熟識,這更代表了他絕對也和青海川姊妹感情很好,說不定根本就有如親祖孫一樣親密。沒有爺爺可以抵抗自己孫女的眼淚,就算你脾氣再硬火氣再大也一樣。
 
「……那為啥汐那不和你們一起來?」
 
沒想到,龍造爺爺還在抵抗。我很快地回答:「她們在大學有課,沒辦法和我們一樣提早出發。但她們之後也會回來這裡。」
 
「……。」
 
「等一下我們也有很多地方要去調查。所以……就算只是您知道的也好,希望您可以告訴我們。當然不是為了我們這兩個外人,而是為了您的姪孫女。」
 
「……哼。」龍造爺爺把茶杯放在桌上,滿是皺紋的雙手緩慢地抱起胸口。「……阿政怎麼想我是不知道,但要我只是說說是可以啦。」
 
「……這樣就十分足夠了,非常感謝您。」

雪之下低頭道謝,我也跟著低頭,該感謝的時候就要好好感謝,就像論壇上常常會有人回應感謝大大無私分享一樣,惜福是最重要的美德唷。

「阿政和蒔苗齁,他們很早就認識了。大概國小我們就玩在一起了啦。不過他們好像國中以後才開始談戀愛就是了。」
  
「只是齁,蒔苗她們家不喜歡阿政啦。她們家是醫生世家哩,覺得阿政這種不知哪來的野小子高攀不起她們家女兒啦。她們原本以為蒔苗也不是認真的,但是阿政和蒔苗可是認真的很勒,高中畢業後阿政就去提親了。蒔苗的家人當然很火大啦,什麼難聽的話都講出來了,然後就趁阿政去打仗的時候把蒔苗送到國外啦。」
 
「……那麼,檸野小姐在照片後面寫的又是什麼意思呢?」
 
「尼們說那個四行詩喔?」
 
龍造爺爺直接了當地回應,看來他果然知道些什麼。「那張照片就是蒔苗在出國前偷偷塞給我,要我轉交的啦。那時候齁……她真的被管的有夠嚴的,我也是費好大的力氣才見到她哩。」
 
「……所以──。」
 
「但是齁。」

龍造爺爺還沒等我說完就打斷了我。「那個四行詩是什麼意思,尼們自己去看看最快啦。」
 
「……自己去看?」
 
「尼們知道附近有一家書店嗎?叫做羅伊亞。」
 
雪之下和我對看了一眼,我點了點頭。「……知道,那就是我們等等要去的地方。」
 
龍造爺爺楞了一下。「……唉唷?原來尼們有發現啊,看來尼們是來玩真的呢。」
 
「但是我們也只是猜測可能有關而已,詳細的情形還什麼都不……。」
 
「唉呀,簡單啦。你就去和那個女老闆說『我們要看檸野蒔苗留下的東西』,她就會給你們看了啦。」
 
雪之下還沒說完,龍造爺爺再度打斷了她。
 
「……原來如此,非常謝謝您。」
 
「這點東西就算我不講,你們自己去問以後也會知道的啦。」
 
龍造爺爺有些不耐地說道:「但就是齁,當時拍照的人已經不在了。如果還在的話說不定你們可以知道更多勒。」
 
「……當時拍照的人?」我重覆了一次他的話,雪之下低聲說道:「……畢竟是合照,那時的相機也沒有定時的功能。想當然是有人幫他們拍的。」
 
「那時幫他們拍照的就是羅伊亞那時的老闆娘啦,不過她早就過世了。那傢伙……窩是說,那邊現在的老闆是她的女兒。」
 
龍造爺爺揮了揮手。「唉,畢竟真的好久了啦。七十幾年前的事情了。窩和阿政也都快作古囉。」
 
「我看您的身體還不錯啊……。」
 
「能走能吃而已啦,人如果只剩下這兩件事喔,活著也沒啥意義了。」
 
龍造爺爺毫不客氣地這麼說道,但接著又豪爽地笑了幾聲。「呼嗯,和尼們這些年輕人說這個你們也沒啥感覺吧。反正我能說的就大概這樣而已,剩下的尼們再去羅伊亞和找阿政問問吧。」
 
「……。」
 
我看了看雪之下,她微微點頭。於是我們便起身準備離開。「……那麼,謝謝您。之後我們會和青海川她們見面,到時可能會再來拜訪您。」
 
「那也無所謂。」龍造爺爺若無其事地回應,他撐住了頭,突然說道:「不過,我也真不懂為啥都這時候了才想問阿政和蒔苗的事勒?」
 
「……青海川姬巳同學是這樣說的。『我想知道外公是背負著什麼而活』。」
 
雪之下平淡地重複了青海川妹的話語。而龍造爺爺沉默了幾秒後說道:「……話說回來,尼們是情侶對吧?」
 
「是的。」
 
「那我問尼們,尼們會覺得對方就是你的一切嗎?」
 
聽到這個問題,我和雪之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龍造爺爺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阿政就算背負著什麼活到現在,那也是他的選擇。我們人啊,沒有那麼多的身不由己。我只想告訴尼們這件事。」
 
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決定問道:「……龍造爺爺,石谷政里真的被檸野蒔苗詛咒了嗎?」
 
龍造爺爺沒有馬上回答我的問題,他慢慢地將厚重的眼鏡摘了下來並放在桌上,接著才用蒼老卻閃爍著光芒的視線直視著我。
 
「──要窩說的話,沒有。但是對阿政來說又不一定了。畢竟……。」
 
龍造爺爺面無表情地接著說道:「──愛情呀,本來就是和詛咒差不多的玩意。」


告別了龍造爺爺後,我和雪之下按照行程前往在市區的羅伊亞書店。
 
我一邊看著手機,一邊向雪之下說道:「是真的從二戰重建以來就開到現在的老店啊,網路上的資料很多。書店能營業那麼久還真不簡單。」
 
「是呢,就像你居然能好好的吸氣和吐氣一樣,真讓人吃驚不已。」
 
「別一副好像我費盡了心思在呼吸的樣子好嗎……。」我無奈地把手機螢幕關掉,雪之下惡作劇地笑了笑。她形狀優美的手轉動著方向盤,流暢的程度彷彿每天都開著車往返一般。
 
「……話說回來,你是怎麼認為的?」
 
雪之下突然問道,我毫不猶豫地回答:「那還用問,妳當然不是我的一切啊。我還有小町呢,妳頂多佔個百分之九十啦。」
 
「我不是問這個……話說回來,在你心中我居然贏過小町九倍?說謊的吧?」
 
雪之下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平淡地看著車窗前方繼續說道:「──我是問你,你怎麼想龍造先生最後說的話?」
 
「……他有可能知道一些石谷政里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吧,我覺得啦。」
 
「……怎麼說?」
 
我靠向椅背,嗚哇……這輛車的椅子還真軟,讓我有點想睡。「畢竟最後一次看到檸野蒔苗的就是龍造爺爺啊,而且他也知道接下來我們要去羅伊亞書店和要找石谷政里,我覺得他在隱瞞一些不想讓石谷政里知道的事情。」
 
「這樣說也有道理……但我總覺得好像不太對。」
 
雪之下微微地皺起眉頭,我隨口說道:「……嘛,只是我有這種感覺啦。那妳覺得呢?」
 
「我的看法也差不多,龍造先生應該是在隱瞞什麼。但是……。」
 
雪之下有些欲言又止,嗯?真是不像她。她通常都是有話直說的人啊……我不禁感到有些不對勁。於是我挺起身子看向她,雪之下感受到了我的視線,她僵硬地說道:「……八幡……。」
 
「怎麼了?」

「這、這個路口是要右轉嗎……?我應該沒走錯吧……。」
 
「……。」
 
抱歉,在妳開車的時候問妳話是我的錯,妳還是專心開車吧。


過了不久後,我們到達了羅伊亞書店。外表看起來和幾天前看到的照片沒什麼分別,比較明顯的不同就是招牌的字體和大小是不一樣的。但就算如此,從有些斑駁的顏色和古色古香的木製外觀也可以發現這真的是一間上了年紀的店家。店員是一個在看書的年輕女性,她看了我們一眼後便繼續埋首於書中。
 
「……不好意思,我們想找幾川恂子小姐。」
 
雪之下向店員說道。幾川恂子便是剛才龍造爺爺告訴我們的目前的書店經營者。店員狐疑地看向了我們,但還是點了點頭。她起身後朝店內走去,不久後,一位穿著印有「羅伊亞」圍裙的老太太慢慢走了出來,唔……看起來已經不是能叫小姐的年紀了啊……。
 
「我就是,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幾川婆婆用沙啞的嗓音開口,於是我直接說道:「我們想看檸野蒔苗留下來的東西。」
 
幾川婆婆聽到後,原本瞇細的眼睛慢慢睜大。她警戒地抬起頭看著我們。

「……你們是誰?」
 
「我們是石谷龍造先生介紹來的……。」
 
我們簡短地說明了來意,幾川婆婆聽完後用力地點了點頭。「唉呀,原來你們就是汐那和姬巳的同學啊……我知道,汐那有打電話告訴我。那就和我來吧。」
 
「啊,好的……您認識她們嗎?」
 
「何止認識,我可是看著她們長大的呢。」
 
幾川婆婆邁開小但是穩定的步伐帶著我們往樓上前進。幾川婆婆邊走邊說道:「……不過,真沒想到還會有人來找呢,還以為直到我倒下為止那東西都不會重見天日了。」

「……聽您這樣說,代表以前也有人找過嗎?」

「怎麼會沒有,政里哥和蒔苗姊的家人都來找過啊。」

家人……?我和雪之下困惑地互看,但幾川婆婆沒有多說什麼。她最後帶我們來到似乎已經沒有在使用的閣樓。由於窗戶的窗簾沒有放下的關係,這個地方並不會過於陰暗。一旁陳舊的書櫃上堆滿著塵封已久的書籍,透進的陽光中也飄散著細微的塵埃。
 
幾川婆婆指著在窗戶旁邊的小圓桌說道:「就是那邊了,你們站去那邊。」
 
「……?」
 
我們依言站到了圓桌旁邊,幾川婆婆把窗簾放了下來。
 
「就是這樣了,你們看吧。」
 
「……啥?」
 
我看向窗簾,什麼都沒有啊……但這時雪之下卻低聲顫抖地說道:「……怎麼會這樣……。」
 
「啥?窗簾怎麼了?我看不出來啊……。」
 
「不是窗簾……你看桌子。」
 
我瞥向桌子,頓時楞住了。
 
放下來的窗簾,透過陽光在桌上照出了陰影。然而這種窗簾是竹製的,大部分的光線都得以穿透。
 
但是,也許是窗簾後面貼著什麼的原因,有一部分無法穿透的光線,在桌上形成了幾個明顯的字──。
 
「……『I don't love you.』」
 
我楞楞地重複著那幾個字。
 
雪之下則在這時喃喃地說道:「……『愛通過光無處可藏』……。」


「……這就是蒔苗姊留下來的東西了。」
 
幾川婆婆面無表情,她淡淡地說道:「……雖然有點對不起汐那和姬巳,但這就是蒔苗姊在最後告訴政里哥的話。」


「……蒔苗姊呀,她根本不喜歡石谷政里。」
引用網址:https://home.gamer.com.tw/TrackBack.php?sn=4196521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保留一切權利

相關創作

留言共 33 篇留言

七貓牌熱水器
等待已久,終於出了~~大大我好愛你~今日依舊發糖對吧~

11-16 06:10

NothingHeart
其實我一直都在文章裡面加入一點一點的想法想告訴大家 糖都只是順便而已哈哈11-17 03:13
槍哥OuO
大大辛苦了

11-16 08:32

阿蛙
未看先讚一波,晚點買些零嘴配

11-16 09:07

雪ノ下八幡
朝聖

11-16 16:07

Bang你全家v
有點像冰菓

11-16 17:17

NothingHeart
我還覺得有點像Q.E.D.11-16 22:01
恒你媽逼桓拉幹
先推,久等啦~
台灣渡航在13卷即將發售的前夕發表冬日篇
我大貓派484穩了?[e12]

11-16 17:21

NothingHeart
4
4
44444411-16 22:01
=U=促進委員長崧雪
千呼萬喚,先推再看

11-16 18:27

NothingHeart
幹 百度不給發 我快氣死了
11-16 21:47
媽蛋奶茶
終於阿~~~~~~等你等了好久了,你終於出現了

11-16 20:32

NothingHeart
YABEEE11-16 22:01
bryce
花了近一小時才看完,精彩精彩。真的非常喜歡大大筆下的八雪互動。

11-16 21:34

NothingHeart
感謝你~其實我越寫越覺得我不是在寫果青的故事 所以一度卡卡的 但最後還是管他3721的寫完了 幸好你還喜歡XD
11-16 21:48
=U=促進委員長崧雪
為啥百度不給發啊 弄成圖檔看看?

11-16 21:52

NothingHeart
不知道ㄟ 天曉得那個玻璃網站是被哪個字弄痛11-16 22:00
yo7536108
推,考完學測再看QQ

11-16 22:17

NothingHeart
幹 學測不是一二月的事嗎 還早啦
11-16 22:20
=U=促進委員長崧雪
畢竟玻璃網站 LUL

11-17 02:43

=U=促進委員長崧雪
喔對 貓派一定行

11-17 02:43

NothingHeart
幹他媽的我直接貼圖片 操 11-17 02:46
=U=促進委員長崧雪
最氣wwww我已經很久沒去哪邊了說,都沒啥優質的同人,還是你有推薦的嗎

11-17 02:49

NothingHeart
沒有耶 我覺得都滿無聊的 11-17 03:03
=U=促進委員長崧雪
之前不是有人會翻日本人寫的
中國人寫的都會把八幡寫成龍傲天 不然就是很狗血

11-17 03:13

NothingHeart
我覺得好的同人有三個要素
1.原作個性不能崩
2.原創角色不能太多,不然就是都必須是跑龍套的不能搶眼
3.故事要能體現原作的精神

只要有不符合的基本上我就看不太下去==11-17 03:15
Infinity
昨天就看完了,這篇真的很長,我個人認為是又更接近渡航的寫法(雖然大哥你上面的留言覺得不是在寫果青),因為冬春夏比較像是發糖的ova(一色ova後面變毒藥XDD);這篇就比較有在探討,解決事件了,當然該有的互動也沒少。回到內容,我覺得女並非是真的討厭男,或許他們約定重要時刻說反話,亦可能是女方知道說服不了家人,裝成自己拒絕,或者是四行詩裡還有藏東西。
我覺得他們倆可以跟雪乃及八幡做對照,即使雪乃家人怎麼否定,八幡還是不會放棄(純屬猜測)
下一篇呢?快生出來啊(敲碗XD)
13快出來了,我怕會大爆死QQ,如果最後八幡沒有跟任何人在一起,但是是有維持果青理念的結局,那我就覺得可以接受(但我還是想要八雪嗚嗚)

11-17 09:39

NothingHeart
謝謝你的感想 我也很期待13XD11-18 03:41
C.W.
先推再看,只求日本渡航(?)不要為了迎合市場導致結局爆炸,只要是符合原作精神的結局就算不是貓派我都可以接受,但還是八雪最高

11-17 15:11

夜天
大神降臨了,先推再看,期待後續ˊˇˋ

11-17 20:54

夜天
看到不擅長說謊雪乃說出那句話,感覺受到了無限大的狗糧暴擊QQ
看到結尾刻下的那段話感覺到了大師寫作時的無限用心,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熟悉的大師QAQ

順便想問問,這次怎麼沒有發到ptt,巴哈實在不常開害我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神作誕生ˊˇˋ

11-17 21:31

NothingHeart
不要叫大師啦我好慚愧...
我想說ptt的話就等我全部寫完一次發11-17 23:16
夜天
原來如此,期待十三跟冬日V(下)ˊˇˋ

11-18 13:36

恒你媽逼桓拉幹
終於找到時間看完了~
除了甜爆了的日常放閃,解謎要素也很有趣喔
這篇的劇情展開讓我莫名感覺有古籍研究部(冰菓)的味道,我很喜歡[e12]
期待下集~

P.S. 身為單身狗的我,熱切希望"檸野蒔苗根本不喜歡石谷政里"這個結論可以維持到最後,讓我盡情的幸災樂禍[e19]

11-18 22:41

NothingHeart
謝謝你!其實我最喜歡的也是QED和冰菓這種輕解謎的風格 所以試著把這種感覺寫成冬日五了 我會儘快寫完
還有我也喜歡你的暱稱 有夠兇 讚11-19 02:43
快拉我起來我還能再送
傾家蕩產押雪乃

11-19 15:12

粉絲
推個優質文 這次PTT有放上去嗎

11-19 17:59

NothingHeart
還沒 我想等全部寫完再放批踢踢11-19 18:01

推大神

11-19 18:08

yo7536108
別誘惑我啊QQ

11-19 22:20

NothingHeart
什麼什麼11-20 02:42
NothingHeart
噢 你說學測喔 真的就還早啊哈哈哈11-20 02:43
yo7536108
我被說服了XD

11-27 20:59

yo7536108
考完模擬考就來看囉XD

11-27 20:59

雪夜
大大的冬日V(下)估計要寫多久?

12-12 18:38

NothingHeart
應該再一個禮拜吧12-12 23:17

人生的動力 雪乃貓派大勝利

12-19 18:42

NothingHeart
我還記得有個LOL高端就叫做雪乃貓派大勝利 不知道他會不會看我的文12-19 21:39
雪夜
沒看到新冬日篇比禁尻還痛苦阿阿~大大快把冬日V(下)生出來owo

12-19 19:28

NothingHeart
下班回家就只想尻尻睡覺 唉12-20 10:45

那個好像是maplesnow楓之雪的樣子 順道一提 我的ID是 雪乃八幡不會輸ww

12-20 06:59


只想要嗑大神的藥,大神預計是要等幾個月收工下篇?

02-27 12:21

NothingHeart
讓大家等那麼久真的很抱歉 電腦壞掉讓我心態炸裂了 也差不多要重新開始寫完啦03-03 23:35
NothingHeart
我盡量三月之內寫完吧
03-03 23:35

多謝,讓我知道,渡航大哥拖時間,害我白期待了

03-03 23:41

我要留言提醒:您尚未登入,請先登入再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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