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曾在韓國旅行的朋友，對於入夜首爾街道到處跑、承載酒客的計程車都有印象。最近我追的韓劇《模範計程車》（모범택시,2021）也提到了當地的計程車風情，引起我注意的是，第一集內，身為車行經理的女主角安高恩（表藝珍 飾演），消遣計程車司機金道奇（李帝勳 飾演）時說了句：「為什麼金司機每天開車開這麼久，所賺到費用卻是這麼少？」，讓我不禁好奇當地計程車司機的工作實況。
韓國計程車收費與服務
一般而言，韓國當地路上跑的計程車約有 3 種，以車身顏色（大致可分為銀白、橘、黑等色）或車頂看板（「個人」、「模範」、「國際」等）為依據，其中又以黑色車身、車況良好的「模範計程車」為頂尖車輛，儘管其收費相較起橘色或銀白計程車來得昂貴，但司機素質良好、收費透明、行駛安全，往往是初次來韓國旅行的旅客首選。
若以我較為熟悉的首爾計程車收費為例（此收費方式從 2019 年 2 月 16 日開始施行），模範計程車 3 公里以內的起跳錶價，由原先的 5,000 韓圜（台幣約 142 元）調整為為 6,500 韓圜（台幣約 185 元左右）；路程超過 151 公尺，陸續追加 200 韓圜（台幣約 5.7 元），而停秒計費（15 公里以內）由原先的 39 秒降至 36 秒。
至於其他計程車 2 公里以內的起跳錶價，則是由平日時段原先的 3,000 韓圜（台幣約 85 元）調漲至 3,800 韓圜（台幣約108元）；深夜夜間加成時段（12 點至凌晨 4 點，模範計程車無深夜加成）則是 4,600 韓圜（台幣約 131 元左右）起跳，路程超過 132 公尺，陸續追加 100 韓圜，而停秒計費（15 公里以內）也從原先的 35 秒降至 31 秒，追加 100 韓圜。（註）
過去，在韓國待久一點的臺灣留學生學弟妹都曾跟我抱怨，深夜首爾的計程車非常難攔，因為酒客過多，生意絡繹不絕，或者好不容易攔到計程車，但有許多不良司機，因為嫌乘客只搭短程、或不同方向而拒載。所幸這樣的狀況隨著多元化叫車服務，已經改善許多。
反過來看，南韓當地計程車收費透明（電子收據單、支付方式多元）、硬體設備完善（GPS 衛星導航、多樣化通訊軟體叫車服務），以及行車禮讓行人之舉，仍有許多優點值得臺灣計程車行借鏡與學習。
超時、過勞、低薪，時有所聞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模範計程車》片內所言及的司機勞動時間過久，確有一事。早在 2013 年，南韓社會就注意到這點，據《東亞日報》報導，當年度的（法人）計程車司機，每月出勤日高達 26 天，而每日工作時間約為 10-11 小時，換句話說，若包含司機前置作業（如前往車行、下上班交車、整理車況等），一天將近有一半的時間，可謂是「人車不離」。而他們的月薪也僅僅只有平均 187 萬韓圜（若以當時的匯率來算，折合台幣約 53,000 元），平均一天所得約 71,000 韓圜（折合新台幣約 2,028 元）。有關當局對此不得不於當年度提高首都計程車費用，增加約 400-600 韓圜（台幣約 11-17 元左右）。
即便如此，計程車司機工作「超時低薪」的困境仍持續到近年。筆者因篇幅關係，在此處無法詳細介紹當地計程車的幾次重大改革，但值得一提的是，先前採用保護計程車司機月底薪的「勤務制」（근무체），仍引起許多爭議。
勤務制指的是讓車行計程車司機，擁有一定的「基本底薪」，保障其收入不會完全取決於接案量。但這個做法只是讓司機心理上感到安心，卻沒有真的改善生理上承受過度勞動壓力的事實。據《京鄉新聞》報導，採用勤務制的計程車司機，一個月工作時間已經來到 291.2 小時（若是我們以上述平均出勤日約 27 天來計算，每天工作時數仍來到將近 10.7 小時），周平均勞動時間約為 67 小時，且相較起「一日一車兩司機交換制」（1일2교대）的月工作時間 256.9 小時、周平均勞動時間 59.1 小時，勤務制度的超時工作時數，仍是高上許多。而其後續衍生出來的問題，諸如司機勞動時間過久，容易疲勞、分心，也易造成乘客安危等議題，引起相關當局與輿論的關注。
2019 年 2 月 16 日起，南韓政府再度調整全國計程車費用（如同前述，首爾市內一般計程車車資由原先 3,000 韓圜調漲為 3,800 韓圜，夜間加成時段由 3,600 韓圜調升為 4,600 韓圜，而大型、模範計程車則由 5,000 韓圜漲為 6,500 韓元，試圖改善司機薪資），也放寬計程車司機的年齡限制，由原先限制 60 歲就得強制退休，到考量近年老年勞動人口增多，於 2021 年放寬至 65 歲），但計程車司機的工時與專業，仍未獲得直接的改善。
話說到底，各行各業都有其辛苦、辛酸之處，各國計程車司機除了為保持隨叫隨到的職業精神，長年待在車上，吃飯倉促、運動不足、常得憋尿，容易累積諸如頸椎、腰椎、甚至腎臟等慢性疾病之外；司機在執業途中時，還得小心一些「奧客」的難纏行徑（諸如乘客酒醉、付不出車資，甚至暴行等）。影集雖然反映的是南韓狀況，但對世界乃至台灣，應該都有借鏡意義。
《模範計程車》呼應的韓國時事
最後，回到影劇本身：《模範計程車》是一部根據眾多發生在南韓、慘無人圜的社會案件改編而成的復仇劇，也是我最近很喜歡的一齣韓劇。劇作家吳相浩、李智賢斗人對社會現況有詳盡的觀察，劇情發展以 5 人為同盟的計程車行同夥，在各自家庭經歷韓國眾多殺人魔「毒手」而不幸喪生，對法律、正義感到絕望之際，決定志同道合地投身到計程車行業與慈善行列，展開一場反社會實驗，動用私法，幫助他人的復仇計畫。《模範計程車》復仇者們所遭遇到的殺人魔事件，其真人真事的相關報導可參見筆者專欄中的文章：
第一集釋放出來的性侵幼童罪犯：2020 年 12 月出獄的趙斗淳（上）：為何 12 年服刑期滿，他仍讓無數南韓人義憤填膺？
金道奇母親遇到的是：重創南韓社會的首位「快樂殺人犯」：1969 年生的鄭南奎
計程車行頭頭、青鳥集團創辦人張省哲（金義聖 飾演）爸爸遇到的是：重擊者（七）進化的柳永哲・食人事件・灌酒
第三、四集，學校罷凌事件反映出的是：韓國性別不平等報告書（一）我們的肉體：密陽女子中學生集體性侵事件
五到八集，計程車行經理兼駭客高手安高恩遇到了：讓他人陷入「惡魔人生」的「N 號房」趙博士：不照我的話做，個資就準備流傳到網路上吧
雖然目前只播到第十集，但片內所反映出來的黑社會討債、影射三星前會長召妓等事件，真的讓人驚呼劇作家掌握社會脈動的編劇能力。
反觀，若是以此片題材來回顧臺灣，臺灣社會也曾發生眾多社會治安事件，諸如陳進興、鄭捷、小燈泡、李宗瑞等類似事件，往後是否有臺灣劇作家能據此「大膽」改編成類似《模範計程車》這樣的影集？而此類影集是否又能引起眾人輿論呢？這也是我所好奇與期待的。
註：詳細南韓全國計程車計費方式，請參閱「全國計程車運送事業協會」。
執行編輯：吳玲臻
核稿編輯：林欣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