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太太林惠嘉:我從未想去改變另一半,小孩也一樣;我沒辦法當直升機媽媽或虎媽-未來Family

李安太太林惠嘉:我從未想去改變另一半,小孩也一樣;我沒辦法當直升機媽媽或虎媽

李安太太林惠嘉認為,很多人都想要改變別人:「除非是青梅竹馬,否則大部份人認識另一半的時候,對方都已經定型了,有什麼好改的呢?」「不要想去改變對方,就連你的小孩也一樣,」林惠嘉說,「小孩可以教,但更重要的是,去引導他。」
(編按)現年69歲的台灣導演李安曾於2021年獲頒第74屆英國影藝學院電影獎終身成就獎,由英國影星休葛蘭擔任引言人,休葛蘭盛讚李安電影創作類型豐富,更幽默懷疑李安有複製人。

國際知名導演李安所拍的《臥虎藏龍》,在2001年囊括奧斯卡4項大獎,李安的得獎感言特別提到太太林惠嘉:「我老婆沒有女主角俞秀蓮漂亮,但有她的堅毅;她也有玉嬌龍的離經叛道的個性,因為她有時候會令人嚇一跳。」

以下是本刊對李安背後重要的推手所做的專訪......


外界總稱呼林惠嘉為「李安背後重要的推手」,但她卻說:「我沒有支持他,我只是不管他。」不管是李安成名之前或之後,林惠嘉都一樣做自己。

趁著林惠嘉偕同李安為金馬獎返台,《未來Family》特別邀約採訪林惠嘉,事前她好意提醒記者「我的回答可能會令你們失望喔。」在採訪過程中,林惠嘉說了好幾次「我是失敗的媽媽,」直率坦白的個性表露無遺。

 

個性獨立,不喜歡麻煩別人

林惠嘉的個性非常獨立,自己能做的事絕不麻煩別人。婚後林惠嘉和李安分隔兩地,李安在紐約大學念電影,林惠嘉在伊利諾大學念博士。大兒子阿貓出生時,林惠嘉半夜自己開車到醫院生孩子,後來才通知李安。林惠嘉笑說:「自己生小孩亂輕鬆的,不用顧慮他萬一昏倒怎麼辦。」

27歲當媽媽的林惠嘉,一邊念書、一邊帶小孩十分辛苦,每天下午5點從保母那兒接回兒子後,帶去實驗室,把兒子背在身上做實驗,若是有危險性的實驗就把兒子蓋住保護好。

拿到博士學位後,林惠嘉搬到紐約、一家三口團聚,林惠嘉在紐約醫學院擔任研究員,李安則在家等待拍片機會,這一等就是六年,這段時間林惠嘉負擔家計,支持李安追求拍電影的夢想。那些年裡,林惠嘉對李安最大的支持就是不管他。

林惠嘉不是典型的媽媽,一般對母職的想像無法套用在林惠嘉身上。林惠嘉說:「我的兩個小孩很可憐,常常晚上10點多才吃晚餐,而且吃的很簡單,像是冷凍水餃,」林惠嘉不擅長廚藝,個性隨性的她沒辦法照著食譜做菜:「燒菜是我的剋星,炒菜要講究火候什麼的,太複雜了,我只會煮湯。」

曾經有好朋友笑林惠嘉:「妳的人生價值就是,讓所有人都感覺良好。」

 

不要想去改變另一半

林惠嘉不喜歡麻煩別人,也怕麻煩。林惠嘉形容自己很懶惰,「我懶得去管那些不是我要管的事,如果責任在我,那沒辦法、就快速俐落的解決。」

李安拍完《臥虎藏龍》後,一個周末大清早7、8點,林惠嘉在家接到卡車司機的電話、即將送來18大箱東西,林惠嘉立刻落跑到實驗室,不想處理這些東西。「太麻煩的事,我眼不見為淨,減少衝突,」林惠嘉說。

林惠嘉的個性務實,李安的心思細膩,林惠嘉形容「李安的靈魂是飄在半空中的,」夫妻倆個性迥異,林惠嘉說:「你沒辦法改變一個人!我們已經很少見面了,見面還要吵這些無聊的事,他也不會改變啊。」

林惠嘉認為,很多人都想要改變別人。「除非是青梅竹馬,否則大部份人認識另一半的時候,對方都已經定型了,有什麼好改的呢?這是不可能的,」林惠嘉很早就覺悟這點,兩個人在一起,不要企圖改變對方,「李安如果不是這麼敏感的人,他就拍不出那些電影作品。」
 


 

孩子不能去改變,只能引導

「不要想去改變對方,就連你的小孩也一樣,」林惠嘉說,「小孩可以教,但更重要的是,去引導他,」尤其是調皮搗蛋的小孩,他為什麼調皮搗蛋?因為他太聰明了,無法停下來乖乖坐在那邊,大人要引導他去做一些事情。

「小孩最重要的事就是『玩』,」所謂的玩是主動去發掘或創造東西,而不是被動地看電視或接收別人給的東西,大人要陪著孩子一起玩。林惠嘉不諱言,「這部分我以前做得很差,工作太忙沒有太多時間陪小孩。」現在她會陪4歲大的孫女念故事、做燈籠等,做很多有趣好玩的事。

大兒子阿貓喜歡畫漫畫,做過電影劇組的美術設計,李安拍《少年Pi的奇幻漂流》,片中使用的實體道具船就是他設計的;小兒子石頭大學念紐約大學影劇系,現在是電影演員,也在李安執導的《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演出。兩個人都跟爸爸一樣,走上藝術之路。

問林惠嘉是否從小刻意培養?她笑說:「忙到每天10點多才吃晚飯,哪有時間做什麼事。」孩子小時候,因為家裡沒什麼錢,最常做的是去圖書館借大量的書回來看,阿貓從小被同學稱為「會走路的百科全書」。「孩子會受父母的影響,」阿貓大學雙主修生物和藝術,最終投身藝術,林惠嘉自嘲可能是:「爸爸是成功的藝術家,媽媽是失敗的科學家。

 

放養小孩,完全不逼小孩

林惠嘉小時候被「放養」長大,她是家裡四個小孩的老么,4歲時幼稚園下課家裡鎖著,她就坐在門口等媽媽回家。因為自己的成長經驗,林惠嘉當了媽媽,也這樣放養小孩,不逼小孩做任何事,林惠嘉說:「我是沒辦法當什麼直升機媽媽或虎媽的,我沒辦法做這種事。」

林惠嘉對孩子的唯一要求是要有責任感。她跟孩子說:「你們要做什麼都好,但必須有責任感,對你所做的事要負完全責任,即使是掃廁所也要掃乾淨。」她從來不會告訴孩子該做什麼,但要求他們一旦決定要做什麼,就要高興、負責地去完成那件事。

林惠嘉有感而發地說:「人生沒有什麼經驗可以跟當媽媽這件事相比,媽媽是無條件的愛孩子,偏偏沒有任何課程教你怎麼當媽媽,在這個過程中靠媽媽自己想辦法摸索。」而且,「每個孩子都不一樣,這是很有機的(過程),所以你一輩子會有很多的不確定和懊悔,唉,當初我應該怎樣、不應該怎樣的。」

個性直率的林惠嘉對上心思細膩敏感的阿貓,她認為自己是失敗的媽媽。「我從小自由自在地長大,但我忽略了孩子的成長環境和我不一樣,他有identity(身份認同)的問題、很沒安全感。」另外,她完全不盯孩子的成績,她也反思自己是否給他們太多自由,「也許當初我應該逼一下?」

結果是兒子反過來安慰林惠嘉。阿貓對她說:「我們都已經長大了,妳不必再糾結在以前的事情,對我來說,媽媽是一個Symbol(精神支柱),妳不要再回頭去看小細節。」
 

 

鼓勵孩子勇往直前所選的路

李安是享譽國際的導演,林惠嘉是學有專精的生物學家,是否會對孩子造成壓力?林惠嘉認為,或許孩子隱約有壓力,但她認為,如果孩子會感覺有壓力,或許這個就不是他最想要的東西,因為「你真正想要的東西是擋不住的。」

林惠嘉指出,她和李安對孩子的態度一致,「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責任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選擇那條路,你要怎麼走,這些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她擔心的是,孩子會「怕」,怕會讓你裹足不前、擔憂做不好。李安曾對石頭說:「你不要太習慣失敗。」一旦太習慣失敗,就會覺得失敗無所謂。林惠嘉鼓勵兒子,要有「我要把這件事做好」的心態,她說:「有時就是那股『氣』,you 've got nothing to lose,沒什麼好怕的,豁出去就對了。」

 

建議媽媽對自己的要求不要太高

林惠嘉27歲當媽媽至今,她開玩笑的說:「往事不堪回首,50、60歲以後反而覺得比40歲時更年輕。」因為孩子大了,卸除了日常的管教責任,生活也變得輕盈許多。

針對身處「密集教養」階段的30至45歲媽媽,林惠嘉建議,學著看開一點,不要太在乎別人怎麼想,「妳管別人講什麼,理他?」其次,對自己的要求不要太高,「老實說,我那時也忙到根本沒有時間想太多事情。」

林惠嘉也建議,當爸媽的對於人體運作、身體健康等必須有些基本的知識,不管你學什麼專業或是你有沒有興趣,包括:小孩生病,發燒是好或不好?什麼時候要吃藥?「當媽媽的,你在家就是老闆,孩子要吃什麼、要如何養育,都要有些概念。」

另外,林惠嘉認為,要讓孩子嘗試做出自創的東西,像是寫文章或是做一個作品。「小時候,大人買個玩具孩子就很高興,但最終真正的快樂來自於,你可以自己做出點什麼東西,I own it。」縱使做得不好,也無所謂。這個經驗可以讓孩子未來遇到困難,有信心自己可以做到,這點非常重要。

 

圖片來源:林惠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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