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的心上人娶了别人」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我先写为敬哈 https://zhuanlan.zhihu.com/p/344739538 高二学生党一枚,刚开始写小说,随便写着玩儿,有人看就谢天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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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等一个人,他替我画上上京独有的妆容,让我重新看一眼这世间。
可是他们都和我说,我再也等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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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上人娶了别人

他在成亲之前来过和我说他要成亲了

我那个时候已经快看不见了眼前的影子重重叠叠的也看不见他什么神色我扶着栏杆弯了唇笑那很好呀

其实我不应该笑的我的眉骨到下颌有一道划过整张脸的深刻而难看的疤痕笑起来大概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丑陋恐怖模样

明月臣说他成亲后再也不会来这儿了

我摇了摇头说没关系这处宅院只是安置我这个玩物的本就不是他常来的地方从前他靠近不了平乐郡主才要来这里看一眼我这个眉眼与她有七分像的可怜人自我毁容以来他就再不愿踏进这里了以后也一样

珍珠在旁谁还要多看一眼鱼目啊

他不说话了我以前最怕他不说话总是堆起笑意讲些乱七八糟的话来迎合取悦他直到他淡淡出声说雀奴不要说话很久以后我见了平乐郡主才知道我微低下头再侧一点露出的容颜与她最为相似我笑我动我说起话来就要同她区别开不是他要的模样他来找我只不过是为了看一看他的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珠帘晃动的声音明月臣大概已经走了

从前我总是盼着他来他总不来现在大约好了再也不用见他我也不愿意再见他了

我摸索着起身倒水我的眼睛已经药石无医现在只能隐约看到一点光亮大概不久后连光都瞧不见了我的手笨失手就把杯子打碎在地上我急忙蹲下去捡眼睛又看不见手上痛凉一片不知道这十指是割破了几指是有些痛

却听见本应该走的人在我面前出声雀奴你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明月臣还没走

我想一个毁容丑陋失明的蠢笨女人在他面前又露出更狼狈的模样

却又因为他的话愣神我低下头看不见手上究竟伤成什么样只是呆呆地出神

雀奴你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你从前不过是青楼里最普通的姐儿现在又成了这副模样连喝个水都做得如此狼狈你以后该怎么过呢你在人间游荡十七年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如今唯一一个肯捡你来取乐的人离去你的日子怎么过雀奴

明月臣说雀奴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侍婢房屋车马你不要怕

我顿住了朝他的方向抬起来头极慢地扯起嘴角多谢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抿着唇其实所有的话我都不配说混沌地摇摇头

珠帘落下啪嗒作响这次明月臣是真的走了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在地上坐着抱起膝盖眼泪一掉眼睛愈发疼是锥心的那种痛我不声不响地哭眼泪埋进衣袖里其实我今年不过十七倘使我在青楼里也许也并不如同现在糟糕可我不能苛求太多了

我的心上人娶了别人

两情相悦是多好的事情呀

雀奴你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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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想过我会离开连侍奉我的小丫头珠儿也没有察觉到我的意图这是应当的倘若我面容尚好眼睛也没因为喝那杯毒酒半瞎离开尚且还有些道理明月臣还愿意供养我诸人看来我理应感恩戴德的

珠儿向来贪玩爱偷懒又对我不大上心要走的那天我索性准了她一天假主子不是主子仆人不是仆人我时常理解她的怠慢

我没有从正门走门口有两个侍卫常看着

我吃了颗药眼睛暂时能看得清些只是每分每秒痛得不像话我以为在这儿这么久总归能带走些什么金玉珠钗不是我的是明月臣的锦衣罗衫我也不是它的主人我在这里住了两年最后只带走了一支干枯了的虞美人

我踉踉跄跄地往外走院墙不高又长了棵歪脖子树枝繁叶茂算不上但是从这树爬出去还是可以的

其实我很后悔一件事

我在这儿救了一个少年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和我这种人不一样像是凤凰不小心掉了下来我这种灰扑扑的小鸟才得以靠近他伤得很重等他好了的时候他就从这棵歪脖子树爬出去了他冲我伸手要带我走

那天阳光那么好透过枝头滤下来

少年扶着枝干冲我伸下手眉眼里藏了细碎的光他问我雀奴你要不要跟我走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有选择我年幼被卖进天香楼爹娘不曾问我我被押着牌子见客无人问我明月臣包下我当外室也不曾问过我我被安排着很多不可忍受的境遇多少年过去了我才遇见一个选择

他在阳光下笑黑发浮转金光

外面有山川湖海十万烟火有这个院子里永远装不下的东西有女孩子极其喜欢的各式玩意儿我也说不上来我带你去看吧雀奴

我想我当时一定呆住了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讲了多诱人的东西日光罩着他我像是看着一场脆弱美丽的梦我想靠近却又自惭形秽慢慢往后靠到潮湿的阴影里

我想想我说了什么我说不行那是我讲过最痛的两个字

他后来走了我却一直站在那儿到天黑了才知道那个梦碎了

现在我跌跌撞撞地走到这棵歪脖子树下用力地往上爬我掉下来又往上爬好像上面还站着那个少年还能碰到那个梦我最后爬上去了我的眼睛愈发痛了我已经没办法哭了

雀奴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我看不见了山川湖海十万灯火女孩子喜欢的各式东西我看不见了怎么办怎么办

我从院墙翻下去摔在地上

我也不知道哪里可以去就起来扶着墙一点点走正是傍晚的时候晚霞落满天边我从闹市走过因眼盲的缘故行得要比旁人慢些仓皇而格格不入又不敢轻易同他人对视即使戴了面纱露出眉骨上的疤痕也足够吓人

我的眼睛越来越痛光线越来越晦暗我就知道药快要失灵了我终于再也见不到东西了我却不管浅笑着看小摊上的东西却总是隔着远远的从不凑近触碰

暮雨来迟方才还能看到光现下大雨突然而下众人慌忙躲雨摊贩整理东西归家我眼前亮光愈发阴暗行路也困难有人急忙离开路上难免撞了我一把又恰好勾掉了我的面纱面纱淌在污水里

下意识捂住脸却已经来不及了瞧见周围人看我的眼神惊恐厌恶大概如是大雨下得这样大他们跑得很快这热闹的长街上很快只剩我一人孤零

我勉强笑眼睛愈发痛我想说不必怕我并非天生如此

我并非生来一道翻黑疤痕从眉骨划到下颌这般丑陋

我也并非生来双目失明见不得光

我只是生来并非谁的掌上明珠如此坎坷十七年

雨砸下来冷而痛我也该避雨却还是蹲下来捡起那面被雨砸入泥坑里的面纱颤抖着手想要把它重新戴到脸上

我滚落尘土终于在泥坑的水面上瞧见我自己的模样一痕划破芙蓉面便罢原来我的眼睛真的这样不好了两行血从眼里糟污地往下淌

我的眼剧烈地痛起来我受不了在雨和泥里蜷缩起来

我想起十四岁我刚被挂牌子接客从一众酒臭肉肥的男人前被老鸨拎着走过竹帘后的雅座男声清冷低沉你叫雀奴从此便跟我吧

到头来一个妓子死在最脏的泥里我愿无根水能洗我今生苦楚来世切莫再滚落尘土

我眼痛而盲毒发下昏沉睡去最后一眼所见不过玄青的衣角垂下所听不过一声长叹我在大雨中似乎被拥入怀不惧面容破碎不憎双目淌血我后来便时常以为那是个梦只因我一生从未得过一个拥抱

我所求仍少但于我而言凡事皆为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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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很好地当一只灰雀被明月臣养在那个小院里我从前时常盼着他来在我还不曾见过平乐郡主的时候还会时常笑他来了我就雀跃着去迎接

明月臣不许我近他身也不许我多说话我以为自己身上味道难闻沐浴搓得全身通红小丫头珠儿才翻了个眼说公子爱洁你纵然皮肉搓烂仍然脏污不堪我恍然大悟

可我仍然存一分天真与痴心妄想若非有半分喜欢又何必沾染我可我没有办法了我若不把这剩下的希望放在明月臣身上我的日子该如何去熬

等我见了平乐郡主什么东西都碎得一干二净她摇着团扇怜悯地问我为何长得像她可我又何尝希望自己长得像谁呢我不轻易哭却忍不住抽泣呕吐我道明月臣不喜我笑不喜我穿淡色衣裳喜我侧首故作高傲原来是解他相思不能及之苦

明月臣曾带我出过一次宴会他亲自替我挑了头饰华服一双白玉做的耳铛有如明月我便欢喜地仰起头刚好见到他下颌华美如冷玉他柔声说摘明月为铛雀奴极配你

赴的是平乐郡主的哥哥楚郡王的宴我怕生不知所措又自知身份低微便静静地缩在明月臣后头那块阴影里宴会漫长我低头用指尖描绘裙摆上的花纹再抬头却不知道明月臣哪里去了

平乐郡主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

我道我的耳铛哪里去了原是挂在了你这个小贼耳上

我平生不知道哪里的一腔勇气反驳去我没有偷盗是明月臣给我的

下一秒一个耳刮子便扇在我左半边脸上平乐郡主旁的婢女收回手冷眼瞧我偷盗郡主耳铛在先不敬郡主在后姑娘慎言

我抿着唇不敢说话了左脸肿起来老高平乐郡主叹了口气说瞧着可怜那便算了归还耳铛再道个歉足矣

不等我反应已被侍女左右强扯下耳铛白玉沾血我双耳疼痛平乐郡主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本就跪坐在地上伏身跪拜致歉即可

我这辈子再没有那样有骨气的时候我挺直了身子颤抖着直视平乐郡主咬牙咬得满口血我本无错四遭已被这动静吸引得看过来丝竹声都落下去

他们看什么一个卑贱的女子竟在郡主面前讨要尊严

我从未如此期盼明月臣比每一次等他的白衣扫过暮色来到我的院子更为急切我是如此盼望他能为我存留最后一分体面

那是我最相信他的时候就像我尚且出阁时那样他牵起我的手领我出了酒臭恶心的天香楼

公子啊公子你又怎么忍心这样抛弃我呢

明月臣归来时一眼无波无痕叫我心灰意冷一句话叫我从此再不敢再生期盼他笑对平乐那是我不曾见过的和煦模样不问何事不问缘由

我半爬过去扯着他的袖子呜咽着摇头月白的长袖从我手中抽回

明月臣淡淡地说既然惹了平乐不高兴那便留下来求得她高兴为止

我害怕恐惧得发抖什么莫名的委屈骨气都没有了一头砸在地上流出好大血我哭着说雀奴再不敢了再不敢了求郡主娘娘原谅我看见那枚耳铛被她厌恶地丢在地上碾过莲履却滚停在我面前那么近又那么远

明月臣并非偏颇只是我不过低劣的仿品得到的情感也最为低廉

我毕竟所得甚少他给我一分温暖我就掏干了心血还他

自从我见过平乐郡主之后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珠儿说我并不如从前聒噪我讷讷不语

明月臣有很长时间不来院子里便愈发寂寞我就一个人守着窗外一树春花由盛而败

等他下一次来的时候却又是带我赴宴我如今对宴会二字怕得不行明月臣难得伸出手碰我的脸和我说雀奴不必怕

我盈然有泪他便叹一声低头拂去我将出的泪

明月臣像他的名字一样冷皎如月我低低应了声好我向来没有说不的时候

那日宴上平乐郡主和我说可怜你多年在他左右不得他一分眷恋我便教你个法子倘若你真心爱慕明月臣那就替他饮了所有递上来的酒恨他的人不少看你能否饮到那杯毒酒罢了

我向来是个运气不好的人替明月臣喝的第一杯酒就是毒酒我腹痛吐血众人才从看笑话转成惊愕慌张可怜我痛得颤抖几欲昏厥还要往边上爬去呕血公子爱洁白衣弗能沾血

却被一把搂入怀中我从未见过明月臣那般模样我一直以为他是天上人水中月万般平静所有情意都献予平乐郡主他抽出腰间所佩长剑雪亮地插入案几威慑众人他伸出手颤抖着想摸上我的脸我却哇的一声呕出血

他大概想和我说不必怕可我已经听不见了就此昏厥过去

他说不必怕可须知每时每刻我都在恐惧之中他说不必怕可从来没有给我不必怕的底气我从前希望他能瞧一瞧我轻轻唤我一声雀奴我所求不过如此却从未如愿

此毒药石无医明月臣请来的神医也只能把毒引到眼睛上此后我便逐渐成了一瞎子神医封了我毒素七日让我再看最后一眼人间七日之后再引毒

我听了神医的话许久才说

我始终是一个笨丫头我以为一杯酒能换明月臣一分情意此后七天再不见他来

我才知道平乐郡主所言并非真心可怜我她只是要我清清楚楚地知道纵然你年岁予他纵然你舍命为他雀奴你始终求不得一声回响他厌恶你欢喜得让人作呕你这样低贱的爱意怎么配放到他身上

珠儿愈发不乐意伺候我了知晓我即将失明便常日里见不得她人

我是这个时候捡到他的就在后头那棵歪脖子树下他浑身是血气息奄奄我一度以为他死了可我知道他不能死银白面具罩着他大半张面孔我不曾解下却知晓他必然生得好看

我为他用药治疗舍下自己的饭食喂他我日日相看他昏迷数日我便守了数日我便时常觉得这是上天恩赐让我在失明之前还能救下一个少年郎我向来没有人陪我说话我便一句句不停地讲讲到难过处还要掉下两颗眼泪

等他醒了我却躲在旁边不敢出来等到太阳要落山了他见不着人就走了我心里失落打开门日暮流霞他一身玄青在我小小的门前远远地站着他抬眼往我看面具下的眼清澈而矜贵好像等了我很久很久

他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平生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多了去了唯有这一次这样简单的问题也难以启齿我唇生苦涩谁家姑娘名字中带奴谁家姑娘以雀为名

因而我只是垂下眼抠弄袖中的纹线哑哑不能说话

时有丹雀衔九穗禾可是为神鸟丹雀他问

那日是神医说的第七日

那日身着玄青的公子爬上那棵歪脖子树淇奥无双朝我伸出手

我仰起头冲他笑我说不行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有选择那个美丽的梦离我那么那么近我往前走两步踮起脚就能碰到我把手往后缩指尖在掌心克制得抠出血痕我后退回潮湿的阴影里

我说不行

我至今想起来仍然痛得厉害

可很久很久以后我已然垂暮老矣最后悔的事情不过是那最后半日不曾孤注一掷地和他离开就算我只能活半日又怎么样呢我活了这样多年这么多年的苦痛换取半日的欢愉又能怎么样呢

那夜明月臣和神医如约而至那晚月亮也没有星星也没有

神医覆上我的眼和我说以后你逐渐便看不到了眼前便是如此漆黑

我那时轻轻地了一声

明月臣突然出声道便再无别的法子了吗

神医年纪不大放下手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那倒是有毒入眼睛之后找个人的眼睛替了就是只是取眼过程是十二分的痛苦更难得的是要时刻保持清醒自愿如此换目眼神才会清明

我摇了摇头说不必寻其他法子了

神医为我逼毒时明月臣在旁守着我时常不理解他的许多作为这样狼狈难看的场面他那样的人应该是一眼都不愿看的

过程痛苦我冷汗直出指尖掐到泛白却咬了牙不肯叫出一声神医叹一声到底什么都没说

我痛到极致反倒放松开颤抖着唇问我有几分像她

明月臣顿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初时相像有七八分侧颜尤为相似后来……愈发不像至多三四分了

我偶然听闻明月臣并非一帆风顺年幼时明家遭难一夜落魄失意时得平乐郡主一饭之恩后来以一己之力翻案极受重用但因手段残忍到底为平乐郡主所不屑

明明是他们二人的事我糊里糊涂陷入其中反倒受诸多波折

我极力挽起一个笑却笑不起来冷汗从我的颈间划下恍然如满面泪

我道比起前两年来明月臣愈发来得少我如今连一个合格的赝品都算不上在他眼里我愈发和郡主区分开了珠儿怨我留不住明月臣说她亲眼数次见到明月臣在帘外停步隔着珠帘看我却总是不进站久了便走了

可我仍然恨极了这相像的三四分却要依仗着它为生世上可怜之事如此多这算不算其中一桩

明月臣的指尖刚碰到我我便下意识地收回

他的声音低沉清润一如初见

雀奴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

我心知肚明安静地躺在床上

我想你不会

后来平乐郡主又来了我那时眼睛已经半瞎一大群丫头婆子挤进来我的小院子顿时挤得不行

珠儿在我腰后面推了一把我往前踉跄两步我跪倒在地上怕得颤抖

我自知命如一枚草芥郡主就算在这里将我打杀也不会有人说一句不是

我埋着头跪在地上平乐郡主抬起我的脸殷红的蔻丹掐得我脸疼

为他瞎眼又如何他还不是忙着与我定亲的事只是一个妓子像我本郡主从未被如此羞辱过

她收回手拿了帕子擦手她不爱见我容貌便点了个婆子掌掴我

我才知道我替明月臣挡下毒酒的七日里他为何不曾来见我原来是和平乐郡主定亲了为定亲事宜操持奔走

我那时就觉得绝望婆子力大一巴掌下去我就险些吐血

后来明月臣赶到的时候平乐郡主已经走了留了一个婆子折磨我他咬着牙拔剑捅杀了那粗婆白衣终究沾血

我跪在地上蓬头沾血神思恍惚

明月臣喊了我好几声我才回神抬眼却看见他隐约有动容像是凝泪含视

我声音破碎不能言我说你记不记得我十四岁那年你带我回来和我说雀奴以后这是你的家了我那时天真以为自己真有地可居虞美人好看小蓬小蓬的鲜妍明媚我种了好多后来全死了我只留下一朵干枯我那时就想大概他们也不愿意长在这里

明月臣说我们可以再种我给你找最好的花匠你既然喜欢这花不管生死都要在这开

公子我仍然感激那时在天香楼你替我赎了身只是我总是太过奢求了你不必因为一杯毒酒对我心有怜悯

他伸出手想要抚开我遮眼的发我往后退哑声公子爱洁不必碰我雀奴脏

他没停微凉的指尖碰上我红肿的面我闷哼一声

我弯起眼血从唇边蜿蜒下面容难看我现在有几分像她

明月臣看着我轻声说不像了

下一瞬我拔下发间的银钗长发泼洒而下我用尽全部气力在脸上一划从眉骨蜿蜒到下颌我痛极含泪颤抖着笑说以为自己以十分的恨喊出来了可是声音却在颤抖这样就真的不像了对不对

明月臣愣住了我曾见过他的功夫骤如银电可现在他扑上来夺钗的时候我已经划完了

我的伤痕在淌血我嘶哑着声音最后那么一点真心和眼泪一起碎掉

明月臣这么多年了雀奴在你心里究竟是谁

明月臣收回颤抖的手拢进他如同云一样的衣袖里他垂下眼眉眼卓绝

那日冷月从黑云里露出点白冷露倒转成霜心事碎成月光他就踏在这个不起眼的院子里

自毁容貌的半盲少女跪在他面前流泪他说雀奴

你一直都很像平乐

多年大梦终究痛醒

我的心上人娶了别人是我亲自赐的婚

后宫最得宠的妃子将自己的亲姐指婚给九皇子在秉持着字大过天的治国下这场婚事多少像是场笑话

但这依旧是一场盛大的婚事相府嫡女嫁给战功赫赫的永平王整个京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热闹

说是永平王在满城的树上都系了红绸带听早上去看热闹的宫人讲那花轿在街上像是在云霞里穿行好看极了我的贴身宫人阿苑边替我梳妆边同我讲着闲话

我望着妆奁前的胭脂红得浓烈也像极了清晨的云霞

娘娘您现如今身子重婚礼嘈杂您不该去那样的地方阿苑很是担忧地瞧了一眼我的肚子

要去的我望着铜镜里清瘦得有些惨白的脸抬手捻起一片大红的胭脂轻轻涂抹在眼尾浓艳的色彩盖住了寡淡的面容让人看不清我的神情你说本宫该唤永平王姐夫还是永平王该唤本宫小娘想想就有趣极了

小宫人侍奉我换好衣衫是前几日皇帝赏的那条明黄色云锦织的宫装在宫里这样的颜色本不是我这个位分的人应该穿的但又如何呢反正朝内朝外我皆是个惑君祸国的妖妃规矩于我而言从来都是摆设

是顾忌到我的身孕出宫的马车走得缓慢隔着车窗的纱帘我遥遥望着那满城的红却不是小宫人口中的红绸而是稀有的千红纱风轻轻吹过整座城似乎被朝霞淹没华丽浓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望着车窗外蓦地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清晨在皇宫最偏僻的南花园第一次被漫天的朝霞晃了眼睛

那是第一次见到九皇子琣恒彼时他还不是战功赫赫的永平王漫天的朝霞下小小的少年郎专心致志地在练剑雪白的衣闪闪的剑浓烈的红下光芒万丈

自那之后我经常看朝霞抑或是在看那个惊艳了我整个少女时光的少年郎

阿细你站在霞光下真好看很久之后的一日琣恒放下剑望着我温柔地说话待我日后立了战功娶你定要在全京为你造一场最漂亮的云霞

突然疾驰的马车将我从晃神中唤回紧接着便听见后一辆车上的阿苑焦急呼喊着让人拦住马车

马车似乎飞了起来摇摇晃晃我坐不稳只能尽力护住我的肚子车外的声音很快从慌乱的嘈杂变得只剩下车轱辘的咯吱声

我一手扶住肚子另一只手掀开马车的门帘那赶车的车夫听见声响却是头也不回

娘娘莫要怪奴才要怪只怪你的命不好声音尖细确实是内侍只是不是我的内侍

我望了一眼车外马车正在上山边上是陡峭山壁若我跳车腹中胎儿一向不稳怕是保不住

娘娘您还是回车里坐好车夫似乎很是清楚我不敢跳车这车总是会掉入悬崖的与其这么看着心里发慌不如回到车里两眼一闭反倒来得更痛快些

他是要驾着车直冲悬崖与我同归于尽我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眼前的车愈来愈快最高的悬崖就在眼前

就在此时一支箭射中了车夫马匹受惊在失控前被一个跳上马车的人逼停

我瘫坐在马车上抬眼望去是琣恒

琣恒一身大红喜服许是追来得急束好的发有些松垮不似往日那个只爱素色衣衫的冷面将军让人产生了一种平易近人的错觉

他温柔地向我伸出手阿细没事了

琣恒微微蹙着眉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但我太了解他这样骗人的把戏还是那些年里我教他的

我甩开他的手抓着门框稳住身子自己下了马车

林嫔娘娘琣恒收回手不再掩饰双眸的冰冷本王救了你便是连声谢谢也不讲

永平王若是不来救本宫本宫还猜不到是谁要杀本宫我看着地上中箭身亡的车夫本宫一路上都觉得这个内侍眼熟现下终于想起来是钱妃宫里的钱妃与本宫不和已久整个后宫都知晓钱妃再蠢也不会蠢到明晃晃地派自己的内侍杀本宫这嫁祸手段太愚蠢若本宫真的死在此处稽查司用不了三日便能查出幕后主使我抬眸望向琣恒若不是幕后主使与永平王关系匪浅永平王如何会匆匆赶来救本宫这又哪里是救本宫呢这是在救您的妹妹十二公主吧

稽查司可以查出真凶的前提是能寻到你们的尸首琣恒声音冰冷弯下腰将内侍搬进马车连人带车一同推入山崖此处万丈尸首难寻

琣恒抬起头一双冰凉的眸子盯着我像极了毒蛇盯住猎物时的双眸让我没来由地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我同他的距离

你算计本王娶你嫡姐断本王前程十二对你起了杀心有什么不对琣恒逼近我便是你今日真的死在此处被稽查司查到些什么凭本王今时今日又如何护不住她

十二想做的事情本王早就知晓本王不想管的只要你死就不存在父子同娶姐妹的荒唐事本王会是这场婚事最大的得利者但你的贴身宫人哭得摇摇晃晃来本王府中找父皇时本王也不知怎么了琣恒似乎是在自嘲般地苦笑待本王反应过来时已经将你救下

我看着面前的琣恒那双冰冷的眸子里似乎起了雾迷迷蒙蒙地让我看不清楚我的心口被什么东西压得厉害一扎一扎地疼了起来我该信他吗

阿细这里悬崖万丈林嫔掉下去了林细便可以离开皇宫你自小就在宫里宫墙内的日子你还没有过够吗

阿细这宫墙内的日子难熬但你信我总有一日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去东南西北去看草长莺飞去看大漠孤烟去看种种温暖与美好记忆里有少年郎这样同我讲

眼前的琣恒与记忆里的少年郎重叠起来我恍了神

阿细本王有万全之策只要演一场戏给父皇看本王于万丈山崖间辛苦救下你你未保住皇嗣父皇必定勃然大怒届时你将本王准备好的证据给稽查司太子便会背上谋杀皇嗣残害手足之罪你只需要助本王到此接下来便交给本王本王会安排人带你出宫

我从恍惚中惊醒眼前的琣恒是战功赫赫却遭皇帝猜忌的永平王他有着那样多的不甘有着那样大的野心又有着那样多的恨早就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郎

你要本宫用腹中孩儿的命替你对付太子我的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日后我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琣恒望着我这个孩子不仅能助本王将太子拉下马也能助你彻底离开皇宫林嫔娘娘因丧子之痛气血郁结于心需要出宫静养半途遭遇劫匪失踪

本王会送你去母妃的故乡你在那里安心等着本王待本王拿到一切应得的便去接你琣恒继续说

永平王什么是您应得的呢是兵权还是皇位我自嘲般地笑了本宫猜错了原来是你要本宫以为十二公主要害本宫性命你自导自演这场戏为的是骗本宫替你做事

你说要我在你母妃故乡等你那这一次你准备要我等多久呢我攥紧手掌指甲嵌入掌心手掌的疼痛转移了心口的疼阿恒我等过你的我守着皇陵等了你三年

但你最后还是入了宫琣恒不再伪装他冰冷地指责我但你最后还是为了荣华富贵入了宫琣恒再次逼近我突然抬手用力钳制住我的肩膀你不是最喜欢千红纱吗你以前不是要本王替你寻到千红纱做嫁衣吗今日城中千红纱挂满全城本王昔日的许诺已经兑现那你曾经对本王许下的诺言呢

林细你要荣华本王也可以给你你只要助本王成事琣恒的手愈发用力肩膀已经疼到麻木本王给你荣华富贵

你想要本宫孩子的命不可能我想要挣脱却是徒劳

你欠本王的拿他来还怎么了琣恒的声音里淡漠得近乎残忍你若是不应本王便将你推下去

无论如何你都没有办法在今天杀本宫我咬牙今日本宫若是死了所有人都知晓最大的得利者是你你又在现场你觉得你脱得了干系

琣恒终于放了手却是重重将我甩在了地上我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肚子

这个孽种不止是本王一人的眼中刺琣恒眼神薄凉即便林嫔娘娘今日拒绝本王他日也未必能生下来

本宫不仅会生下这个孩子还会母凭子贵争取早日让永平王恭恭敬敬唤本宫一声母后我努力地从地上站起来尽可能地拉开同琣恒的距离

琣恒面色难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远远传来的马蹄声打断

娘娘是阿苑的声音

本王等着那一日琣恒说得咬牙切齿抬眼看向我身后匆匆赶来的众人时已然换了一副恭顺担忧的模样

我拢起散落的鬓发将手轻轻搭在阿苑的手背上对琣恒轻轻笑笑永平王本宫会告诉陛下今日你的一片孝心

娘娘皇上知晓您被掳走了本来是要自己带人来追的却被卫贵妃拦住了说什么皇上已经到了永平王府当着那么多人面去追一个嫔让百姓们怎么看回去的马车上阿苑紧紧贴着我坐似乎很是害怕一不小心我又会被掳走还好啊永平王一下子就冲出去了奴婢真是吓坏了这要是再晚点您不就掉悬崖下去了嘛

这是回宫的路我抬眼看了眼马车窗外

是啊娘娘您得回宫不能再去王府了您这身子……

掉头去永平王府我打断阿苑的话

娘娘阿苑眉头紧皱便是您要去您这一身灰扑扑的也不合适

就是要让皇上亲眼瞧瞧本宫多狼狈啊我拍了拍阿苑的肩膀

阿苑扶我下马车时已经快要到新郎新娘拜礼的吉时门外只散着几个稀稀拉拉的宾客

我望了望周太傅家的嫡女也将将下了马车

多行不义必自毙活该她经过我身边时小声咬牙冲我说了句

我知晓她是恼极了我的不是我横差一脚今日本该是她嫁给永平王

阿苑还未来得及抱怨几句门内却是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太子的生母卫贵妃

刚下马车的太子面上明晃晃地挂着不悦卫贵妃迎了上去不动声色地替太子理了理衣衫想来是在提醒他莫要在今日生事

我抿了抿嘴太子心机深沉如此明晃晃地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可不是嫉妒皇帝亲自为一个王爷主持婚事而是因为他同我的嫡姐两情相悦

喜堂内很是热闹喜婆已经引着新娘新郎前来拜礼我站在院子里并未进去只是眯着眼想要瞧一瞧嫡姐的神情

然我低估了我的嫡姐林萱她笑得端庄让人瞧不出一丝破绽似乎是对这场婚事满意至极

几个时辰前还面色狠厉威胁我的琣恒此刻笑盈盈地揽着嫡姐纤细的腰

我轻轻攥了攥手掌又看向我的父亲他立在一侧虽然没有周身洋着喜气面容却平静到不起一丝波澜

世家大族中林周两家为首然究竟谁为士族首领始终没有定论林周二族恩恩怨怨历经数朝到了这一朝世家大族普遍偏向于周氏一族是因为自太祖皇帝始世代皇后皆是林周二族中出周家出了六位林家只出了五位

我们的姑姑是林家所出的第五位皇后她同我的父亲一起将越过周家独领世族的希望寄予我的嫡姐林萱身上嫡姐长我三岁在她十岁那年姑姑终于扳倒了年长她几岁的周家女儿坐稳了后位同年便接了嫡姐入宫将她养在身旁第二年姑姑又拜托父亲从家族里挑选一批模样尚可的伶俐孩子入宫去给宫里的皇子公主们做伴读

我本是相府的庶出之女母亲曾是名满京城的舞姬然我没能承了母亲艳绝一时的出众样貌生得寡淡只是眉眼间略微随了姑姑的几分模样母亲是个有野心的人以舞姬身份嫁了丞相也是用了手段的入宫去做伴读这件事本是轮不到我却不知母亲找了何样的门路让我入了宫

宫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人情冷漠这个词语都算得上称赞我模样生得不出众嘴巴不讨喜生母又是那样的身份用姑姑第一次见我时的话来讲畏畏缩缩得像只没有毛皮的猫

伴读是为了笼络人心的图的是那些皇子公主们母族的势力我不招姑姑待见被她派去给同样不受皇帝待见的十二公主身边做伴读琣恒是她同母的哥哥

琣恒的母亲是个浣衣宫人即便生了两个孩子也只得了个美人的位分人微言轻兄妹二人在这踩高捧低的宫里不好过在那样寒凉的宫墙里我们三人相依偎鼓励着走过了许多年岁直到我十三岁那年姑姑的亲生子因病暴毙紧接着姑姑也因打击过大病逝寒门新贵卫氏女升了贵妃她的亲生子被立了太子我们这些留在宫中的林氏族人被送出宫这场宫里的剧变让林家大伤元气让父亲有着一丝希望的是我的嫡姐在宫中未曾与自己的表哥产生情意倒是同卫贵妃的亲生子成了竹马青梅

我记得离宫的那日下着雪我一步三回头想要再见琣恒一面是在最外围的宫墙处琣恒追上了我他告诉我说胡人来犯边疆告急他得了皇上的允许去打仗等他立了战功便去相府提亲风风光光地迎我入门

琣恒领兵的那一年是十七岁大军离开京城的那一日我从相府溜出来躲在城墙的角落里悄悄地看着他那时我并不知晓籍籍无名的琣恒日后会成为战场上的神话亦不知晓我同琣恒的缘分自他领兵的这一日就已经断了

我求了父亲去替姑姑守陵母亲知道后骂了我许久我知晓母亲对我的期望她想让我嫁入世家大族做正妻主母如此也不枉她图谋了半生但我的心里装着琣恒最怕的便是父亲将我许了人家相府的庶出之女大抵命运都是相同的无非是许了相府的门生抑或者是送出拉拢人心许是我不出众的相貌让父亲觉着我不是拉拢人心的好人选他同意将我送去姑姑的陵寝

与我一同去的还有十二公主我知晓她打的是同我一样的主意想要避开纷纷扰扰的权力争斗保全自己的人生

皇陵处的日子清净及不上往日宫里的吃穿住行外人觉得清苦我和十二公主却是终于能睡得多年里的第一个好觉

这陵一守便是三年这三年间外面的消息断断续续地传来琣恒打了许多胜仗却始终封不得将我和十二公主都知晓兵权在卫氏一族之中他们不会让琣恒分去兵权

第三年深秋我与十二公主的孝期已满宫里传来消息皇上不想接着打下去了两方讲和要去一个和亲之人十二公主知晓适龄婚配的皇家女儿不多她无母族依靠孝期已满这个和亲之人十之八九便是自己

我不知如何去安慰十二公主只能寄希望于琣恒这三年多的时间立下这样多的战功只要他去求皇上是能保全十二公主的吧

匆匆赶回的琣恒确实保全了自己的妹妹十二公主被接出了皇陵却是六公主去胡族和亲这是已故周贵妃的小女儿而代价是琣恒同周家的嫡女定了亲

我以为这只是权宜之计定亲不是成婚何况琣恒定亲当日便立刻回了边境然回来瞧我的十二公主看向我的眼神却变得陌生

阿细周家势力庞大可以助哥哥一臂之力你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女

十二公主同我絮絮叨叨讲了许多她说此次和亲风波让她知晓了权力的重要她说她们兄妹没有母族依靠想要获得权力靠自己走不通她说周家可以助琣恒分了卫家的兵权

而我只问了十二公主一句话琣恒如何想

十二公主拿出在宫中我绣给琣恒的平安囊时我的眼前一阵发黑

哥哥此次走得急让我将此物还给你他说如此你便知晓

十二公主离开后我握着这只平安囊哭红了眼我以为这已经是我这十多年里听闻最大的噩耗未承想更大的噩耗却在后面

父亲的门客来了告诉我说三年孝期已满父亲为我定下了婚事是周太傅的外侄回相府便要嫁人

周太傅的外侄在我守孝前便已经娶了王尚书家的嫡女那场婚事办得轰动我是有印象的父亲此番是要我去做侧室

我看着面前的门客这个门客我是识得的欠了些母亲的恩情往日里帮衬过母亲许些

皇上多疑怀疑丞相与太子有所图谋迟迟不肯赐婚若是姑娘嫁入周家分了皇上的疑虑让皇上认为丞相并非太子一党这婚事便有了着落那门客眉头紧皱似乎是觉着我不能听懂又道对于林家与周家周家与九皇子林家与太子这三门皇上打得是互相牵制坐收渔翁的算盘而丞相打的是将计就计黄雀在后的算盘如此说姑娘可懂了

我点点头门客又说此桩亲事的人选本不是你只因你母亲同夫人起了些冲突你母亲于我有恩此番我不是作为说客而来而是受了你母亲的请求护送你去你母亲的故乡远离这些是非相府的人明日便来今夜我们便需动身

我攥紧了手掌摇摇头先生不必冒此风险若带我逃离您同母亲都难在相府中保全两个人换我一个人实在是桩亏本的买卖

门客的面容上带着疑惑我以为姑娘来此守陵为的便是避开这些事你可想过一旦嫁过去后的处境

我如何不知儿时的嫡庶之分不过是衣食住行上的差别及笄后的嫡庶分别却是隔了一座生死桥在权力欲望交织的漩涡中庶出的子女便是为嫡出子女走上高处而垒的石阶上的一颗颗石子那些万人之上的世家大族的家主脚下踩了多少森森白骨这些家门的荣光又何曾给我们这样的人带来过一丝好处

先生不必担忧只管回去告诉母亲将心放在肚子里我看向门客

我知晓每年的这个时候皇帝都会来拜祭姑姑往年这个时候十二公主会去同皇帝见上一面因此我知晓皇帝来皇陵是在何处歇息

姑姑算不得什么大美人周身都散着清冷只是一双杏仁眼眨起来波光粼粼引得人移不开眼我想皇帝是真心喜欢姑姑的当年皇帝还不是太子时最先迎娶的是周贵妃听闻周贵妃生前是个少有的美人尔后又迎娶了卫贵妃卫贵妃明丽飒爽模样也比姑姑俊俏许多姑姑是在皇帝登基了一段时日后才入的宫虽看上去没有宠冠六宫但最终却是被封了皇后若说皇帝同姑姑之间没有什么情意我是不相信的

我赌的便是皇帝对姑姑早逝的意难平

我看着镜子里的脸依旧清瘦寡淡只是一双眉眼随着年岁生得同姑姑的眉眼愈发地像我在脸上系上面纱轻轻抚上这双眼如是便真的和姑姑七分相像了

我赤着脚去姑姑的陵寝皇帝的歇脚处便在隔壁石室这个时间想必他已经休息我跪在姑姑的牌位前轻轻吸了吸鼻子啜泣起来

你是何人意料之中的声音我回过身不敢抬头去看皇帝

奴是相府送来守陵的我控制着声音颤抖的幅度

抬起头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些疲倦

我微微抬起头让自己的一双眉眼最先落入皇帝眼中

你便是林相送来守陵的那个庶女皇帝蹲了下来手指轻轻触碰面纱似乎是想掀开却又有着一丝颤抖

若是没有嫡庶之分奴便同嫡姐一样唤皇后娘娘姑姑我微微往后缩面纱在皇帝手中飘过他伸手去抓却扑了空

奴儿时承了皇后娘娘的恩情得以离开相府伴十二公主读书皇后娘娘仙去后奴心里悲痛故求了父亲来为皇后娘娘守陵下巴却被皇帝捏住面纱终于被掀开我看见皇帝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

奴的孝期已满我往后退去将头垂下今夜是来向皇后娘娘辞行的扰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又有何罪这石室地砖冰冷刺骨你赤脚拜别可见其心皇帝起身

奴有罪陛下见到奴后眉头深锁皇后娘娘一生所愿便是为陛下抚平眉头奴如此对不住皇后娘娘的恩情自古天子薄情天子之心难测我却在赌天子的心我的手心紧张得出了汗若是赌不赢我不敢往下想

皇帝止了步又重新蹲在我的面前此次我的下巴被皇帝捏得发麻皇后还曾对朕许诺伴朕一生一世难道你报皇后恩情也要替她圆了此愿

不敢印象里姑姑委屈时总是眼尾通红一双眼里含着泪摇摇晃晃儿时瞧得久了自然也就学了一些我抬眼看向皇帝

皇帝终于变了脸色我的下巴被解放下一秒整个人被他腾空抱起地上这般冷往后不可赤足行走

我知晓我赌赢了

是宫里的内务官将我送回相府的一并去相府的还有皇帝纳我为贵人择吉日入宫的旨意

父亲接了旨送走了内务官转身却是一记耳光扇在了我的面上

你可知你如此是闯下大祸你入宫你嫡姐与太子的亲事更加难成父子如何能娶亲姐妹你如此图谋可有将家族利益放在心头父亲的太阳穴上隐隐有着青筋我知晓他气得不轻

享林氏一族荣光的从来都是嫡系那么维系家族利益的便也该是嫡系我这样的庶出之女只会为自己图谋我捂着脸望着父亲

想来父亲从未想过我会说出如此忤逆的话父亲妾室许多庶出子女亦有不少得他欢心的是些宠妾的子嗣我母亲不得父亲欢心自然我也得不到父亲关注仔细想想除了三年前我跪求他放我去守陵外我同他都没有讲过什么话

贵人之上有夫人昭仪十二嫔嫔位之上有六妃贵妃皇贵妃没有家族帮扶你在宫里走不许久父亲怒极反倒笑了出来别指望林家助你于家族而言只要你死在宫中你嫡姐同太子之事便顺了伦常

女儿记住了我同相府本身没有什么丰厚情感父亲的话只让我觉着人性自私其余的倒没有感觉于是我向父亲拜了礼去寻母亲

听闻母亲已经卧床不起半个月我的心里惴惴难安

前几日相爷看上了一位寒门书生收了他做学生又想将六姑娘许了他许小娘得宠那么些年怎么甘心女儿许了寒门未有功名的书生又哭又闹了好些天咱们小娘不知如何知道了六姑娘在外面有情郎想要截胡这门亲事将将进了母亲院门嬷嬷便红了眼小娘想帮六姑娘私奔却被许小娘人赃俱获告到了夫人处小娘按着家法被打了好一顿棍子

母亲趴在床上见我进来脸上带着的却不知是哭还是笑的神情

阿娘从未想过阿娘的女儿有着这般胆识母亲咬着牙阿娘的胆子已经不算小当年也不过只敢图谋了相府你却是图谋了王宫

我知晓阿娘是在担忧我可是现如今入宫已经是我唯一的出路我握住母亲的手安慰她阿娘你受夫人许多年的气若是我在宫里闯出了路定要父亲扶你做平妻到时候你扬眉吐气岂不快活

五日后我入了宫父亲许是为了表达对皇上此举的不满相府没有为我陪送分毫我便孑然一身地入了宫

丞相此举是在撇清你同相府的关系你可难过皇帝看着我眼睛里是我看不清的情绪

父亲本想将臣妾许给周太傅的外侄做妾以此来谋嫡姐同太子的婚事如今臣妾入了宫太子和嫡姐的婚事便乱了伦常父亲在入宫前告诉臣妾整个相府只盼臣妾在宫中早日死去我垂下头不去看皇帝臣妾此刻心中忐忑多于难过失去父亲的庇佑还有皇上的庇佑可是臣妾如今也只有皇上的庇佑臣妾心里忐忑

你这小丫头倒是古怪后宫妃嫔人人依仗母族你倒是不要皇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我抬起眼臣妾心里眼里全是陛下只想要陛下的恩宠其余的有没有都无关系臣妾没有母族依靠便知晓陛下宠爱臣妾为的是臣妾这个人而不是臣妾的母族如此臣妾才得心安

皇上登基二十余年想来早已不放心各世族势力不然也不会不肯赐婚太子同嫡姐后宫妃嫔大都是世族之女虽也有几分真心却也都是将家族放在了皇上面前皇宫深院内真心最可贵皇上未尝不想要真心只是社稷江山必须被永远地放在真心前一个同家族决裂没有任何势力的女子一个满心满眼全是他将他放在了首位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将荣辱恩宠全部系在了他的身上这会让他心安进而让他信任我要的便是皇帝的心安与信任我求的是一颗天子的心

从贵人到昭仪我只用了半年对于我这样的出身已经是这二十几年里的头一位自打姑姑去世后卫贵妃代管凤印后宫嫔妃皆对她恭敬是按着敬皇后的礼数日日天未亮便要去她的凤宁宫请安我自入宫的第一日便未去皇帝知晓了也不过笑笑只说林贵人身子弱吹不得早风我这是在试探要如何同皇帝相处如此便知晓皇帝想要的是一个不参与后宫任何势力的女子就如同君王在朝堂上总想要个孤臣如此方能安心

这半年里我的名声在后宫妃嫔里坏得出了名出言顶撞目无尊卑却挡不住皇上一再晋升我的位分

我从未想过在我被册封昭仪的这一日琣恒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