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李零《丧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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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零先生的《丧家狗》是我认真研读《论语》的入门书。从一开始的寄予厚望,到初读序言的深得我心,再到观看周边资料的感佩,直到现在的略略失望反感,我想我可以简单讲一下。

一则表达对李零先生用功之深的感谢,一则表达对李零先生用心之薄的不赞同。

一、优点。个人对比过数种《论语》注本。其中,今人白话的作品中,《丧家狗》的最大优点,或许在于其收录信息之广泛和全面。书中介绍了历代注本,从魏晋何晏《论语集解》到当代学者钱穆《论语新解》,并都有点评。对于一个初入门的学习者来说,这些资料非常详实有用。

此外,还罗列有:孔门弟子,按入门时间分了三期;孔子生平;《论语》中重要名词的含义,如君子、小人、仁、义等。这些功夫,都是李零先生的书中独有的(虽然解读不一定对)。

到现在,虽然我已不喜欢再读这本书,但对于很多初学者,我还是会推荐这本书的。

二、不足。个人认为,李零先生对此书用功虽深,但体温不够。中国的文字是有体温,有感情的,不是冷冰冰的。读多读熟了,自然可以感受到不同文字的体温。

读《论语》如坐春风,读《孟子》如闻战鼓。读《道德经》深邃玄远,读《庄子》逍遥烂漫,读《韩非子》冷眼直言,读《商君书》寒意彻骨。

但是李零先生对于《论语》正文的解读,没有体现出应有的体温。反倒是在序言部分的部分,体温似乎还足一些。这导致了一些解读流于轻佻,不仅深度不够、厚度稍欠,而且角度也有些偏。

比如介绍宰我时,说孔子对他“破口大骂”。然而孔子批评的严厉虽有之,若说破口大骂,则整个气质和场景都沦为了菜场大妈的骂街模样。还有樊迟,说他是“重农派”。其实樊迟资质不高,所以精微高妙处难以理解,但他又胜在敦厚诚实,所以才问出了农与稼的问题,樊迟不是重农,只是敦厚用功。

上面的其实问题不大,真正问题大的在后面。

一是解读《论语》的思想有问题。比如对“狂狷”的解释,说“狷”是“畏手畏脚”。我们知道,《论语》中解释“狷”,是“有所不为”;在《孟子》中也有解释,“不屑不洁之士”。则“狷”者必须有一种高洁高傲之骨气,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气质。这种气质,却被说成“畏手畏脚”的猥琐形象,实在是谬之千里。

二是用“丧家狗”来做书名。这三个字的由来,稍有古文基础的人应该不会陌生,在李零先生书中也有详细解释,本意中并无调侃贬低孔子之意。但世俗的眼光,往往不会深究其本意,而流于望文生义。其次,孔子是中华文化中最重要的文化符号,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对他的概括性措辞,应该谨慎。用“丧家狗”,可能引起的一些影响,恐怕是李零先生也想不到、控制不了的。

君不见多少儒黑,书没读多少,就把孔子的核心主张认定是周礼,把孔子的一生认定是谋求功名,把孔子评价为“丧家狗”么?

所以君子慎其言。而这一点上,中文系的李零教授确实犯了一些错误。

三、推荐书目

读《论语》,可以把《丧家狗》当成资料清单来看。这一点上其他书没有的。李零先生是学者,考据名家,学术功力是不可以轻易否定的。

此外,最全的读本是程树德先生《论语集释》,但一般人啃不动。太长了。

最好的读本,个人认为是何晏《论语集解》和朱熹《论语集注》,对照来读。朱熹的解释,本身就是经典,值得反复品味;但又有一些地方,受了理学影响,所以思想虽然深刻,却未必能符合《论语》原意,如“克己复礼”,把“己”解释为“私欲”,这个和后面紧接着的“为仁由己”的“己”就出现了很明显的前后矛盾。所以应该对照何晏注本。但瑕不掩瑜,我认为朱熹的注本,无论如何还是经典中的经典,值得花大功夫去品味思考。

清人的注本,我没有仔细研读。

今人白话的注本,杨伯峻先生的《论语译注》以严谨著称,可惜注解太少,不易满足读者对《论语》深意的探求。所以我最推荐的是钱穆《论语新解》,也堪称经典,值得反复研读品味。

综上就是我自己比较熟悉的书了,如果初学者不想买太多,那我推荐的就是钱穆《论语新解》和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了。

说实话,很不喜欢。学问也许不错,但是文风痞气太重,厚黑解读太多。这一点和钱穆先生的《论语新解》一比较就知道了。后者中正平和,温柔敦厚。所以不推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