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字是何时出现的?

表示人称复数的“们”字大约出现于何时?很多明清小说中都是使用“每“,例如我每表示第一人称复数。为什么后来“每”字被“们”字代替了?用“每”表示复数大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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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字的用法和来源问题
关键词:“们”;来源;复数词尾 “们”是现代汉语中的常用词,一般认为“们”字始见于宋代,但早在唐朝刘知几《史通·外编·杂说》中就有:“渠们底箇,江左彼此之词。”“渠们”就是“他们”,但这是一个孤证,没有更多的证据论证,所以谨慎的说,“们”字还是产生于宋代,发展于宋代,又写作懑、满、瞒、们、门等,例如:“对酒当歌浑冷淡,一任他懑嗔恶。《稼轩词·念奴娇》 令他出气不得,何故叵耐他瞒。《五灯会元·卷第十六》[1]“们”字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在近代汉语中的用法有哪些?与现代汉语有什么不同?对“们”字的探索又能带给我们哪些启示? 一、 “们”的用法 王力先生在《汉语史稿》中说:“近代汉语人称代词的主要发展是词尾‘们’字的产生。吕叔湘先生最先对“们”字进行了系统研究,详尽的分析了“们”字的用法。近代汉语中“们”最主要的功能与现代汉语中相同:与人称代词、指人名词组合成复数形式。 例如:往往佛法入中国,他们自会寻讨《朱子语类·卷三》。 倘或留住在家中,倒惹得孩儿们不学好了。《水浒传·卷二》 获救的灾民们感激地说:"你们真是神兵!" 但近代汉语的“们”用法比现代汉语的“们”广,有一些不同的用法。 1、“这们”“那们”形式的存在。吕叔湘先生解释:意思是“这些人”“那些人”,等于“他们”。这每取经后不肯随三藏。《董西厢64》[2]其实在先生所列举的例子中都是“每”“懑”等,没有“们”。而实际上大量的“这们”“那们”例子中,“这们”“那们”是相当于“这么”“那么”的: 李逵道:这们睡,闷死我也。《水浒传·卷七十四》 这们大雨,天又黑了。《盛明杂剧初集·卷六》 难道就那们收着不怕虫蛀吗?《老残游记·卷七》 所以严格意义上不能说“这们”“那们”相当于“这些人”“那些人”,等于“他们”,只能说“这每”“这懑”有少许的例子指“他们”。 2、近代汉语中“们”不仅能用在指人名名词后,有时也用在非指人的名词后。例如:这伙伴你切的草忒粗,头口们怎生吃的?《老乞大》马们怎么来的迟?《朴通事》当然现代汉语中也有用的如花儿们、草儿们等,但其实二者并不相同。“马们”中的“们”表达是类的复数概念,“花儿们”中更多的则表达的拟人化的复数概念,因为现代汉语中“们”一般只指人。 3、用主观的复数来表示客观的单数,例如:我们一个丫头,姑娘只是混说。《红楼梦·第三十一回》我贱姓王。呸!我们死鬼当家儿的姓王。《红楼梦·第五十四回》两个例子中“我们”就相当于“我”,那么“们”的意义实际上就弱化了,形式性加强了,这样的例子多出现在较晚的文献中,像《红楼梦》这类,应该是“们”用法的一种特别的变化。 4、“们”加在人称代词后,在演变的过程中,与前者产生合音字,如“我们→俺”,“你们→您”,它们单字表复数。例如:可怜见俺是儿女夫妻。《梨园按试乐府新声·卷中》而在之后的发展过程中,俺、您的意义又发生了变化,变成了可表单数的人称代词。 5、现代汉语中“我们、你们、他们”不能带数词做修饰语,但可以用作数词的同位语“我们两个”。而近代汉语中一般不这样说,只说“我二人”,“你三人”如:爷说道:你三个人这段姻缘真是天作之合《儿女英雄传·第二十八回》 总之,“们”作为复数词尾们出现以后,一方面汉语的指人的复数表达健全起来,逐渐形成严整的系统;同时指称的情况越来越复杂,各种变化也就越来越多了。 二、“们”的起源 “们”的来源问题一直是汉语学界非常感兴趣的问题,研究者们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面对“们”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讨论。 1、吕叔湘先生很早就对“们”的来源做出过系统的论考,1940年《释您、俺、 咱、喒附论们字》中考察了“们”字的历史,1949年根据这篇文章改写成了《说们》,1983年《近代汉语指代词》中又进一步对“们”的语源作了推测,主要观点是:“们”字始见于宋代,唐代文献里有“弭”和“伟”两个字,都当“们”字用;在宋代文献里,“们”字有“懑、满、瞒、门、们”等写法;元代文献里“们”少,大多数写作“每”;明初仍多用“每”字,明中叶以后“们”字才多起来;“们”缀和中古的“辈”可能有语源关系,由“辈”发展为“弭、弥、伟”,再发展为“们”,因为他们在用法上吻合,语音相近。大致演变历程:辈→弭、弥、伟→门、懑、瞒、们。举例如下: 天未厌戎马,我辈本常贫。《杜诗镜铨·卷十五》 我弭当家没处得卢皮遐来。《因话録·卷五》 他懑有事,都不能管得。《挥尘余话卷之二》 2、江蓝生认同吕叔湘先生的“们”由“弭”发展来,但并不支持“辈”和“们”的关系。创造性的提出了“么”“们”同源,认为“么”、“们”都是由“物”演变而来的。主要观点:“侪,等,辈,曹,属”这些类别的词都可以用在人称代词或名词的后面表示某一类人,表明“们”的语义来源是跟“辈,等”同义的类别词,比如“物”;复数词尾“弭,弥”是其语源“物”脱尾音变的结果,“每,伟”是“弭,弥”的方言变体,而“们”组字不是从“物”纵向音变而来的,而是通过其白读音[mei]跟“每”读音相同而充当复数词尾标记的,最后以其文读音[men]取代了白读音[mei]的[3]。即:物→弭、弥→每、伟→们。 那么“物”为什么也能表示类别词?一方面在先秦两汉时期它主要指事物的类别,在汉语发展过程中,“物”又普遍用于泛指众人或总指一切人,它就具备了跟“等”一样用在人称代词或指人名词之后表示某一类人,或进一步虚化为复数词尾的条件;另一方面“何等”、“等”用作疑问代词,“何物”与“没”(物)同样也可用作疑问代词,根据同义词类引申的规律,那么“物”的意义跟等一样原则上也应该可以用在人称代词或指人名词之后,表示某一类人,进而虚化为复数词尾。江蓝生主要从语音和词义引申上对“们”的来源提出新颖的看法。即“们”源于“物”。 3、梅祖麟从语言接触的角度出发认为从“弭”、“伟”发展为“们”是受阿尔泰语的影响,-n尾是从阿尔泰语借来的。在共同阿尔泰语中,有-n,-s,-d三个复数词尾;语根收-i尾的单元音或二合元音,加-n表复数[4]。所以当北宋时期辽,控制北方地区是,汉语和契丹语(属阿尔泰语)接触,“弭”、“伟”、“每”收i尾,就加上n表复数,变成了“懑”、“门”、“们”。 4、太田辰夫指出“们”的语源是“门”,大概指同一族的人[5]。后来俞敏、张惠英、石毓智相继对这一说法进行了阐释。张惠英从方言角度论证了“们”来源于“家门”的“门”,例如认为厦门话:我gua 我们guan;你li 你们lin[6],-n是“人”的省略做复数词尾,也可以是“门”的省略。认为从早期白话文献到现代方言中所用的复数人称代词词尾“家”、“们”、“俚”,实际上就是来自表示家庭、门户、住宅的一组同义词“家、们、里”。石毓智在其《汉语语法化的历程》(2001)一书中也有相似的观点,对“们”的起源进行了一个“非常简单的解释”,认为“们”来自于原来表示“家庭”、“一类”、“学派”的“门”,在“门”虚化为复数词尾以后,因为它只限于与人有关,人们就加上一个单人旁以示区别。 5、近来又有新说提出认为“们”的语源是“民”[7],不外乎两个理由:读音相近;都表示类的概念。 总结以上几家的观点,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主要用法和语音上来探求的有—“们”源于“辈”、“物”、“民”、“门”,单从语音上来探求的—“们”的-n尾是从阿尔泰语借来的。各家对于“们”字来源的说法,并无明确肯定的答案。各家从字音、字形的演变上对“ 们” 缀的来源进行了解释,各有理据,但也都存在一些问题。以下提出自己的看法。 吕叔湘先生是从“类及之词”里审查找到的“辈”,主要是从语法上,“辈”和“们”的限制条件几乎完全相同:如用在“尔”、“我”等代词之后,也用在指人的名词之后,例如 天子使我来,正欲除尔辈,不图为贼党所获。《隋书·卷七十一》 天下当无此鼠辈邪?《三国志·魏书》 从用法上是很有说服力的。但是语音方面的“辈”和“们”塞音、鼻音通转的例证并不足,如果先带-n后脱-n尾的语言现象,比较容易解释,而从“辈”到“们”是加-n。所以“们”是由“辈”演化而来是不能肯定的,不能因为两个字的用法相同、语音相近就说两个字是先后演变的关系,因为我们也不能否认它们是同类相近的关系。 江蓝生先生的“么”、“们”同源从音变方面解释了语源“物”跟唐代以来的复数词尾用字“弭、伟、每”以及“懑、门、们”之间的音变关系,列举了文献资料和现代方言的例子说明“么”“们”之间的同源于“物”的关系,“么”来源“物”是被认可了的,但“们”源于“物”则是很有创造性的观点:根据古无轻唇音和i介音的产生,“物”是微母字,是既有可能变化成mi、mei、wei之类的读音的,而根据传统音韵学的“阴阳对转理论”,鼻音韵尾的“门”可以和开音节“每”对转,很多方言可以支持这一说。在前文所列举到的近代汉语中“这么”“那么”直接说成“这们”“那们”,例如: 后宫妃嫔虽多看来,却没有你这们一个姿色。《盛明杂居初集》 上前高叫道那老儿,你这们大年纪全不晓事。《西游记》 那们些人不是比我强的,就是不如我的。《老残游记》 我的方言北方方言西南官话“德语”(湖南常德)中也有一种表达:“那么多”会直接说成“么(men)多”即“么”音“们”。都说明“么”“们”很有关系,这也可以为“么”“们”同源提供一定的证据。我自己比较认同江蓝生先生的观点。 梅祖麟先生的语言接触理论很有道理,但时间上有一定的冲突,北宋时期受阿尔泰语的影响,而词尾“门”在唐代就已出现,元代受蒙古族统治(蒙古语属阿尔泰语),此时应该是应用最广泛的时期,语言事实却是元代多用“每”,“懑”“们”“门”很少用。语言事实并不能完全支持理论,所以还是不够严谨,但是开辟了“们”字探源的一个新的途径—语言接触。 太田辰夫这一派的观点,“们”源于“门”,与“家”同,我认为从本质上讲是跟“们”源于“辈”是一样的出发点。都是从“表示一类人”的意义逐渐语法化为表复数词尾。前一种说法主要是从语音和意义上来探索的,后一种说法主要是从用法和语音的上来推导的。相对来说前一种说法还存在问题,不能解释“每”、“伟”、“弭”做复数词尾的现象,也不能解释“家”只有一种写法,而“门”却可以写成“懑”、“瞒”、“们”等多种写法的现象。 “们”源于“民”这个观点,且不论它的可信性,这种说法的不足是显而易见的,“民”一般都做实词,并无做虚化做复数词尾的例证,没有语言事实,也就不能构拟出演变轨迹,从实词到词尾一定是在语言运用发展过程中的渐变,不可能突变。 所以,到目前为止词尾“们”的来源还不能确定,只能继续的求索。
三、其他问题 现代汉语中词尾“们”由于用法意义的不同,所以对于“们”的性质也有一定的争议,有人认为是词缀,有人认为是助词。 我认为,“我们、你们、他们、咱们”这类人称代词中的“们”表复数的语法意义,相似于英语中的-s复数后缀,词汇意义比较虚,可以看成词缀;而在“朋友们、同学们、乡亲们、女士们”等之类词中“们”跟前面名词的紧密程度低,可以看成是表群体的助词。这种现象的存在其实正表明了“们”的词汇意义逐渐虚化,语法意义逐渐增强的一个过程。“我们、你们”这类词从近代汉语时期就长期使用,语法化程度更高,而“朋友们、同学们”是属于现代汉语中才出现的词汇,构词的本义就是取“们”表群类的概念,所以语法化程度相对较低,这跟古代汉语中人称代名词后面加“侪、等、辈、曹、属”相似,独立性比人称代词后的“们”更强,例如“海中神山龟鱼之属”《史记·封禅书》)和“公之等”《史记·日者列传》更多的是指类,“我们之类的人”,不能只说是复数。 四、小结 词尾“们”的主要用法是与人称代词、指人名词组合成复数形式,也有一些其他的用法。“们”的来源可能是“辈”、“物”“们”等,我们不能下结论,有待于进一步研究。但是通过对“们”的历时探讨,有助于揭示复数词尾“们”发展规律,也有利于深入认识汉语的复数范畴的本质特征;另外考证“们”的来源时,共时层面上大量的运用了方言语词的材料进行了比较研究,为汉语方言复数标记的研究也提供了很好的范例样式。 对“们”的考证中,在共时历时层面进行了包括语音、词汇、语法等角度的全方位研究,越来越综合、系统。这不仅为“们”的更进一步的研究打下了基础,也给未来的词源考证带来了很多的启示。 [1] 语料来源:复旦大学基本古籍库、现代汉语语料库(所引材料多来源于此处) [2] 吕叔湘著江蓝生补 《近代汉语指代词》 学林出版社1983年7月第1版 第66页 [3] 江蓝生 《近代汉语探源》 商务印书馆 2000年2月第1版 第128页 [4] 梅祖麟 《梅祖麟语言学论文集》 商务印书馆 2000年10月第1版 第96页 [5] 日·太田辰夫 蒋绍愚、徐昌华译 《中国语历史文法》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11月第2版 第102页) [6] 张惠英 汉语方言代词研究 方言 1997年第2期 第92页 [7] 刘欣、陈长利“论们字的来源”德州学院学报第28卷第5期 2012年10月

我觉得这篇论文对题主的问题有帮助,文中统计了从古到今书面上口语上各地的复数代词的变化与记录,其中关于“每””们“出现先后顺序的讨论我用粗体标出来了。

原文链接:

ling.sinica.edu.tw/File

再論“們”的來源

李 藍

中國社會科學院
本文以現代漢語方言為基礎,結合白話文獻來重新探討“們"的來源。
我們的結論比較接近呂叔湘先生的意見:“們"應來源於“輩"字。“輩"
讀成“們"的原因是發生了三次音變:第一次音變是“輩"的聲母由幫母變
成明母,音變的條件是“輩"與古讀鼻音聲母再論“們”的來源的人稱代詞“我、吾、爾、
汝、若"等連用,受這些字的影響而產生感染類化作用,聲母從雙唇清塞音
[p-] 變讀為雙唇鼻音 [m-],文獻上出現的字形是“弭、彌"等字。第二次也
是感染類化音變:因受“我、爾、汝"等上聲字的影響,“弭、彌"等濁平
字又變讀為上聲字,文獻上出現的字形是“每"字。第三次音變產生在音節
內部:因鼻音聲母而增生了一個鼻音韻尾,文獻上出現的字形有“懣、門、
們"等字。最後本文還討論了不同時代的文獻中“們"“每"交替出現及
“們"“每"在同一部文獻共現等問題。
關鍵詞:人稱代詞複數標記,感染音變,“們"的來源
1.“們”的來源的四種意見
1.1 先秦漢語的人稱代詞沒有複數標記,到兩漢的文獻中,開始出現了
“輩"、“屬"、“等"、“曹"等與指人名詞、人稱代詞連用,表示類屬關係
的詞語。唐代文獻裡開始出現了“弭"、“彌"等人稱代詞複數標記,但在主流
文獻裡並不通行。在宋及此後的白話文獻中,出現了學術界一致認可的真性人稱
代詞複數標記,明清以後的白話文獻裡,“們"字終於成為主要的人稱代詞複數
標記,並一直延用到普通話及許多漢語方言中,成為現代漢語中最具優勢地位的
人稱代詞複數標記形式。
“們"在文獻裡出現的時代、順序等問題在學術界爭議不大,但“們"的本
字,“們"的來源,學術界的意見卻有很大分歧,直到現在,仍沒有一種說法能
得到學術界的一致認可。主要有以下四種觀點。
李 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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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一種觀點認為“們"字可能來源於“輩"。呂叔湘先生 (1985:54-103) 最
早、也最系統地研究了“們"在文獻中的書寫形式和來源等問題。呂先生的基本
意見是:“們"字應來自“輩"。從“輩"到“們"的演變脈絡是:
輩(時代:漢以前。條件:可用在人稱代詞後表複數)>弭/偉(時代:
唐。條件:用在人稱代詞後表複數)>懣/門(時代:北宋。條件:人稱代詞後
的複數形式)>們/每(時代:南宋,金。人稱代詞後的複數形式)>們(時
代:明以後直到現代,專用的人稱代詞複數形式)。
“們"來源於“輩"的說法近年來因得到馮春田 (1997, 1998) 的進一步論證
而稍占上風,但學術界一般還是認為尚需進一步的論證和研究。詳見蔣紹愚、曹
廣順 (2005:82-84)。1
1.3 第二種觀點認為“們"來源於“門"。最早提出這個意見的是日本學者太
田辰夫先生 (2003:316)。其他持這種看法的人也比較多,俞敏 (1989)、張惠英
(1995) 等人均持此說。太田、俞敏等人只是一個結論性的意見,並未展開討論。
張惠英有比較詳細深入的討論,基本的觀點是:“門"字與“家"“裡"等可放
在人稱代詞後面表示複數的詞在語義上有相同之外,也有類屬義,宋代文獻中也
有“門"字用作複數標記的用例。這個解釋在語義上有明顯的優點:和“家"一
樣,也是表人的類屬詞,文獻上也有用例支持。令人不能完全滿足的地方是不能
把文獻中從“輩"開始,經“弭、懣、門、每"等再到“們"的整個演變鏈條統
合起來作整體解釋。
李豔惠、石毓智 (2000) 可能沒有看到太田、俞敏及張惠英等人的研究,又重
複了太田等人的這個觀點,認為“們"的本字即為“門"字。李、石二人的文章
不同於張文之處主要是從語言類型學的角度提了一些理由。
1.4 第三種觀點認為“們"可能來自“每人"的合音。目前只有羅杰瑞先生
(Jerry Norman 1999:120-121) 一人持這種看法。不過他同時也承認,書面語中未見
“每人"用作複數標記的用法。同時我們也要指出,根據我們現在作的調查,現
1 梅祖麟先生 (1986) 基本上也同意“們"字來源於“輩"並演變成“每",但他根據其他學者的研
究成果認為,“每"變讀“們"是受了古“共同阿勒泰語"裡表複數的鼻尾 [*-n] 的影響,“們"
是一個“雙料貨的詞尾,-n 屬於阿勒泰語,`每'的部分屬於漢語,都表示複數。"這個說法雖
然解釋了元代的“每"到明代讀成“們"的鼻韻尾問題,但也引起學術界的一些質疑。原因是
“們"在北宋剛出現時的字形寫作“懣"、“瞞"、“門"、“們"等字形,從這些字形來看,
“們"字本來就是有鼻韻尾的,在這些字形出現的北宋時期,漢語並未受阿勒泰語的影響,到了
阿勒泰語對漢語可能有影響的元代,本有鼻韻尾的“們"等字卻讀成了無鼻韻尾的“每"。
再論“們”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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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漢語方言裡雖然有六十多個人稱代詞的複數標記形式,但也沒有發現“每人"
作人稱代詞複數標記的用例。因此,這種看法既未得到文獻資料,也未得到現代
漢語方言的支持。
1.5 第四種觀點認為“們"的本字是“物"。持這種看法的是江藍生先生
(1995)。江藍生先生認為,人稱代詞複數標記“們"與“什麼"的“麼"一樣,
本字也應該是“物"字。
把“們"的本字定為“物"有兩個困難。一是文獻中未見“物"用在人稱代
詞後表複數的例證。二是未能得到現代漢語方言的廣泛支持。雖然在江西安福
(雷冬平、胡麗珍2007,邱斌2009)裡發現了可作人稱代詞複數標記的“物"
字,但這是一個南方的非官話方言。根據呂叔湘先生的意見,“們"應該產生於
官話方言。
此外,一些晉語方言(劉勛寧1994,邢向東2006)的人稱代詞複數標記也
可視為“物"字,但這些讀音形式還可以有其他的解釋和分析,如劉勛寧和邢向
東都認為晉語方言的 [meʔ] 應該是“彌"或“每"舒聲促化的結果,本字不是
“們"字。
1.6 以上這四種觀點雖然各不相同,但就研究方法、語言材料等來說卻大同小
異。雖然也提及方言,但主要是把方言作為討論時一個備用證據,有時甚至只是
把方言因素當作一個無計可施、無法可想時的臨時性理由,迄今為止,還沒有人
完全從現代漢語方言出發來研究過“們"的來源和本字問題。本文擬從人稱代詞
複數標記的共時分布狀況出發來研究這個問題。具體的做法是:先整理現代漢語
方言人稱代詞複數標記的使用情況,然後和文獻對照,最後根據現代方言的情況
對文獻中記載的事實進行解釋和分析。
2. 現代漢語方言的人稱代詞複數標記形式
2.1 李藍 (2008) 曾根據近二十餘種方言調查報告研究過443 種現代漢語方言人
稱代詞的複數表示法和複數標記形式,人稱代詞複數表示法的問題本文不再涉
及,下面根據原文相關部分轉述人稱代詞複數標記形式的內容。
2.2 根據16 種文獻的初步統計,現代漢語方言中共使用了61 種人稱代詞複數
標記。如下〈表1〉。
李 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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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1〉漢語方言人稱代詞複數標記的字形、分布地域及所屬方言2
序號 音節 聲母 字形 分布地域 所屬方言
1 n ne 湘鄉、安仁 湘語
2 dʰ dʰə 蒲圻、通城 江淮官話
3 l liɛ6 河源 客贛方言
4 tɕ tɕiəŋ1 大餘 客贛方言
5 tʂ tʂɛ 孝感 江淮官話
6  肮 婺源 徽語
7 輩 莆田 閩語
8
p
丙 攸縣 客贛方言
9 tɕ 儕 永安 閩語
10 代 懷集 粵語
11 的 西安、天水、羅田、運城中原官話
12 等 翁源 客贛方言
13 底 永濟 中原官話
14 抵 陸川 客贛方言
15 哋 廣州、肇慶、四會、德
慶、雲浮、羅定、郁南、
清遠、佛岡、英德、韶
關、曲江、仁化、樂昌
粵語
16 都 聞喜 中原官話
17 兜 清溪、香港 客贛方言
18 隊 衢州 吳方言
19
t
多 寧都、弋陽、建寧、邵武客贛方言
20 ŋ 恩 會同 湘語
21 k 格 永新 客贛方言
22 h 火 大田 閩語
23 幾 宿松、汾西、霍州 江淮官話,晉語
24 家 常州、江陰、黃安、麻
城、嘉魚、資興、新絳
吳方言,江淮官話,
客家話,晉語
25




接 紅安、汝城 江淮官話,客贛方言
2 本文不考本字,〈表1〉中所用字形或音標均按原文。
再論“們”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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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拉 龍游、大冶、藍山 吳方言,江淮官話,
湘南土話
27 倈 泰州、南通 江淮官話
28 勒 茶陵、陽新 客贛方言
29 類 連縣 粵語
30 俚 無錫、南通 吳方言
31 哩 連南、醴陵、新余、宜
豐、修水、寧鄉、益陽、
安化、南縣、湘陰、岳
陽、臨湘、平江、醴陵、
城步、新寧、武岡、寧
遠、嘉禾、耒陽、宜章
客贛方言,湘語
32
l
良 金華 吳方言
33 買 道縣 湘南土話
34 們 全國各省區 各大方言
35
m
墨 綏德、大同 晉語
36 納 茶陵 客贛方言
37 南 祁陽 湘語
38 能 新化、永明 湘語,湘南土話
39 泥 桂東 湘語
40 伲 開化、廣寧、新興 吳方言,粵語
41
n
農 慶元、黟縣、福鼎、龍
岩、宜章
吳方言,徽語,客家
話,湘南土話
42
ʐ
人 雲和、績溪、歙縣、屯
溪、休寧、三都、桂陽、
東安
吳方言,徽語,湘方

43 tʰ 推 黃岩 吳方言
44 tɕ 已 丹陽 吳方言
45 m, ʐ [mɛn5] 人 武平 客贛方言
46 t, tɕ [te ɕin] 黃梅 江淮官話
47 p, ʐ 巴人 都昌 客贛方言
48 tʂʰ, m 儕們 長汀 客贛方言
49



t, tɕ 大家 祁門 徽語
李 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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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t, ʂ 兜佘 揭西 客贛方言
51 t, ʐ 多人 寧化、餘干、南城 客贛方言
52 k, n 各農 福州、古田、寧德、尤溪閩語
53 h, ʐ 夥人 建甌、建陽 閩方言
54 tɕ, k 幾個 蘄春 江淮官話
55 tɕ,  幾位 吉縣 晉語
56 l, n 亂儂 永康 吳方言
57 m, ʐ 媽人 吉水 客贛方言
58 m, ʐ 乜人 封開 客贛方言
59 tɕʰ, tɕia 齊家 敘浦 湘語
60 ɕ, n 些農 遂昌 閩語
61 ɕ, n 星農 常山、玉山 吳方言
下面〈表2〉從方言區的角度來觀察各方言使用人稱代詞複數的情況。表中
的“自用標記"指出現在本方言區的人稱代詞複數標記,“合用標記"指同時還
出現在其他方言中的複數標記。
再論“們”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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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不同方言區人稱代詞複數標記的使用情況3
方言 自用標記 合用標記 合計複數標記字形例舉
東北官話 1 1 們
北京官話 1 1 們
膠遼官話 1 1 們
冀魯官話 1 1 們
蘭銀官話 6 4 10
們,的,幾,底,曹,哈,家,哈
家,tsɿ,tɕie
西南官話 1 1 2 們,每(陰平)
晉語 3 2 5 們,每,幾位,墨,彌
中原官話 4 4 們,都,的,底
徽語 1 2 3 們,大家,肮
粵語 3 3 哋,代,類
湘南土話 2 2 4 們,能,買,農
江淮官話 5 1 6 們,[te ɕin],dʰə,幾個,倈,tsɛ
閩語 6 1 7 們,夥人,火,各農,輩,些農,儕
湘語 5 2 7 們,能,泥,恩,南,ne,齊家
吳語 9 1 10
們,星農,已,推,良,隊,俚,亂
儂,拉,伲
客贛方言 15 2 17
們,抵,納,勒,儕們,tɕiəŋ1,巴
人,乜人,liɛ6,媽人,兜佘,多,多
人,兜,等,[mɛn5] 人,格,丙,物
3 一,〈表2〉中的數字與現代漢語方言人稱代詞複數標記的實際使用情況可能會有一些出入,肯
定會少一些。這主要是目前還沒有全國性的完整調查材料,另外,我們也沒有把單篇論文中討論
的其他複數標記形式全部收集起來。從表中看起來,客贛方言的情況顯得最為複雜,其主要原因
是未把這兩個方言分開,如果各算一半,就沒有吳語複雜。客贛方言人稱代詞複數標記顯得比較
複雜的另一個原因是對分布在農村山鄉的方言調查得比較深入細緻。但總體上說來,這個表還是
能基本反映現代漢語各大方言在人稱代詞複數標記複雜程度上的大致差別。
二,蘭銀官話的情況據張成材、莫超 (2005:30-35) 補。
三,贛語的“物"據雷冬平、胡麗珍 (2007) 補。
李 藍
918
3. 人稱代詞複數標記的古今對比
3.1 下面我們對比一下文獻記載情況與現代漢語方言在人稱代詞複數表示法及
人稱代詞複數標記在類型、複數標記的使用數量、複數標記詞源類型、複數標記
的讀音類型等幾個方面的差別。
(i) 人稱代詞複數表示法的類型:
文獻使用了同用型、換用型和複用型三種,複數表示法則用了同字法、
增標法兩種,計三類4 種。現代漢語方言使用了四類24 種。
(ii) 複數標記的數量:
白話文獻中共使用了“偉"、“彌"、“滿"、“懣"、“瞞"
“門"、“每"、“們"等約10 個左右,現代漢語方言使用了61 個。
(iii) 複數標記的詞源類型:
近代漢語中的“偉"、“彌"、“懣"、“門"、“每"、“們"等複
數標記的詞源難以確認而需討論,但現代漢語方言裡的一些複數標記則有明
確的詞源,大致可以分成以下六種類型:
(1) 源於“人"義:如“儂"、“農"、“俚"、“人"、“多人"、“巴
人"、“乜人"、“夥人"等;
(2) 源於指人的“多數"義:如“幾個"、“幾位"、“夥"、“火"等;
(3) 源於“家庭"義:如“家"、“大家"、“儕家"等;
(4) 源於第一人稱的反身代詞:如“已"、“家自"等;
(5) 源於古漢語:如“輩"、“曹"、“儕"、“彌"、“等"等。
(6) 有的可能是兩個詞語連讀而成的合音形式:如“恩"、“良"等。
在上列第 (5) 類中,曾出現在古代文獻裡的“輩"、“曹"、“等"、“等
輩"、“儕"等詞與人稱代詞或指人名詞連用時主要是表“類屬"義,不是真正
的人稱代詞複數標記。但在現代漢語方言裡,這些詞語都變成真正的人稱代詞複
數標記。於此可見,從連類複數義詞語轉變成人稱代詞複數標記,是現代漢語方
言人稱代詞複數標記的一個重要來源,一種演變方式。
當然,現代漢語方言裡也有許多人稱代詞複數標記的本字不明。
再論“們”的來源
919
(iv) 複數標記的讀音類型:
文獻中出現的人稱代詞複數標記除了“偉"字可疑外,其他全都是唇音
聲母字,屬古“幫"、“明"(微)兩母。
方言的情況則非常複雜,包括零聲母在內,共使用了唇音、舌尖前、舌
尖中、舌尖後、舌面、舌根及喉等發音部位,計18 個聲母:
p m,ts,t dʰ n l,tɕ tɕʰ ɕ,tʂ tʂʰ ʂ ʐ,k ŋ h,
3.2 現代漢語方言人稱代詞複數標記與文獻記載的關係。
(i) 先看人稱代詞複數表示法。
文獻中是三類2 種,現代漢語方言中有四類24 種,文獻的人稱代詞複
數表示法類型與現代漢語方言的人稱代詞複數類型是包含與被包含的關係,
現代漢語方言的人稱代詞複數類型完全覆蓋文獻中出現的類型。
從文獻與方言的對應關係看:從白話文獻中出現複數標記後,文獻中複
數標記的用字類型與東北、北京等地的方言完全相同,與多數的官話方言基
本一致,與多數南方漢語方言不一致。
(ii) 其次看人稱代詞複數標記的用字情況。
從複數標記的用字情況看,文獻中共出現了6 個字形,方言裡有61 個
字形。
(iii) 第三看讀音。
從讀音情況看,文獻裡只有單字節的複數標記,方言裡不但有單音節複
數標記,也有雙音節的複數標記。文獻裡只有唇音聲母,方言裡有從唇音聲
母到牙喉音在內的各種聲母。
(iv) 第四看詞源類型。
從複數標記的詞源類型看,現代方言裡可以明確詞源的主要來源於“指
人"類、“家庭"義、人稱代詞(或反身代詞)類及“多數"義詞語。還有
一些南方漢語方言的複數標記則來自古漢語。
總的說來,對比文獻和現代方言,漢語人稱代詞複數從表示法類型到複數標
記的數量都是涵蓋與被涵蓋的關係。而且,官話方言的複數標記形式與白話文獻
的關係更為密切,一些南方漢語的人稱代詞複數標記則可能直接導源於秦漢時期
表類屬關係的詞語。
李 藍
920
4. 從現代漢語方言看“們”的來源
4.1 現在我們重新回到本文的開頭。比較上列各家之說後可以看出,各家的觀
點各有優缺點。如果從“對文獻和方言都可以作出統一解釋"的角度來看,呂叔
湘先生的看法應該還是最適切的解釋。
下面我們把文獻和方言結合起來觀察現代漢語方言中使用的人稱代詞複數標
記與文獻的對應關係。結合本文第3 節的討論,暫不涉及白話文獻中未出現的複
數標記形式,可以做成〈表3〉。
〈表3〉現代漢語方言中一些人稱代詞複數標記之文獻溯源4
文獻溯源
複數標記 分布地域及方言
秦漢 唐宋
(1)

東北、華北、西南、
西北等地的官話方
言,及東南地區的漢
語方言

荷公們

遠來,亦欲有所
補助(朱子語類)|盡
他們

劣心腸,偏有你
(金谷遺音)
(2)

貴州黔西北的西南官
話、陝北晉語

他每

孤恩,適來倒埋怨
人(董西廂)
(3)

陝北晉語 –
我彌

當家沒處得盧皮遐
來(因話錄4.10)
(4)

閩語
情之所鍾,正在我輩

(世說新語)
+
(5)

甘肅省漳縣、通渭、
秦安、會寧、定西等
地的蘭銀官話
我曹

言願自殺
(漢書霍光傳)
+
(6)

客贛方言
如彼等

者,無足與計
天下事(史記黥布列
傳)
+
(7)

湘語
吾儕

小人,食而聽事
猶懼不給命(左傳襄
公十三年)
+
4 表中的白話文獻用例均據呂叔湘 (1995:1-37),秦漢文獻用例均據王力 (1980:270-271)。
再論“們”的來源
921
根據朱慶之 (1993)、龍國富 (2008) 等人的研究,在東漢時期的佛經中,與梵
文相應的人稱代詞複數形式主要是用“人稱代詞+曹/等/輩"的方式去對譯。這
說明,本來是用在指人名詞表類屬義的“曹、等、輩"等詞由於和人稱代詞長期
固定搭配使用,已具備了轉化成真性人稱代詞複數標記的句法條件。而在秦漢時
期屬於漢語核心區域的甘肅方言中發現了“曹"用在人稱代詞後表示複數的用
法,則為文獻研究中發現的演變線索指明了此後的演變方向和演變結果。
4.2 從〈表3〉中可以明顯看出,從“輩"到“彌、每、們",文獻證據的連
續性,語音上的高關聯度,都很難讓人拒絕“們"來源於“輩"的想法。呂先生
(1995:1-37) 曾指出,古幫、明兩母字有通轉之例,如“陌"(明母字)從“百"
(幫母字)得聲之類。但上古漢語的諧聲關係,音變條件不明確的“通轉說"
等,雖然在一定程度上也可用來解釋從“輩"到“們"的變化,但始終不能讓人
完全放心。這也可能是至今學術界大都在引用呂先生觀點的同時又有所保留的原
因。
其中的關鍵是如何解釋從“輩"到“們"的語音演變。
我們認為,從漢代的“輩"到宋的“們",主要的原因是發生了三次音變,
其結果是,字隨音變,“輩"字最後變成了“們"字。
“輩"的第一次音變(讀“彌")是聲母由幫母(雙唇清塞音)變成明母
(雙唇鼻音)。發生這個音變的語言條件是兩個:
一是“輩"作為後字與人稱代詞連用。二是古漢語中最常用的四個人稱代詞
“吾(古疑母)、我(古疑母)、爾(古日母)、汝(古日母)"的聲母都是鼻
音。
在這樣的語言條件下,“輩"字因受讀鼻音聲母的前字的影響,從幫母字變
讀為明母字。這個音變過程可以構擬如下:
(i) 第一次音變:吾 *ŋ-/我 *ŋ-/爾 *n-/汝 *n-+輩 *p- → *m- 彌
這個音變是在唐代完成的。
從這個音變條件還可推測到濁平的“彌"為什麼會變讀成上聲的
“每":這可能是因為“我、爾、汝"等主要的第一、二人稱代詞都是上聲
字,所以,“彌"字又一次被同類感染,變讀為上聲的“每"。
音變過程可構擬如下:
李 藍
922
(ii) 第二次音變:我古上聲/爾古上聲/汝古上聲+彌古濁平→每古上聲
“們"讀“每"音已見於大量文獻,不用舉例。在現代漢語官話方言中也可
以得到一些語言事實的支援。如筆者的母語貴州大方話(西南官話)就是這
樣。在大方話中,“們"字有三個讀音:最文的讀音是讀陽平的 [men21],
讀陰平調的 [men55] 是最普遍的讀音,現在大多數人都用這個音。[mei55] 是
最口語化的讀音,多見於城裡的老派或鄉下。從大方話文白異讀的歷史層次
關係看,“每"是早於“們"的形式。
由“每"變成“們"是“輩"的第三次音變。這一次是開尾韻變成了鼻
韻尾。這次音變不是由外部條件引起的,而是一次在音節內部發生的音變,
音變的過程是因受鼻音聲母 [m-] 的影響而增生了一個鼻音韻尾。
音變過程可構擬如下:
(iii) 第三次音變:每m+i → n 們
在現代漢語方言中,[m-n-ŋ-] 等鼻音聲母影響圓唇母音或高母音韻母使其變
成鼻音韻尾不是一種特別少見的音變現象。比如湖南、湖北等地的漢語方言
把“木"字讀成 [moŋ](趙元任等1948,楊時逢1974),貴州和四川的一
些方言把“貿"說成 [moŋ](李藍調查),山東牟平(羅福騰1992:37)把
“昩"讀成 [men],山東壽光(張樹錚1995:32)把“每天"的“每"讀成
[mẽ],湖南城步儒林鎮話把“牛"說成 [nioŋ](李藍調查),等等。
以上是現代漢語方言的情況。從歷史上看也有同類現象,如源於“物"的
“麼"也在一些方言中讀成了“們"。這個音變應該也是發生在音節內部,受鼻
音聲母影響後產生的鼻音韻尾。詳說見江藍生 (1995),本文不贅。
4.3 以上所構擬的三次音變只是大致的音變順序,無論從歷史還是從現代漢語
方言看,實際情況可能都要更複雜一些。
比如說,從歷史看,文獻上還有“懣"、“門"等字形,這種情況顯然與第
二次音變無關。讀去聲的“懣"應該是保留了“輩"字的原聲調,讀“門"則應
該是繼承了“彌"的濁平調。
從現代方言看,西南官話中的“每"就沒有經歷第三次音變。晉語中今讀入
聲的“墨"等字形則應如劉勛寧 (1994) 所言,是從“彌"字“舒聲促化"而來,
再論“們”的來源
923
音變路向與其他北方官話方言截然不同。至於閩語中保留的“輩",則只能解釋
為直接承接了秦漢漢語的“輩"字。這種情況與西北方言中保留了“曹"字相
當。
此外,對於幾乎所有的東南方言來說,這些地方讀鼻音韻尾的“們"可能都
是經過白話文獻、普通話或其他官話方言的途徑擴散進去的,這些地方的方言另
有自己的人稱代詞複數標記,從“輩"到“們"的音變過程與這些方言沒有關
係。
5.“每”、“們”的反覆出現及共現問題
5.1 如果按上列音變順序來觀察這些字形在文獻中出現的情況,有兩種情況常
令人困惑不已。
5.2 宋代文獻本來已出現了有鼻音韻尾的“懣、門、們"等字形,但元代人稱
代詞複數標記的主要用字卻是無鼻音韻尾的“每",到明代及此後“們"字又逐
漸成為主流用法。這樣就出現了“們"→“每"→“們"的反覆變化。學術界對
這種情況有不同的解釋,詳見黎新第 (2001)。我們認為,結合形、音、義來看,
“們"其實是一個失收於韻書的俗字,因此,從音韻發展源流的角度來討論這個
字意義不大。我們的意見仍接近呂叔湘先生的看法,但這種反覆變化反映的可能
是南北兩種官話方言的交替,更可能是通語與方言,方言與方言的交替。
我們認為,古代中國的國都及其周圍地區的“雅言"大概也會像今天的北京
話一樣,對全國的方言,對書面語都會有影響。但是,當政治中心轉換變更後,
舊雅言會逐漸式微,最後淪落為普通方言,以新國都為核心的新雅言會很快興起
並對其他方言及書面語發生影響。當這種因國都及其方言背景的轉換映射到不同
時代的文獻中時,一些呈現在不同時代的文獻上的“歷時演變"實際上是不同時
代、不同地域的方言背景轉換,而非同一個方言的歷時演變。因此,我們在文獻
上看見的“們"“每"“們"的來回變化,很有可能是“輩"字各個階段的不同
讀音在不同時代,以不同的方言背景進入通語的結果。比如說,宋代文獻的
“們"類字是甲方言中的讀音類型,如華北地區的官話方言。元代的“每"是乙
方言的音變類型,如晉語或西南官話之類的方言。明清的“們"反映的有可能是
甲方言,也有可能是發生了同類音變的丙方言在文獻中的書寫形式。
從“們"、“每"等複數標記所存在的話語環境來看這個問題,則主要是在
小說、戲曲、佛經故事等貼近生活,反映時代和地域特點的通俗文學作品中,方
李 藍
924
言口語必然要進入文獻,反映自己的存在。而深入研究這些特殊的語言現象,可
能恰好是研究了漢語的真正變化和發展。
5.3 “每"、“們"在音變順序上本來是分先後的,先有“每"後有“們",
從語言符號的經濟性來說,應該是一次有一個就夠用了,不必同時使用兩個。但
文獻調查的結果表明,“每"和“們"是可以在同一部文獻同時出現的。
“每"、“們"共現的原因比較複雜,我們認為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來考慮這個
問題。
一,如江藍生 (1995) 所指出的,這種情形可以用現代漢語方言裡常見的文白
異讀來理解。在早期文獻裡,“們"與“每"共現可能反映了人稱代詞複數標記
形成初期的文白競爭情形。這種情況應該是和一些現代漢語方言一樣,“每"和
“們"都同時出現在一個方言裡,但“每"是早期的讀音,白讀音;“們"是晚
期的讀音,是文讀音。“每"“們"在同一部文獻出現實際上是語法範疇的歷史
層次現象。
二,在戲曲、小說等文體中,由於作者要形象逼真地描摹說話者的口氣,往
往會使用符合說話者身分背景和地域特徵的詞語,這樣也會使得在同一部文獻裡
同時出現不同的人稱代詞複數標記形式。
三,白話文獻在詞語使用上有一定的傳承性,後世作品往往沿用前代作品中
使用過的一些詞語。這可能也是“每"、“們"會在一些白話文獻裡同時出現的
原因。
再論“們”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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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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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New View about the Origin of men
Lan Li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There are four kinds of views regarding the origin of men which is a plural
marker of personal pronouns. According to the data drawn on Chinese dialects
and modern Chinese, the paper points out that Professor Lü Shuxiang’ view about
the change from bei to men may be the closest to the truth. We point out that the
bei changed to men after three sound change stages. In the first sound change
stage, the bilabial initial of bei changed to the nasal initial mei; in the second
sound change stage, the falling tone mei4 became a rising tone mei3; in the third
sound change stage, the vowel end of mei became the nasal end of men. These three
types of sound changes are infection of sound change. The paper also discusses
other questions such as why men and mei appeared in the same data and how men
and mei alternate in some data of different periods.
Key words: plural marker of personal pronoun, infection of sound change, orig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