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珠蕭芳芳曹達華于素秋石堅年代 為錢秀蓮現代舞成就奠基

陳寶珠蕭芳芳曹達華于素秋石堅年代 為錢秀蓮現代舞成就奠基

撰文:來稿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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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我對自己的未來只是希望選一樣「無」中生「有」的事物。曾喜愛色彩藝術,以為「繪畫」將是我的方向,後來卻選了會動的畫──「舞蹈」,故由「無」到「有」,便是我「『舞』中生有」的源,以創作舞蹈表達我內心的說話。

文:錢秀蓮

從不同的方向探索及尋找甚麼是我的「舞中生有」;通過不同階段,接受不同的經歷,及接觸不同的社會變化、不同的人物的感染及影響,經過化學作用豐富了我的成長及蛻變;困難與暢順,疑惑與開悟,靜觀與衝刺,構成了我波浪起伏的人生,然而始終我仍在「舞中生有」的道行走,這是我始料不及的。這二者乃像樹木向適合成長的方向,繼續延伸的歷程。

錢秀蓮《舞中生有──錢秀蓮舞蹈1969-2019》(天地圖書)

1983年至1986年留學美國研習現代舞時,在林肯中心的圖書館看到美國創作舞蹈的瑪莎葛肯、葛寧肯、李蒙等大師的資料,如獲至寶,激動及感染其藝海多采,豐富了精神的滿足及渴求,當時我便立志好像他們一樣,將來也有豐富的文化舞蹈作品供後人觀看。

隨着在「舞中生有」的道路上,我希望把創作舞蹈的經驗編寫成書,卻一直未有成事。直至2016年赴北京其間,劉青弋教授把我列入中、港、台三地《中國當代舞蹈口述史研究》的中國舞蹈家之一,並計劃未來把資料存放於國家圖書館內。她認真與我訪談及拍錄,其熱誠認真的鑽研精神,更激勵我應為當代中國舞蹈盡點綿力,遂決定把創作舞品超越五十年(1967-2019)的歷程編寫成書,留下印記。

全書我略述了童年受家庭的影響,尋覓藝術在繪畫、戲劇、舞蹈間,最後,以武術太極作為當代文化舞蹈的創作,再有志弘揚於四海回饋社會作結。重點以「舞中生有」的四個不同階段,配以劉青弋教授引喻如大自然分別為:

1967-1981年學習感應演藝期,像樹根不斷延伸吸收水份及營養。
1982-1988年深造研習試驗期,像樹上的綠葉延伸,尋找陽光及生長方向。
1989-2000年探索創作實踐期(階段一)
2001-2019年探索創作實踐期(階段二)

隨着時代巨輪的轉動,五十年的創作探索及尋覓,這「舞中生有」的大道如何與時代接軌,尋找已發掘與未發掘的可能性,創作及加強優化舞品的途徑及由本土延伸與國際發展的藍圖,再與大家分享。

我五十年代初出生於廣東石龍,對於家鄉已經沒有多大的印象,我只依稀記得一棵龍眼樹,以及一條走上屋苑的樓梯。對於鄉下生活的記憶十分模糊,唯一印象最深的是,當時一家人在新年時好熱鬧,我曾經和一些小朋友追逐玩耍,一不小心坐了在油鑊上,疼痛的感覺印象好深。當時父親先來香港,到我五歲的時候,母親帶我和弟弟出來。

她拿着一根扁擔,前後兩個籮筐,其中一個裝着弟弟,我拉着媽媽衣角走,半路中途,媽媽不小心讓扁擔撞了我一下,所以過關的時候印象好深刻。至於父親當時任職香港雲華酒樓購貨主任,訂貨時用墨筆寫得一手好書法。父親對我們十分嚴格,有嚴父風範,母親十分隨和,給予我們很大的自由度,我們兄弟姐妹有六人,我排第三,兒時我們都十分融洽。

因為我們家庭比較傳統,童年時很多活動都是跟着一個群組為主。父親有個親弟,亦有六個小孩,所以我們會一起出外玩耍,到淺水灣或石澳游泳。一行十幾人,十分熱鬧。父親亦有好多稱兄道弟的朋友,我們常有群體活動。最初,我家住灣仔,附近有國民戲院及利舞臺大劇院,我們自小受粵語長片的薰陶,所以都比較熱衷於電影,當時常上映陳寶珠、蕭芳芳、曹達華、于素秋、石堅等的劇目。利舞臺時常有許多粵劇節目,我特別喜歡看任劍輝、白雪仙的仙鳳鳴劇團,我們這群小孩拉着大人的衣角進場觀賞。當時,差不多所有仙鳳鳴演出的劇目都有看過,如《再世紅梅記》、《牡丹亭驚夢》,以及最後的《白蛇傳》,雛鳳鳴的劇目都有機會看。當時,香港粵劇、電影都好深入民心。

父親有時會帶我們到跑馬地閒逛,他好疼愛我,會買牛奶給我喝,有時早上、有時黃昏。由於我說話比較不擅辭令,有一次吃完晚飯,好想他帶我去跑馬地散步,當時的我情急說出「吃完跑馬地」,令到兄弟姐妹們都嘻哈笑我。

第一個在灣仔住所的深刻印象,除了附近能看電影、粵劇之外,還有居住的環境。我們住的舊樓較大,一層有三四伙人,住了近二十多人,街上不時有叫賣白欖的人,他們一拋就能拋到四樓,給我們接住。有一段時間,香港制水,「樓下關水喉」聲音不絕。那時我們要提着一桶水,走很多樓梯上去四樓。由於當時的香港盛行手工業,放暑假的時候,我們便會接收好多幫娃娃貼頭髮、在衣服上縫珠仔的手工藝工作。我們不但不覺得辛苦,而且覺得好有趣。鄰居們圍着一張枱,一起工作,都好開心。幼稚園、小學、中學就讀於寶血,當時因灣仔拆樓,全家搬遷往北角,當時全家人只住一間百多尺的房間,六個人在大碌架牀上擠在一起,在枱上搭一塊板睡一人,弟弟開帆布牀睡在走廊,就像打游擊般;此外,當時也沒有桌椅可做功課,只是在走廊放椅子,再搭一塊木板,或者在走廊走來走去溫習。但我們仍然覺得一切順其自然,不會埋怨,都好開心。其後再搬家到鰂魚涌,環境比較好,有一層樓的空間,後來再搬到大潭道居屋。過程裏,都反映到香港居住環境空間缺乏的一面。

童年的時候,除了看電影、粵語長片、粵劇外,我們還迷上了金庸和其他武俠小說,好像《書劍恩仇錄》、《白髮魔女傳》、《神鵰俠侶》、《碧血劍》、《射鵰英雄傳》等等。就算到了晚上,我依然躲在被窩裏繼續追看。那時候,我們覺得戴眼鏡是十分時尚的,我還刻意在晚上躺在牀上看武俠小說,為求將來能夠戴眼鏡。當時思想十分幼稚,當我升上中一後便如願以償。

《草月流‧四季》海報(網上圖片)

求學其間印象較深刻的,是對後期演藝事業有影響的中三時期,那年我被選拔為演講比賽代表,後來卻因為膽怯而輸掉比賽。為了克服這膽怯缺點,驅使我爭取踏上舞台,勇於面對群眾的多方面嘗試。另一個方面,母親對我的影響也甚大,六年級的時候,我問她為甚麼每天都是在做重複的事情:買菜、煮飯、洗碗、做家務,不是在家裏,就是在菜市場,生活會不會好悶?她看着我,笑而不語,我感到大惑不解。當時,我心裏有一個想法,媽媽選擇如此沉悶的生活,完全沒有趣味,我不希望自己像她一樣,步她後塵。我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夠有變化、有趣、多姿多彩、有創意。我想要選擇「無中生有」的生活,希望我的存在能擁有獨特的人生。當時我並沒有追隨甚麼或創作的決定,但是希望選擇自己的路線,與媽媽過截然不同的人生。後來我才知道,人生的選擇,受母親很大的影響。

【本文為錢秀蓮《舞中生有──錢秀蓮舞蹈1969-2019》前言及前傳,獲天地圖書授權轉載。標題為編輯撰寫。本文不代表藝文格物立場】

出版資料——

書名|舞中生有──錢秀蓮舞蹈1969-2019 | 錢秀蓮
作者|錢秀蓮
出版|天地圖書(20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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