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看完《大雨》对不思凡的困惑

《大护法》我前前后后看了有五遍，至今依然觉得这是近十年最有作者电影气质的国产动画长片（划线）不掩盖夸赞的去形容，其实不思凡创作的底层逻辑在国内是最接近宫崎骏的，比如《千与千寻》中的无脸男，或许是宫崎骏临时起意创造的，好像脱离整个世界观，没有所谓设定上的解释可以支撑它存在的合理性，但是它又和整个故事强关联，并且丝毫不让观众觉得突兀矛盾，因为在更大的宫崎骏的想象世界中，它本来就是自洽的。 不思凡的创作非常接近这种逻辑，他有一个想象力极丰富自洽的“不思凡宇宙”，而在这之中，黑鸟、妙先生、大护法乃至大雨，都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他的“演员”，在两部长片里都出现的白团子是他的作者签名，《大雨》的浩劫世界又仿佛原生于《白鸟谷》的舞台，因此，我哪怕在看《大雨》时都没有对他所构建的奇幻世界产生任何怀疑，但不思凡作为一个导演，他7年以来的导演能力却没有丝毫长进，甚至退步，这让我非常遗憾。 看《大雨》最开始的几部预告，我期待他能描绘出一个动人的父子关系——一对来自底层的“伪父子”，孩子对父亲有着一种天真纯粹的幻想与敬仰，而父亲一方面他“扮演”着一个帮孩子解决一切问题的可爱形象，另一方面他的底层身份使得他在矛盾的社会中不得不显露出自己的难堪，最终一个冲突（在《大雨》中，便是被不断强调的乱世）使他的不堪不可避免的展露在孩子面前，于是一个“伟大”的父的尊严在孩子面前崩塌了，孩子虽在此前也有察觉，但真正直面父亲的不堪后，他又该是什么样的情绪，又该如何与父对话呢？这才是有趣，深刻，动人的，可以从一条关系线勾连出整个社会性表达的方式，75年前的德西卡就做到了，他都不用让人去戏鼓船偷宝贝，他就让一个父亲在大街上偷自行车，这一层关系就已经足够动人了。 但《大雨》显然没有做到，它尝试用四组长幼关系（本质上也是一个漏洞百出的伪群像）+一个怪诞的奇幻空间内，放大观念、动作冲突的方式给出不思凡对世界的态度及主题表达，但干瘪的人物行动，基本没有的人物弧光以及大谷子这个完全扁平无趣的角色，已经将观众的耐心消耗殆尽了。结果这里面最有意思的人物竟然是达官贵人柳大欢，他的疯癫和对夜凌段的追求不仅来自荣华富贵的追求，还有一层对离世母亲的怀念，有这两层情感的支撑，人物才有意思。然而《大雨》的角色情感和行动的支点都极度单薄，就不提德西卡宫崎骏了，就说《大护法》，为什么太子这个角色有意思，因为他是有“弱点”的，他善良的同时，胆小好色，人物才有厚度，他最后经历了小姜之死，从“不杀”到“杀”的转变才让人毛骨悚然，这不才是“乱世把人逼成怪物”吗？ 至于不思凡不断强调的《大雨》是他面对世界的态度，结果，在电影里看不出任何环境面貌，“乱世”完全成为了一个被描述的概念，《大护法》起码描绘出一个微观的法西斯主义空间，但《大雨》全然没有，于是只剩口号，苍白无力的呼喊“爱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