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使館區。成排灰色氣派的外國使館間,隱隱跳動著一抹鮮黃。
進入「神仙豆花村」黃色的大門,令人激賞的創意,在整個餐館裡隨意流動。
深宅大院的格局,每間廂房都有自己的名字。「農戶」裡,木製的桌椅、碗瓢透露著樸拙的氣味,穿著農家服裝的年輕侍者用道地的四川話穿梭招呼著;「道教廳」裡,八仙與八卦的圖案撘配清淡的素菜;「婚俗廳」的廳前有鵲橋,飯桌旁還有個洞房。
沖茶絕活
挾著豐沛的活力,晚上有四川小調的表演,也有四川老師傅示範沖茶絕活,豆花村的出現在北京是個異數。大陸效率低落,豆花村只花五十天就將占地數百坪的屋舍改頭換面;開始營業才二週,營業額就從承包前每天二、三千跳到四萬多人民幣,暴漲近二十倍。
締造這個漂亮成績的是今年五十出頭,人稱「劉大姊」的劉則智。憑著過去成功地承包創辦過兩個標榜四川口味的「豆花村」,和與中央及地方各單位黨、政、安全體系的「關係」,她承包了這家位於日壇公園內、原來經營不善但頗具規模的飯店。
在大陸封閉的體系下,劉則智這股被壓抑的生命力一直在尋找一個可以揮灑的舞台,她的出路是以開餐館來呈現她的創造力︰「我要當導演、當總監製,」學戲劇、曾經寫過劇本、當過演員的劉則智啞著聲音指著「豆花村」說。
政治經濟的糾葛掐住每個大陸人的脖子。劉則智是找到了舞台,卻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六年來,劉則智每開一家餐廳,在經營上軌道之後,就被貪得無厭的官僚吞噬,收回承包,改包給關係更好的人。今年八月剛開幕的「豆花村」已經是劉則智第三家從無到有的「豆花村」餐廳。
處處漏洞
大陸制度雖然層層束縛,卻也處處漏洞,渠道、關係變成有心人唯一的憑藉。劉則智靠著良好的黨、政、軍、情治關係,一個人承包這個耗資七、八百萬人民幣的餐廳;動用十九輛軍用卡車從四川運來器具、竹子和建材。
但社會主義的體制還是像個夢魘,牢牢罩在劉則智頭上。做為餐廳負責人,劉則智不但沒有招募員工的自由,還必須接下餐廳原來的員工。有些員工工作精神散漫,她無權開除。為了避免這些員工將不良習慣傳染給新請來的純樸青年,她唯一的解決辦法是,給薪水但請他們留在家裡不要來上班。
向中央承包的企業必須背負沈重的包袱,另一方面外資企業卻可以享受優惠的政策。劉則智眼見一些香港商人利用優惠的政策和廉價勞力攫取暴利,更加憤憤不平。
「只要給我一半他的(優惠)政策,我可以做得比他(港商)好太多,」皮膚黝黑、輪廓分明的劉則智急切地說。原先想藉著和台商合資來突破體制,但一位台灣商界名人卻在和她談定之後臨時抽身,令她更生挫折。
沒有安全感
因此,儘管「豆花村」在北京名聞遐邇,用餐時間每每人聲鼎沸、座無虛席,但劉則智卻毫無安全感。「我這一生從來沒有安定過,一直在冰上漂,」曾經被流放到青海多年的劉則智嘆了口氣,道出許多大陸人共同的心聲。
豆花村,這個在政治抓權、經濟開放的夾縫中生存的產物,對大陸體制難道不是一個諷刺?(方素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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