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在冷宫的第三年」开头写一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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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冷宫的第三年,废后死了。
我给她换了干净的衣服,整理好遗容,用一张白布遮盖了她从辉煌到没落的一生。
「劳烦公公了。」我偷偷将一颗珍珠塞到来收尸的太监手里,他满意地朝我点点头。
那珍珠是废后的东西,我用它来为她打点后事,情有可原,她应不会怪我。
曾经被盛宠的皇后,死后却被草草埋葬。
土坑坟茔,是她最后的归宿。
废后死了,我也被分配到了浣衣局。从冷宫出来的宫女,自然不受人待见。
我抱着被子缩在房中的角落,夏天暑热难耐,地上又有虫蚁虱子,一夜难眠已是常事。
素春剪烂了我的被子,我并未计较,她骂我是废物灾星,我更不在意。
这一切总会过去的,上天是垂怜我的。
正如它看不下去废后对我的折磨,所以让她一夜暴毙。
当我送完衣服回来时,得知素春被焚烧的消息时,我的内心是开心的。
因为我再也不用被她欺负了。
素春的身上一直发痒,后来莫名其妙生了很多红斑脓包,总是治不好,老嬷嬷说那是病,会传染,便上报给了总管,总管过来看了一眼,嫌恶地用素白的手绢捂着鼻子,说了一句烧了吧,素春就那样死了,连尸首也不曾留下。
大家都觉得晦气,也怕染上她的病,便不肯替她收拾遗物,我自告奋勇,匆忙地将她的东西裹在一起,拿到火房,一件一件地烧了。
谁也没有看见,那被烧开了的被子里面,藏着无数的毒蚁虱子。
「素春姐姐,你走好。」
2.
素春没了以后,我的处境好了些,至少不用睡在地上了。
废后曾告诉我,要想活下去,就得如蝼蚁一般祈求讨好比自己厉害的人物,要想得到权力和地位,就得不择手段,冷漠无情。
她说她以为自己已经够狠毒了,但在这深宫高墙里,她才知道什么叫狠毒。
帝王无情,想要活下去只能靠手段,可是她却将活下去的机会寄托于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她终究是太天真了。
他高兴了她便是冠宠后宫的皇后,他不高兴了她便是冷宫无人问津的疯女人。
废后嘴上咒骂着皇帝,可死前念念不忘的还是他。
她爱他,只是她没有看清,帝王之爱,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
张美人院子里那棵柿子树结了柿子,张美人好食,便要爬上去摘柿子,吓坏了一干宫人。
我捧着衣服,送到张美人宫中,她的贴身婢女一把推开我,衣服散到了地上,又脏了。
「眼瞎的奴才,没看到娘娘有危险吗,扰什么乱啊。」
我跪在地上,惊慌失措道:「姐姐恕罪,饶了奴婢吧。」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滚。」
我不急不忙地站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看了树上正吃力够着柿子的张美人,的确很危险呢。
趁着众人在树下慌乱时,我挤到人堆里,喊了一声「娘娘小心」,张美人脚下打滑,伴随着一声尖叫掉了下来。
在宫人们惊恐时,我急忙跑到树下,伸出手去接张美人,我是自不量力了,和张美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我成了人肉垫子,摔坏了胳膊。
索性张美人无事。
恰巧那个人来了。
那个让废后怨恨又思念了一辈子的男人——萧璟乾。
那人睥睨众生,如看蝼蚁一般地望着跪了一地的人。
「怎么回事?」他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问道。
张美人委屈地说:「陛下,臣妾只是想吃柿子,结果不小心掉了下来,多亏那个小宫女救了臣妾,不然臣妾就……」
她说着便低声啜泣起来。
他将张美人搂在怀中,安慰道:「傻瓜,想吃柿子让宫人去摘不就好了,下次不许爬树了。」
张美人趴在他的胸前,撒娇地应了一声。
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才发现我还躺在地上。
我急忙爬起来跪好,却触动了胳膊上的伤,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气,皱了一下眉头。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那深邃的眸子让人恐惧,却又具有强大的吸引力,让人想要去探索,去深究他的心底。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
「奴婢叫白……白清。」
他玩味道:「白清,清白,这名字倒是有趣。」
我伏在地上,伤了的那只胳膊疼得直发抖。
他看出我在忍着疼痛,便低笑一声,对张美人说:「倒是个机灵的人,以后就留在你身边吧。」
张美人自然很高兴,毕竟我救了她。
我本不叫白清,而是白乾。
刚入宫时,嬷嬷就让我改了名字,乾换清,只因避讳皇上名字中的乾字。
我因改不了口而受过不少打,后来终是记住了,我叫白清,不叫白乾。
我仍旧记得废后对我说的话。
「白清,亦是颠倒清白者,你这样懦弱的一个人,还妄想颠倒清白,真是天大的笑话。」
3.
张美人收了我,我离开了浣衣局,入了菡萏院。
林香处处针对我,害我受了不少责罚,可我并未怨恨于她,对她毕恭毕敬,她见我是一个规矩的人,便不再给我使绊子。
作为张美人的贴身婢女,林香总是趾高气扬,她这种张扬跋扈的性子,迟早得出事。
林香被砍去了双腿,缝了嘴巴,送去了彘库,那里是专门处理犯了罪的宫人的地方。
她冲撞了韩贵妃的妹妹。
那日在宫中路过花园时,我与林香遇到了一位姑娘,那位姑娘身边跟着锦绣,我在冷宫时,韩贵妃来过冷宫,她身后跟着的一干人中便有锦绣,我之所以会记得她,只因她打过我。
韩贵妃羞辱废后时,我替废后求情,结果锦绣跑出来,掌了我十个耳光。
韩贵妃对她很欣赏,可是却并未重用她。
我不小心绊了一下,撞到了林香,她没站稳,便顺势推倒了那位姑娘。
锦绣二话没说就扇了林香耳光,骂她是卑贱眼瞎的狗奴才。
林香岂是甘愿受屈之人,她当下便骂起来,将那姑娘也骂了。
我拉着她,示意她不要冲动,结果她连我也打了。
锦绣和林香扭打在一起,我将那位姑娘护在身后,她感激地跟我道了谢。
韩贵妃派人来菡萏院抓走了林香,张美人吓坏了,不敢出声。
从那以后,我顶替了林香的位置。
说起来,也怪我绊了一下,不然也不会害了林香。
我去彘库看林香了,她已经没了人样。
瞧见是我时,她愤怒地瞪着我,发出呜呜的声音,想骂却开不了口。
我抱着她,在她耳边说:「林香姐姐,你受苦了……」
我离开时,她惊恐地看着我,我笑着对她说:「姐姐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张美人的。」
听说林香死了,死不瞑目。
我去彘院看她最后一眼时,的确被吓到了,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哭着为她盖上白布,看着她被抬了出去。
「林香,你若改改你那个性子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4.
张美人有身孕了。
那日张大人来宫中看她,张美人神色慌张,让所有宫人都出去了,唯独留下了张大人和他带来的一个太监。
张美人将我唤至身边,告诉了我她有身孕一事,并让我发毒誓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信不过别人,自然也信不过我。
她之所以告诉我,只因我平时不善言辞,懂得进退。
我答应了她,并且经常偷偷去御医房替她拿药。
张大人在御医房安插了一个小太监,那人便是替张美人把脉之人。
韩贵妃在后宫只手遮天,她不允许任何女人在她之前生下龙种,张美人自然是知道的,可为了孩子,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张美人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幸好皇上有了新宠,不再来菡萏院,否则她那孩子是保不住的。
五月后,张美人的肚子已经显了。
她整日惶惶不安,经常在夜里惊醒,问我她的孩儿还在吗。
张美人终究是太弱了,她保护不了那个孩子。
她因害怕而精神恍惚,跌了一跤后,孩子没了。
她滑胎之事,惊扰了各宫妃嫔,也惊动了萧璟乾。
他怒气冲冲地摔碎了一碗补药,不知是气自己的骨肉没保住,还是气张美人瞒着他。
萧璟乾走后,韩贵妃来了。
她看到我时,有些惊讶,问:「你是冷宫里出来的吗?」
我低下头,「回娘娘,奴婢是冷宫里出来的。」
她嗤笑一声,「你倒是爬得快。」
「谢娘娘夸奖。」
她嘲讽了几句张美人后便离开了,临走时,她问了我的名字。
5.
冷宫里闹鬼,宫人都说那鬼是死去的废后。
鬼神,皆由心生。
若真是废后,她为何不来找我讨债。
夜里,我挑了灯笼去冷宫,看看那鬼究竟是何物。
本就凄凉之地,因下着雨显得更阴森了。
我推开门,门的咯吱声响彻在殿内。
里面漆黑一片。
我将殿内的灯点亮,环顾四周,依旧是我离开时的模样。
只是在柱子后多了一个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火盆,盆中还有未烧尽的纸钱和未灭掉的残火。
这鬼倒是有趣得很。
我重新点燃火盆里的纸钱,低声啜泣,替亡故之人惋惜。
躲在暗处的人发出一声叹息,声音虽小,却入了我的耳。
我不动声色地灭了火,将冷宫收拾了一番,临走时看了看殿内,道:「娘娘,奴婢要走了,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看您,奴婢愿一辈子为娘娘祈福,求老天爷让娘娘投个好人家,莫再受这般委屈了。」
我掩上门,并未离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黑影偷偷摸摸地从里面出来,匆忙离开了。
是个太监。
过了几日,我去御药房为张美人取药时,遇到了那个太监。
那夜我虽未看清他的脸,却记住了他的身形打扮和步态。
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几人匆忙来御药房。
我退到一边,规矩地低下头。
他似乎是认出了我。
他的脚步停在我面前,问道:「你是哪个宫的?」
「奴婢是菡萏院的宫人。」
他再未多说,领着一群御医匆忙离开了。
李晋年将我叫到一边,担忧地问:「你怎么惹上他了?」
「我不认识那位公公啊,他只是问我是哪个宫的。」
李晋年看了看四周后,低声对我说:「他是近侍之一的赵寅之,陛下跟前的大红人,为人心狠手辣,你往后遇到他便躲着,小心你小命不保。」
我点点头,道:「我会记住的,多谢李公公提醒。」
说起李晋年,倒有些意思。
他本是民间的一个大夫,因被人诬陷他医死了人,便惹上了官家,走投无路之下想要自尽,结果被张大人给救了。
那时正值张美人有了身孕,张大人便把李晋年送进了御药房,成了侍药公公,也暗中帮衬着张美人。
他心胸豁达,并未埋怨过张大人,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6.
自从张美人小产后,皇上已有半年未曾来过菡萏院了。
张美人终日郁郁寡欢,食不下咽,常吃药补身子,快成一个药人儿了。
院里那棵柿子树上的柿子又黄了。
张美人喜欢吃柿子,我便爬到树上去摘。
树高出墙许多,可望见墙外,我便看到了那个让张美人惦念着的男人。
真是稀奇。
萧璟乾身后只跟着一个赵寅之。
树下的两个丫头问:「清姐姐,你怎么不摘了?」
我往下看去,这场景似曾相识。只是去年爬在树上的人是张美人,而我还只是一个洗衣丫头。
「马上就好了。」
那人已经到了门口,却未进来,而是看着树上。
他既然不想声张,我便也装作没有看到。
「清姐姐,娘娘会吃吗?」
我摘满了一篮子,道:「会的。」
我将篮子系着绳子递下去,此时,他也进来了。
我看到他时,因惊慌而脚下一滑,直直地摔了下去。
赵寅之飞身跃起,稳稳地接住了我。
我惊魂未定,怔愣地看着赵寅之,他微微皱着眉头,训斥道:「陛下面前,成何体统。」
我赶紧后退几步跪下,宫人们也都跪了一地。
「奴婢参见陛下,求陛下恕罪。」
萧璟乾走近几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道:「能让寅之出手相救之人,你倒是第一个。」
我急忙道:「求陛下恕罪,奴婢知错了。」
他道:「起来吧。」
「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他第二次问我。
我回道:「奴婢叫白清。」
张美人看到萧璟乾时,惨白的脸瞬间起了生色,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流下来,毕竟她不再是那个能在皇上怀里撒娇的人了。
张美人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萧璟乾说着安慰她的话,可眼神却不带一丝温柔。
当真是帝王无情呢。
宫人们都退出了内室,留下俩人温存。
我跟赵寅之道了谢,他很客气地同我说了两句话,然后绕了很大一个圈子才问到了点上。
我是不是伺候过废后。
呵,果然是他。
我道:「奴婢曾有幸侍奉娘娘三年,可惜老天无眼,让娘娘……」
我流下两滴泪,他将手帕递给我,道:「姑娘节哀。」
临走时,赵寅之赠予我一枚玉佩,让我有事可凭玉佩找他。
我收下了,并未问他为何帮我,他笑道:「你是个聪明人。」
我福身行礼,道:「多谢公公。」
望着院中那棵柿子树,我有些恍惚,若是今日赵寅之并未接住我,我又该怎么走下一步呢。
7.
张美人自没了孩子后,便什么也不敢争了,安安分分地守在菡萏院,期盼着哪天皇上能来看她一眼。
若是平民百姓家,张美人这种性子自然活得安逸自在,可这是后宫,一个看不到未来和希望的地方,若是什么也不求,便只能惶惶度日,抑或命丧黄泉。
皇帝身边最不缺的便是女人,像张美人这样的女人更是比比皆是,他的宠爱只是昙花一现,一夜过后,或许他都记不起来还有一位菡萏院的张美人。
废后忌日将近,我不好去祭拜,便拿着玉佩去找赵寅之。
他知道我的来意后,掐住我的脖子,道:「你可知这事死罪?」
他手上的力气极大,我喘不过气来,憋红了脸。
「奴婢与娘娘……咳咳咳……一起……」
他松开了手,我吓得跌坐在地上,平复了一下呼吸后,跪下说道:「奴婢侍候娘娘三年,已将娘娘视为亲人,娘娘生前对奴婢很好,奴婢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即便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要去祭拜娘娘,求公公您帮帮奴婢吧。」
赵寅之突然笑了一声,他扶起我,道:「想不到姑娘竟对娘娘重情重义,那杂家便帮你。」
「多谢公公。」
赵寅之带着我出宫了,我并不知废后埋在何处。
可是赵寅之却知道。
很简陋的一个墓地,坟上的杂草已经枯黄,凄凉至极。
「姑娘可知娘娘是怎么死的?」赵寅之烧着纸钱,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怒气。
我不知他与废后是到底有什么关系,但他绝对是拥护废后的。
我道:「奴婢不知,那夜下了大雨,雷声大作,娘娘便……便像疯了一样又摔东西又骂……骂陛下,甚至用头去撞柱子,奴婢怎么也拦不住,后来娘娘突然安静了,她让奴婢别去打扰她睡觉,可是第二天,奴婢去看的时候,娘娘已经……」
赵寅之眼中充满了悲伤,他道:「今日祭拜一事还请姑娘保密,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奴婢明白。」
回去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埋伏。
带头人虽蒙着面,但是从赵寅之的反应来看,他是认识那人的。
赵寅之将我护在身后,严肃道:「躲好,不要出来。」
黑衣人下手招招夺命,目标便是赵寅之。
可是那领头人确像是故意要放过赵寅之,他处处留情,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他的,可是他都收了手。
他们虽杀不了赵寅之,但一直这么打下去,他也会因体力不支而丢了命。
他缺的是一个摆脱他们的契机。
我点燃了乘坐的马车,马受惊而冲向了他们,众人被突如其来的火惊得分开。
赵寅之乘机跳上了马,斩断了拉车的绳子,在他拉我上马时,一把刀飞过,划伤了我的胳膊。
夜幕来临,我们逃到一处村落,以兄妹身份在农户家借住下来。
他与我皆有伤,便相互给对方上了药。
赵寅之割我胳膊上的腐肉时,他一直盯着我,好奇道:「你不疼吗?」
我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冷静了,便立马皱起眉头,痛苦道:「疼,奴婢怕大声喊叫会惊扰了别人,便忍着。」
他道:「在外面不用自称奴婢了,既然咱们是以兄妹身份出来的,那你就叫我哥哥吧。」
「是……哥哥。」
8.
回到宫中后,赵寅之没有让我回菡萏院,而是把我安排在了皇帝身边。
他并没有告诉我为何那样安排,但我猜,必是与那些黑衣人有关。
他们应该是宫里的人,既然他们已经见过了我,定是要灭口的,张美人保不住我,也没有理由护着我,宫里随便死了一个奴婢不是什么大事,唯独将我安排在皇帝身边,那些人才不敢放肆。
而怕皇上的人,恐怕是韩贵妃了。
这也是因祸得福了,我还得谢谢韩贵妃帮了我一把。
萧璟乾特意召见了我。
偌大的殿内,只有我与他俩人,赵寅之在外面守着。
我已跪了半个时辰,可萧璟乾却没有任何要问话的意思,而是一直在看书。
我亦是规规矩矩地跪着,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他。
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走到我身边,道:「朕乏了,你伺候朕休息吧。」
「是,陛下。」
我忍着腿上的酸痛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去了后面的寝殿。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我应该顺着他的意思,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脱下外袍,躺在床上,什么也没说,我便也没动,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他召唤。
他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因为他的呼吸声并非像入梦者那般平和。
他是在试探着什么吗?
一个时辰后,他睁开了眼睛,却装作睡醒的样子,也真是难为他了,闭着眼睛却清醒了一个时辰,想必也不好受吧。
「抬起头来。」他道。
我甚是慌乱,抬头时胆怯地不敢看他。
他笑了一下,问:「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奴婢愚笨,不知陛下何意,请陛下恕罪。」
他起身,我一边为他更衣,一边听他说着奇怪的话。
「寅之沉默寡言,对其他人也极为冷漠,可偏偏对你不一样,甚至求朕将你留下,可朕看你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要么是寅之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要么就是你城府太深,连朕也骗了。」
我心中一惊,手上的力道不小心大了一点,立马腿软地跪在地上,吓得微微发抖。
殿中静得只有我紧张急促的呼吸声,我感觉到他在看我。
他突然笑起来,道:「朕想多了,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威胁的了寅之,罢了,起来吧。」
「谢陛下。」
赵寅之叮嘱我,一定要安分守己,不要妄想做出格的事情,否则他也保不了我。
我是感激赵寅之的,但也愧对于他。可为了不成为蝼蚁,我只能自己找梯子往上爬了,哪怕那梯子是用人做的。
9.
我见到了那次要杀赵寅之的领头人。
他竟然是三大近侍之一的卫匀中。
领头人虽用黑布蒙面,但他的眼睛却和卫匀中一模一样,身形也相差无几。
他也认出了我。
赵寅之和他似乎关系不错,俩人都知道暗杀之事,却都装作不知,只当从未发生过一样。
可是,卫匀中看我的眼神,却带着浓浓的杀意。
宫中禁止后宫妃嫔与宦官有瓜葛,可卫匀中却同时听命于皇上和韩贵妃,如此看来,韩贵妃在后宫乃至朝中的势力绝非一般。
既然他已认出了我,自然是不会放过我的。
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宫人来找我,说是张美人有急事要找我,我问是何事,她却说我是个白眼狼,升了地位便不顾往日情分,竟敢打听主子的事,让我别问那么多,只管去就好。
想必找我的是韩贵妃吧。
既然是祸,躲是躲不过的,不如迟早解决了好。
我任由她把我带到一个甬道,不待他们动手,我便自己装晕了。
那个宫女踢了我一脚,道:「这倒省了咱们的事了,抬走吧。」
两个太监将我套在黑布袋里,扛着我去了庆安宫。一路上颠得我几欲呕吐。
「把她弄醒。」韩贵妃说道。
他们给我泼了一盆冷水,我睁开眼时,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想不到庆安宫竟然还有个专门审讯的密室,这里面怕是没少死过人吧。
卫匀中一脸冷漠地站在后面,韩贵妃则坐在椅子上,脚下踩着一块干净白虎皮。
韩贵妃阴狠的眸子看着我,道:「你和赵寅之是什么关系,他又为何要去祭拜那个贱人?」
我酝酿了许久,哭出声来,道:「奴婢不知道娘娘什么意思,求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她一脚踢开我,示意他们用刑。
我挣扎不过,便在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痛昏过去。
终于,在那块滚烫的烙铁离我越来越近时,我服软了。
「娘娘饶命,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
她满意地笑了。
10.
我是被安庆宫的人抬回去的。
赵寅之见到我时,又震怒又惊讶。
震怒于韩贵妃竟然明着对我动手,惊讶于她竟然肯放我活着回来。
看着赵寅之生气的模样,我觉得多少有些对不起他。
我又利用了他。
大家都说他心狠手辣,城府很深,可我却觉得他太容易相信人了,尤其是相信我这样谎话连篇的人。
或许,能让他相信的只是一个对废后忠心耿耿的奴才吧,若我没有伺候过废后,恐怕他连看都不屑看我一眼。
人若是心软了,便容易被恶人欺负,所以莫怪我冷酷无情,我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我告诉韩贵妃,赵寅之一直爱慕废后,奈何自己是个残躯,便只能做一个忠心的奴才,他暗地里帮了废后很多忙,他以为废后是韩贵妃谋害的,便将我安排在皇上身边,找机会让皇上宠幸我,便能鱼跃龙门,飞黄腾达,到时让我照着他的法子去陷害韩贵妃,让她也尝尝废后经历过的一切。
韩贵妃气急败坏地打了我两个耳光,冷静后又大笑起来,道:「那个贱人也只配让阉人看上了。」
我磕破了头,哀求韩贵妃:「求娘娘救救奴婢吧,赵公公他经常说奴婢像先皇后,便想要……想要对奴婢……求娘娘救救奴婢吧,奴婢什么都肯帮娘娘做。」
韩贵妃像是听到了特别好笑的事情,她捂着嘴笑了许久,道:「想不到那个贱人死了还要被一个阉人侮辱,当真是报应啊。」
韩贵妃没有杀我,她将我送了回去,让我做她的暗线,找出赵寅之私通废后的证据,置他于死地。
若我不受那些刑具,不落得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她恐怕是不会信我的。
赵寅之自然也对我起了疑心,同样的苦肉计我便用了两次。
「韩贵妃要奴婢去勾引您,让奴婢诬陷您与皇后娘娘私通,奴婢不肯,她便对奴婢动了刑,韩贵妃说奴婢不肯做这事,她还会去找别人做的,奴婢为了让您知道贵妃娘娘的计谋,便假意答应了。」
赵寅之听到这话时,并没有多大的怒气,他反倒是嗤之以鼻,不屑去争论什么,清者自清。
我倒很佩服赵寅之的为人,城府虽深,却是光明磊落。
11.
萧璟乾的御书房放着一把剑。
我盯着那把剑出了神,以至于他叫我研墨时我没有听见。
待我回过神时,他已将那把剑取了下来。
「你对这剑有兴趣?」他拔出剑身,锋利无比。
「奴婢觉得它很好看。」
他将剑递给我,我不敢接,他道:「朕允许你看。」
我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剑,仔细地抚摸着它的每一寸,而剑柄上还刻着一个字,因为磨损太严重,已经看不清是什么字了。
他何时走近我的跟前我并未察觉,待我发现时,他已经用食指挑起我的下巴,我那一滴未来得及掩去的眼泪掉了下来,滑落到他的手上。
他将剑插回剑鞘,问:「你为何哭?」
「奴婢……奴婢只是想爹了。」
「这剑与你爹有何关系?」
「奴婢的爹生前是个铁匠,曾打过许多把剑,奴婢看到陛下的剑便想起了他。」
他放下那把剑,说:「这剑是先皇送给朕的,朕便一直放在这儿,不曾用过。」
「那陛下知道这把剑是怎么来的吗?」我一时没忍住心中所想,便脱口问出。
萧璟乾深邃的眸子盯着我,冷下语气,道:「你为何这么问?」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立马解释道:「奴婢先父当了一辈子铁匠,就想打出一把好武器来,可直到他去世也没能完成心愿,奴婢瞧陛下这把剑打造得甚是完美,便想知道是出自哪位巧匠之手,也好圆了先父的心愿。」
他背过身去,似乎有些烦闷,便挥了挥手,让我出去了。
他不愿提及那把剑的由来,想必他是知道那件事的。
12.
萧璟乾和赵寅之要去鹿陵。
他与赵寅之商议赈灾银无故失踪一事时,我无意间经过,心中好奇便多听了两句。
鹿陵大旱,颗粒无收,朝廷派发了赈灾银和粮食,可是在运输途中却失踪了。
萧璟乾派人去查,可是却迟迟没有消息,他便决定微服出巡,亲自去鹿陵查看情况。
他以病为由,不见任何人,深夜时与赵寅之一同离开了皇宫。
正巧韩贵妃找我问话,我便将此事告诉她,赵公公只身去鹿陵了。
她脸色大变,抓住我的胳膊,问:「他去鹿陵做什么?」
她这么激动作甚。
我摇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好像是陛下让赵公公去的。」
韩贵妃来不及整理发饰,披着头发便匆忙去了正元殿。
还未至阶前,他便被侍卫拦了下来。
殿内传来咳嗽声,接着便是御医出来同她说了两句话,她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可还是离开了。
翌日,卫匀中也离开了皇宫。
这件事变得有趣了。
韩贵妃不知在为什么而烦心,整天心不在焉,自然也无暇再找我的麻烦。
萧璟乾离开的第三天,我也在深夜出了宫。
还好有赵寅之的那枚玉佩,我才能离开得这么顺利。
去鹿陵路途遥远,快马加鞭也要十日路程,不知卫匀中追上他们了没。
13.
土地龟裂,湖泊干涸,枯草满地,哀号遍野。这是鹿陵周边的境况。
许是被卫匀中的人马纠缠住了,我在鹿陵两日,并未发现他们的踪迹。
月上中天时,街上传来狗吠声,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穿进了巷子。
终于等到了。
我关上窗户,出了客栈。
躲过黑衣人,我悄悄进了那个巷子。
我的脖颈上突然一阵冰凉,身后响起声音:「你是谁?」
「我……我只是路过的。」
剑上的力道重了几分,温热的血液顺着我的脖颈流下。
「三更半夜路过巷子,你以为我会信吗?」
萧璟乾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声音很疲惫,似乎已经撑不住了。
我怯生生地说:「大爷饶命啊,前面是醉风楼,小人只是想抄个近道而已,不信大爷你自己去看看。」
他仍旧用剑抵着我,让我走在前面,出了巷子口,前面便是青楼,他看到后松了口气。
剑离开了我的脖颈,我转过身去,他别过脸,不想让我看到他的样子。
黑灯瞎火的,我想看也看不见。
我身着男装,又值黑夜,他定是没认出我来。
在冷宫缺吃少穿的第三年,我馋肉馋疯了。
上天在这时赐给我一条精壮的汉子,于是我把他剥得只剩裤衩,扔进桶里,洗刷干净,备柴生火
《我在后宫种白菜》【已完结】
这是我待在冷宫的第三年。
我也不知道我为啥会被扔进来,因为我觉得,我开局的身份还挺好的。
和百分之八十的穿越女一样,我醒在了一张可以并排躺八个人都没问题的超豪华雕花拔步床上,身边正在低头看着我的,是穿着明黄色绣着五爪金龙睡袍的衣衫不整的皇帝。
为什么一睁眼我就知道他是皇帝了呢?
因为他说了一句话。
他说:
「来人,传朕旨意,把皇后废去冷宫。」
字字珠玑,一个字都不浪费。
来人,意味着他有人可以使唤,地位稳固。
朕代表着他是皇上。
皇后说的就是我。
废意味着皇后已经成为过去。
去冷宫表示他不想再看见我,我和皇帝的关系很可能不怎么好。
信息量大得不要不要的。
然后我就被拖去了云霞宫。
是的,被拖过去的。
拖我过去的是三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外带两个体壮腰圆的嬷嬷。
其实我有表达过我可以自己走,然而他们就是不听。
幸亏我的贴身宫女临出门前给我背上塞了一床棉被,否则从宫里东边拖到西边,我非得被磨烂了不可。
再然后,我就在冷宫里安了家。
我的全部家当,是被拖过来时垫在背上的一床棉被、身上穿的薄睡衣、手腕上戴着的一个翡翠镯子,以及哭着喊着非得和我共患难的我的贴身宫女翠翠。
没了。
狗皇帝他不是人,都要把我废进冷宫了,还不忘再最后睡我一晚。
早春三月的风还有点凉,太监们把我拖到冷宫门口就滚了,我裹着被子看着还没亮起来的天空,有点发怔。
在经历了穿越的震惊、穿越成皇后的狂喜、被在宫里拖行了小半个时辰的懵逼之后,我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
冷宫是我家,发家靠……
好吧,冷宫里只有我和翠翠,都说三五才能成群,我和她撑死了也只能算相顾无言。
其实皇宫里没有专门的冷宫,只要住进了被废了的娘娘,再热的宫,也就成了冷宫。
云霞宫之前空置,所以没有专门配管事的宫女太监,我一个废后,皇帝也没想着给我再添人,也就这么凑合着过了。
我进冷宫的第一天,翠翠抱着我,哭得涕泪交加,而我则带着她把冷宫上上下下翻了个遍。
别说,还真给我翻出了点东西。
有前任宫斗淘汰选手留下来的半套春装,一套夏装,发了霉已经冻硬了的破棉被两床,外加一件脏兮兮的棉袍子。
哦,还有半块红薯,我觉得可能不能吃了。
翠翠抹着眼泪对我说:
「娘娘,咱们可怎么办啊?」
因为皇帝惜字如金,没有交代我去冷宫之后的生活该以什么标准来执行,所以我这个被废了的皇后是没法去宫里领东西的。
这意味着,我的衣食住行全部都得由我自己搞定。
偷摸去御膳房拿吃的这种事情就别想了,云霞宫在御花园东北角,和御膳房刚好隔了一个皇宫的对角线。
我去御膳房偷东西还不如直接去皇帝的尚书房,恐怕还近一点。
我进冷宫的第二天,拉着翠翠,拆了墙角一堆砖,硬是在冷宫的后院里,搭了一个简易灶台子。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冷宫有口井,喝水问题勉强能够搞定,但生水不能喝,古代再没污染的生水也不能喝。
我还得想办法把水烧开才行。
灶台有了,但还缺柴火,缺食物,缺锅,缺调料。
翠翠饿得前胸贴后背,我看着云霞宫的桃花满枝开,脑子里全是几个月之后满树桃子让我吃到饱的盛景。
真羡慕孙猴子,可以管一个蟠桃园。
缺衣少食的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我看着手腕上的镯子,觉得前脚才被废,后脚就要把镯子交出去未免太过高调,能够自己解决还是自己解决最好。
「翠翠啊,为什么这个宫里穷得连口锅都没有呢?」
翠翠吞了口口水,为我解惑:
「娘娘,您如果还在景仁宫,别说烧水的锅,就是翡翠珍珠镶金锅都有。」
好吧,穷的不是皇宫,是我这个被废了的皇后。
我拆了一个博古架,准备拿它暂时当柴火顶几顿,又在墙角撅了几个蘑菇,穿在桃树枝上烤一烤。
虽然不顶饱,但好歹可以吃。
我的计划是,等到后宫众人都忘了我的时候,我就可以在冷宫自力更生了。
不过,在后宫众人还没忘了我的时候,我得想点办法给自己薅点福利。
我进冷宫的第一个月,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刻意,一个来看我的人都没有,让我非常怀疑人生,都是当了皇后的人了,人缘能有这么差?
但这一个月也不是没有收获,我领着翠翠,翻遍了云霞宫里的每一个角落,一共找到了两个耗子洞、三条蛇,种下去的半块红薯也发了芽,并且苦心孤诣在半截已经腐朽的木头上种出了人工菌。
翠翠从一个看见老鼠就能尖叫哭泣的小姑娘,迅速成长为一个看见蛇都能准确地扑上去掐住七寸剥皮去头穿在树枝上烤的女汉子。
我表示非常欣慰。
我进冷宫的第二个月,后宫诸人终于想起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宫斗失败的皇后娘娘,开始排着队来看我了。
第一个来的是李贵妃。
贵妃来的时候带足了仪仗,结果门一开,刚好看到我们主仆两个正趴在墙角撅着屁股拿棍儿往老鼠洞里捅。
当时我和翠翠的对话是「酱婶儿」的。
「小姐,咱为什么不直接往里面灌水?」
「灌水不给人死绝了,明天咱吃什么?虽然老鼠生得快,但也不能这么糟蹋。」
「哦。」
李贵妃在我轻车熟路踩住老鼠尾巴时,吓得小脸煞白,夺路而逃。
哎,可惜了,没找她要点儿盐。
李贵妃走了之后,孙贤妃来了,她来的时候,翠翠正和我坐在院子里剥蛇皮。
孙贤妃还不如李贵妃呢,李贵妃好歹看完了我捉老鼠的全过程,孙贤妃还没等我剥完皮就跑了。
继孙贤妃之后来的是元淑妃,我怀疑这几位是按着位分排着队来的。
元淑妃来时我正在给冷宫松土,因为我在后院发现了几棵野葱苗,调料都是宝贝,得重点培养。
不过元淑妃大概跟原来的皇后关系挺好,也没管我满手泥巴,抱着我大哭了一场,一口一个姐姐受苦了,完了之后拍拍屁股走人,也不说给我留点儿钱。
我也发愁,本来想着和元淑妃开口要口锅,但人哭成这样,愣是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元淑妃走后就轮到了齐德妃。
齐德妃是个中规中矩的人,既没有孙贤妃那么矫情,也没有李贵妃那么胆小,更没有元淑妃那么会做戏,她就带着两个贴身的宫人,站在门口,默默地看我用一个从地底下挖出来的破瓦罐煮没放盐的老鼠蘑菇汤。
我也很无奈,就这个破瓦罐,里头装着的还是麝香,不知道是哪一任宫斗淘汰选手留下来的东西。
麝香被我塞进空屋子的床底下了,不知道卖给太医院,人家肯不肯收。
「姐姐不像从前了。」
齐德妃看着清汤寡水慢慢滚开,屏退她带来的两个宫人,走到我面前来跟我一块儿蹲着。
好吧,我也不知道从前的皇后是啥样,但都能当上皇后了,家世肯定不会允许她去学这么些野外生存技巧。
我拿着棍子搅和肉。
冷宫没刀,翠翠贡献了自己脑袋上的铜簪子,才勉强能把食物们开膛破肚,但想要切块是不太可能了,所以汤里老鼠是老鼠,蘑菇是蘑菇的,泾渭特别分明。
「我从前什么样儿,你给我说说。」
这是实话,我挺好奇的。
因为只要我一提到这个问题,翠翠就开始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句有用的都没说出来。
但冷宫里又没第二个人可以问。
我都快好奇死了。
齐德妃看着我,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嘴巴开开闭闭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死心了。
「不想说就别说了,给我带口锅来吧,我还需要点盐。」
这也是实话,最近没盐吃,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翠翠把这个归结为冷宫闹鬼,这是鬼剃头,自己把自己吓得晚上不敢睡觉。
我也是服了她了。
齐德妃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又陪着我叹了好一阵子的气,才起身离开。
我开始掰着手指头等我的锅和我的盐。
但我既没等着锅,也没等着盐,我只等来了一个小太监。
翠翠一看到小太监,就扑上去和人抱着又哭又笑。
呸,不要脸,当着我的面撒狗粮。
小太监和翠翠哭完了,又扑到我脚边上开始哭,一边哭一边表忠心。
「奴才只当这辈子再也见不着娘娘了,幸亏德妃娘娘开恩,拨我到隔壁明芷宫当差,奴才这才得空来看看娘娘。」
明芷宫也是个空宫,但它不是冷宫,因为里面没住被废了的娘娘。
齐德妃把景升调到了明芷宫来看屋子。
这安排不错,要直接把人弄到云霞宫里来,我还得再多管一个人的饭。
作为前任皇后娘娘宫中不入流的小太监,景升的工作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不仅给我弄来了锅和盐,甚至还给我偷摸带了好几颗蒜瓣。
棒呆了。
这意味着我不仅有蒜可以吃,还有蒜薹可以炒。
大蒜全身都是宝,大伙吃它要趁早。
景升看着我捧着大蒜犹如捧着亲娘牌位一般的作态,心酸得差点没掉下泪来。
「娘娘您还要什么?奴才都给您弄了来。」
我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多了呢,我想要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
算了,眼前我觉得,我急需弄点儿油。
我在冷宫的第二个月,齐德妃大发慈悲给我弄来了一个小太监景升当外援,完美地解决了我的吃饭问题。
贵淑贤德四妃看完了我之后,就轮到了以昭仪为首的九嫔过来参观我了。
昭仪昭容昭媛,充仪充容充媛,修仪修容修媛,同样是按着顺序排队参观,今天你来,明天我来,保证每天都有人来,我这云霞宫里既不会太热闹,也不至于太冷清。
九嫔跟之前皇后的关系似乎比四妃更好一点,至少在我开口要东西时都没推托,爽爽快快地就给我送来了。
当然,我也没开口要得很过分就是了。
我管秦昭仪要了两床被子,找何昭容要了三套换洗的衣服,跟孟昭媛薅了四件过冬的棉衣,再然后,过来看我的九嫔就很自觉地自己给我带东西了。
马充仪给我带了两个夜壶,苏充容给我带了一筐木炭,刘充媛给我带了一套碗碟,最实用的是陆修容,她给我带了一整套铸铁炒锅。
托九嫔的福,我在冷宫的第三个月,置办齐了野外生存的基本用具。
翠翠终于从自家娘娘由皇后变庶人的打击中走了出来,开始认命,每天跟在我后面一日三省吾身。
吃啥,喝啥,种点啥。
我是社会主义好青年,不能因为环境问题就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为了鼓励翠翠,我按照衡水高中作息表,严格制订了每日生存计划,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真正实现了陶渊明笔下的「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九嫔被我薅了一圈羊毛之后就再没来过了,李贵妃因为被我抓老鼠的英勇形象吓病了小半个月,心理阴影比较重,也没来找我麻烦,倒是元淑妃又来了一趟,不过她来得比李贵妃还不是时候。
因为她来的时候,我正在和翠翠合伙堆肥。
说起来这也是个比较尴尬的问题。
因为我在冷宫,而冷宫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所以宫里上上下下都忘了这里还有两个喘气儿的需要处理日常需求。
因此,既没有人来给我送饭,相应地,也没有人来处理我和翠翠每天的五谷轮回。
一天两天的还好说,但我和翠翠是打算长期驻扎的呀。
没地方处理这玩意儿可怎么办?
古代又没抽水马桶,夜壶全靠手工倒。
我对马充仪给我送夜壶却不给我解决夜壶满了之后怎么办的行为表示愤慨。
不带这么管杀不管埋的,一看就是塑料姐妹情。
在缺少材料的前提下,我也没法给冷宫搭出个厕所来,就地掩埋又怕把宝贵的红薯苗给烧死了。
为此我和翠翠拉上景升一起,论证了整整三天,终于得出了冷宫堆肥利国利民的结论。
既可以解决我们的燃眉之急,又可以把冷宫的土养肥一点,方便种菜,还能兼带处理厨余垃圾,简直一举三得。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所以,当元淑妃找来冷宫时,看到的场景就是,我和翠翠挽着袖子,热火朝天地在——拌屎。
正所谓久居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我和翠翠已经习惯了,但元淑妃没有啊。
在看清楚翻滚在铲下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了之后,元淑妃饱含热泪地在冷宫吐了一地。
她跑得比李贵妃还快。
我丢下铲子追了过去,冲着元淑妃的背影喊得荡气回肠:
「我这儿还缺把刀~刀~刀~刀~刀……」
也不知道跑出残影了的元淑妃听到了没有。
我估计她没听到,因为我等了一个月,也没人给我送刀。
不仅没人送刀,连来看我的人都没了。
据景升听回来的小道消息,说是元淑妃在自己宫里疑似有孕地吐了小半个月,结果找来太医一看,发现是压力过大导致的生理性反胃,被整个后宫拿来当成了反面教材。
争宠也要有平常心,否则你看人家元淑妃,思念皇上都把自己思念吐了。
唉,我觉得我跟元淑妃的塑料姐妹情,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冷宫的土壤肉眼可见地肥沃了起来。
我拆了前院的石板地,最大限度地开发可种菜区域。
开玩笑,我大天朝劳动人民上了外太空都不忘种点菜,我在冷宫开个菜园子怎么了?
一点也不丢人。
在开发了白菜区、红薯区、葱蒜区、萝卜区后,我看着云霞宫的满目翠绿,开始把脑筋动到了御花园。
原因无他,我想吃肉。
冷宫里的老鼠快被我们抓光了,剩下一个老鼠窝,据我观察,里头的原住鼠们似乎隐隐有搬家的趋势。
蛇也绝迹了,尽管我给出的官方解释是老鼠没了,蛇自然也没了,因为食物链断了,但这并不能阻碍翠翠一针见血地指出根本原因——被我吃没的。
油是景升拿着自己的月例找了在膳房当差的熟人弄出来的,得省着吃,肉就更难得了。
我不喜欢吃剩菜,膳房里景升能弄出来的荤食都是后妃们吃剩下的,我嫌弃。
至于米饭、面粉、糕点、馒头……
算了,不能想,想了我能疯。
想从宫外买也不是没门路,就是层层卡油,最后导致了皇宫的物价惊人,我和翠翠身上最值钱的家当就是我那个镯子,这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能用。
不过疯狂想肉吃的我,倒是想明白了为什么渣皇帝在废我之前还要再睡我一次了。
一来废物利用,能多睡一次赚一次,二来这也是变相搜身啊!
生命大和谐的时候不得全身脱光了来?脑袋上的、脖子上的、手指上的、手臂上的,但凡沾点金的、带点玉的不都得卸下来?
就这镯子还是因为撸不下来才给我带出来的。
你要在我宫里正常流程废我,信不信我能浑身挂满了来云霞宫吃香喝辣。
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渣皇帝肯定信。
我呸他一脸,这个抠逼狗男人。
翠翠看着我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小姐,你还好吧?」
我咬牙切齿,满心里只剩下了一个信念。
挡我吃肉者,死。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皇宫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存在。
当你正经有差事沿着既定路线行进的时候,很有可能你大半天了一个人都碰不到。
而当你鬼鬼祟祟想要偷摸干点啥的时候,就会突然蹦出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你。
现在我的情况属于后者。
我和御花园里可爱的动物们,隔着满满一皇宫的御林军禁卫军锦衣卫,以及无数的太监、宫女和妃嫔。
我既不知道侍卫巡查布防换班的方案,也不知道宫女太监们的职责范围,更不知道宫妃们会在什么时候去围追堵截皇帝。
最尴尬的是,我出去的话,大概率是别人都认出我来了,我还没认出他们。
一开始,我的目标是寿康宫附近的那几只肥壮的仙鹤。
然而太后活了一把年纪,最大的心愿就是延年益寿,那几只仙鹤是太后的命根子,每天就算自己不去看,也要让宫人替她去确认一下那几只仙鹤安不安康。
虽然仙鹤肉多,但少一只,被发现的概率简直是百分之百。
然后我把心思放在了太液池里没事儿就去划水充当景点的鸳鸯上。
但据说最近渣皇上不知道为什么好上了泛舟湖上的调调儿,尽管他自己没去过几次,却并不妨碍妃嫔们一拨一拨地往太液池边挤,妄图来上一个和皇上偶遇并加官进爵的风流故事。
渣皇帝前脚刚夸完太液池边风光好,后脚池子里就掉下去了两个采女、五个御女和十三个颇有姿色的宫人。
以至于宫中人心惶惶,说是太液池里有冤魂。
李贵妃代掌凤印,临危受命,加强了太液池边的侍卫巡查力度。
倒是再没人掉进去了,问题是我摸过去的计划也黄了。
我咬牙切齿地把太液池三个字从肉源列表里划了出去。
翠翠给我提供了一个新思路,不能只盯着肉多的地方,应该想一想人少的地方都有什么吃的。
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最后我们敲定了同样位于御花园东南侧的庆吴宫旁边的小水池子。
原因很简单。
第一,离云霞宫很近,万一被人发现了,成功跑回来的概率比较大。
第二,庆吴宫也是一个空宫,平时去的人很少。
第三,那个小水池子里种了荷花,万一没鱼,踩踩路线,回头等到了时候采点莲蓬挖点藕也凑合。
为了表示我对于吃肉这件事的虔诚,我特意选了个黄道吉日,趁着半夜月黑风高之时,带着翠翠,偷偷摸摸溜去了庆吴宫。
一路顺利得让人简直不敢相信。
我觉得我可能用光了平生所有的运气,才能够这么一路连个鬼影子都没碰到地来到了目的地。
然后我就发现,我果然在路上就把这辈子所有的运气用光了。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会对我自己说三个字——
你真傻。
就算这个小池子很小很袖珍,但也不意味着里头的锦鲤就跟公园里一块钱钓一分钟的金鱼那样好上钩。
我和翠翠一人一根木棍,木棍一头绑着磨尖了串上蚯蚓的床帐钩子,大半夜的就着月亮,和俩傻子似的坐在池子边上钓锦鲤。
别问我为什么不捉鱼,比起织个渔网来,做钓竿的难度要低多了。
我和翠翠在池子边上吹了大半个时辰的冷风。
好消息是没有侍卫发现我们,坏消息是,也没有鱼发现我们。
翠翠腿蹲麻了,哭丧着脸对我说:
「小姐,要不咱们明天再来吧?」
我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空着手回去。
「再等等,再钓半个时辰,还没鱼咱就回去。」
翠翠一屁股坐在地上,罢工了。
「小姐,要是被发现了,是要掉脑袋的啊。」
好吧,虽然感情上我很想吃肉,但理智告诉我,翠翠说的是对的。
我真难,真的。
我就是想吃条鱼而已。
「翠翠,你说我从前在家的时候,怎么就不学学怎么编鱼篓子呢?」
我为我穿越之前生在内陆不会捕鱼而深感后悔。
不知道是不是我如丧考妣的心情感动了穿越大神,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我居然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个鱼篓子。
竹篾编的,肚大口小,有提环的鱼篓。
正正地,对着正殿大门口。
我简直惊呆了。
继穿越、后宫、野外求生和种田的剧情之后,我这是终于开启了女主金手指之聚宝盆的情节了吗?
跟我同样惊呆了的还有翠翠,尤其在确认了这个鱼篓的来源跟景升没有关系之后,翠翠脸上惊吓的表情甚至大过了惊喜。
「小姐,你说这是谁送来的?」
你问我,我哪知道。
我宁愿相信是神仙送来的。
不过为什么神仙会送我一个鱼篓,而不是直接送我两条鱼呢?
我,新时代女青年,社会主义接班人,穿越回了古代,活生生被没肉吃逼成了个有神论者。
「有鱼篓就好办了,今晚我们把鱼篓放去池子里就行。」
那个池子里荷花开得挺不错的,只要不凑过去仔细看,放个鱼篓下去应该不会被发现。
我面无表情地把鱼篓抱在怀里。
翠翠死死地拖住了我。
「小姐不行啊,万一这是个陷阱,只等你晚上去放鱼篓就把你抓住治罪怎么办?」
我对翠翠的脑洞表示十分敬佩。
知道我要鱼篓的人肯定昨晚看到了我钓鱼,并且听到了我在池子边许愿想要个鱼篓。
如果他要害我,当场冲出来把我抓住就行了,没必要让我再跑一趟。
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人不想暴露身份,昨晚只需要弄出点动静把侍卫引来,我也跑不脱。
我就不信渣皇帝还能治我一个皇宫偷鱼罪。
可无论我怎么跟翠翠解释,翠翠始终都扒着我的腿,一步都不让我出去。
景升被翠翠感染,也扒住了我的另一条腿。
好吧,我觉得他们俩就是不想让我吃肉。
原本我打算撑到翠翠睡着再偷摸溜出去放鱼篓,但奈何冷宫环境实在太好,没有噪声污染,也没有光污染,我沾着床比翠翠睡得还快。
社会主义女汉子从不认输。
我把鱼篓放在床头。
鱼篓放在床头的第一天,想吃烤鱼。
鱼篓放在床头的第二天,想喝鱼汤。
鱼篓放在床头的第三天,想吃西湖醋鱼。
鱼篓放在床头的第四天……
翠翠一边哭一边把我给摇醒了。
那个时候我正在梦中大快朵颐红烧鱼块。
鱼篓就像它从来没有出去过一样,正正地放在我的床头。
如果里面没有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的话,我差点就信了。
我盘腿坐在床上,正式考虑我是不是有梦游症的毛病。
「小姐,怎么办?这肯定有人盯上我们了!」
按翠翠的意思,应该把这条鱼毁尸灭迹,当场扔掉。
我同意,没有哪种毁尸灭迹的办法比把这条鱼放进肚子里更彻底的了。
翠翠拗不过我,哭丧着脸去烧水。
萝卜、白菜、口蘑,没有什么菜是一顿鱼火锅解决不了的。
如果能有点辣椒就更完美了。
我叫上景升,三个人抱着碗,眼巴巴等着鱼熟。
翠翠很明显是把这顿饭当成了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忧心忡忡。
我在景升担忧的目光里,装了满满一碗鱼肉,走到院子正当中,把碗放在了当初鱼篓出现的地方,跪下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信女愿用渣男一命换一把辣椒种子和一个酸菜缸子,好早日吃上酸菜鱼,如有违誓,信女愿渣男终生不举。」
愿望要大声说出来才灵,所以我基本上是扯着嗓子喊的。
翠翠一口汤喝进了鼻子里。
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但就像元淑妃答应的刀没有送来一样,我向穿越大神求的辣椒种子和酸菜缸子也都没有从天而降。
还是只能我自己去想办法。
景升贡献了明芷宫里的荷花缸子,一共三个,我拿了两个用来腌咸菜,一个留着养荷花。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我也要为了冬天未雨绸缪不是?
不过摆在眼面前的问题,倒跟储备粮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因为跟着夏天一起来的,除了炎热,还有蚊子。
这让我感到很头秃。
虽然我已经围着寝殿在墙根底下种了满满一圈的薄荷+艾草的驱蚊组合,但自然驱蚊就是没办法对蚊子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每天晚上在我将睡未睡之时,总能听到蚊子在我耳边发出销魂的嘤嘤嘤。
我从一开始的双掌拍蚊子,进化到后来的徒手抓蚊子,只用了三天的时间。
翠翠这个时候发挥了她身为一个丫头心灵手巧的本分,拿出我们仅有的两套冬衣,展开了钉在床边当床帐。
好处是蚊子进不来了,坏处是风也进不来了。
我和翠翠为了躲蚊子挤在一张床上,外头罩着棉被,一晚上下来差点没中暑。
「小姐,要不然我们就睡到窗根底下去吧?」
翠翠苦着脸跟我提建议。
这个提议不是不行,因为窗根底下我种了好大一片薄荷。
然而在睡露天的第一晚,我和翠翠就被突如其来的雷雨,给浇了个透心凉。
我抱着我湿透了的被子,眼睁睁地看着突然一个雷劈下来,后院里用来堆柴火的小屋子的屋顶,就在滚滚雷声中,破了一个大洞。
我好不容易收集的干燥的树枝,被雨浇得透透的。
在倾盆而下的暴雨中,我目瞪口呆。
然后前院就传来了更大的一声。
砰——
没等我和翠翠反应过来,一队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般冲了进来,和我走了个脸对脸。
我和领头的侍卫小哥都被对方吓住了。
我被吓住,是因为我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了,除了头三个月还有人来看过我的热闹以外,这还是第一次见着生人踏进云霞宫。
侍卫小哥被吓住,是因为他冲进来本来是来查看被雷劈了的屋子的,结果没想到云霞宫里居然还有人。
回过神之后,我和侍卫小哥同时开口。
「你不是刺客吧?」
「我不是刺客。」
侍卫小哥信了。
当然,我觉得他信的原因是后头有人叫出了我的身份。
「皇后娘娘?」
我表示非常感动。
在满皇宫都忘了还有个曾经的皇后娘娘的时候,居然还有小侍卫能够一口叫出我的身份。
于是,在夏日半夜的暴雨里,我热情洋溢地领着一队侍卫参观了一圈如今云霞宫自力更生的境况,并且给他们一人塞了一颗白菜当作封口费。
我也是没办法,胡萝卜还没熟呢。
侍卫小队长记下了房屋损毁的情况,而我则表示修房子这种小事就不需要麻烦内务府了,材料带了来我自己可以上。
侍卫小哥看着我的目光充斥着一股让我看不懂的浓浓的情绪,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反正是带着我的白菜走了。
我就当他答应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那一颗白菜起了作用,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那一天晚上来的侍卫们开始轮流给我带东西。
今天给我带一包钉子,明天给我带一把锤子,后天给我带几块木板。
钉子锤子都好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木板给带了来的。
反正按领头的侍卫小哥的说法就是:
「既然皇后娘娘不喜欢张扬,兄弟们也就不走内务府了,直接把材料给娘娘带过来了,只不过侍卫当值都要记录换班时刻,没办法留太久给娘娘修屋子,还请娘娘见谅。」
也行吧,有材料总比空着手强。
在继皇后、平民、农民、厨师之后,我终于又开发出了一项新技能。
木匠。
想要修房顶,就必须先爬到房顶上去,侍卫小哥们想得很周到,带过来的木板比较多,还能让我拼出来一架梯子。
张顾阳来的时候,我正趴在屋顶上,一片一片往上盖瓦。
张顾阳是那天领头的侍卫小哥,也是和我脸对脸的那哥们儿。
给云霞宫送东西就他和厉远来得最勤。
厉远是认出我的那一位。
厉远能认出我是因为我还在当皇后的时候无意中救了他一命,张顾阳跑得勤我觉得纯粹是因为他是侍卫小队长,利用职务之便可以给自己多排几个班儿。
一开始他们来的时候还会震惊于皇后娘娘怎么可以亲自动手浇菜种地烧火做饭,到后来也就跟翠翠一样,看习惯了。
整个云霞宫里就我和翠翠俩人,我总不能什么事儿都让翠翠来吧。
更何况她还不如我呢!
张顾阳顺着梯子爬到屋顶上来和我一起盖瓦片,一边盖一边笑嘻嘻地问我:
「娘娘这回想要带点什么?」
我看着天上热辣辣的太阳,很纠结我是先要防晒霜,还是先要一个大西瓜。
张顾阳贼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黄乎乎的东西来。
「我给娘娘带了这个。」
我顺着张顾阳的手瞟了一眼,再看他的眼神宛如看着一个智障。
「你要给我带鸡好歹也带只老母鸡,给带只小鸡仔还是死的,你让我怎么吃?」
张顾阳:……
我可以理解张顾阳。
他大概率是想给我带只小鸡仔养在后院里,养大了既可以吃鸡蛋,还能杀了吃肉。
然而侍卫想要夹带东西进皇宫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一边要巡查还要一边防着小鸡仔在怀里叫唤,很有可能塞鸡的时候就多用了点力气。
至于那只可怜的小鸡宝宝到底是闷死的还是憋死的还是被他挤死的,已经不重要了。
对此我只想说,他没带筐鸡蛋来让我孵我已经很感谢了。
眉清目秀的侍卫小哥哥脸涨得通红,以至于我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他就已经跑得没了影子了。
连那只不幸殒命的鸡都没留下。
可惜了,留下,我还能做个荷叶叫花鸡吃吃。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
我和翠翠看着张顾阳远去的背影,半晌我一拍大腿:
「完了,忘了告诉他下一次我想要针线和棉花了。」
我不会缝衣服,但翠翠会啊。
她可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原装丫鬟。
翠翠看了我一眼,提着装瓦片的筐,跑去隔壁找景升商量开辟明芷宫菜地的事儿了。
我总觉得她在内涵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不过自从张顾阳发现云霞宫之后倒是解决了吃饭的问题。
他每次巡到云霞宫的时候都会给我带上一小口袋米,我现在都有剩余的米可以用来做甜酒了。
大夏天的,煮上一碗甜酒年糕,再放到井里去湃上一阵,等到傍晚暑气下去了之后捞上来喝上一碗,那滋味,简直没的说。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厉远自从喝了一次之后,特意找人换了夜班巡查的差事儿,逮着机会就会跑来喝一碗。
一开始还会跟我打声招呼,到后来就是自己直愣愣地跑进院子里来往井里看,今天捞我一碗绿豆粥,明天捞我一碗醪糟蛋。
一边喝还一边跟翠翠搭话。
呸,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丫挺的打的什么主意。
张顾阳在带死鸡事件后,大概是自尊心受了挫折,一直等到过了两个月才出现。
一出现,就给我带了个大惊喜。
他直接给我带了一只老母鸡。
活的,咯咯哒,会生蛋的那种。
鬼知道他是怎么弄进来的,反正他进来的时候,手里拎着的那只鸡还在扑腾。
我拆了装梯子的木板,和张顾阳一起在后院搭了个简易的鸡窝。
现在我看着老母鸡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行走的生蛋器。
水煮蛋、煎蛋、炒蛋、厚蛋烧、蛋花汤,有关鸡蛋的吃法在我脑袋里和过菜谱一样拼命翻页。
可惜了,不能养公鸡,否则第二年我能养出来一堆小鸡,想吃肉吃肉,想吃蛋吃蛋。
我看着鸡笑,张顾阳就看着我笑。
「从前竟不知道,娘娘您是这样的人。」
这可不废话嘛,从前你家娘娘也没被我穿越过来啊!
我对于原身经历的好奇已经在这几个月的种菜生涯里被磨得差不多了,反正按翠翠的说法就是小姐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就不一样吧,也不是同一个人。
我看着在云霞宫里踱着步子走来走去的老母鸡,拍了拍张顾阳的肩膀。
「说得好像从前你见过我一样,请你吃晚饭,拍黄瓜怎么样?」
我在冷宫的第五个月,云霞宫里终于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巴。
哪怕只有一次。
中秋节过了之后,天气慢慢地就凉了下来,我开始琢磨着给云霞宫挖个地窖。
这是个力气活儿,光靠我和翠翠俩人搞不定,还是张顾阳叫了那群给我带装修材料的侍卫们,一人一天地来挖几铲子,足足挖了小半个月才完工。
作为报酬,翠翠给每个人都缝了一个荷包,里面填的是我亲手种亲自晒的艾叶。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张顾阳对这个荷包表示了极大的不满意。
不是嫌针脚不好,就是嫌绣花不够精致。
然后十分别扭地说,也就是味道还算好闻,勉强可以接受。
行吧行吧,你说了算。
也不知道渣皇帝是怎么想的,中秋才请全后宫吃了一顿饭,还没消停半个月,又张罗着要去秋狝。
张顾阳也得随行。
他跟我说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之前他消失的那两个月,说不好也不是闹别扭,而是出公差去了。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随口问了一句。
果然,那俩月是渣皇帝觉得太热了,所以带着他的后宫团去了行宫避暑。
唉,别人穿越到后宫,不是封妃就是为后,再不济还能上战场和男主一起骑骑马,不能说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至少也得让男主为她偶尔脱口而出的现代化军事技巧惊叹不已,才不枉穿越一场成女主。
换了我呢?
穿越五个月了,见到的第一个男人把我拉下神坛,见到的第二个男人送我的惊喜是一只老母鸡。
我表示很惆怅。
张顾阳陪我吃了一顿饭,然后毅然决然地跟着皇帝老板去了西山猎场。
皇帝不在的后宫,由元淑妃当家。
秋狝据说要持续整整半个月,回来之后又要准备皇帝的生日万寿节,留守的元淑妃奉命筹办,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空来管我。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她压根就不记得我了。
渣皇帝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一直没有立后,听张顾阳带来的消息,现在皇后的热门人选是元淑妃和李贵妃,俩人在后宫里掐得那叫一个针锋相对。
说实话,我还挺好奇到底谁会是下一届的宫斗冠军。
为此我找来了隔壁的景升,拉上翠翠,三人开了一个赌局。
景升押了李贵妃,因为李贵妃是陇西李氏的女儿。
翠翠则看好元淑妃,因为元家在这一届皇帝上位之前站队特别正确。
我没的选,只能押孙贤妃。
因为齐德妃似乎跟我之前的关系挺好的,就冲这一条,我估计她上位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不过这跟我的关系不算太大,因为不管是谁当皇后,都不可能擅自做主把我怎么样。
除非是皇帝发话。
前女友就是这么一个令人尴尬的存在。
更何况我还是前女友的升级版——前妻。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尽职尽责地履行我作为一个前妻应尽的义务,有多远滚多远。
然而现实是,我压根没有办法偷摸溜出宫去。
宫人出宫必须拿到皇帝或皇后批的条儿,然后拿着条儿去司礼监领出宫对牌,并登记出宫事由,去哪里,做什么,什么时候回。
宫妃出宫更麻烦,不仅要拿到批条,还要提前和司礼监报备自己要带出去的宫人和物件。
再者就是采办和倒马桶的了,前者是肥差,多少人盯着,想混到这个身份我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重新当回皇后。
倒马桶倒不是热门差使,但正因为不热门,所以愿意干的人特别少,倒来倒去都是几个熟脸,也混不进去。
既不能远走高飞,又不能官复原职,谁当皇后这个问题对我的吸引力还不如降低一下大米的生虫率来得实际。
所以很快,我就把这场没有赌资的赌局抛到脑后头去了。
张顾阳从猎场给我带了不少的礼物,两只白兔子、六只剥了皮的狐狸,以及它们那被鞣制好了的狐狸皮。
油光水滑还都是一个色儿的,看着就让人开心。
但是一想到他之前嫌弃翠翠缝荷包的手艺,我觉得我不能这么痛快地承认我喜欢。
于是我对张顾阳说了一大通有关野生动物保护的重要性,然后让翠翠麻溜地把狐狸皮拿下去抓紧时间做件小皮袄。
边边角角都不要浪费,可以裁了给领口袖口绲边。
挡风嘛。
张顾阳被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傻乎乎地说了一句:
「既然娘娘不喜欢皮草,那我下次就不给娘娘带了。」
我大惊失色。
「那怎么行!」
动物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食物故,二者皆可抛。
于是,我又花了小半个时辰,给张顾阳论述有关动物皮毛对于人类过冬防寒保暖的若干好处,并且给他讲了若干守株待兔的类似故事。
最后总结:
「死都死了,如果不被你射死,也会被别人射死,如果不被别人射死,也有可能自己一头碰死,所谓早死晚死都要死,死了之后还要那身皮做什么,拿来给我做衣服还能救我一命,死后进了阴司说不定阎王还要记它一功,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张顾阳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怀疑他在笑我,但念在这次给我送的礼物很靠谱的分儿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娘娘喜欢皮草,我知道了。」
我恨铁不成钢地原地跺脚。
「谁告诉你我喜欢皮草,狐狸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剥它的皮?!」
张顾阳看我的眼神亮晶晶的。
「娘娘不喜欢皮草,我知道了。」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
「谁告诉你我不喜欢皮草,狐狸毛毛这么可爱谁不想 rua 两下!」
张顾阳伸手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拖到他身边坐下来。
「娘娘喜欢皮草保暖,也喜欢狐狸自由自在,所以我下次会带那些追着兔子一头撞死在树桩上的傻狐狸过来给娘娘当礼物的。」
这回我满意了。
早这么上道,不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我往张顾阳手里塞了一小袋儿自己晒的桃干。
「回礼。」
当时宫里桃子熟了又没地方搁,坏了怪可惜的,我和翠翠守着,晒了好几天才晒成功。
代价是我们俩都黑了好几个度。
就这一小袋儿还是从我嘴里抠出来的,否则早被吃光了。
张顾阳把桃干收进怀里放好,然后得寸进尺地给我提要求:
「娘娘做的东西很好吃,但下次我还是想要娘娘自己缝个袋子给我。」
我对于这种得陇望蜀的行为表示十分愤慨,然后大义凛然地拒绝了他。
张顾阳走后,翠翠贼眉鼠眼地凑到我身边,说可以重新教我绣花。
我没回答她,只是把手伸出来给翠翠看。
「翠翠,你觉得现在我这双手怎么样?」
翠翠不明所以。
我记得我刚穿过来的时候,原主的手白皙柔嫩,没有一丝老茧。
在经过了冷宫半年的洗礼后,现在上面大大小小伤痕无数。
有除草时的割伤,有烧火时的烫伤,有做木匠时的刺伤,再加上日晒雨淋,做东做西,老茧结了好几个,摸上去粗糙得很。
张顾阳是皇宫巡查的侍卫,能够挤进皇上秋狝的队伍,还能够随意排自己巡查的班儿,如果不是家世足够好,那就是他自己爬得位置足够高。
这样的人,他后院的女主人应该是这个时代里最普通的官家小姐,贤良淑德,在后院替他管家理账,每天和丫头一道缝个荷包绣个手帕,偶尔心血来潮洗手做个羹汤,那是夫妻情趣。
而不是像我这种,连想出宫都没办法的废后。
我心情莫名有点低落,于是晚饭时就着葱花煎蛋,狠狠多吃了一碗饭。
翠翠虽然不明白我什么意思,但也没再和我提过这个话题。
据说元淑妃主持的万寿节办得无比圆满,渣皇帝一开心,虽然没晋元淑妃的位分,但在宫宴上亲口夸赞了元淑妃贤良淑德为后宫表率,并且让元淑妃和李贵妃同管凤印,一起操持过年的合宫大宴。
狗,实在是太狗了。
对于渣皇帝这种不讲武德的操作,我表示非常鄙视。
原本张顾阳说好了下了值偷溜过来陪我守个岁,然而还没等宫宴结束,皇宫里就乱了起来。
侍卫们满皇宫里乱窜搜人,听厉远说是宫宴上混进来了一个女刺客,趁着上舞蹈的时候想要行刺皇帝,虽然没杀成功,但也给人跑了,皇帝震怒,说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掘地三尺也得把她揪出来。
如果单单只有一个刺客也就罢了,元淑妃和李贵妃在刺客来源归谁负责这个问题上当场吵了起来,话赶话的结果就是皇帝让人把宫宴上所有的菜都重新银针试了一遍毒,结果当场测出来三道羹、五碗汤、十几道甜品里分别被下了不同程度的药。
有的让人腹泻呕吐,有的让人神思恍惚,其中还有一道的功效是立竿见影让人见阎王。
这下马蜂窝算是捅实了。
元淑妃说菜色归李贵妃负责,李贵妃说采买是元淑妃的工作,元淑妃又说传菜是李贵妃让孙贤妃接手的,李贵妃则说齐德妃也过问过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孙贤妃嗷地一嗓子就哭了起来,说臣妾冤枉,齐德妃在一边帮腔说自己没办法接触到毒药,请陛下彻查毒药来源。
这一夜,整个皇宫没人能睡觉。
张顾阳带着侍卫,把云霞宫上上下下翻了七八遍。
我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们把我的咸菜缸子给踹破了。
好在他们只搜人,不搜鸡。
我的一只老母鸡、两只白兔子、两缸咸菜和那个堆满了白菜红薯南瓜萝卜的地窖都在张顾阳的努力下,完好无损。
刺客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偌大的皇宫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搜捕刺客的范围从皇宫变成了全城。
皇宫的守备比过年前加重了不少,张顾阳忙得脚不沾地,只来得及让厉远过来给我带了个消息,说最近没法偷溜过来陪我了。
我表示非常理解。
男人嘛,要以事业为重。
翠翠最近迷上了和景升一起研究明芷宫养兔场改造计划,每天都摸到隔壁,俩人关起门来叽叽咕咕。
我估计不是在商量怎么做麻辣兔头,就是在考虑怎么做红烧兔肉。
因为张顾阳给我带来的兔子是一公一母。
我对翠翠这种能够主动改善伙食的行为表示大力支持,萝卜随便拿,力求兔子一定要养得肥肥的。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我实在不想吃萝卜了。
不管是萝卜汤萝卜丝,还是炒萝卜炖萝卜,又或者是萝卜干腌萝卜,我都不想吃了。
满宫搜捕刺客的第三天,我下到地窖去给翠翠拿萝卜,结果刚搬开垒在面前的白菜堆,我就看到,里面露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上还拿着一把匕首。
匕首的尖儿正顶着我的胸口。
翠翠一手拎着兔子笼,扒在地窖门口问我:
「小姐你拿得动吗?要不还是我来帮忙吧?」
抵着我的匕首往前探了探。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让翠翠赶紧拎着兔子去找景升,然后一把握住拿着匕首的手,激动地抓着他上下摇摆。
「你可算来了!」
每一个女主都一定会救一个受伤的男主,穿越小说诚不欺我!
不知道为什么,捏着匕首的那只手,使劲儿往后缩了缩。
我扒拉开面前的白菜堆,露出里面一张果然很好看的脸。
虽然略显阴柔,但也不失美貌。
我看着他的目光,活像饿了十天的狼突然看到了一块肉。
少年原本看着我的目光略显玩味,到后来活活被我看得打了个冷战。
「娘娘在等我?」
我估计少年原本想对我说的是敢说出去就杀了我,但奈何我的开场白实在是太过于惊悚,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败在了我的不要脸之下,换了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可能比他之前的那个问题还要难答。
首先,我如果要回答是的话,那就至少证明了两点。
第一,我知道他要来。
第二,我知道他来干什么。
问题是,这两点我都不知道。
如果我要回答不是的话,我就得解释之前我自己的那句话。
不知道我对他说穿越大神这种事情,他能不能理解。
所以我只能继续卖力地把他从白菜堆里刨出来。
少年手腕动了动,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不知道把匕首收进了哪里。
「你还……」
我没等少年问出他的第二个问题,死死盯着他的手,拽住了他的袖子,满脸崇拜。
「你怎么做到的?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于是,当翠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身清冷的少年坐在阳光下,给我表演花式收刀的一百种方法。
我坐在旁边,很努力地当一个傻白甜的捧哏。
给少年恰到好处地送上诸如「哇噻,好神奇啊」「天啦噜,我都没看清你又收回去了」此类的彩虹屁。
翠翠的嘴巴张得足可以塞下一整枚鸡蛋。
「小姐,他……他是谁?」
他是穿越大神送给我的男主,我管他是谁。
少年瞥了一眼翠翠,嘴角抿了抿,不说话。
也不给我表演收刀了。
唉……
这丫头,也不说再回来晚点。
我决定给少年找个台阶下。
「你不认识他吗?他是顾丞相家的小儿子,逃婚逃到这儿来了啊。」
翠翠看着我的目光,充满同情。
「小姐,你又不记得了?咱们的丞相不姓顾,家里也没有小儿子,丞相家的儿子已经成亲八年了。」
我一拍台阶。
「你是小姐我是小姐?我说他是逃婚他就逃婚。」
翠翠:……
好吧,你是小姐你说了算。
少年在我身边低低笑了一声。
「是的,刚刚我骗了你,我不是顾丞相家的小儿子,但我的确是逃婚逃到这里来的。」
我用「你看嘛,我就说是这样」的眼神,理直气壮地看着翠翠。
「既然是逃婚来的,那就在这里住到风头过去再说吧,我这里很安全,绝对不会有人找到你的。」
云霞宫里没别的好处,就是地方大,房间多,多住一个人毫无问题。
翠翠趁着少年满宫里乱转的时候凑到我身边:
「小姐,他肯定不是宫里的人,勋贵家的人我都认识,宫里还没皇子,前阵子孙贤妃才怀上第一个呢。」
好吧,满皇宫的宫妃,居然磨蹭到这个点儿才怀上,真不知道这个皇帝是不是不行。
但无论如何,这个人我都留定了。
不为别的,就为他在翠翠回来之前,对我说的那句话。
「娘娘,鲤鱼还好吃吗?」
那可是比雪中送炭还要大的恩情啊,我称他为素中送肉的交情。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在听我感谢他时,脸上的表情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少年一开始说他叫孟义。
我对着他这个名字吹了整整五百字的彩虹屁。
从孟子夸到孟尝君,从忠孝节义夸到有情有义再到大仁大义。
一直到少年受不了了,对我说了实话,让我叫他徐盛。
这人就是不实诚,都知道我是被废的皇后娘娘了,还不痛快点告诉我真名。
翠翠一开始对我收留徐盛的举动颇有微词,但后来也释然了。
尤其在翠翠发现,徐盛不仅能自动避开张顾阳的来访,还能莫名其妙地搞来很多不应该出现在云霞宫的东西时,她简直比我还要欢迎徐盛常驻云霞宫。
如果说张顾阳还是偷偷摸摸给我带点米粮肉蛋,徐盛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御膳房搬运机。
从时兴糕点搬到鸡鸭鱼肉,从绫罗绸缎搬到木炭熏香,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徐盛搬不来的。
他甚至还以一己之力在原本张顾阳挖的地窖侧边,又新挖出了一个暗室,用来放这些见不得光的奢侈品。
我在激动之余,给徐盛上了一个尊号。
叫他徐·哆啦 A·盛。
在徐盛和张顾阳一明一暗孜孜不倦的努力下,我在冷宫待的第一年,活活把云霞宫建设成了一个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骄奢淫逸之地。
上元灯节的时候,张顾阳过来找了我一趟,给我送了一盏兔子灯,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
上次皇宫行刺的女刺客已经找到了,并且在抓到她时由于对方激烈拒捕,所以被侍卫们团团围住,然后当场跳河自尽了。
我就当个八卦听过了耳朵,忙着让翠翠去找个合适的地方把灯放起来。
张顾阳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站在我旁边磨蹭来磨蹭去,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说了声他还得巡查,就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徐盛从阴影底下走出来,冲我伸出手。
「走吧,带你逛灯市。」
翠翠把已经灭了烛火的兔子灯挂在正殿门口,我看着白色的小兔子在风里摇来摆去,莫名觉得很刺眼。
我从不在入夜的时候点灯,为的就是怕被别人记起来云霞宫里还住着个被废为庶人的皇后娘娘,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效果还挺不错的。
徐盛见我盯着兔子灯不挪步子,嗤笑一声,捡了个小石子儿弹过去,噗地就把纸灯给穿破了。
「快点,我赔你只凤凰灯。」
这是张顾阳送我的第一个非食物性礼物,还没等我捂热乎就被徐盛给打破了,要说不生气那肯定是假的。
然而还没等我一巴掌呼他脸上,他倒先劈头盖脸给我丢了个包袱。
里头是全套的宫女衣服,连腰牌都是齐全的。
我抱着包袱看着他,有点发怔。
「混出宫去,万一被抓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徐盛对于我质疑他的能力表示很不满,抓过包袱要亲手帮我换。
我一脚就给他踹墙根底下去了。
然后我就见识到了所谓古代的飞檐走壁。
我呸!
什么飞檐走壁,最后还不是爬墙大法。
徐盛出宫的方法根本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打通了上下关节带我混出宫去,也不是像武侠小说那样,揪着我的领子呼啦一下就蹿上了房梁。
他说我太重了,带着我不好爬墙,于是直接把我丢过去了。
是的,直接丢。
一手揪住我的领子,一手提起我的脚脖子,把我整个人像扔麻袋那样,一把就扔出了宫墙。
丫扔我之前还不忘往我嘴巴里塞一块破布。
美其名曰,怕我叫出声来引来侍卫不好解释。
我可去他大爷的!
如果灯会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一定买上十几二十斤砒霜,给他全下在饭里,让他吃下去。
生嚼!
也不知道徐大爷带我走的到底是什么路线,在钻了两个狗洞,飞了三道宫墙,躲过了无数轮巡查的侍卫后,我终于呼吸到了宫外头的空气。
一个字,爽。
两个字,很爽。
三个字,爽爆了。
如果不是街上人来人往的话,我肯定已经仰天长笑,大喊三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灯节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出来了。
徐盛带着我去买了身普通衣服,就借老板的后院换上,然后和我一起招摇过市。
我见着什么都想给翠翠和景升带一份回去。
然而徐盛建议我最好就地吃完,否则他既要扔我又要带一大堆零零碎碎的,容易被人发现。
我很怀疑是他没带够钱。
然后我把我的怀疑明目张胆地和他说了。
徐盛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来,直接拍我怀里。
「看上什么自己买,你今天要能把这袋子里的钱花完算我输。」
咦,没看出来,这小子竟然还是个隐藏的富豪?
我掂了掂钱袋子的重量,对徐盛刮目相看。
花灯节的人很多,徐盛拉着我的手有点紧,这小子一定是天生属泥鳅的,这么多人,他居然能一边认路,一边带着我往人堆里扎,一边还能不把我给弄丢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到了张顾阳。
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和一个一看就很符合这个时代标准的女孩子一起在逛灯市。
我看到他时,他正在帮那个姑娘挡人群,一扭头的工夫,他刚好也看到了我。
徐盛在他扭头的第一时间把我给拉走了。
讲真,张顾阳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了鬼。
然而还没等我笑出来,徐盛拉着我就是一路狂奔。
身形之灵活,走位之风骚,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他带着我奔出人群,在放花灯的河边停了下来,拿了河边卖花灯老太太摊儿上的一只莲花灯塞到我怀里,然后按着我的肩膀撂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帮我许个愿,你就在这里等我,如果天亮了我还没回来,你就自己出京城吧。」
我一手捏着他给我的钱袋子,一手捧着他塞给我的花灯,欲哭无泪。
我倒是想出去,可我不认识出京城的路啊,大哥……
卖花灯的老婆婆笑眯眯地管我要钱,然后安慰我说他可能是给我惊喜去了,让我不要着急,慢慢等。
说的好像我还有别的地方去一样。
我没给花灯里写愿望,就坐在河边看花灯越漂越远。
写啥愿望啊,就我那狗爬字,还是简笔的。
不过我也没等多久,灯会上不知道出了什么乱子,人群突然变得乱糟糟的。
在第三队侍卫经过我身边并且开始赶人的时候,徐盛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拖着我往皇宫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回去比出来要容易一点。
事后我回想了一下,是躲巡查的次数少了不少。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云霞宫里翠翠等得快发疯,见着我回来了和捡到宝一样,抹着小眼泪就要上来和我一叙离别之情。
然而徐盛没给她这个机会。
因为他直接一路拖着我登堂入室,给我摔在床上,扑上来就脱我衣服。
翠翠跟在后头都惊呆了。
说实话,我也惊呆了。
如果不是他说话还算有理智,我都以为他离开那会儿是去买春药去了。
因为他说:
「快点脱,认识你的那个侍卫就快回来了。」
卧槽!
忘了这茬了。
我脱得比徐盛还利索。
翠翠在我快脱到只剩肚兜的时候终于回过神来,扑上来按住我的手,大喊「娘娘使不得,这可是在宫里啊」。
哦,合着不在宫里就使得是吧。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翠翠啊……
我可真是看走眼了。
徐盛办事我放心,因为他临走时连鞋底子都给我擦了一遍。
我裹着被褥光脚跳下床,一把薅住即将出门的小哥哥。
「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丢下我一个人逛窑子去了?」
徐盛没想到我特意追出来是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没有,别瞎想。」
我摆出过来人的态度,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找找姑娘很正常,不过下次记得带上我去开开眼。」
逛青楼这么刺激的事情他居然不叫我,真是没义气,我鄙视他。
徐盛拧起眉头,反驳三连。
「谁告诉你我去那种地方了?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我贼兮兮地伸手往他嘴唇上抹了一把,伸出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看不出来啊小徐,战况挺激烈,抹得还挺匀啊,那姑娘长啥模样?」
徐盛往后连退两步,耳朵尖都红了。
「别瞎……行吧,我就逛青楼去了,怎么样吧?」
我眉开眼笑,凑过去和他勾肩搭背。
「不怎么样不怎么样,下次带我也去玩玩呗。」
徐盛甩开我,眼神冷了下来。
「你一个女的,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穿越女主的标配,换上男装逛青楼,一掷千金赎头牌啊。
都一年了,这俩经典操作我还没做呢。
于是,我回答起徐盛来,特别掷地有声:
「我要赎花魁,向所有人证明老娘我不差钱!」
徐盛大概是被我清新脱俗的理由和宏伟远大的志向震惊了,不仅没再和我纠缠这个问题,爬墙走的时候还打滑了三次。
我很惆怅。
别家男主男配都能为了女主守身如玉,我家男一男二,一个跟别家姑娘花前月下逛灯市,一个半路鸽我上青楼。
我臊眉耷眼地裹着被子往回走,然后才发现我居然来月事了,床上一摊儿血,被冷风吹了之后小腹还后知后觉有点疼。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好歹撑到了我回来,姨妈君比男人听话多了。
翠翠一边给我拿草木灰,一边絮絮叨叨她都快担心死了,然后后怕地说幸亏我出门之后也没侍卫来串门,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替我圆谎。
我盘腿坐在床上,翠翠抱着弄脏的被子打算明天洗,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到云霞宫那可怜的大门再一次发出一声砰的巨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可能又被踹倒了。
张顾阳大踏步朝里头冲,脸色黑得简直能往下拧水。
「娘娘,臣需要您一个合理的解释。」
哟,还跟我自称起臣来了。
我没追究你不讲义气瞒着我跟别家姑娘相亲,你还敢跟我要解释?
就算这件事情是我理亏,我也绝不能怂。
供出徐盛事小,没人替我搬东西了可怎么好?!
「张大人这是给我摆出侍卫款儿了,想想也是,我就是一个失宠废后,已经是庶人了,怎么当得起大人一声娘娘,从今往后,大人还是和我划清界限吧,免得拖累了大人的仕途。」
我说这话时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触,反正原身当皇后风光那会儿我也没享着什么福,对于我来说,也不存在什么大起大落的问题,因为过来了我就没起过。
但对于翠翠可不同。
她是实打实的原身贴身大丫头,皇后宫中第一人,这在宫女辈儿里得是传说一样的存在,现如今跟着我混到样样亲力亲为的份儿上,想想也很心酸。
所以,当我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抽帕子抹眼睛,旁边抱着床单的翠翠嗷了一嗓子就哭开了:
「我苦命的小姐呀,你可真是受苦了。」
我:……
知道的知道我在诉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就一命归天了呢。
事实证明,女性的眼泪对于厚道的男性是一大杀器。
但这个杀器并不能降低男性的智商,只能在气势上打击对方一下。
张顾阳看着哭得情真意切的翠翠,又看着把脸埋在手帕里假装啜泣的我,刚冲进来那种踢门的王霸之气就那么矮下去了。
「哎,娘娘您别哭啊,我来就是想问问娘娘刚刚去哪儿了。」
就想问问你踹门?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翠翠哭着哭着打了个嗝儿,完美地掩盖了她瞬间哭不出来的心虚。
我握着帕子不敢抬头。
「我还想问问张大人,我能去哪儿?我就是一个被关在冷宫的庶人,整个皇宫就连宫女都有九品,就我一个平民,我倒是想出去,谁带我呀?」
徐盛带啊。
这答案不是明摆着吗?
走不了正门的我还能钻狗洞呢。
我梗着脖子,一滴眼泪水没有,硬是装出了哽咽之声。
「我知道今天是灯节,大人可怜我,给我送了兔子灯,但我还是想出去看看外头的灯市有多热闹,可我出不去呀,我也不知道大人为什么生气,我也不敢问,只想和大人说说,如果大人消气了,能不能告诉我外头灯市的模样呀?」
嗨,装嘤嘤嘤谁不会,你一边灯市上跟姑娘你侬我侬,完了还要回宫来质问我为啥会看到你想吃锅望盆?
我哭死你这个狗男人啊。
「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能在灯节上找到如意郎君,我是已经没指望,也死了这条心了,但要是能看看别人幸福,我想也是好的呀。」
呕,人美心善婊气冲天,我自己都快被我自己酸吐了。
然而直男就吃这一套。
张顾阳肉眼可见地心虚起来。
「今天是我莽撞了,娘娘您别哭了……回头我给您来修门。」
呵,这就是男人。
我赶紧借坡下驴。
「大人不必自责,守卫皇宫是大人职责所在,不过我一介庶人,为避嫌疑,大人以后还是和我少来往吧。」
找你门当户对的心爱姑娘再去逛灯市去吧。
张顾阳就更尴尬了。
「我并不觉得和娘娘来往……」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还在一边哭得畅快淋漓的翠翠一抬手,床单上那一抹血就露出来了。
张顾阳伸手就把那床单给拽到了自己手上。
「娘娘,这是怎么来的?」
我:???
这你让我怎么解释?!
你是个大老爷们儿啊大哥,我来个姨妈还得给你解释生理期不成?
张顾阳的脸色瞬间变得比之前捉我外逃时还黑。
「娘娘,您知不知道,今天皇上带着齐德妃娘娘去逛灯市,在外头碰到上次那个女刺客了。」
我感觉我就关心两个问题。
第一,那个女刺客不是已经被侍卫逼得跳河自杀了吗?
第二,那位女壮士到底得手了没有?
不过张顾阳这会儿还有闲心过来跟我问东问西的,估计那位女壮士是又失手了。
至于跳河自杀这种事情嘛……
就和跳崖一定遇大河,跳楼一定摔断腿,跳山顶一定遇树枝是一个道理,不论是主角还是配角,跳河自杀就没有死成过的。
翠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她问出了我关心的第一个问题。
「张大人,你上次不是说那位刺客已经被杀了吗?」
张顾阳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娘娘,您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血是怎么来的,刺客行刺陛下时,被我刺了一剑,受伤了。」
我挣扎了一下,发现他手劲挺大,我挣不开,也就放弃了。
因为这个问题不需要我来回答。
刚刚哭完的翠翠,在看到他逼问我的一瞬间,暴走了。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家小姐来个月事还要被你和问贼一样问,你张家姑娘不来月事,你全家姑娘都不来月事?」
张顾阳被翠翠骂得抱头鼠窜,面红耳赤地逃出了云霞宫。
软萌可爱的翠翠化身女暴龙,叉着腰站门口冲着张顾阳的背影破口大骂。
哎……如果她不把我来月事这种事情吐字清晰地喊得整个皇宫东北角都听见的话,我觉得更好。
但有一点我比较在意。
就算我回宫的速度快了点,被徐盛扒衣服的时候惊吓大了点,也不至于让我震惊到连姨妈到访都毫无察觉。
那摊儿血到底是不是我的,我可真不敢打包票。
不过这种小事就没必要和翠翠说了,小姑娘家家的胆子小,说出来别吓着她。
我在考虑等徐盛回来了我出其不意扒了他衣服查看伤口的可能性。
然而徐小哥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要去青楼赎花魁的言论气着了,一连好几天都没出现,反倒是张顾阳打着赔罪的旗号,每天觍着脸往云霞宫里凑。
如果不是景升告诉我最近侍卫们和发了疯似的满皇宫里搜犄角旮旯,我差点就信了。
我就知道张顾阳没信我花灯节没出去。
哼,口是心非的男人。
不过这都不重要,这是一个没有监控的年代,只要我一口咬定张顾阳眼瞎,他就拿我没办法。
但我比较在意的是徐盛和那个女刺客之间的关系。
毕竟这两次刺杀和他的行踪吻合度都太高了点。
第一次皇宫行刺,我在地窖里发现了他。
第二次灯节行刺,他刚好没和我待在一块儿。
我一边给菜地翻土,一边脑补了一出雌雄双侠行侠仗义闯荡江湖然后互生情愫难舍难分的百集电视连续剧。
难道我真的要一语成谶,他是逃婚逃到我这儿来的?
名满江湖的刺客组织里的不世天才,为了不娶组织首领家的刺客女儿,逃出组织躲来皇宫,结果发现刺客姑娘来了皇宫行刺皇上,没想到皇宫里侍卫仗着人多势众不讲武德打伤了她。
接着徐盛就来了一出英雄救美,帮助姑娘逃出皇宫水遁躲避追捕,在这个过程中二人互生情愫,所以在姑娘第二次刺杀时,徐盛二话不说就把我撂下去帮心上人去了?
我越想这种可能性越大。
徐盛搞我被子上的血,要么就是他心上人的血,要么就是他替他心上人挡刀时流的血。
可能我穿越过来就是为了在皇宫开菜地的,拿到的就不是谈恋爱剧本。
这会儿丫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会他的小情人去了。
我很沮丧。
不过这种沮丧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现实就让我就从徐盛的失踪里悟出了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