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翔文／「感官世界」：禁得起考驗

曾經，在大學電影社團裡，每個人都曾抱著窺奇的態度，借回那捲畫質不太好的VHS錄影帶，回家偷偷朝聖大島渚1976年拍攝的作品「感官世界」。這部經典電影一直背負著「禁片」、「色情片」、「真槍實彈」的污名，尤其讓剛成年、情竇初開的當時的我們，看得臉紅心跳，卻又好像看不出個所以然。如今影片數位修復正式登上大銀幕映演，除了再次證明台灣的自由開放，也讓大家有重新省視這部爭議電影完全禁得起時代考驗的真實力。

故事改編自1936年在日本發生的「阿部定事件」，阿部定是位料理店的女侍，她與人夫老闆石田吉藏一見鍾情，決心私奔，沉醉在彼此吸引的性愛世界裡，最終釀成悲劇，阿部定把吉藏的生殖器切下，並且將他給勒死。這個事件在當時轟動全世界，也成為一頁驚世駭俗的城市傳奇。大島渚將它改編成電影，大膽呈現兩位主角的情慾關係，電影在日本被禁，還因此吃上官司。事實上隔了四十多年再重新觀賞此片，震撼程度猶在，卻更能看得出大島渚的勇氣與才華。

電影從開場就直接切入阿部定的年輕貌美與慾望，她與吉藏幾乎是一見鍾情，從男方的主動，到女方的受吸引與投入，最後甚至轉為更激烈的主動，這段過程，大島渚用赤裸與直接的性愛戲表達。由最終的死亡回看，這些性愛戲的呈現彷彿一點一滴呈現出他們的愛情與彼此的依附，從身體到心理，讓人不得不正視，也不能不去試著感受。

尤其電影最後的一大段「窒息式性愛」，大島渚氣定神閒地彷彿記錄現場的方式，捕捉女主角阿部定交纏在性與慾、愛與控制之間的無法自制；而男主角吉藏在路見軍隊行進而無動於衷之後的那股氣韻，更像是呼應著最後的選擇，也凸顯了大島渚在背後不明說，卻呼之欲出的那股批判力量。

撇去政治意涵與性愛爭議，現在重看「感官世界」，光就視覺上的調度設計，都看得出大島渚的才華。大片艷紅色的使用，從女主角的衣服、血色，到日本國旗上的紅日，彼此對照都各有意義。大量室內性愛戲的拍攝，運用不同角度、不同形式的拍攝，到最後激發出的是一種影像張力下的恐懼，累積到最後的爆發，令人目不暇給。加上松田英子、藤龍也的精采演出，「感官世界」透過時間和歷史證明了它的經典性，過去的那些爭議，似乎也早就不再是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