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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flix投資日本動畫:「是救世主還是獨裁者?」!

作者:夏凰翔│2020-12-01 20:37:30│巴幣:240│人氣:2404

或許,我們正站在歷史的節點上,見證著日本動畫界的轉變。”

2020年,突如其來的疫情衝擊著全世界各個行業。 ——面對災難,有選擇永久關閉400餘家實體門店的某咖啡店;

                    

——也有二話不說,直接宣布破產的公司。


但有一家公司,它卻一直在偷笑。

似乎有先見之明一般,它“完美”地避開了這場疫情,甚至還喪心病狂狠狠地撈了一大筆“鐵粉”。它就是流媒體巨頭:NETFLIX(以下簡稱網飛)。

根據7月16號(美國時間)網飛公佈的2020年第二期決算報告,網飛在第一季度新增收費會員數劇增1577萬人!第二季度雖增速放緩,但仍增加了1010萬人。至此(7月),網飛在全球範圍內合計超過1億9300萬會員。


2017~2020年Q2網飛新增付費會員數[1]

對於大部分觀眾而言,這個“不存在”的流媒體平台越發耳熟能詳。尤其對於喜愛日本番劇動畫的觀眾,近兩年來“網飛投資” “網飛獨播”逐漸成了每季新番的關鍵詞。為了能夠提前觀看網飛獨占的番劇(如當季的《日本沉沒2020》《大欺詐師》),搭梯子也成了必點技能。


紅色為網飛覆蓋範圍 自2015年網飛正式宣告進軍日本以來,或許很多人對於網飛的印象,還只停留在爆買日本動畫的全球獨播權。但實際上,隨著這幾年全球流媒體平台的配信業務競爭加劇,網飛正在一步一步,有計劃地深入日本動畫界的創作核心。

                     

2月25日 東京 網飛日本製作主管櫻井大樹及簽約漫畫家樹林伸

2018年,筆者曾立足於當時的節點,針對外資(中資和美資)進入日本動畫界的影響做了粗略考察,彼時網飛尚處於初期的佈局階段。

時隔2年,再度進行審視時,網飛對日本動畫業界的積極影響負面問題,以及背後的全球戰略逐漸清晰明朗。另外,國內很多人對於“網飛投資” “網飛原創動畫”等概念欠缺一些總體性認識,甚至頻繁出現誤用,文章後半部分將會進一步論述。

在本文中,筆者將會為大家淺析網飛的日本動畫策略,及其發展流變。而進一步的,透過這些改變,對世界流媒體平台的激烈競爭有一個粗略把握。


日本動畫界最多還能撐5年

“談到日本動畫製作,永遠繞不開製作委員會這個話題”

在談論網飛在日本的動畫戰略之前,我們需要先對日本動畫目前的製作模式做一個簡單回顧。

眾所周知日本動畫產業是日本的支柱性產業之一,在很多人看來,它是一塊體量極大的蛋糕。

的確,日本動畫產業的規模十分龐大,尤其是從2015年開始,隨著海外配信份額的急速增加(下圖中棕色部分),日本動畫產業市場(業界和產業)在2018年達到了空前的2兆1814億日元,遠遠超越2006年(日本動畫節點性的一年)的規模。


日本動畫產業市場的推移[2]

可相反的,日本動畫的製作界其實一直非常“窮”,也正是因為窮所以“製作委員會”這樣獨特的製作模式才會普及。

1995年“製作委員會”制度借助《EVA》的大紅,成為了日本商業動畫製作的主流模式。區別於在此之前,動畫幾乎由電視台和廣告商全額出資,“製作委員會”制度採用多方投資,最後進行利潤分成,有效地降低了投資方的風險。


製作委員會制度[3]

       

製作委員會制度下的成功典範《EVA》

由於製作方多是臨時拼湊起來的,他們追求的是以最少的錢、最短的時間、最低的風險得到最大的回報,這樣就致使動畫製作的周期大大縮短了。對於一部動畫作品來說,較短的製作時間意味著沒有時間進行打磨,難成精品。

在製作過程中,投資方往往還會出於自己的利益考慮,向製作方提出各種修改意見,包括劇本、人設等。身為乙方的製作公司只能妥協,這樣大大降低了動畫公司的創作自由。

其次,“製作委員會”造成了動畫從業者面臨著工作壓力大、收入水平低的處境。根據日本動畫協會統計,2016年“日本動畫產業市場”(根據用戶消費額推算)規模達到2兆9億日元,但另一方面“日本動畫業界市場”(根據動畫製作企業銷售額推算)只有2301億日元。


“日本動畫產業市場”及“動畫業界市場”[4]

據《日本動畫製作者調查報告2015》(「アニメーション製作者 実態調査 報告書2015」),日本動畫從業者平均年收入332.8萬日元,遠低於日本平均年收入422萬日元。而據日本媒體報導,動畫行業入行3年的離職率高達90%。大量新人動畫從業者收入低微,造成了日本動畫製作行業人才流失,以至於面臨著員工老齡化、後繼無人的尷尬境地。

               

一枚原畫僅200日元 而東京都打工最低時薪為1013日元(2019年)

日本動畫界的救世主?

就像上文談及,曾經拯救了日本動畫的“製作委員會”方式,現在反而大大箝制了日本動畫行業的發展。 2015年前後,這種情況迎來了轉機。來自中國和美國的大量外資對日本動畫界造成了衝擊。

也就是在2015年的9月2日,網飛正式進駐日本。在《日本動漫產業報告2017》中曾多次提及中國和NETFLIX的大量資本進入日本市場。



2015年 網飛CEO里德·哈斯廷斯在《紐約時報》的採訪中談及有關日本動畫的計劃[5]

關於中國的投資情況,在此文中不展開。但有一點可以向讀者說明,因為很多現實性的問題,中國的投資往往受到諸多限制,且投資方也缺乏一定宏觀戰略性,基本上只是參與製作委員會內部的合作或者外包項目。相比之下網飛則佔有很大的主動權。

比起中國這個“不穩定因素”,來自網飛的資金不僅穩定且充足。更重要的是網飛直接與動畫公司接觸,動畫公司得以迴避了與製作委員會合作所產生的大量“勞資糾紛”,從而不僅有更充分的資金,更有充裕的時間專心進行創作。


位於東京南青山的網飛日本辦公室 牆壁上掛著網飛配信的作品海報

在2015年進駐日本後,網飛的經營戰略主要集中在購買動畫配信權

相比“製作委員會”制度,網飛的合作方式顯得十分“簡單”且“友好”。基本上就是當動畫公司製作出作品後,網飛只購買作品的配信權,其他版權全部留給製作公司。根據情況,網飛所擁有的配信權範圍和時間都可調整。比如:

· 一定時間內,不能在網飛以外的平台觀看作品。

· 劇場版電影上映後,半年內網飛擁有其獨播權。

· 劇場版電影上映同時,網飛同時擁有線上的獨播權。 [6]

這種方式減少了甲方對製作過程的干預,從而給創作者提供了自由發揮的空間。對於製作公司來說,靠著網飛“留下”的版權進行作品的二次售賣,從另一個方面增加了收入。

網飛與日本動畫公司合作,購買配信權主要有3種形式

第一種是大量收購經典人氣動畫作品,比如《聖鬥士星矢》《七龍珠》《火影忍者》等。當然,同時也會購買近期熱門的番劇,如《Fate/stay night》《進擊的巨人》《鬼滅之刃》等。


第二種形式是買斷新番,擁有其全球配信權。若國內的播放平台想要播放這些動畫,則必須向網飛購買播放權。比較典型的就是與TRIGGER社合作購買《小魔女學園》,與京阿尼合作購買《紫羅蘭永恆花園》等。


第三種形式非常特殊,同時也是網飛極具戰略性的一步。即和動畫公司簽訂“全面項目合作合同”(「包括的業務提攜契約」)。


網飛日本內部關於擴大“全面項目合作合同”的新聞稿


I.G動畫公司內部關於與網飛簽約的通知

簡單來說,“全面項目合作合同”就是,動畫公司與網飛簽訂合同,在未來的數年中為網飛製作數部作品。同樣的,網飛主要擁有其配信權,大部分版權留給製作公司。

2018年開始,陸續有5家日本大型動畫公司與網飛簽訂“全面項目合作合同”。包括製作《攻殼機動隊》的Production IG公司、《鋼之煉金術師》的製作公司Bones(骨頭社)、《JOJO的奇妙冒險》的製作公司David Production(大衛社),以及兩家新動畫公司:アニマ(株式會社アニマ&カンパニー)、サブリメイション(Sublimation Inc.《天氣之子》製作委員會成員之一)。 [7]

                 

和網飛簽訂“全面項目合作合同”的5家動畫公司

對於日本的動畫公司來說,他們選擇與網飛簽訂“全面項目合作合同”的原因,除了穩定充足的資金和相對自由的創作空間,最重要的是能夠改變“製作委員會”制度造成的人才流失狀況

                

網飛日本動畫部門主管櫻井大樹 原就職於Production I.G

網飛日本的動畫部門主管櫻井大樹在接受訪問時談到:

日本的動畫人以自由工作者為主。我曾經在動畫公司工作時,就算有大訂單,往往作品一結束,團隊成員們就各奔東西。我覺得製作過程以外花費的時間和勞力十分浪費。好不容易集結起來的人才團隊,結果就分散在各個項目中。就算企劃有續作,也不可能完全是當初的成員。

如果能有長期的項目合同保證,製作公司也可以安心的擴大規模。每期項目結束時,動畫人也可以不用再花大把心思去重新找工作。所以“全面項目合作合同”對於公司和個人而言都是不錯的選擇之一。 [8]

製作了《攻殼機動隊》《排球少年》《好想告訴你》等動畫的著名動畫公司Production I.G是第一批與網飛簽訂“全面項目合作合同”的動畫公司之一。其社長石川光久同樣談到,與網飛簽訂合同並不只是因為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看重了它可以長期培育人才。 [9]


動畫公司Production I.G社長 石川光久

根據上文來看,網飛似乎堪稱日本動畫產業的救世主。但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如果作品大紅 製作公司就輸了”[10]——這是目前日本動畫製作界的一句自嘲語。

動畫作品大紅明明是好事,為什麼製作公司反而會輸呢?

問題就出在與網飛合作的體系上。通常來說,網飛對動畫作品的配信權進行買斷。 “買斷”的意思首先是網飛單獨擁有該作品的配信權。另一方面也意味著這是一次性買賣,不論這部作品被多少觀眾觀看、有多受歡迎,這個金額都不會改變,當然也不會向製作公司支付另一筆“獎勵”。

更令製作公司頭疼的問題是,大數據一向是網飛的秘密武器(比如用戶推薦算法),所以就像網飛原創電視劇和電影一樣,觀眾(尤其是海外觀眾)的觀看時間段、觀看時長、點擊量等數據資料,即使是合作夥伴也不會公開。


根據一些著名的動畫公司內部反應,由於得不到具體的觀眾數據,產生了諸多問題。首先因為沒有具體的觀看數據,也沒有直接的評論統計數據。所以製作公司在下一次和網飛合作時,手上沒有和網飛討價還價的籌碼,製作公司僅僅成為網飛的廉價外包公司而已。

另一點讓日本業界十分擔心的是關於二次收入。傳統上,動畫作品的商品和遊戲化等二次收入是大於配信收入的。根據與網飛簽訂的合約,網飛只購買作品的配信權,關於二次收入的版權在製作公司手上,理論上動畫公司應該能大賺一筆。


儘管在2016年海外市場規模已經超過商品化,但其仍然是主要營收方式之一[11] 但是因為網飛採用的獨占播放這種形式,極大地限制了播放平台多樣化,所以也變相限制了動畫作品的傳播廣度和熱度,作品本身就不能形成話題性(像《鬼滅之刃》這樣的作品是極少數)。再加上沒有相關數據支持,對商品化的開發和宣傳也十分不利。

在創作內容的問題上,網飛給動畫創作者帶來的問題也同樣不容忽視。可能很多觀眾也發現了,目前與網飛合作的動畫作品幾乎都是一些科幻、戰鬥、魔法、犯罪類題材動畫,很明顯這些題材是為了迎合歐美觀眾的口味。



網飛雖然表面上對創作過程沒有過多干涉,和動畫公司的合作幾乎處於:我負責購買,你負責製作的“放養”狀態。但是根據Production I.G社長石川光久和骨頭社董事長南雅彥的對談可以了解到,網飛其實多多少少管控著作品的選材和內容的大致走向。 [12]


Bones董事長南雅彥(左) Production I.G的社長石川光久(右)

在談話中,南雅彥和石川光久說到:

——記者:網飛方面,對作品的內容和方向性有參與嗎?

石川:『B: The Beginning』是一部非常燒腦的作品。原本第一話是比較突然的展開,但是這樣容易讓觀眾摸不著頭腦,後面的內容絕對不會再看。網飛一直強調,希望最大限度的“抓住”觀眾,換句話說“希望能稍微有趣一點”,我記得很清楚。

南:『A.I.C.O. Incarnation』是先給他們看劇本大綱,詢問他們作為網飛原創怎麼樣。對於具體內容其實並沒有說太多。

石川:雖然(網飛)還是有參與內容,尤其是在(『B: The Beginning』)1~4集的時候,關於內容還是多多少少商量過。不過從那之後現場製作方面,網飛就給予我們充分信任,再沒有“叫停”之類的事情了。

關於內容方面,製作公司所面臨的另一個棘手問題便是全球性。網飛是一個面向全球190餘個國家的流媒體平台,製作公司必定需要考慮到世界各地觀眾的偏好、口味。


但是總體來說,不論是劇情、人設、場景,或者是製作技術層面,日本動畫其實帶有極其濃厚的國家特色和文化特徵。日本動畫人雖然很熟悉如何“講好一個日本故事”,但是面對一個“世界性的命題”他們能夠交出滿意的答卷嗎?

在石川和南的對談中也談到,對於製作方,最好別抱有太多海外意識。石川:能夠建立面向全球的播放環境,這一點我覺得對動畫的商業模式非常重要。但是,身為製作者來說,還是不要抱著面向海外而製作的心思比較好,不然反而會被這種想法束縛。如果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不能引起共鳴,或者連作品的核心思想都失去了,那麼這種作品在海外也不會受歡迎的。結合這番論斷,近年的“網飛原創”動畫質量參差不齊,是否有這方面的影響呢,還尚需觀察。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與網飛合作的動畫公司都在積極地嘗試如何敘述“全球性主題”。今年7月的新番《日本沉沒2020》和《大欺詐師》便是典型。


         

《大欺詐師》講述了自稱”日本第一欺詐師“的主角,在某一次對外國人進行詐騙時,卻不想落入一個早已設計好的圈套中,從此被捲入一個世界級的詐騙團伙,行騙於世界各地。

這部作品不論是在角色設計、劇情、美術設計、配樂等方面都有著明顯的歐美特徵且製作水平很高,但就內容本身來說,尤其是劇本方面卻褒貶不一。


《日本沉沒2020》改編自日本小說,可以說是日本國民級IP。在筆者看來《日本沉沒》的原著小說及之後的電影化改編,很大程度上都在探討日本人的民族性問題。但是在這部《日本沉沒2020》中,從劇情到人物都做了非常大的改動,其核心也變得更加具有普世性。在採訪中導演湯淺政明這樣說道:

(構思劇本時)那時候特別在意的一點是,性別平等和戲份平均,還有就是國籍問題。

對於日本沉沒這件事,很多人其實有著十分刻板的印象,特別是“幸好是日本沉沒”“因為是日本嘛”“日本民族性”這樣帶有民族意識的話題。

但其實我並不想這樣,我想從現代人個人的視點出發,這些人“碰巧”在日本出生,或者平凡的在日本生活。我想削弱觀眾對於日本人的意識,中性的去描寫存活下來的這些人。

所以,登場人物有著多樣化的設定。國籍不同的人、從海外來的人、喜歡日本的人、討厭日本的人。 [13]

可以看到湯淺政明的立意是好的,用更加平民化和國際化的視角,結合“日常”生活去描寫“親情”“勇氣”這些普世價值。


但是在《日本沉沒2020》中的群像描寫並沒有很好地表現導演的想法,相反失去對民族性的深層反思,作品整體顯得膚淺且帶有一點“不倫不類”。正如此前學術趴所發表的《日本沉沒2020》影評所提出的觀點:如果不去探討“何為日本人”,那麼“日本沉沒”還有必要嗎?

                

綜上,2015年網飛進入日本動畫界,開始爆買動畫配信權。 2018年開始先後與5家日本動畫公司進行深度合作,簽訂“全面項目合作合同”,保證了長期且穩定的作品來源。

對於日本動畫業界來說,雖然與網飛合作保證了收入和創作的相對自由,還提供了人才培養的機會,但是同時仍然需要十分地警惕網飛帶來的負面影響。

轉向:未來,將會看到更多“網飛原創”動畫

動畫還是一塊尚未切割完的蛋糕

2020年2月25日,有一則在國內幾乎沒有媒體報導的新聞,可是對於日本動畫界和世界流媒體平台業界而言是一個不小的事件。

在這一天,網飛日本在東京召開了“關於擴充動畫內容的新作品策略記者發布會”[14],宣布了未來網飛的動畫發展戰略。



在這次說明會中,最主要的內容是網飛直接簽約了6位日本知名創作家,在未來他們將會參與100%由網飛出資的原創動畫製作項目。

這6位作家分別是(付部分代表作):

CLAMP:《庫洛魔法使》《xxxHOLiC》《Code Geass 反叛的魯路修》(角色原案)

樹林 伸:《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閃靈二人組》

太田垣 康男 :《機動戰士鋼彈 雷霆宙域戰線》《月亮的距離》(又名月光旅程)

乙一:《再會吧!青春小鳥》《棄寶之島:遙與魔法鏡》《平面狗》《ZOO》

衝方 丁:《殼中少女》《蒼穹之戰神》

ヤマザキマリ: 《羅馬浴場》



對於網飛進軍日本動畫界的大佈局來說,這場記者會具有節點性的意義,因為它宣布了網飛從此開始,正式踏足日本動畫的上游,大力投資開發原創動畫。並且與之前所有的合作不同,網飛將會獨自擁有這些原創作品的所有版權

也許很多人會疑惑,網飛不是早就投資日本原創動畫了嗎?

在這裡,需要先糾正關於“網飛投資”這個詞的一些誤會。這些年很多動畫作品我們都以為是網飛出資製作的,比如《紫羅蘭永恆花園》《日本沉沒2020》《大欺詐師》等。

但是其實這種說法並不准確,以目前筆者蒐集到的資料來看,並沒有直接證據表明網飛全額投資過日本動畫作品(如有相關證據歡迎交流)。相反,很多頂著“網飛投資”名號的動畫,其實都是製作公司自行出資或者“製作委員會”出資。如沒有標明製作委員會的《B:彼之初》,根據日本國內新聞和動畫產業研究者數土直志的文章來看[15],其是由I.G公司自行全額出資製作的。

另外近期熱門動畫,如《大欺詐師》雖然是WIT公司(I.G的子公司,代表作《進擊的巨人》)和網飛合作,由網飛獨播。但是我們從WIT公司內部的通知可以了解到,實際上《大欺詐師》主要是由I.G和WIT自行出資製作。如下圖(紅色框):


原創電視動畫系列《大欺詐師》製作決定的通知

《紫羅蘭永恆花園》同樣也並非由網飛投資,在結尾處明確標有“紫羅蘭永恆花園製作委員會”。


《日本沉沒2020》的製作投資方則是——“JAPAN SINKS : 2020”Project Partners,這些成員來自影視公司、漫畫公司、動畫公司等等。


之所以很多人會有這些動畫全由網飛投資的誤會或者印象。據筆者觀察一個原因是現在的網絡媒體缺乏考據態度,並且藉著“網飛投資”這個噱頭大肆宣傳。

第二個原因或許是動畫公司與網飛簽訂配信權合同時,極少數情況下會先付一部分“定金”,製作公司便可能把這些資金投入製作中,但是嚴格來說,這些資金只是購買配信的費用,並非製作費投資。況且絕大部分情況是“成品驗收”之後網飛才會支付配信購買費用。

另外,據多位日本動畫業內人士披露,網飛所給出的購買預算往往會非常高。因此投資方(主要是製作委員會)或者動畫公司相對而言能夠放心投入製作資金,製作水平也相對有了一定保證,尤其是像I.G這樣現金比較充裕的大公司。

   

根據此次舉辦的記者發布會上的說明,網飛在今後與6位創作者的合作中,不僅會為他們提供充裕的資金,並且會給予相對自由的創作空間。就如同動畫部門主管櫻井大樹承認,今後網飛日本將會從一家“配信公司”的印象轉變成為一家“創意型公司”:

的確是這樣呢(指網飛日本將會轉型),我們想打造出對創作者來說的像家庭一樣的環境。如果他們希冀做某事,我們會盡量幫他們實現。 [16]

那麼,為什麼網飛會選擇在這個時間點開始投資開發日本原創動畫?

首先網飛一向非常注重打造自己的內容生態。 2013年網飛原創政治題材電視劇《紙牌屋》讓它嚐到甜頭,從此以後網飛大量砸錢製作原創內容,2019年年發行近130部原創電視劇和電影,原創內容是網飛領先於其他競爭者的一個主要優勢

同時,動畫領域是一個相對來說未被完全開發的領域,尤其是日本動畫,有著大量潛在觀眾,並且日本國內有成熟的製作體系和現成的優秀人才。簡單來說,日本是一個理想的“產品孵化基地”。可以說,網飛涉足日本原創動畫是遲早的事


而網飛之所以選擇在2020年這個節點宣布開發日本原創動畫,主要原因在於近年全球流媒體平台競爭逐漸白熱化。比如在2019年11月,迪士尼和蘋果公司相繼推出網絡視頻服務Disney+Apple+

在很早之前,迪士尼其實就已經開始為進入流媒體市場而佈局,先是以713億美元的天價(也有其他新聞數字,但大致相同。此處參考日本維基百科)收購了好萊塢八大電影公司的福克斯,吞併了其數量眾多的IP和流媒體資源(如HULU的大量股份)。接著斬斷與網飛的合作,收回所有漫威作品版權。




在美國,目前Disney+下載量已經超過網飛截至目前,Disney+憑藉強大的品牌背書、漫威和星球大戰等IP加成、新冠疫情等原因,在上線僅五個月之內付費用戶超過5000萬,完成了網飛耗費7年才達到的用戶規模。 [17]

儘管,在全球範圍內,從付費會員數量來看,網飛仍然佔據流媒體平台的絕對領先位置。提供全球配信服務全的流媒體平台第二名是亞馬遜Prime Video,而它所擁有的會員數僅為網飛的一半左右。


2019年世界最受歡迎流媒體平台會員數(中國的體量是真的大)[18]

但是,如果橫向對比各個平台提供的影片內容量,網飛甚至處於劣勢。

  

美國各平台可觀看電影數量[19]

  

美國各平台可觀看電視劇數量

從上圖可以看出,不論是電視劇還是電影,網飛所擁有的視頻數量都低於亞馬遜Prime。並且目前還要面對緊追直上的強敵Disney+,這便是網飛之所以加速開發日本原創動畫的主要原因之一:相比於幾乎瓜分殆盡的電影和電視劇市場,動畫製作費用不僅“低廉”,而且潛在用戶巨大。

結語

回到我們最開始的問題,網飛是日本動畫界的救世主嗎?


《暗黑破壞神4》

在筆者看來,如同近年網飛積極拓展遊戲市場,改編《惡魔城》《獵魔人》《暗黑破壞神》等作品。投資日本原創動畫只是其搶占世界流媒體平台市場份額的戰略之一。

但是對於日本動畫業界來說,這或許是一次難得的,擺脫“製作委員會”窠臼的嘗試。也許它並不能立即徹底地改變日本動畫的現狀,但是至少證明了日本動畫還有繼續發展和成長的可能性。網飛從今開始的原創動畫之路如何?日本動畫業界將會怎樣應對?對於中國來說有哪些參考或機會?這些都還尚需觀察,而筆者今後將會繼續密切關注。來源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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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2 篇留言

榨甘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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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 23:01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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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9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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