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德國大選》傳統大黨選票被小黨瓜分，德國正從「兩黨爭雄」轉型為「多黨並立」

廣受矚目的德國大選於26日落幕，官方結果在27日清晨揭曉，中間偏左的社民黨以25.7％支持率險勝基民盟，基民盟的得票率24.1％創下該黨歷史新低。不過，由於兩黨支持率不相上下，哪個政黨取得執政權與總理大位的關鍵在於，「第三勢力」（綠黨及自民黨）願意與哪個政黨組成執政聯盟。由於基民盟歷史性的慘敗，本次選舉結果容易被視為保守勢力受挫。然而，分析家認為，這個結果其實意味著傳統左右兩黨都對選民失去吸引力。

大選結果：社民黨險勝基民盟，綠黨為第三大黨

社會民主黨（SPD）在黨魁蕭爾茨（Olaf Scholz）的帶領下，成為國會第一大黨。長期執政的基督教民主聯盟（CDU）得票率創下該黨歷史新低。基民盟與社民黨是德國傳統兩大政黨，亦是歷史上唯二推派過總理的德國政黨，這兩個政黨一般被稱為「全民政黨」（Volksparteien），意指受到廣泛支持、不以特定社群為目標的政黨。其中，若以獲得政權次數、執政長度來看，又以現任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所屬的基民盟最受德國人支持，基民盟在2013年大選更曾獲得41.5％的高支持率，因此這次大選結果也被視為「德國變天」。

傳統兩大黨外，小黨綠黨與自由民主黨（FDP）選情亦值得關注。綠黨以14.8％小勝自民黨的11.5％，成為第三大黨，自民黨得票率也較上次大選（10.7％）進步一些。另一方面，長期在國會扮演反對黨的左翼黨（Die Linke）僅獲4.9％政黨票，未過5％門檻，可能無法取得政黨票席次，這在過去16年來不曾發生。極右翼「德國另類選擇黨」（AfD）2017年首次參選拿下12.6％的選票，本次大選則以10.3%得票率確定將繼續留在國會。

2021年德國大選，社民黨（SPD）總理候選人蕭爾茨（Olaf Scholz）（AP）

各黨協商組閣 下一任總理未定

儘管此次結果被視為「變天」，但是基民盟是否將從執政黨變在野黨仍有變數。德國屬於多黨內閣制國家，在沒有一黨過半的情形下，將由2到3個政黨組成聯合政府，雖然傳統上是由國會第一大黨發起協商，不過只要最終的政黨聯盟支持率超過半數席次，即可推派內閣總理。換言之，社民黨雖有第一大黨優勢，並不保證蕭爾茨必然將成為下屆德國總理。

由於德國政壇有不與AfD組閣的基本共識，因此綠黨與自民黨的態度相當關鍵，將決定蕭爾茨與基民盟總理候選人拉謝特（Armin Laschet）誰將成為下屆總理。比較可能的執政聯盟組合為「紅綠燈聯盟」（社民黨、綠黨、自民黨）或「牙買加聯盟」（基民盟、綠黨、自民黨）。傳統上，綠黨與社民黨關係較佳，自民黨則傾向與保守陣營共同執政，因此鹿死誰手尚無定論。

基民盟與社民黨兩過去曾攜手合作，組成傳統的「紅黑配」內閣「大政府」，但今年不太可能發生，因為蕭爾茨與拉謝特都已明確表態爭取總理大位。拉謝特在開票期間強硬表示，每張投給基民盟的選票都意味著不想要有「左傾政府」，「因此我們將努力組成由基民盟領導的執政聯盟」，拉謝特更挑明：「總理並非總是來自國會第一大黨。」

2021年9月26日，德國聯邦議會選舉，梅克爾與黨內接班人拉謝特（AP）

協商組閣期間，即將退休的梅克爾仍將繼續帶領內閣，直到最終結果出爐。社民黨與基民盟皆已透露希望能在耶誕節前完成協商，讓新政府上台。

基民盟選出史上最差成績，是誰的錯？

若要探究基民盟此次慘敗的原因，右派人士或許會認為梅克爾任內的「左傾政策」（例如難民政策）導致了敗選。然而英國《衛報》（The Guardian）分析，不只德國，近年「中間偏右的政黨」在整個歐洲似乎都在漸漸衰退，保守的政策在新世紀慢慢失去對選民的吸引力，不少評論者認為，梅克爾在過去幾年仍能擔任德國總理，事實上得歸功於她並不總是堅持右派核心價值。

右派或許對即將卸任的梅克爾有褒有貶，但不可否認的是，拉謝特對大選結果難辭其咎。拉謝特在選戰過程似乎顯得漫不經心，選前關鍵期勘察水災時竟嬉皮笑臉，直接導致基民盟支持度大幅下滑。選前辯論中，比起蕭爾茨具說服力的政策與貝爾伯克（Analena Baerbock）的個人魅力，拉謝特的表現也顯得黯淡。《衛報》更指出，就連選舉當天，拉謝特也把選票摺錯方向，導致他公開「亮票」。

2021年7月，德國發生嚴重水災，基民盟總理候選人拉謝特勘災時卻哈哈大笑，引發公憤（AP）

傳統政黨均失勢 歐洲邁入多元還是混亂？

《南德日報》（SZ）評論認為，此次大選結果「模稜兩可」，基民盟輸得很慘，但未必喪失政權；綠黨選得不錯，但沒有好到能夠執政；社民黨贏了大選，但只是小贏對手。這場大選帶來的「問題」可能多過於「答案」，「背後原因是這樣的矛盾——德國人渴望著改變，卻又對改變半信半疑。」

從歷史看來，德國的多黨制可能正從「由兩大全民政黨主導」轉型為「各黨勢力相近」，傳統兩黨的選票被小黨瓜分：1970年代，基民盟與社民黨的支持率相加高達90％，但今年還不到50％。這個多元化的趨勢從不同年齡層來看更加明顯：超過60歲的德國人有6至7成支持傳統兩大黨，但18至29歲的選民最挺綠黨，支持率為22％，明顯超過社民黨的17％及基民盟的11％。若從教育程度來看，綠黨今年在全國拿到14.8％選票，但大學學歷選民對它的支持率高達26％。

隨著既有的「左翼／右翼」區分越來越難回應年輕選民與知識分子的需求與主張，不論在德國或整個歐洲，中間偏左或中間偏右的傳統政黨似乎都逐漸失勢。德國《鏡報》（Der Spiegel）的快評以「德國的新常態」形容本次大選結果，指出「全民政黨的時代已經過去」，所謂的「小黨」影響力將越來越大。

長遠來看，這個趨勢可能象徵了德國選民渴求的「轉機」，但也意味著混亂，《鏡報》認為德國接下來恐怕將迎來「弱化的政黨、脆弱的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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