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歐投資協定遭凍結　屬歐盟權宜之計

去年底臨收爐前，歐中領導人衝刺達成歐中全面投資協議 （ECCAI），引起全球哄動。事隔5個月，歐洲議會突然表決通過議案凍結該協議，更是鬧得沸沸揚揚！有說歐盟已站隊美國，歐中投資協議已胎死腹中！不過，綜觀當前歐中政經環境，以及各自的環球戰略格局，所謂的「夭折論」或「廢棄論」似乎言過其實，相信只是礙於反中形勢壓力下，歐盟多管齊下的權宜之策而已。

中歐投資協議遭叫停　有何原因？

若從時間軸看，今次歐洲議會叫停歐中投資協議，倒是事出有因。猶記得去年底歐盟在德法主導下，趁着美國新舊政府換屆交接期，出奇不意與中國達成框架協議，大有暗渡陳倉的意味。可是，拜登上任後對華政策「川規拜循」，不但無減對華圍堵力度，更拉上盟邦打群架，連環發動攻勢，舉行美日、美韓2+2會議，美日印澳亞太四方首腦峰會，蓄意為美中阿拉斯加會談造勢施壓，不料反遭中方當面反擊而顏面大失，隨後外長布林肯訪歐也是無功而回，可謂遏華受挫失分。

美國為扳回一城，再次製造新疆人權話題，拉攏歐洲議會親美議員發動輿論，配合5月初在倫敦舉行的G7外長會議，藉着聯合聲明大肆抨擊中國人權，歐盟被抬上反華陣營，公布制裁中國4名官員，中國隨即報復反制裁歐洲議會相關議員及機構學者。歐方反華議員也不甘示弱，5月下旬提出議案，並成功以壓倒性票數通過了凍結審理歐中投資協議的程序，正式卡住了歐盟委員會進一步推展協議。與此同時，歐盟亦大打印度牌，重啟2013年雙方擱置的自貿談判，可是歐中貿易額是歐印的9倍之多，又豈可輕易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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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盟凍結議案　添政治壓力

值得留意的是，歐委會早於「凍結議案」前已強調，基於政治氣氛不利於審批過關，因而暫緩將協議文本送審歐盟理事會及歐洲議會的程序。由此可見，歐中投資協議尚未正式審議，又何來夭折或廢棄呢？所以，歐洲議會通過的「凍結議案」只是超前的表態宣言，況且決議也不具法律上的約束力，並非實質上的「判死」，相信僅會對歐盟27國政府造成政治壓力，而區內龍頭德法領導人也基於安撫反對派而選擇沉默，一改早前公開力挺的做法。

須知道，政經互為影響，難以明確地分隔，有時是政治服務於經濟利益，有時是經濟服務於政治戰略。在目前美中大國博弈下，乃是德法繼續走向戰略自主的最佳機遇，以中國力量及歐中投資協議作為槓桿和籌碼牽制美國。「巧合」的是，這邊美國放生歐俄天然氣管道項目，宣布撤銷對北溪二號歐洲相關工程公司的制裁，另一邊卻是歐洲議會通過了「凍結議案」。這看來明顯是美歐之間的「交易」，也說明了歐盟以華制美有利可圖，德法更不可能輕易廢棄協議，一面倒向美國去搞垮中國，陷自己失去制衡美國的外來助力，打破美中歐三足鼎立的局面。

德法至今仍暗中力挺中歐投資協議，但默克爾決意9月不再競逐德國總理，現今已無可能在其任期内見證協議面世，為政治成就添上一筆。縱使默克爾的基民盟黨內繼任人作風務實，可綠黨等親美勢力民調領先，而法國明年4月也有大選，歐盟兩龍頭國政治上存在變數，若同時喪失背書歐中投資協議，則今次歐洲委員會暫緩送審的權宜之計恐怕也枉然，而歐洲議會凍結協議的面子意氣之爭，也可能弄假成真，斷送歐盟經濟復興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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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歐協議互惠互利　助推動歐盟經濟復甦

從經濟層面考量，歐中投資協議雖說是互惠互利雙贏格局，但明顯地更有利於歐盟，中國在市場准入門檻讓步，於金融投資、電動汽車、技術轉讓、企業股權及國企補貼等方面作出較多配合，這對於目前仍飽受疫情打擊的歐洲經濟，這份協議猶如救生筏，可為日後經濟復甦及可持續發展提供動力和保障。況且，美中簽署第一階段貿易協議，歐盟眼看經濟利益及競爭力明顯受損，若今次自棄「更開放更實惠」的歐中投資協議，則無疑是經濟自殘斷絕米路，放棄14億人口市場，莫說與美企比併，相信此後再難有機會擺脫12年前歐債危機後一沉不起的經濟。

相對於美國市場，正在崛起的中國無疑是更具潛力。去年中國已貴為全球最大消費國，同時超越美國成為歐盟最大貿易夥伴，而經濟規模估計於2028年亦會超美，躍居全球第一。迄今，中國也是唯一控制了疫情、經濟快速復甦的主要經濟體。單論經濟前景，誰孰輕重，一眼便知，歐盟領導人豈非不明白，只是基於美國空前壓力，議會又受挑動反華，在目前歐中礙於面子，雙方都難以先作讓步，相信短期內將陷入騎虎難下的困局，但預料不會動搖歐盟追求歐中投資協議的目標。

料凍結協議對中方影響較少

不過，時間站中國一方，中國去年同意敲定歐中投資協議，無非是基於地緣政治考慮，藉此拉攏歐盟，避免一面倒向美國。如今，協議遭到凍結，中國最多只是戰略原地踏步，沒失大勢，況且中國在貿戰中並無被打垮，經濟快速調節已適應了新環境，企業訂單不但没流失，反而受惠於印度等亞洲新興製造國陷於廣泛疫情，大量外商訂單轉移至中國。因此，中國在博弈中就更有底氣，縱使歐中投資協議拖延，最着急的肯定並非中國。

對於歐盟而言，暫時凍結進程以時間換取空間亦無不可，一方面可作為籌碼爭取美國放棄對空巴及汽車等經貿制裁，另方面等待人權話題冷卻，甚至德法政府換屆的契機，歐中雙方找到下台階，屆時歐中投資協議便可重新上路，水到渠成。

【關於作者】

顏偉華是行健資產管理（Zeal Asset Management）CEO，超過20年基金管理行業經驗。行健多年來為歐洲國家主權基金、國際金融機構及本地個人投資者投資中國，亦是全球首批通過「基金互認」政策進入中國內地零售基金市場的三家基金公司之一。行健為聯合國支持的負責任投資原則（PRI）簽約機構，是致力將ESG融入中國投資的先行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