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三国中桓范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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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评价桓范?

先给我的结论:其才高卓,而不合世论;其谋足应,而不亲明主;其人急介,而不能考槃。

第一,其才高卓,而不合世论。

桓范此人之才高于何处呢?

干宝《晋纪》云:‘爽从天子谒陵,桓范出赴曹爽。宣王谓蒋济曰﹕“智囊往矣!”济曰﹕“范智则智矣,驽马恋栈豆,爽必不能用也。”’(叔燏案:干宝时晋人,博学通览,所陈之事,亦旧闻所遗留,此条必有所据)

能得到司马懿的“智囊”评价,桓范才高,可得佐证。

桓范建安末入丞相府,旋即受命编纂《皇览》一书(叔燏案:此书乃类书之鼻祖),太和中,为中领军尚书,持节都督青州、徐州二州军事,后因郑岐所奏,罢免。旋复为兖州刺史。正始中,为大司农。

桓範字元則,世為冠族。建安末,入丞相府。延康中,為羽林左監。以有文學,與王象等典集皇覽。明帝時為中領軍尚書,遷征虜將軍、東中郎將,使持節都督青、徐諸軍事,治下邳。與徐州刺史鄭岐爭屋,引節欲斬岐,為岐所奏,不直,坐免還。復為兗州刺吏,怏怏不得意。又聞當轉為冀州牧……範亦竟稱疾,不赴冀州。正始中拜大司農。(《三国志》裴松之注引《魏略》)

纵观其政治生涯历程,不仅为文官吏治之事,还为武官兵治之事,因此《魏略》对其评价有过一句记载:

範前在臺閣,號為曉事(《三国志》裴松之注引《魏略》)

而到了正始为司农,职掌天下农事,盐铁、粗税等,又能够做到清正节省,此人才高,亦从此可见一斑。

及為司農,又以清省稱。(《三国志》裴松之注引《魏略》)

除却政治才能(吏治、兵治、轻重之术),桓范其人,还能够著书立说,颇承后汉百家之气。

範嘗抄撮漢書中諸雜事,自以意斟酌之,名曰世要論。(《三国志》裴松之注引《魏略》)

然而其才虽高,却很有不合时宜之处。何者?

(世要論)書中多論行兵,蓋三國割據,日尋干戈,故論世者。詳究之,雖列法家而無殘苛之語。(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叢書·世要論·敘》)

这种强烈的论世之风,在正始年间,可以谓是异说。正始之风,正是清谈开始流行于世,桓范此时言论,足见其才有不合时宜之处。

第二,其谋足应,而不亲明主

司马懿谋诛曹爽,事发而桓范知,诈出城门而投奔曹爽,结果以爽前后疑虑,不及采用其意见,遂丧命于此。

及宣王起兵,閉城門,以範為曉事,乃指召之,欲使領中領軍。……範不從,乃突出至平昌城門,城門已閉。門候司蕃,故範舉吏也,範呼之,舉手中版以示之,矯曰:「有詔召我,卿促開門!」……範南見爽,勸爽兄弟以天子詣許昌,徵四方以自輔。爽疑,羲又無言。範自謂羲曰:「事昭然,卿用讀書何為邪!於今日卿等門戶倒矣!」俱不言。範又謂羲曰:「卿別營近在闕南,洛陽典農治在城外,呼召如意。今詣許昌,不過中宿,許昌別庫,足相被假;所憂當在穀食,而大司農印章在我身。」羲兄弟默然不從,中夜至五鼓,爽乃投刀于地,謂諸從駕群臣曰:「我度太傅意,亦不過欲令我兄弟向己也。我獨有以不合于遠近耳!」遂進謂帝曰:「陛下作詔免臣官,報皇太后令。」範知爽首免而己必坐唱義也。範乃曰:「老子今茲坐卿兄弟族矣!」爽等既免,帝還宮,遂令範隨從。到洛水浮橋北,望見宣王,下車叩頭而無言。宣王呼範姓曰:「桓大夫何為爾邪!」車駕入宮,有詔範還復位。範詣闕拜章謝,待報。會司蕃詣鴻臚自首,具說範前臨出所道。宣王乃忿然曰:「誣人以反,於法何應?」主者曰:「科律,反受其罪。」乃收範於闕下。時人持範甚急,範謂部官曰:「徐之,我亦義士耳。」遂送廷尉。

当时之情况是,桓范不听司马懿启用为中领军的指令,逃于曹爽处;此时司马懿启用高柔行大将军事,王观接替桓范任中领军,自己则以蒋济为心腹,勒兵勤王。

大司農桓範出赴爽,蔣濟言於帝曰:「智囊往矣。」帝曰:「爽與範內疏而智不及,駑馬戀短豆,必不能用也。」於是假司徒高柔節,行大將軍事,領爽營,謂柔曰:「君為周勃矣。」命太僕王觀行中領軍,攝羲營。帝親帥太尉蔣濟等勒兵出迎天子,屯于洛水浮橋,上奏曰:……爽不通奏,留車駕宿伊水南,伐樹為鹿角,發屯兵數千人以守。桓範果勸爽奉天子幸許昌,移檄徵天下兵。爽不能用,而夜遣侍中許允、尚書陳泰詣帝,觀望風旨。帝數其過失,事止免官。泰還以報爽,勸之通奏。帝又遣爽所信殿中校尉尹大目諭爽,指洛水為誓,爽意信之。桓範等援引古今,諫說萬端。終不能從,乃曰:「司馬公正當欲奪吾權耳。吾得以侯還第,不失為富家翁。」範拊膺曰:「坐卿,滅吾族矣!」遂通帝奏。既而有司劾黃門張當,并發爽與何晏等反事,乃收爽兄弟及其黨與何晏、丁謐、鄧颺、畢軌、李勝、桓範等誅之。蔣濟曰:「曹真之勳,不可以不祀。」帝不聽。(《晉書·宣帝紀》)

高柔,司马懿许其为曹魏之周勃,假太后诏命其为大将军,职掌外军。

太傅司馬宣王奏免曹爽,皇太后詔召柔假節行大將軍事,據爽營。太傅謂柔曰:「君為周勃矣。」爽誅,進封萬歲鄉侯。(《三国志·高柔传》)

而司马迁和班固是这么评价周勃的:

司马迁:“绛侯周勃始为布衣时,鄙朴人也,才能不过凡庸。及从高祖定天下,在将相位,诸吕欲作乱,勃匡国家难,复之乎正。虽伊尹、周公,何以加哉!”(《史记·绛侯周勃世家·太史公曰》)
班固:“周勃为布衣时,鄙朴庸人,至登辅佐,匡国家难,诛诸吕,立孝文,为汉伊、周,何其盛也!”(《汉书·张陈王周传第十》)

而王观此人,公正刚强,又与曹爽有嫌隙,《三国志·王观传》云:

王觀字偉臺,東郡廩丘人也。少孤貧勵志,太祖召為丞相文學掾,出為高唐、陽泉、酇、任令,所在稱治。文帝踐阼,入為尚書郎、廷尉監,出為南陽、涿郡太守。涿北接鮮卑,數有寇盜,觀令邊民十家已上,屯居,築京候。時或有不願者,觀乃假遣朝吏,使歸助子弟,不與期會,但敕事訖各還。於是吏民相率不督自勸,旬日之中,一時俱成。守禦有備,寇鈔以息。明帝即位,下詔書使郡縣條為劇、中、平者。主者欲言郡為中平,觀教曰:「此郡濱近外虜,數有寇害,云何不為劇邪?」主者曰:「若郡為外劇,恐於明府有任子。」觀曰:「夫君者,所以為民也。今郡在外劇,則於役條當有降差。豈可為太守之私而負一郡之民乎?」遂言為外劇郡,後送任子詣鄴。時觀但有一子而又幼弱。其公心如此。觀治身清素,帥下以儉,僚屬承風,莫不自勵。
 明帝幸許昌,召觀為治書侍御史,典行臺獄。時多有倉卒喜怒,而觀不阿意順指。太尉司馬宣王請觀為從事中郎,遷為尚書,出為河南尹,徙少府。大將軍曹爽使材官張達斫家屋材,及諸私用之物,觀聞知,皆錄奪以沒官。少府統三尚方御府內藏玩弄之寶,爽等奢放,多有干求,憚觀守法,乃徙為太僕。司馬宣王誅爽,使觀行中領軍,據爽弟羲營,賜爵關內侯,復為尚書,加駙馬都尉。高貴鄉公即位,封中鄉亭侯。頃之,加光祿大夫,轉為右僕射。常道鄉公即位,進封陽鄉侯,增邑千戶,并前二千五百戶。遷司空,固辭,不許,遣使即第拜授。就官數日,上送印綬,輒自輿歸里舍。薨于家,遺令藏足容棺,不設明器,不封不樹。諡曰肅侯。子悝嗣。咸熙中,開建五等,以觀著勳前朝,改封悝膠東子。(《三国志·王观传》)

其时司马懿谋诛曹爽,特地启用为中领军,职掌内府禁卫

司馬宣王誅爽,使觀行中領軍,據爽弟羲營,賜爵關內侯,復為尚書,加駙馬都尉。(《三国志·王观传》)

剩下那位蒋济,则是司马懿此谋之主心骨。

以此观之,桓范此面对之人,实际上是,外军内军军权均被把持,此时曹爽、曹羲等人实际上已失去反抗之资本,只有借助“帝命”,尚有可能做一番延迟(勸爽兄弟以天子詣許昌,徵四方以自輔。),然则桓范对爽、羲所言,应该没办法的办法。至于其劝曹羲起兵,则应该是临时的应急之策(时王观已统中领军,曹羲统中领军有名无实,《诸夏侯曹传》也说:‘宣王部勒兵馬,先據武庫,遂出屯洛水浮橋。’可见高平陵之变,桓范等已经失却先机),这种临时之策,只能是困兽犹斗。

範南見爽,勸爽兄弟以天子詣許昌,徵四方以自輔。爽疑,羲又無言。範自謂羲曰:「事昭然,卿用讀書何為邪!於今日卿等門戶倒矣!」俱不言。範又謂羲曰:「卿別營近在闕南,洛陽典農治在城外,呼召如意。今詣許昌,不過中宿,許昌別庫,足相被假;所憂當在穀食,而大司農印章在我身。」羲兄弟默然不從,中夜至五鼓,爽乃投刀于地,謂諸從駕群臣曰:「我度太傅意,亦不過欲令我兄弟向己也。我獨有以不合于遠近耳!」遂進謂帝曰:「陛下作詔免臣官,報皇太后令。」範知爽首免而己必坐唱義也。(《三国志》裴松之注引《魏略》)

但是,桓范此时万万没想到的是,曹爽、曹羲居然束手就擒,反抗都不反抗一下

 十年正月,車駕朝高平陵,爽兄弟皆從。宣王部勒兵馬,先據武庫,遂出屯洛水浮橋。奏爽曰:「臣昔從遼東還,先帝詔陛下、秦王及臣升御床,把臣臂,深以後事為念。臣言『二祖亦屬臣以後事,(為念)此自陛下所見,無所憂苦;萬一有不如意,臣當以死奉明詔』。黃門令董箕等,才人侍疾者,皆所聞知。今大將軍爽背棄顧命,敗亂國典,內則僭擬,外專威權;破壞諸營,盡據禁兵,群官要職,皆置所親;殿中宿衛,歷世舊人皆復斥出,欲置新人以樹私計;根據槃互,縱恣日甚。外既如此,又以黃門張當為都監,專共交關,看察至尊,侯伺神器,離間二宮,傷害骨肉。天下洶洶,人懷危懼,陛下但為寄坐,豈得久安!此非先帝詔陛下及臣升御床之本意也。臣雖朽邁,敢忘枉言?昔趙高極意,秦氏以滅;呂、霍早斷,漢祚永世。此乃陛下之大鑒,臣受命之時也。太尉臣濟、尚書令臣孚等,皆以爽為有無君之心,兄弟不宜典兵宿衛,奏永寧宮。皇太后令敕臣如奏施行。臣輒敕主者及黃門令罷爽、羲、訓吏兵,以侯就第,不得逗留以稽車駕;敢有稽留,便以軍法從事。臣輒力疾,將兵屯洛水浮橋,伺察非常。」
爽得宣王奏事,不通,迫窘不知所為。司農沛國桓範聞兵起,不應太后召,矯詔開平昌門,拔取劍戟,略將門候,南奔爽。宣王知,曰:「範畫策,爽必不能用範計。」範說爽使車駕幸許昌,招外兵。爽兄弟猶豫未決,範重謂羲曰:「當今日,卿門戶求貧賤復可得乎?且匹夫持質一人,尚欲望活,今卿與天子相隨,令於天下,誰敢不應者?」羲猶不能納。侍中許允、尚書陳泰說爽,使早自歸罪。爽於是遣允、泰詣宣王,歸罪請死,乃通宣王奏事。遂免爽兄弟,以侯還第。
《三国志·诸夏侯曹传》

还能够说什么呢?只能说桓范对于曹爽期望过高,押错了宝。

第三,其人急介,而不能考槃。

桓范其出身为儒学世家,这点可以参考

@黄粱

的所引田余庆先生的《东晋门阀政治》一书所闻。因此桓范此人有儒者一些特有的“气息”。首先是特别看重面子。两件事可证。

其一是,桓范即将转任冀州牧,结果以当时冀州长官吕昭年纪入仕皆在桓范之后,不愿共事,搞的他夫人调笑他说“当年你都督青州、徐州军事,结果因为不愿意屈尊郑岐之下而致使辞官,众人都嘲笑你说你这个人难为下,现在你又因为吕昭不当冀州牧,你这是难为上啊”。万万没想到啊,桓范居然恼羞成怒,拿刀的刀柄上的刀环直接撞他夫人的肚子,结果搞的当时有孕的夫人因此流产,而夫人自己也因此而死(这是何等的尼玛卧槽,居然对着孕期的老婆下手,搞出一尸两命)。然后桓范就不去上人冀州牧了,州牧了,牧了,了。

明帝時為中領軍尚書,遷征虜將軍、東中郎將,使持節都督青、徐諸軍事,治下邳。與徐州刺史鄭岐爭屋,引節欲斬岐,為岐所奏,不直,坐免還。復為兗州刺吏,怏怏不得意。又聞當轉為冀州牧。是時冀州統屬鎮北,而鎮北將軍呂昭才實仕進,本在範後。範謂其妻仲長曰:「我寧作諸卿,向三公長跪耳,不能為呂子展屈也。」其妻曰:「君前在東,坐欲擅斬徐州刺史,眾人謂君難為作下,今復羞為呂屈,是復難為作上也。」範忿其言觸實,乃以刀環撞其腹。妻時懷孕,遂墮胎死。範亦竟稱疾,不赴冀州。(《三国志》裴松之注引《魏略》)

其二是,桓范写完《世要论》,给蒋济看,蒋济不看,桓范居然自黑骂蒋济。

範嘗抄撮漢書中諸雜事,自以意斟酌之,名曰世要論。蔣濟為太尉,嘗與範會社下,群卿列坐有數人,範懷其所撰,欲以示濟,謂濟當虛心觀之。範出其書以示左右,左右傳之示濟,濟不肯視,範心恨之。因論他事,乃發怒謂濟曰:「我祖薄德,公輩何似邪?」濟性雖彊毅,亦知範剛毅,睨而不應,各罷。(《三国志》裴松之注引《魏略》)

其次是桓范这个人不果决,大主意上没点见断力。

当时司马懿起兵的时候,召桓范当中领军,桓范想去,他儿子跳出来说,爸,皇帝还在城外,你别去,你要去南边,去祖国最需要你的地方。桓范居然就犹豫了,犹豫了,豫了。然后,经不起儿子劝,往南边去了,去了,了。(尼玛当时老子坑儿子,现在儿子坑老子,一报还一报,苍天饶过谁?)

及宣王起兵,閉城門,以範為曉事,乃指召之,欲使領中領軍。範欲應召,而其子諫之,以車駕在外,不如南出。範疑有頃,兒又促之。範欲去而司農丞吏皆止範。範不從,乃突出至平昌城門。
(《三国志》裴松之注引《魏略》)

所以综上所述,桓范这个人,有政治能力,但是他缺乏一点政治远见,为人上清正才能,但是也受这种狷介的毛病,好面子。突然想起诸葛亮评价孟公威、石广元他们的话“卿三人仕進可至刺史郡守也。”桓范能做到大司农,这是他政治生涯的峰顶了。其他的嘛


他也是凡人


参考资料:

《三国志》

《晋书》

《玉函山房辑佚丛书》

《三国志》裴松之注引《魏略》

桓范人称智囊,但因为猪队友曹爽在249年的高平陵事变最后没有听桓范奋死一搏,丧失了最后的翻盘机会,从而导致司马懿掌握曹魏大权。桓范也因此在被司马懿给灭了族。然而阴差阳错,桓范的后代却存活了下来。

一百年后,公元348年,桓范的玄孙桓温因平灭成汉升任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临贺郡公,数年后彻底掌握了东晋大权,之后三次北伐,兵临长安,收复洛阳。后废黜皇帝司马奕,以立威权。而且数辞诏命,不肯入朝。虽然最后求取九锡,却因病死而未得。桓温有句名言:“既不能流芳百世,不足复遗臭万载!“

桓温的儿子桓玄后来叛乱废安帝,自立天子,建国桓楚。虽然桓楚政权维持不过七年,后为东晋大将刘裕所平,拥恭帝。然而东晋大权依然旁落,十年后,刘裕篡夺帝位,东晋灭亡。

河内司马家至此彻底完蛋!

桓范告诉我们:君子报仇,百年不晚!

注:上图为田余庆所作龙亢桓氏世系表,不过桓范与桓楷的亲属关系尚未确证。

另,贴上田余庆先生对桓温先世考证的小结,具体文章可查阅《东晋门阀政治》中《桓温的先世》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