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飈離編碼的慾望──以《愛到盡》為例淺談近年香港電影的寫實潮

今年年頭香港電影勢頭甚是不俗,夾著上年年尾《十月圍城》和《風雲II》的餘威,今年武打片看頭也盛,除了已上映的《蘇乞兒》和《錦衣衛》,還有將會上映和製作中的《大兵小將》、《葉問前傳》和《葉問2》;另一邊廂黑幫警匪片也繼續有市場,上年最有話題當然是《竊聽風雲》、《殺人犯》和《Laughing Gor 之變節》,此外還有《同門》、《復仇》和較偏鋒的《旺角監獄》;至於今年年頭就先後上映了《撕票風雲》和《滅門》,看來黑幫片的勢頭也不弱。近年的寫實潮就在這麼多武打片和黑幫片上映之際,我們卻不難發現不少觀眾責難說,為何港產片到了現在好像只剩下這兩種類型片,難道除了武打和黑幫,香港電影就沒有其他了嗎?就在這種責難中,近年港產的「寫實片」好像有冒起(回歸?)之勢。就美學上來說,武打和黑幫片以動作、快速鏡頭、強烈的色彩對比等特色為主;相對於武打片和黑幫片,「寫實片」節奏則比較慢,多利用自然光,主題較接近一般人的生活,甚至選用的演員多以平實不華為主。就以2008為例,不論是在「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抑或是「香港電影金像獎」,許鞍華的《天水圍的日與夜》都成為了大贏家,不單是電影,就連金像獎的四位得獎演員,除了張家輝星味較濃外,其餘的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明星。2008年除了《天水圍的日與夜》,青春寫實片《烈日當空》也很被看好。至於2009年,事先張揚的《天水圍夜與霧》雖然沒有預期的回響,但似乎也為2009年開了個寫實的頭。論2009年的寫實,當然不能不談《音樂人生》和《三條窄路》。紀錄片《音樂人生》先後得了「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紀錄片獎和「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最佳電影獎,更入選角逐「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這可算是香港紀錄片的奇蹟;至於《三條窄路》,其實早已在2008年的電影節上映,獲得一致好評後再在2009年正式公映。電影不單是在電影院中上映,更被社運朋友經常借來公映討論。除了這些,近年的寫實片還有邱禮濤兩集「性工作者」片、翁子光的《明媚時光》、劉國昌的《圍‧城》等。於是乎,在這脈絡看崔允信監制、鍾德勝編導的《愛到盡》就別有一番味道。2008年上映的《愛到盡》今年被「影意思」選作「香港獨立電影新選」四部戲的其中一部(其他三部為李孟熙《姣妹日記》、崔允信的《三條窄路》和許雅舒的《慢性中毒》),近日在藝術中心上映。《愛》所呈現出來的美學,甚是寫實,可以拿同是同志電影的《永久居留》作比較,以看出當中的美學差異。《永》雖沒有明星級的陣容,所選用的都是擁有美好身段的演員。《永》中一場又一場的裸露場面,極盡窺視男性身體的慾望,特別是一場在海中的愛撫場面,導演利用燈光把他們拍得像是天神在做愛般。而《愛》則大異其趣,演員都是業餘的,沒有不斷向觀眾展視男性的身體,做愛場面也拍得平實。我們甚至可以說,這種平實不華的影頭和燈光處理,正正是反抗香港電影長久以來影像滿溢的情況,而以影像不斷衝突觀眾視覺正正是在武打和黑幫片中發揮得淋漓盡致。《愛》講述同性戀者阿明因吸毒被判到福音戒毒所戒毒,結識了阿強。阿明離開戒毒所後就住進阿強所租的單位,介入阿強與他女友的生活。這片不只是描述同性性愛的同志片,也不是剖析青少年吸毒問題的青少年問題片。導演透過阿明與不同人之間的愛慾,描劃出多層次多層面的慾望地圖。社會道德的編碼︰「你點對得住你死鬼老豆﹗」因著吸毒,阿明被判到福音戒毒所。原先,阿明的慾望流向同性,而在與同性做愛時吸毒則是希望完全脫軌,達至慾望自由流動的境界。而在戒毒所中,慾望的編碼被帶往相反方向走。戒毒所的負責人「致恩」 (Chi’an) 不斷以祈禱、唱詩歌、崇拜來換置吸毒者的慾望。當吸毒的慾望被換置成對上帝的慾望,吸毒者就完成療程,可以回歸社會。宗教,在片中,完全沒有神聖的元素,完全是各個單位互相扮演的遊戲,「致恩」扮演祈禱,而其他人則扮演著和應祈禱。不過,這種扮演遊戲不是沒有實質效果的,當扮演者都信以為真時,遊戲就成了真實。就像阿強一樣,他初時只是因著合作玩這個遊戲,但慢慢他的慾望真的被換置了,而他則被認定為戒毒成功的人。而阿明則從來沒有參與這個扮演遊戲。在他未被判刑前,一天在家中與男友阿仁做愛,湊巧母親回家看見兒子與另一個男人在鬼混,就罵他「你點對得住你死鬼老豆!」(你如何對得住你過世的父親)。這個罵詞細看起來其實是很奇怪的。是否阿明父親生前對阿明有甚麼期望,以致愛上同性的人會使阿明對不起他的父親呢?其實這個罵詞只是母親氣憤下的漏口 (slip),露出整個社會對同性愛情的負面編碼,並且往往嘗試以父親之名(父親不存在的期望)鞏固這個編碼的邏輯。其實這個「父親之名」是空洞的,因為實際的期望並不存在,有的只是母親以父親為藉口,以重構社會的道德規範。阿明的回應則赤裸裸的把這個「以父之名」的邏輯搧了一巴︰「阿爸都已經死X左。」不論是「以上帝之名」還是「以父之名」,它們基本上是同構的,所發揮的功用都是相同的。消費的編碼︰以金錢換肉體母親死後,阿明需要搬出來與朋友合租地方共住。因經濟關係,阿明成了男妓。阿明其實還蠻享受與不同性伴侶做愛的快感,加上吸毒的協助,使他可以完全飈離現實的軌跡,享受離地的感覺。後來,阿仁發現阿明販賣身體,大發雷霆,不能接受以肉體換取金錢這種生活方式。其實,阿仁的慾望很簡單,就是想要把愛人囚禁在自己為他而置的空間中,以致後來他會自以為是的租單位想與阿明同住。這在在都顯明阿仁想要「囚禁」阿明的慾望。阿仁不只不明白阿仁的慾望,就連自己的慾望也不清楚。他以為自己是極度厭惡「以金錢換肉體」這邏輯,但最後他卻深深的「體現」這種邏輯。當阿明為阿強緣故到阿仁處借錢時,阿仁半強迫的進入阿明的身體,發洩過後既感到愧疚,又覺得需要補償,於是就給阿明他所需要的錢。就在阿明離開的一刻,他以不屑的眼光望著阿仁搖頭,深深揭露了阿仁口講恥以金錢換肉體卻以行動否定自己的虛偽。阿仁不單「體現」了一個嫖客的虛偽(既有嫖的慾望卻又以尋找真愛為偽裝),又「體現」了消費社會的最高律︰以金錢換取慾望的法則。飈離式的慾望︰撞擊編碼的毀滅在阿明離開戒毒所後,阿強則收留他住在他的家中。在他與阿強和女友 Jackie 的三角關係中,阿明戀上阿強,阿強愛 Jackie 甚深,而 Jackie 則是個 “play girl”,在與阿明日夕相處下愛上了阿明,並要求與阿明做愛。及後因著Jackie離開,阿強步上自毁之路,重新吸毒最後因吸毒過量致死。我們因而可以結論說 Jackie 就是「紅顏禍水」 (femme fatale) 式的人物。但若我們仔細觀看三人的慾望流向,就可能會有另一番看法。阿強離開戒毒所後,完全回歸到主流社會的慾望編制中,在髮型屋當髮型師,結識 Jackie 並拍拖三個月,自租物業並與女友常有性生活,一切都在軌道上進行著。就阿明來說,阿強是慾求的對象,而 Jackie 則是慾望的窒礙。阿明本無意介入,亦無意破壞,但也無意離開,繼續以「兄弟」之情維繫著他的慾望。阿明深知道在這條軌道上他與阿強是無法遇上的,但在 Jackie 拋棄阿強後,他找到滿足慾望的替代方法︰與阿強一同吸食可卡因。由於阿明從未試過可卡因,阿強則權當半個老師為阿明準備,替阿明打針,並教導阿明不要抗拒可卡因給他的「力量」,而應順著「力量」讓它帶著身體走。整個打針和享受的過程,仿如做愛,雖不能等同,但至少可以暫時替代。阿明則帶著這種毀滅的因子,使阿強最後因吸食過量而死。阿明的毀滅因子並不是在電影最後才出現,其實在電影開頭已經暗藏著。電影甫開始就是阿明母親墮樓身亡的鏡頭,及至影片的中段我們得知,母親是因為發現他是同性戀,而以父親之名撥他回「正軌」無效後才自殺身亡。阿明雖然帶來毀滅,但他並沒有要故意毀滅別人。這一切都是他飈離式的慾望與社會正規慾望編碼相撞而來的,而所謂的毀滅因子其實只是兩者相撞後飛出來的碎片,卻已經足夠奪人性命。撞擊會否帶來新生︰再談寫實潮回到文初關於類型片和寫實片的討論,也可以用類似的框架去理解。80年代初新浪潮的暴力因子,被編制和風格化為吳宇森的黑幫片和徐克的武打片等類型片,他們(和其他同路人)確實為香港電影帶來很多動作上的奇觀。但除著類型片一再被重覆,原先衝擊視覺的動作影像被觀眾完全吸收,失去了其衝擊力,成為觀眾對港產片的正規慾望。由於過量消費,奇觀 (spectacle) 反而變成陳腔濫調 (cliché) 甚至沉悶 (boredom),而如《愛到盡》這類的獨立寫實電影,卻以看來「沉悶」的影像帶給觀眾飈離編碼的慾望;近年來的寫實潮,也可如是觀。至於如此撞擊會否帶來新生,需要交由時間去回答。

譚以諾

今年年頭香港電影勢頭甚是不俗,夾著上年年尾《十月圍城》和《風雲II》的餘威,今年武打片看頭也盛,除了已上映的《蘇乞兒》和《錦衣衛》,還有將會上映和製作中的《大兵小將》、《葉問前傳》和《葉問2》;另一邊廂黑幫警匪片也繼續有市場,上年最有話題當然是《竊聽風雲》、《殺人犯》和《Laughing Gor 之變節》,此外還有《同門》、《復仇》和較偏鋒的《旺角監獄》;至於今年年頭就先後上映了《撕票風雲》和《滅門》,看來黑幫片的勢頭也不弱。

近年的寫實潮

就在這麼多武打片和黑幫片上映之際,我們卻不難發現不少觀眾責難說,為何港產片到了現在好像只剩下這兩種類型片,難道除了武打和黑幫,香港電影就沒有其他了嗎?就在這種責難中,近年港產的「寫實片」好像有冒起(回歸?)之勢。就美學上來說,武打和黑幫片以動作、快速鏡頭、強烈的色彩對比等特色為主;相對於武打片和黑幫片,「寫實片」節奏則比較慢,多利用自然光,主題較接近一般人的生活,甚至選用的演員多以平實不華為主。就以2008為例,不論是在「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抑或是「香港電影金像獎」,許鞍華的《天水圍的日與夜》都成為了大贏家,不單是電影,就連金像獎的四位得獎演員,除了張家輝星味較濃外,其餘的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明星。2008年除了《天水圍的日與夜》,青春寫實片《烈日當空》也很被看好。至於2009年,事先張揚的《天水圍夜與霧》雖然沒有預期的回響,但似乎也為2009年開了個寫實的頭。論2009年的寫實,當然不能不談《音樂人生》和《三條窄路》。紀錄片《音樂人生》先後得了「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紀錄片獎和「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最佳電影獎,更入選角逐「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這可算是香港紀錄片的奇蹟;至於《三條窄路》,其實早已在2008年的電影節上映,獲得一致好評後再在2009年正式公映。電影不單是在電影院中上映,更被社運朋友經常借來公映討論。除了這些,近年的寫實片還有邱禮濤兩集「性工作者」片、翁子光的《明媚時光》、劉國昌的《圍‧城》等。於是乎,在這脈絡看崔允信監制、鍾德勝編導的《愛到盡》就別有一番味道。

2008年上映的《愛到盡》今年被「影意思」選作「香港獨立電影新選」四部戲的其中一部(其他三部為李孟熙《姣妹日記》、崔允信的《三條窄路》和許雅舒的《慢性中毒》),近日在藝術中心上映。《愛》所呈現出來的美學,甚是寫實,可以拿同是同志電影的《永久居留》作比較,以看出當中的美學差異。《永》雖沒有明星級的陣容,所選用的都是擁有美好身段的演員。《永》中一場又一場的裸露場面,極盡窺視男性身體的慾望,特別是一場在海中的愛撫場面,導演利用燈光把他們拍得像是天神在做愛般。而《愛》則大異其趣,演員都是業餘的,沒有不斷向觀眾展視男性的身體,做愛場面也拍得平實。我們甚至可以說,這種平實不華的影頭和燈光處理,正正是反抗香港電影長久以來影像滿溢的情況,而以影像不斷衝突觀眾視覺正正是在武打和黑幫片中發揮得淋漓盡致。

《愛》講述同性戀者阿明因吸毒被判到福音戒毒所戒毒,結識了阿強。阿明離開戒毒所後就住進阿強所租的單位,介入阿強與他女友的生活。這片不只是描述同性性愛的同志片,也不是剖析青少年吸毒問題的青少年問題片。導演透過阿明與不同人之間的愛慾,描劃出多層次多層面的慾望地圖。


社會道德的編碼︰「你點對得住你死鬼老豆﹗」

因著吸毒,阿明被判到福音戒毒所。原先,阿明的慾望流向同性,而在與同性做愛時吸毒則是希望完全脫軌,達至慾望自由流動的境界。而在戒毒所中,慾望的編碼被帶往相反方向走。戒毒所的負責人「致恩」 (Chi’an) 不斷以祈禱、唱詩歌、崇拜來換置吸毒者的慾望。當吸毒的慾望被換置成對上帝的慾望,吸毒者就完成療程,可以回歸社會。宗教,在片中,完全沒有神聖的元素,完全是各個單位互相扮演的遊戲,「致恩」扮演祈禱,而其他人則扮演著和應祈禱。不過,這種扮演遊戲不是沒有實質效果的,當扮演者都信以為真時,遊戲就成了真實。就像阿強一樣,他初時只是因著合作玩這個遊戲,但慢慢他的慾望真的被換置了,而他則被認定為戒毒成功的人。

而阿明則從來沒有參與這個扮演遊戲。在他未被判刑前,一天在家中與男友阿仁做愛,湊巧母親回家看見兒子與另一個男人在鬼混,就罵他「你點對得住你死鬼老豆!」(你如何對得住你過世的父親)。這個罵詞細看起來其實是很奇怪的。是否阿明父親生前對阿明有甚麼期望,以致愛上同性的人會使阿明對不起他的父親呢?其實這個罵詞只是母親氣憤下的漏口 (slip),露出整個社會對同性愛情的負面編碼,並且往往嘗試以父親之名(父親不存在的期望)鞏固這個編碼的邏輯。其實這個「父親之名」是空洞的,因為實際的期望並不存在,有的只是母親以父親為藉口,以重構社會的道德規範。阿明的回應則赤裸裸的把這個「以父之名」的邏輯搧了一巴︰「阿爸都已經死X左。」

不論是「以上帝之名」還是「以父之名」,它們基本上是同構的,所發揮的功用都是相同的。

消費的編碼︰以金錢換肉體

母親死後,阿明需要搬出來與朋友合租地方共住。因經濟關係,阿明成了男妓。阿明其實還蠻享受與不同性伴侶做愛的快感,加上吸毒的協助,使他可以完全飈離現實的軌跡,享受離地的感覺。後來,阿仁發現阿明販賣身體,大發雷霆,不能接受以肉體換取金錢這種生活方式。其實,阿仁的慾望很簡單,就是想要把愛人囚禁在自己為他而置的空間中,以致後來他會自以為是的租單位想與阿明同住。這在在都顯明阿仁想要「囚禁」阿明的慾望。

阿仁不只不明白阿仁的慾望,就連自己的慾望也不清楚。他以為自己是極度厭惡「以金錢換肉體」這邏輯,但最後他卻深深的「體現」這種邏輯。當阿明為阿強緣故到阿仁處借錢時,阿仁半強迫的進入阿明的身體,發洩過後既感到愧疚,又覺得需要補償,於是就給阿明他所需要的錢。就在阿明離開的一刻,他以不屑的眼光望著阿仁搖頭,深深揭露了阿仁口講恥以金錢換肉體卻以行動否定自己的虛偽。阿仁不單「體現」了一個嫖客的虛偽(既有嫖的慾望卻又以尋找真愛為偽裝),又「體現」了消費社會的最高律︰以金錢換取慾望的法則。

飈離式的慾望︰撞擊編碼的毀滅

在阿明離開戒毒所後,阿強則收留他住在他的家中。在他與阿強和女友 Jackie 的三角關係中,阿明戀上阿強,阿強愛 Jackie 甚深,而 Jackie 則是個 “play girl”,在與阿明日夕相處下愛上了阿明,並要求與阿明做愛。及後因著Jackie離開,阿強步上自毁之路,重新吸毒最後因吸毒過量致死。我們因而可以結論說 Jackie 就是「紅顏禍水」 (femme fatale) 式的人物。但若我們仔細觀看三人的慾望流向,就可能會有另一番看法。

阿強離開戒毒所後,完全回歸到主流社會的慾望編制中,在髮型屋當髮型師,結識 Jackie 並拍拖三個月,自租物業並與女友常有性生活,一切都在軌道上進行著。就阿明來說,阿強是慾求的對象,而 Jackie 則是慾望的窒礙。阿明本無意介入,亦無意破壞,但也無意離開,繼續以「兄弟」之情維繫著他的慾望。阿明深知道在這條軌道上他與阿強是無法遇上的,但在 Jackie 拋棄阿強後,他找到滿足慾望的替代方法︰與阿強一同吸食可卡因。由於阿明從未試過可卡因,阿強則權當半個老師為阿明準備,替阿明打針,並教導阿明不要抗拒可卡因給他的「力量」,而應順著「力量」讓它帶著身體走。整個打針和享受的過程,仿如做愛,雖不能等同,但至少可以暫時替代。阿明則帶著這種毀滅的因子,使阿強最後因吸食過量而死。

阿明的毀滅因子並不是在電影最後才出現,其實在電影開頭已經暗藏著。電影甫開始就是阿明母親墮樓身亡的鏡頭,及至影片的中段我們得知,母親是因為發現他是同性戀,而以父親之名撥他回「正軌」無效後才自殺身亡。阿明雖然帶來毀滅,但他並沒有要故意毀滅別人。這一切都是他飈離式的慾望與社會正規慾望編碼相撞而來的,而所謂的毀滅因子其實只是兩者相撞後飛出來的碎片,卻已經足夠奪人性命。

撞擊會否帶來新生︰再談寫實潮

回到文初關於類型片和寫實片的討論,也可以用類似的框架去理解。80年代初新浪潮的暴力因子,被編制和風格化為吳宇森的黑幫片和徐克的武打片等類型片,他們(和其他同路人)確實為香港電影帶來很多動作上的奇觀。但除著類型片一再被重覆,原先衝擊視覺的動作影像被觀眾完全吸收,失去了其衝擊力,成為觀眾對港產片的正規慾望。由於過量消費,奇觀 (spectacle) 反而變成陳腔濫調 (cliché) 甚至沉悶 (boredom),而如《愛到盡》這類的獨立寫實電影,卻以看來「沉悶」的影像帶給觀眾飈離編碼的慾望;近年來的寫實潮,也可如是觀。至於如此撞擊會否帶來新生,需要交由時間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