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徐克导演,吴奇隆杨采妮主演的《梁祝》?

从演员、画面、配乐、剪辑、主题等等来评价都可以~
关注者
293
被浏览
417,820

59 个回答

《梁祝》最让我惊叹的是如此有深度的台词,再看一遍发现光影也很绝。

看了一下导演,哦,原来是徐克,好的那没事了。

毕竟徐克此人,就是这么怪。徐老怪还是徐老怪,可他越怪我越爱。


说回故事本身,梁祝的故事相信每个人都看过很多遍,都知道这是一个因为门第差别而导致的悲剧爱情故事。那么如何把这个旧的故事讲出新意还能让观众接受呢?

在徐克这部影片中,祝英台不是自己主动提出要去读书的,读书不单单只是增长学识,更是为了嫁入士族家做准备。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读书就带有很强的功利性,祝英台也并不是一个勤学好学的女学生形象。

英台在家时脚上绑的那根纠正她走路姿势的绳子,看到最后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就被限制了啊。这根绳子在英台去了学院之后,仍然绑在脚上,束缚一直存在且无处不在。

接下来的故事就从祝英台与梁山伯的相处展开,典型的穷小子与富家女的故事。连学院这种传授知识的地方,最应该提倡公平的地方也都充满了铜臭之气。学院按学生家境来划分座位,老师按学生贫富来表达态度。虽然电影中对于学院先生询问祝英台乘坐几匹马拉的车带几个仆人来的这一片段表现的充满喜剧性和观看效果,但作为旁观者的我来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老师,我坐哪儿?”
“不知如何自处?我问你,君子行则思其道,饮必思其源 你是如何来崇绮书院的?”
“我是坐车来的?乘车而至呀!”
“那就在后排择一位子与同学同席而坐去吧!”
“是,老师”
“啊!某同学啊!君子施必适其量,用必思其器。那你坐的车是牛车呢还是马车啊”
“马车”
“噢!那可以坐前三排。是一匹马拉的车还是两匹马拉的车”
“是两辆马车三匹马”
“噢!那再坐前三排”

大概是我对学堂这样文人儒士存在的地方充满了太多清高滤镜,总觉得这样的地方应该是干净的。先生一面说着古人圣贤之言,一面又充满金钱来看人,实在是太讽刺了。

二人在慢慢相处中各自青春情动,打打闹闹中互生爱慕之情。

祝英台回家梁山伯赶来送行,二人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他们在山上相拥,在山洞里耳鬓厮磨,坦诚相待。

她对他说:你一定要来我家提亲。

他说:我一定来。


后来,梁山伯真的来了。他带着寒酸的聘礼,乘坐的轿撵也只得给马家让路,可他还是来了。

终于见到了日夜思念的心上人,英台却被叫去试喜服。丫鬟为两人通报这一剧情充满喜剧感却又让人倍感悲伤无奈。满怀期待地前来提亲,却被告知心上人早已许配他人。

祝英台首先反抗。一句“我不嫁”惹怒了父亲。

这一段,杨采妮的脸在光中,背后是无限的黑暗,还伴有雷电交加。封建对女性的压迫无处不在,犹如漫漫黑夜,雷电表明对立对峙和对抗的爆发。

祝父的脸从雷电中映射出来,但镜头却给到了旁边的母亲。伴随着英台和父亲的对话逐渐拉近祝母的脸,光时不时地打在她的脸上。她看英台的眼神仿佛在看着当年的自己,面对英台的反抗,她震惊无奈又心疼。

这一段的光影和镜头拉近实在是太绝了!!!

而另一边,因为相约私奔失败,梁山伯被祝家打成重伤。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但祝母的到来又加快了他短暂生命的流逝。徐克借祝母的话说出了东晋时代士族衰落的大背景,更说出了那个时代的法则。

你以为愤怒就可以改变跟英台的命运吗?
你以为很不满胡人就会忍让南边的汉人吗?
要怨就怨你们生错了地方,生在这个我们汉室没落的时候,人人都这么虚伪迂腐和势利。
要怨就怨你们太多想法,年少无知到了以为你们不喜欢就可以改变周围的人,以为靠你们两个就可以改变这个时代。

祝英台被关在房间里,日夜祈求心上人梁山伯来带自己走,没想到却等到了祝母带来的一封血书。

得知心上人已死,英台伤心欲绝,在出嫁当天留下了血泪。祝父让丫鬟拿他的粉去抹,盖住血泪。


祝父,毫无疑问这个人是这部电影中封建父权的代表人物。他一心想攀上一个好亲家让自己能有面子,寄托于女儿祝英台来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丝毫不顾及祝英台的想法和感受,总是要求女儿按着自己的意愿走。在他眼里,祝英台不过是让他往上爬走的更高更远的工具,根本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总是给自己化妆,在脸上抹厚厚的粉。这些粉就像他的面具,越红光满面越需要抹的越厚,面具也就越厚。他抹着这些粉,去士族阶级和官场中周旋。他戴着这层面具和那些同样戴着这层面具的人一起商量着联姻和官位,这层面具,就是虚伪。

当一切东西都和利益联系在一起的时候,颇有一种人情冰冷的感觉了。

祝英台出嫁途中,狂风大作,黄沙漫天。

也许老天爷也在为他们的爱情故事垂泪,天下起了雨。风刮走了她的头冠,雨冲刷了脸上的粉。

她洗掉了那层虚伪和充满利益的面具,干干净净地与梁山伯合冢了。

影片结束部分,孙兴饰演的和尚撕下纸上的两只蝴蝶,它们飞走了,终于到了自由自在的天地间。


孙兴这个和尚角色安排的非常合适,一面是他和祝母的感情以妥协失败告终,和祝英台梁山伯的反抗形成鲜明对比。一对是生离,另一对是死守,都不是好的结局。

徐克也借他的嘴说出了很多有意义的话。

我没躲起来, 出家跟躲起来说法不同而已。汉人说有几千年文化,老是要感化蛮夷外族。
现在胡人霸占了北方,汉人就被迫南渡过江逃难,先过江的霸着大官来做, 排挤后过江的。仕族要互相拉拢。所以婚嫁就讲求门当户对,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我没躲起来,只是站在门外看着他们。
这池里的鱼,你应该放生。
放他们出去,外面环境恶劣,适应不了,它们会死的。
变得不适应,是因为他们来自大海和溪流,世上根本不应该有池塘。
说得很潇洒,你能放下就不会出家当和尚了。

这些台词,放到现在都是很惊艳的程度。

虽然片子有一点老,但并不妨碍它的优秀。而且杨采妮饰演的祝英台非常灵动,看完感觉这才是少女啊!

这不比魔改的电视剧好很多吗?有些改编侧重强调梁祝马三人之间的感情,但梁祝就是梁祝,马家只是一个封建权力象征而已。

最后放上电影同名主题曲《梁祝》,吴奇隆唱的,也很好听!

歌词古典又文雅,以下是歌词。

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
清中有浓意,流出心底醉
不论冤或缘,莫说蝴蝶梦
还你此生此世,今世前世
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有机会准备三刷,太喜欢了!

在我心里,香港有两个鬼才导演——王家卫和徐克。

若果是王家卫电影给人感觉是“竟然能这样??”,那么巅峰期徐克电影给人感觉是“果然能这样!!”,王家卫给你的东西是你之前想象不到的,而徐克,他能把你的“想象”还原成影像。

徐克还原了我脑海里“初恋”“江湖”“女鬼”“书生”“侠骨柔情”以及“情欲”“情愫”,这些是徐克第一个牛逼的地方,第二个是很多人到了徐克的镜头里都可以存现那种“亮晶晶”的漂亮,只要徐克愿意。

“亮晶晶”的漂亮,不知道我这样描述,你们是否能理解我的这种生理感受,比如《大三元》和《倩女幽魂》里的张国荣,徐克就是有本事把他拍得那么明亮稚气阳光可爱,所以我喜欢徐克对张的镜头扑捉。

另一个“亮晶晶”的漂亮的典型例子就是《梁祝》里的杨采妮,漂亮极了,而且漂亮得不以为意。

在这部电影里,她穿着灰扑扑的男装长衫,调皮捣蛋,甚至半部电影都在各种做鬼脸,但是——美啊。我说不出她哪里演得好,但是她准确的诠释了张国荣那句歌词“原来情动正是这样”。

是,“情动”,少女遇到爱情变为女人的那个过度阶段的味道。

祝英台被罚站,梁山伯为她弹了一夜的琴,画面切换,梁山伯继续弹琴,而祝英台——在泡澡,少女年轻的身体忽然舒展在观众面前,这时候去看杨的眼神,跟从前没心没肺的少女英台比,忽然重了许多。最明显的对比镜头——没有去书院读书的英台趴在屋顶上,那只是少女向往外面世界的稚气,而从书院念书回来,爱上了山伯,跟山伯有了身体心理双重联系,再次趴在屋顶上的英台,整个人都“柔软”了,眼神肢体都在传递“她从女孩变成女人”的这个讯息。


这两个镜头让我对徐克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对杨采妮的肢体语言神情的表演大大惊叹,以前人说她是玉女,总以为她又是另一个周慧敏,几十年如一日的恬淡,当然,这恬淡也可以做为寡淡,因为个人爱憎而定位。

曾经被问,最能代表心中初恋的电影,我毫不犹疑“徐克的《梁祝》”。

爱情片最好看的时段在哪里?不是“热恋”,而是“性”建立前的那个时段,两个人已经“感觉到了爱情,但是不敢确定那是爱情”的摸索阶段,这中间的情绪是最难对外人说明的,犹疑,纠结,不知所措,对方一点不经意的小举动也能把自己的世界震碎,爱情片最动人便是这个“情动”时刻。

说起“情动”时刻,《金枝玉叶》里面有一个我很喜欢的镜头:


顾家明和林子颖两个人坐在床边,顾家明随手抓起手边的娃娃,林子颖也抓起手边的娃娃,两人互相用娃娃说话,说着说着,娃娃已经贴在了一处,亲吻上了——而两个当事人,彼此都惊呆了——这个气氛制造得非常好。

很有意思,我感觉好像西方电影不太擅长于表现这个“情动”的细腻过程,总是非常迅速的就搞到一起了,内地电影似乎也不太擅长于表现,总是有些板正,倒是香港的那几位导演比较会拍这样的镜头。

徐克的《梁祝》完全做到了“初恋”这种感受的还原——模模糊糊的忐忑,慌慌张张的激烈,这些感觉,所有经历过初恋的人都能体会。

梁山伯跟大师说他要离开学院,祝英台的反应——又气又怒又伤心,一言不发,拿了根棍子拼命去戳去打梁山伯,梁山伯的反应——又惊又急又无措,追了上去,淋了一夜的雨。祝英台不忍,又去找山伯,雨夜里给山伯熬药,药很烫,两个人,你怕我烫到,我怕你烫到,结果都烫的直捏耳朵。

这场戏真是拍得太美了,完全拍出了“小儿女”之间的情愫,那“情愫”是无法用理性表达的,完全是感性的,两个少年,爱情语言也是少年的爱情语言,她无法准确表述她的心理,他也不会,看起来女生胡搅蛮缠,男生不解风情,两个人都傻乎乎的,但是——这恰好才是“初恋”的特征,缺少技巧,天真纯净。

学院里的学生都去化妆,梁山伯给祝英台化妆——点上胭脂的英台,让梁山伯看呆了,而英台瞧见梁兄呆了,也不由的呆了——少年心事尽在此了。杨采妮这场戏,完成度非常高,从素颜到染上脂粉,一点点的脱离男孩气,逐渐的存现出女生的柔软,眼神,嘴角,都在明确的给信号。

我个人以为,东方文化的特征不应该是一览无遗的,是很多联想余地的,如果说透了就没意思了,但是这个“联想”是有根源的,而不是瞎想,就像写词的语境一样,用“弃妇”的语境其实表示的是被朝廷抛弃的不得志之类的,“联想”这个东西,要有,但是不能不着边,有特定的语境。

《梁祝》中另一场戏,徐克再次展示了他一流的调度。

梁山伯去访英台,英台被许配给马文才了,要去试新嫁衣,祝英台说她去去就来,让梁山伯在亭子里等着——

普通导演拍这场戏,肯定是正面表现梁山伯忐忑不安的在那焦灼,走来走去之类的,或者是“太阳上山下山”来场景转换表现梁山伯等了多久,但是我们看徐克的镜头——

梁山伯很安静,整个场景基本是不动的,唯一“动”的是祝英台的侍女,一遍遍从一层层楼梯跑上来对梁山伯传话“快了,快了,马上就来了”,侍女从轻轻松松跑到上气不接下气,徐克只给了这个镜头。从这个镜头,我们不难想象,梁山伯到底是等了多久,一颗心完全从热血沸腾等到冰凉了,但是镜头没有那样正面拍,这就是当年的徐克为什么让我这么心心念念的原因。

我曾经苛责过徐克,他为什么不能安安心心的呆在电影背后,他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的跳出来说话,宁采臣他不放过,安排他去收账,于是徐克式的“借古讽今”又派上用场了,《梁祝》也不例外,老夫子给祝英台安排座位,问她是带了多少仆人丫鬟,由此决定她的座次——徐克对他这一套乐此不疲,只要能用上,非得安插进去不可,像苍蝇似的,只要有缝,一准钻进去了。


我常常以为,一流的导演,他本人是不该站出来说话的,把人物的爱憎还给人物,把人物的喜乐还给人物,当艺术成立了,那么它就独立了,它不再属于作者导演和另一个人,它只属于它自己。

我曾因为这个判断,一直不能把徐克列为我心中的一流导演,虽然我很爱他的电影。


如今,我后悔莫及,承认了自己的肤浅——一个人曾经每天都吃一桌子的肉,他嫌弃肉多吃厌了,等到有一天,只有树皮啃的时候,他自然会后悔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