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有哪些引起蝴蝶效应改变历史行程的小人物?

之前看百家讲坛说鸦片战争开始时,好像是英国有一个小议员强力主张发动战争,投下了关键性的最后一票,因为他的父亲去过中国,是个中国通,讲述了当时清朝政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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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家出发往西六公里,就是1864年普丹战争主战场的遗址。直到今天,这里每年都会举办大大小小的纪念活动,以至于我对这段历史的了解甚至超过了维基百科。然而,这场战争中存在着一个不为我们所知的细节,最终却影响了整个东亚的历史进程。接下来,我就想讲讲这个故事。


十九世纪初,普鲁士已准备好通过战争手段重现大德意志帝国的荣光,第一个目标便是积弱已久的邻国丹麦。1863年,他和奥地利一起借口丹麦新宪法违背了某些古老的合约,开始向南日德兰地区增兵,丹麦方迅速回应,两军最后对峙在今天的都博尔海岸地区。彼时,普军的人数和装备都有巨大优势,并且后方还有萨克森、汉诺威及巴伐利亚的盟军正在不断赶来。但丹麦也并非毫无希望,他们的战略是收缩防守争取时间,一来等待英国武力介入,二来等待海军在南日德兰集结,准备通过海上优势阻断普军的补给线。这一切最终在1864年四月出现了变化,当时丹麦的一艘小型军舰驶入战场海域开始轰击普军阵地。深感不安的普军指挥官,日后名震欧洲的腓特烈三世决定不再等待援军,以手头的全部兵力于4月18日凌晨开始向丹麦阵地发起总攻。

这场战斗的主战场在都博尔中北部,丹麦的第一/第八大连约四千人在此抵挡普军主力接近一万人的进攻。这两个连队的士兵都是就近征召的南丹麦地区青年,平均年龄甚至不到十八岁,虽然武器和训练都处于下风,但保卫故乡的决心让他们显得异常坚韧。直到中午十一点,普军都无法攻下丹麦的主阵地,此时腓特烈亲王不得不下令投入预备队。然而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丹麦的指挥部却沉默了,位于海岸南部两千多人的预备队纹丝不动,自此丹麦防线开始崩溃。三十分钟后,普军突破了防线,丹麦军首脑此时方才如梦初醒,下令撤退至森诺堡,然而主战场的军队已经损失殆尽。

关于这神秘的沉默,各种百科都没有详细的解释,但是我却从本地导游那里听到了一种说法:丹麦的总指挥乔治-格拉克(Georg Daniel Gerlach)上将长期从事的是管理军纪和宪兵之类的工作,其实身患晕血。战争当天,一架运送重伤员的马车误闯总指挥部,已经67岁高龄的乔治将军本来就重疾在身,见到车上的残肢断臂后竟直接昏厥。此时又发生了一件令人费解的事,处于第二顺位的克劳德(Peter Henrik Claude du Plat)少将不愿接过指挥权,坚持等待长官苏醒,最终错过了投入预备队的最佳时机。

那次导游的讲述非常平静,但我却感到一丝黑色幽默的气息。

当全军撤退的命令被下达时,克劳德少将主动要求留下阻击普军,最终牺牲在战场上。因为他的抵抗,丹麦军队得以切断都博尔到森诺堡之间的浮桥。包括乔治上将在内的四千残部通过芬夏尔乘船撤退至哥本哈根,上将本人此后一病不起,不到一年便告去世。这场战斗导致丹麦在南日德兰半岛上的军事力量完全瓦解,三个多月后,丹麦正式宣布割地投降。


这出悲喜剧的大幕已经徐徐落下,而本篇的另一位主角才刚刚登场。施达卡尔号是一艘当时世界上最新锐的铁甲舰,是丹麦政府为了对抗普军,花费十六万美元重金从法国订购的。原本他大概可以赶上丹麦和普鲁士的战争,并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然而由于腓特烈亲王的果断以及丹麦陆军的离奇失误,当施达卡尔号抵达哥本哈根时,战争已经结束半个月了。签完投降协定的丹麦政府失去了购船动机,开始用种种理由拒绝支付尾款。当年十一月,在搭上半船资深水兵后,丹麦成功的摆脱了交易。这艘船最终经由葡萄牙人之手,以四万美金的价格转卖到了美国南北战争中已陷入劣势的南方。此时,施达卡尔号开始展现出一种奇特的影响力,当她花费十个月突破北方海军封锁终于横渡大西洋后,购买她的南军刚刚宣布投降。新成立的美国联邦政府缴清了尾款,施达卡尔成为了合众国海军战舰石墙号。

战后的美国没有兴趣维持如此强大的军队,两年中拆毁了超过四百艘木桅杆船。石墙号作为铁甲舰,逃过了报废的命运,但奇怪的设计和背景复杂的船组依然让她在美国海军中尤其格格不入。直到1867年,命运的齿轮才随着一位路过的日本商人又开始缓缓转动:身处倒幕风波中的日本幕府迫切需要一艘强大的铁甲舰来巩固统治,然而国内的低下生产力与外汇储备一直无力负担这样昂贵的武器。当时行商小野友五郎正在华盛顿做生意,意外结识了石墙号的船员,了解到这艘船的尴尬处境。他立刻向幕府进行了汇报,经过一番谈判,美国政府毫不犹豫的以四万美金的低价将其连船员一起卖给了德川幕府。码头酒馆里,赋闲两年的水兵们奔走相告,准备去远东开始新的冒险。1867年底,石墙号载着来自法国、丹麦、美国和日本四个国家的船员驶离华盛顿港,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型的联合国。

再次转手的石墙号在四个月后来到了横滨港,她的奇特光环再一次发生了作用。就在几天前,购船的幕府军在鳥羽伏見之戰中以巨大优势遭遇惨败,处境变得岌岌可危。对这种事情已经有了非常丰富经验的石墙号船长佩奇终于忍无可忍了,他直接在横滨港扯起美国国旗宣布中立,决心除非这场战争局势分明,否则不会加入任何一方。

这一等,就是一年。

1869年二月,随着奧羽越列藩同盟被新政军击败,本州岛已被新政府完全控制,唯有北海道还在虾夷共和国手中:这是一个前幕府海军建立的政权,得到了大部分海军力量的支持,包括两艘当时日本最强的木质桅杆船,开阳号和回天号。由于和本土隔着一道海峡,要攻占虾夷就必须拥有足以抗衡的海军,新政府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还停泊在横滨的石墙号,经过一轮谈判包括支付全体船员五千美金佣金后,曾经的施达卡尔号/石墙号终于正式更名为甲铁号,调转炮口开始讨伐自己的前任买主。虽然在1869年的西方,甲铁号早已不是最顶尖的战舰,但在尚处于工业化黎明前的亚洲,她就是不可战胜的波涛之神。二月底,甲铁号轻松击毁了在转移中触礁的开阳号,之后又击沉了两艘虾夷海军的舰只。无计可施的虾夷共和国想出了一个疯狂的计划,准备趁深夜上舰夺船。3月25日,回天号载着一百多名敢死队向甲铁号所在宫古湾驶去,却不想他们的目标在美国改装时甲板上多了两挺加特林…最后敢死队只有寥寥数人得以逃脱。

值得一提的是,参加这次突击的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新选组残部,而指挥行动的正是新选组副长土方岁三。这个名字,作为历史上最后武士的代称,直到今天还在不计其数的动画和游戏中反复出现。

此后的战局彻底失去了悬念,两周后,箱馆战争爆发,甲铁号横扫了虾夷海军的全部五艘船只,保护新政府军成功登陆。虾夷共和国总裁榎本武揚投降,土方岁三则在城下力战而亡。

这是命途多舛的施达卡尔号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但这场战斗也深深地改变了整个东亚的历史。在此之后,得以快速统一的旧日本帝国完全认识到了海军与军备的重要,开始了不计代价的原始积累:天皇撤下了御膳改为一天一餐,底层民众大受感动,或在工厂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或远下南洋化作望乡的墓碑。靠着这些沾满血泪的外汇,十年之后,龙骧,扶桑,金刚,比叡等多艘铁甲舰先后入列,日本终于拥有了当时亚洲一流的海军。最终,在统一的25年后,日本海军于甲午海战中战胜清朝北洋水师。在统一的36年后,日本海军于对马海战中大胜俄国波罗的海舰队,日本终成东亚列强。

然而,无论是珍珠港的耀武扬威,还是莱特湾的凄惨谢幕,整个大日本帝国海军的一号舰,永远都是这么一艘来自北欧的飘零弃子。


现如今,迪博尔海岸已经成为了一个公园,大道右侧有一家战争博物馆,左侧的磨坊由于在近代五百年的战争中被多次烧毁并重建,更是成为了代表丹麦人不屈(?)精神的象征。除此之外,海岸上还分布着大大小小五十多个纪念碑,从政府树立的纪念数百人的大型方碑,到牺牲官兵家人日后设置的悼念亡夫或逝去儿子的小石板——后者往往已经被掩埋在草丛深处,其中还有一块黑色大理石纪念碑,是专门为克劳德少将设立的,我尤其喜欢在它周围徜徉,倒不是对这位少将本人有任何钦佩之情,纯粹是因为那是一个小山头,登上去视野极佳,可以俯瞰整个弗兰斯堡湾,甚至能远远望见海峡对面的德国。

知道施达卡尔号的故事以后,这片海岸总能激起我的各种遐想: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蝴蝶效应故事了,如果都博尔之战中克劳德少将能及时派出预备队,战斗走向也许就会有所不同。而丹麦军只要多坚守哪怕两个月,施达卡尔号就会被政府买下,最终也不会流落美国。没有这艘身世复杂的船,维新政府就无法获得对抗虾夷共和国的必要武器,日本的统一也许会耗费更多年月。考虑到明治时期日本那如同坂上之云般迅猛的上升速度,即使统一被耽误一年,已足以对后续的一系列战争产生重要影响。如此这般,我家门前的一场战斗,竟切实的影响了整个东亚的历史进程。

然而我的内心却总感觉这个说法很有问题,只是不知道问题在哪儿。


事实上,克劳德少将在那个关键时刻的沉默的确让我深感困惑,根据资料记载,他是一位坚韧而纯粹的军人:出生于日德兰半岛东部,在南半岛地区的哈泽斯莱乌担任了十四年指挥官。祖国最危难的1863年,克劳德征召了一支由日德兰本地年轻人组成的军队并亲手加以训练。这群来自同一个故乡的十七八岁青年,在他眼里应该是不亚于儿子一般的存在。所以在四月十八号那一刻,他眼睁睁看着一/八大连全军覆没的行为就非常令人费解。尤其是事后少将又主动断后,最终战死沙场,前后的行为全都充满了矛盾。

一直到今年初,我们公司组织去都博尔风车内部参观,在里面,我第一次看到了几个普丹战争关键细节:首先,开战时普鲁士首相俾斯麦已经通过阿尔伯特亲王和维多利亚女王达成共识,英国不会介入普丹战争,丹麦军队苦等的他国干涉根本不会来到。其次,普军早已秘密策反了丹麦治下的奥古斯滕公国,奥古斯滕公爵已经在埃尔斯培植煽动了一支私人武装,准备随时从背后攻击丹麦防线。最后,战前克劳德少将曾强烈要求把防线设在海峡对岸的森诺堡,借助那里的强大工事和地形展开防守,却被刚刚登基的年轻国王克里斯蒂安九世驳回了。后者坚持将防御阵地设在一马平川的都博尔海岸,原因正是“必须守护作为丹麦精神象征的都博尔风车”。

看完这些,我才第一次感到自己窥见了这场战争背后涌动的暗流。


那天参观结束后,我再次来到了高地的黑色纪念碑前,脑海中忍不住开始想象克劳德少将的心路历程:如同儿戏般的战略目标,为了一个磨坊放弃的地理优势,漫天的炮火,强大的敌人,马车跃进营帐,上级竟然晕血昏厥…在那一刻,面对如此荒诞的现实,少将钢铁般的军人神经终于崩溃了,放弃了对胜利的最后一丝渴望。沉默,断后,所有这些抉择,可能只是在乞求死亡怜悯,带他尽速逃离这疯狂而屈辱的噩梦。

根据日后的解密,即使这场战斗中克劳德少将作出了更加正确的决定,丹麦也很难再坚持多久了。他们不但需要直面未来在普法战争中名震欧陆的腓特烈三世,还要提防威廉大帝,法郎兹约瑟夫乃至铁血宰相俾斯麦于千里之外的斡旋捭阖。而在这个星光璀璨的传奇阵容背后,则是德意志人民业已觉醒的民族主义精神。衰微的丹麦,只是大德意志统一之路上最早最小的一块绊脚石,克劳德少将则是不幸挡在历史车轮之前的那个人。

我猜测,少将战死前的心情应该是平静的,一如在五棱城下中弹身亡的新选组副长土方岁三,一如在黄海上驾驶致远舰撞向敌人的邓世昌管代。因为在生命的最后,他们终于得以瞥见自己与之斗争的命运的真实模样:那是无数意志汇合而成的时代洪流,无可阻挡,无可挽回。

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那天的都博尔海岸上,腓特烈和他带领的普奥联军,就是命运之神的现实化身。


今天的我们提起这段往事,总是钟情于用蝴蝶效应来描述一切,钟情于那充满逻辑的、一环扣一环的精妙叙事,仿佛整个东亚的走向有那么一瞬间曾经被掌握在某个个体手中。

然而,这不过是凡人们希望攫住命运咽喉的绝望幻想。真实的历史上,这只蝴蝶本身,早已在另一场风暴中苦苦挣扎。

梨花女子大学学生(已被其母校和毕业高中取消身份,现学历是初中)、2014年亚运会马术盛装舞步团体金牌获得者郑维罗。

这么说各位可能不熟,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朴大妈闺蜜崔顺实的女儿。这位在网上炫了个富,和网友撕了两句逼,最后诞生了大韩民国史上第一个被弹劾下台的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