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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書】只有電影知道──台灣電影中的蘭嶼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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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永徽導演作品《只有大海知道》在6月中旬上映,這部號稱「最蘭嶼的電影」,講台灣老師為爭取積分以調回台灣,因此成立舞蹈隊,蘭嶼男孩馬那衛想和在台灣開計程車的父親見面,參與傳統舞蹈來台演出,文本簡單,但細節豐富。

回溯台灣電影史上的蘭嶼身世,多是獵奇、歧視交錯的「漢族沙文主義觀點」,或是只將蘭嶼地景與住民當成小島風情的布景。《只有大海知道》中「蘭嶼元素」明顯而日常,看似平凡,但電影這一小步,卻是台灣文化的一大步。

1965《蘭嶼之歌》:最歧視、誤解蘭嶼的電影

1965年香港邵氏兄弟公司出品《蘭嶼之歌》,是最早以蘭嶼為主題的電影,動員蘭嶼居民不知數百,連被稱為「蘭嶼之父」紀守常神父也客串演出。

《蘭嶼之歌》製片規格頗高,演員鄭佩佩、何莉莉、王俠、張冲、黃宗迅等,都是當時一線明星,導演、編劇潘壘也是知名導演,在影壇頗有地位,國家電影資料館譽為「六○年代華語電影代表人物」,對潘進行系列口述歷史影像紀錄,2014年為他出版《不枉此生—潘壘回憶錄》。可是這種超級排場,卻拍出「最歧視、誤解蘭嶼的電影」。

這部電影情節大致是這樣:醫學博士何維德從美國到「太平洋上的小荒島」尋找父親,因為何父在太平洋戰爭爆發時,申請到紅頭嶼(蘭嶼)研究紅蟲(恙蟲),而且是從正與日本交戰的美國來的喔!何博士的座船抵達時,族人扛起十人大船衝往海邊迎接,婦女著不知名服裝、搭配不知名配樂、跳著不知名的舞蹈,還有各式大鼓、非洲鼓敲擊以壯聲色,船員當場抱起婦女,如毛利人般磨蹭鼻子,婦人與何博士摩擦背部,說是當地「土人的見面禮」。劇本還安排紀守常神父「被配音」說:「這裡沒有旅館、沒有餐廳,甚至連文化都沒有!」電影一開場就是十足的文化震撼。

女主角雅蘭(就是《臥虎藏龍》裡的碧眼狐狸)雖是達悟族人,但取漢名,操捲舌華語,沒幾分鐘就換一套漢人精美服飾,不喜歡傳統服裝(丁字褲),不怕「阿尼頭(Anito,惡靈)」,不時在沙灘奔跑,還對何博士主動示愛,穿起護士服就當起醫師助手。

紀神父「被配音」說,穿巫師服的「大頭目」也是醫生,專門趕鬼,恨教堂恨得要死,是何醫師的頭號對手。鄉民被紅蟲咬到倒地抽搐,著不知名服裝、頭插老鷹羽毛、臉上彩繪、頸戴山豬牙項鍊,當地二號巫師巴達手揮長番刀殺羊,再持三叉戟念不知名咒語,竟然就治好病人(其實是巴達同夥),巴達說是蘭嶼的神治好,所以要蓋一座比教堂還高的神廟。

村民迷信巫術治病,已在蘭嶼開起診所卻門可羅雀的何醫師,為證明自己的醫術比巫術厲害,於是穿達悟盔甲與巴達比賽擲矛。結果何醫師三中靶心,巴達不戰而逃,原來是何醫師不知何時搭好無人能見的道具,利矛隨著牽線滑行即中紅心。經此一役,數百患者大排長龍,女病患沒病也來找何醫師磨背親熱。

飛魚季登場了,十人大船準備下水,數百名族人在岸邊搖頭晃腦,少女們在不知名的音樂下,跳著疑似「頭髮舞」,最後拿起花環,套在意中人頸上,帶離會場。雅蘭也帶著何醫師到另處無人沙灘「磨鼻子」進行蘭嶼示愛法,何醫師則教雅蘭接吻,說是「我們的規矩」,雅蘭說:「真喜歡這樣,為什麼我們雅美族沒想到這樣呢?我們再來!」然後輕解羅衣,嚇得何醫師叫她:「趕緊穿起來,我們不能學土人那種樣子,我要妳知道怎樣做一個文明人,因為我愛妳!」

某日何醫師發現婦人戴著父親玉墜,即與雅蘭到紅頭峰森林尋父,卻只發現骨骸。妒忌何醫師被雅蘭愛上的西呼達埋伏要襲擊何醫師,卻先被巴達打昏,巴達想幹掉在眾人面前打臉他的何醫師,卻在搏鬥中死於刀下。西呼達突遭紅蟲咬傷,何醫師不眠不休、一晚上就把西呼達的病醫好,最後雅蘭答應繼續當護士,也不再隨便脫衣服,二人終成眷屬。

近98分鐘的電影處處充滿令人驚嚇的情節,從頭錯到尾。蘭嶼當年沒有電影院(現在還是沒有),也沒有邀族人辦首映會,當年幾乎沒人知道電影是在拍啥,事隔多年,蘭嶼知識青年才逐漸聽聞這部荒謬的電影,但再生氣也莫可奈何。

1984《亮不亮沒關係》:漢人優越感取笑達悟族

歧視與誤解還沒結束!1984年龍祥公司發行電影《亮不亮沒關係》,由朱鳳崗導演、編劇,劉藍溪、李黛玲、卓勝利演出,描寫蘭嶼電廠興建初期,居民對於電力供應可有可無的感覺,台電送電後要收電費,鄉民拒繳,台電說「不交電費你家電燈就不亮」,民眾就回答「亮不亮沒關係」。劇中有一對夫妻帶著小孩從台北住到蘭嶼,因為文化差異大,而出現許多摩擦,原住民只有被醜化的分兒。

這部電影賣座不佳,目前連網路都難以看到,台北藝術大學電影創作學系教授李道明2012年8月在《原住民族文獻》第4期〈近一百年來台灣電影及電視對台灣原住民的呈現〉中評論:「《亮不亮沒關係》完全不能理解雅美(達悟)族人優美的文化與民族尊嚴,而拿漢人的優越感去取笑雅美族人的『落後』,引起雅美族人的極端憤怒,其後遺症至今猶存。」

2005《等待飛魚》:自然與人文都只是布景

蘭嶼特殊的自然與人文景觀,總是吸引電影人。2005年10月由曾文珍導演、編劇,廖語晴(李晶晶)、王宏恩(謝避風)演出的劇情片《等待飛魚》上映。故事是台北女孩李晶晶來到蘭嶼測試手機收訊功能,她在機場遇見達悟族男孩謝避風招租汽車,便租下避風「飛魚一號」敞篷車。晶晶錢包丟了,無法支付旅館房租也無法回到台北,避風便邀請晶晶至他家住。台北男友變心,晶晶便將男友送的戒指丟入大海。晶晶要離開蘭嶼時,避風將戒指以及親手雕製的飛魚髮簪送給晶晶。晶晶回到台北後當游泳教練,後來聽見避風留言,於是決定回到蘭嶼,隨著飛魚到來,兩人再度相遇。

本片原本是要改編「避風」的真實故事,但最後劇情卻是大相逕庭。這部電影「蘭嶼元素」不高,除了自然景觀之外,人文部分極低,如果改到其他部落取景,應該也毫無差別。

2007《蝴蝶》:大師的大失誤

2007年11月23日在金馬影展首映的《蝴蝶》,由曾獲「國家文藝獎」等國內外大獎的張作驥導演」編劇,曾一哲、陳佩君、程毓仁、詹正筠、謝月霞主演。劇情大致是:一哲替殺人的弟弟阿仁頂罪入獄3年,出獄回家鄉南方澳,過往恩怨又立即襲來。

一哲成長於宜蘭南方澳,祖父來自日本,母親是蘭嶼原住民,大有台灣國族論述與建構大南澳地方史企圖。蝴蝶在片中有多種隱喻:「蝴蝶可能和我們一樣,都有擁抱死亡的衝動」、「父親離開後,心中就沒有蝴蝶了」,男主角一哲回到媽媽故鄉蘭嶼說媽媽喜歡蝴蝶,但達悟語稱蝴蝶「Babanalidu」,即「惡魔的靈魂」,直到一哲被仇家殺死前,四周還是蝴蝶飛舞。

電影中出現的「蘭嶼元素」,除蝴蝶是「惡魔的靈魂」之外,一哲在五孔洞被路過的婦人祈福,行經部落時,一哲說「我小時候住這種房子(傳統地下屋),冬暖夏涼」,還去找到母親的墳墓,是一堆石頭。一哲到處問族人,認不認識一位「shi maderun」,卻無人知道,原來「shi maderun」就是一哲小時候的名字,一哲說「我早就不屬於這裡」。

《蝴蝶》這部張氏暴力美學夾雜文藝腔的對白,在影壇多獲極高評價,入選第58屆柏林影展電影大觀單元,並為第44屆金馬影展與第32屆香港國際電影節開幕片。

不過,一哲母親的小石堆墳墓,卻觸犯達悟大忌、不可思議的大錯。

達悟族對喪葬儀式非常重視,有一定程序與很多禁忌,各部落都有自己的墳場,都在村落附近茂密的林投樹林中,外人難以進出;一哲母親墳墓埋在某處山坡,但絕不可能僅此一座,族人絕不會隨意埋葬死者。達悟族人不掃墓,除非埋葬死者,否則絕不會去墓地;外地人誤闖墓地,還需驅魔才能進入部落。一哲小時候住蘭嶼,仍不忘自己族名,既然知道蝴蝶是「惡魔的靈魂」,就應該記得這種禁忌。一哲還說媽媽喜歡蝴蝶,這對老一輩族人而言,也是難以理解。達悟族語蝴蝶是「Pahapahad no anito」,電影中拼成「Babanalidu」,也讓族人看不懂。

2008《人之島》:尷尬的誠意

2008年3月,王金貴導演、林福清編劇,竇智孔、林家宇、李志雄演出的《人之島》上映,達悟族青年湄巴納(竇智孔飾),與錄音師阿飛回到故鄉蘭嶼採集大自然聲音,對台灣來的美術老師安安(林家宇飾)產生愛意,就留在蘭嶼。湄巴納的青梅竹馬希.伽安繞到台灣發展,湄巴納與希.伽安繞之間越來越遠。

這部片的「蘭嶼元素」觸及到年輕人常離鄉背井、外地打拼的現象,但描繪並不深刻,主軸是年輕人的三角戀情,會到蘭嶼取景恐怕也是看上當地自然景觀,島民僅是活生生布景而已。

影評人鄭秉泓在2008年09月發表影評〈尷尬的誠意〉是極貼切的看法:

《人之島》是一部達不到創作藝術低標,又缺乏商業賣點的誠意之作。它就像是我們司空見慣的公視「人生劇展」電視電影,空有不切實際的人文理念與紙上談兵的文化歷史社經等多面向深廣度,卻迷失在一些類似台灣新電影的招牌空鏡頭、遠景與長拍中,有時彷彿侯孝賢的電影般靜默,有時像是中小學教科書般滔滔不絕,有時卻又如三立週日偶像劇般膚淺肉麻,一整個茫然徬徨,缺乏一致性的整合,不知所措,尷尬到了極點。
2014《到不了的地方》:穿丁字褲就算到過蘭嶼嗎?

2014年5月上映的《到不了的地方》由李鼎導演,林柏宏、張睿家、庹宗華 、林辰唏主演,是一部公路電影+壯遊經驗+父子情結的類同志電影。逃婚的台客謝呈全與導演李銘兩個大男生騎大型重機環島旅行,只為找李銘父親一直想要喝到的金針湯,行經阿里山、太魯閣、梅花森林,最後一站是蘭嶼,兩人就一直騎車兜風、與美眉聊天、潛水。

這部片的「蘭嶼元素」是:台客謝呈全說「沒穿丁字褲,好像沒來過蘭嶼」、「來蘭嶼就可以遇到對的人」,完全符合都會對偏遠原住民的異文化想像;兩人共乘重機馳騁環島公路,還「入境隨俗」,不戴重機安全帽與穿著車服,沿途拍攝秀麗風光,非常標準的觀光客模式。

台客說「我們在蘭嶼把照片燒給你爸,你爸就能放手的走了」、「放手才是真的快樂啊」。深夜兩人在禱告山洞起衝突,李銘說,不喜歡台客這種方式,不需要別人同情,他與父親要的只是尊嚴,並反嗆逃婚中的台客一直在等一通電話,叫他回來。然後兩人邊互相推倒、邊討論「誰的愛才算愛?」結論是:「我根本不需要你去幫我找那碗湯。」李銘隔天即搭飛機回台灣。

文藝腔對白,搭配蘭嶼風光,頗有混搭效果,但這類作品雖未扭曲蘭嶼,也未幫助我們理解、欣賞蘭嶼,套句棒球用語就是「無關勝敗」。該片在2014年上映前與交通部觀光局合作推出10分鐘版本的微電影,成為「台灣,讓旅行精彩的地方!」國際宣傳台灣系列微電影的首部作品,頗可作為本片的市場與表現定位。

2016《大尾鱸鰻2》:依然可悲的沙文自大

歷史不一定一直進步向前。2016年2月5日上映的賀歲片,由邱瓈寬導演、豬哥亮主演的《大尾鱸鰻2》,再度暴露了漢族輕蔑少數族群的自大心態。片中嘲弄達悟族人的傳統服儀髮型,視原住民族語是毫無文章法的胡言亂語,甚至還對著劇中飾演達悟族亂說族語的演員說「瘋子」。達悟族人抗爭核廢料問題數十年,台灣人卻把達悟族生存尊嚴問題與民族沉痛當成笑話題材,即使總統蔡英文針對核廢問題向原住民道歉,還親自到蘭嶼傾聽族人心聲,但這種可悲的自大心態仍存在不少台灣人心中。

《只有大海知道》導演崔永徽在同名電影書中提到,她的國小老師說蘭嶼雅美族不穿衣服,只穿丁字褲。老師不懂、也不尊重這是文化差異,卻說「因為雅美族很落後、不文明」,歧視與誤解就是這樣來的吧!

時代力量不分區立委高潞・以用・巴魕剌對於《大尾鱸鰻2》歧視達悟族情結「完全無法接受」,發出聲明要求電影公司應公開道歉,並修改問題片段,「媒體不應該把一個族群的文化當作笑話看待,不應該傳播扭曲又錯誤的價值觀」;也點出從《鐵獅玉玲瓏2》、2013年夜店的《豐年祭派對狂潮》宣傳影片,到《大尾鱸鰻2》,都突顯出台灣社會對於原住民族的歧視層出不窮,也缺乏足夠的反省。

這部電影歧視醜化原住民,激發台灣社會有史以來最大的批判討論聲浪!不僅國會議員抗議,達悟族人激憤,導演虞戡平接受民視新聞訪問說,製作公司應該多花時間去理解這件事情對蘭嶼人心中傷害,如果能轉化很好的劇情與張力,讓人感到笑中帶淚,才是雙贏局面。

但萬分遺憾的是,邱導演僅表示「謝謝指教」,強調絕對無意冒犯原住民朋友們,如果有不夠周延的地方,請多多包涵。邱並說「懂得笑就不會恨了」,電影可以評價不一,但社會不應該自我分裂。這不是二度傷害嗎?

2018《只有大海知道》:只見真實素樸的蘭嶼故事

終於,2018年6月15日《只有大海知道》來了。這部由崔永徽導演,黃尚禾與多位達悟素人主演,以蘭嶼椰油國小老師顏子矞2006年9月成立「小飛魚文化展演隊」,就獲得全國原住民族青少年及母語歌舞劇競賽第五名的真實故事改編,加上原鄉常見的隔代教養問題,交織成平實感人的劇情。

一名達悟單親父親到台灣開計程車維生,一心想要賺大錢,而把獨子託付母親。思念父親的孩子常到港口、機場,幻想父親突然出現,屢屢失望之餘,不時對祖母發點小脾氣。學校來了一位新老師卻一心想調回台灣,於是積極表現成立舞蹈隊,為了到台灣高雄看父親,馬那衛加入舞蹈隊,也終於如願來台,父親卻仍為營生來去匆匆,不管在蘭嶼,或是台灣,總是不及無法觀賞馬那衛的表演。失落之際,馬那衛跳進父親曾說如「夢幻世界」的愛河,鏡頭卻轉入以往父子在蘭嶼海域中一同潛水的回憶,這一幕是蘭嶼影史上最感人的畫面。

《只有大海知道》比起以往與蘭嶼有關的劇情片相較,未大量運用自然美景元素,不刻意美化蘭嶼為浪漫島嶼,卻是達悟演員比例最高的作品。崔導演主張「自己的故事自己演」,希望要在蘭嶼找素人演員挑大梁,其實風險頗高,即使劇組在開拍4年前就開始舉辦戲劇營活動,來發掘演員,也未必保證訓練成果派上用場,能夠出現像阿嬤李鳳英、孫子馬那衛(鍾家駿)這樣的資優天然演員,與恰到好處的配角父親與叔叔,不只是「訓練有成」,更該是「命中注定」。

這幾位當地演員的演出具十足說服力,自然流暢,既不生硬,也未浮誇,就算是無視所有蘭嶼元素,這也是一部感人的好電影。蘭嶼的青壯人力外流、隔代教養、新生代不喜歡穿丁字褲的文化認同危機,均生動自然呈現。

崔永徽第一部劇情長片就有這種指導功力,應該歸功於事前的田野調查基本功做得極扎實,且以誠意尊重態度與族人互動,拍片期間族人大力支持,沒有出現以往其他電影劇組遭到抵制狀況,首映也在蘭嶼舉辦,獲得族人高度認同。這種人類學家的拍片模式,讓人很期待她的下一部作品會是何種風貌。

不過,我對這部作品也有些疑問與期待:馬那衛的爸爸離開蘭嶼到台灣開計程車賺錢,他短暫回到蘭嶼,找弟弟達卡安商量借錢。「為什麼爸爸要離開蘭嶼?為什麼叔叔要留在蘭嶼?」這對兄弟對照組中,弟弟好像少了一點什麼?哥哥問:「你就願意在這裡待一輩子嗎?」很會造拼板舟的弟弟卻只能無言,他應給我們一些理直氣壯說法,很多年輕人都很努力在蘭嶼生活,也積極維持傳統文化,達卡安該是他們的代言人!

達悟族代課老師方謹依(張靈)看過舞蹈隊練習後,告訴仲勛老師:「我覺得他們的動作做得很好,可是,他們心裡好像少了什麼。」但蘭嶼的傳統舞蹈不是動作而已!仲勛老師聽過在地族語歌謠創作者謝永泉唱起思念孩子的歌之後,說他好像懂了,似乎寓涵「親情」等同「傳統文化」,兩者之間似有無形的羈絆,仲勛老師開始帶他們去參觀拼板舟、去學種芋頭、和老人家一起跳舞,但這應該本來就是當地常有的日常,若是如電影中走馬看花,孩子馬上就找到什麼嗎?就能建立文化自信嗎?如果有啟發,應該是仲勛老師受益最大吧!這過程還需一點關鍵細節來推敲。

這部電影的另一軸線,是一名漢人老師如何從慣常的威權作風,在家庭訪問後得知,每個不標準的學生背後都有失能的家庭之後,軟化立場,逐漸融入蘭嶼達悟文化,主動接送每天遲到的馬那衛,也不叫學生去操場青蛙跳,呼叫學生也從漢名改為族名,不僅改變髮型,還穿上達悟傳統椰鬚編織短背心。這真是蘭嶼影史上首度「原漢大和解」,心路歷程清晰有說服力。

特別令人欣喜的是:《只有大海知道》不像時下有些文青電影,強作「當代蘭嶼的社會問題百科全書」,貌似關心卻輕描淡寫的碰觸結構性問題,沒浪費任何一個鏡頭,就只是專注、誠懇講好一個平實的故事。

簡單其實不容易!Ayoy!
達悟族語中表達「感謝」之意。
崔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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