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選前之夜：我們正經歷一場「不流血的戰爭」

美國早在1776年成立了民主政府，建國不到百年（1861）即面臨分裂，主張廢除奴隸制的北方，與堅持實行奴隸制的南方兵戎相見，爆發了大規模慘烈的南北戰爭。歷時四年的內戰期間，南北雙方彼此對立、水火不容，總計超過60萬名軍人和5萬名民眾在這場戰爭中喪生。

環顧亞洲鄰國的日本，自1853年美國海軍準將培理（Matthew Calbraith Perry，1794-1858）帶領「黑船」艦隊駛入江戶灣海面，藉此逼江戶幕府開國之後，亦是經歷了一連串的流血政變及暴力衝突，終於在1868年成功推翻了舊時代的幕府體制，並建立了明治政府，從而開啟了維新運動序幕。

緊接著，新政府成立不到10年內（1877年），又再發生日本史上最大內戰——西南戰爭，致使維新三傑的西鄉隆盛兵敗被殺，最激進的改革者大久保利通，亦在戰爭結束後翌年（1878）遭遇暗殺身亡。

民主改革總是要付出代價

所謂「明治維新」，看在當時的日本民眾眼中，簡直就是不斷陷入亂世，讓人們持續流血犧牲的「武裝革命」，一般老百姓大概也只會覺得「因為維新日本才會這麼亂」（換做今日以台灣人的觀點，頗有「因為民主台灣才會這麼亂」的既視感）。然而，日本也因為熬過了這段痛徹心扉的騷亂，才使得整個國家體制和政治社會產生巨大變革，從此躋身世界強國之列。

而在台灣，我們也經歷過「白色恐怖」時期，許多人更是在威權政府的監獄中虛擲年歲，才換來脫離戒嚴，逐漸走向民主的時代。從1987年解嚴，到1996年總統直選，中間僅僅經過不到10年時間，便從威權體制「無縫接軌」轉型成為民主政體，並沒有造成如美國及日本大規模的流血戰爭。

倘若我們拉開比較長遠的時間距離，從海外各國民主發展的歷史來看，台灣人可說是何其幸運；但相對而言，卻也使得台灣人對於這般「輕易」獲得的民主成果不夠珍惜，生活流於安逸。

統獨之間的民主內戰

過去所謂「統獨是假議題」這句話最邪惡與高明之處，在於主張此一說法的政治人物並不會明白告訴你，為了併吞台灣，中共的野心一直都是來真的，並且不斷動用各種龐大資源和利益，讓台灣人掉以輕心。

台灣社會從解嚴前夕直到今天，乃是獨派與統派長達近40年（1980-2020）的民主內戰，廝殺早就非常激烈。但大家都知道一時間都沒辦法消滅對方，因此不論爭奪地方派系資源、互拔樁腳等，雙方都是拚了命的。

在改革上，雖然現任總統蔡英文主導的民進黨政府做了前面幾屆總統都做不到的事情，包括年金改革、轉型正義、婚姻平權（同婚專法過關）等，相對卻也成為了許多懷著被「奪財之恨」的公教人員痛恨的對象。而有些過去的加害者為掩飾其歷史及法律責任，竟還提出「滅東廠」這種完全顛倒是非的政治口號。

同時，在部分保守的中南部地區，打著護家、愛家名義的反同婚團體，正鋪天蓋地到處張貼「阮想要抱孫」、「支持民進黨同婚立委，以後你就沒有孫子可以抱」之類的不實文宣布條，企圖抹黑歧視同志。

對於某些始終擺脫不了舊時代思想制約的保守者，無論你講什麼道理都沒有用。我們所能做的，且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透過手中的選票，來堅守自身的民主價值與進步理念。在未來的10年、20年，甚至是30年以上的時間，我們要一次又一次地展現民意，用時間代替流血，逐漸將掩藏在許多民眾內心深處的保守觀念和舊思維，給慢慢清洗掉。

面對眼前的戰爭，誰都無法置身事外

因此，這次大選，表面上是進行一場投票形式的競選，實質上卻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意識形態戰爭，關乎著世代衝突，與價值對立（保守vs.進步、民主vs.獨裁）。其重要性，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選舉都還要更加詭譎，甚至就如同一場肉搏／割喉戰般驚心動魄。

如今，隨著美中貿易戰所爆發的政治衝突持續增溫，夾在美中對峙之間的台灣，必然無法置身事外，亦不該看輕自己的角色。

想起二戰時英國首相邱吉爾曾說：「在戰爭與屈辱面前，你選擇了屈辱；可是，屈辱過後，你仍得面對戰爭！」這段名言至今尤為發人深省。

除此之外，近日讓我最為之動容的，卻是民進黨總統候選人蔡英文對於昨晚在總統府前的韓國瑜凱道造勢活動後的一番發言。她說：雖然國民黨的支持者期許國家改革的方向與我們不同，但我們選後不管輸贏，「大家都要張開雙手擁抱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