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作词人姚谦？

最近有人探访了姚谦在台北的家，今年57岁、独身的姚谦，住在台北郊区一幢四层的别墅里，房子由他自己设计装修，整个房子里都装满了他最爱的书和多年来收藏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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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幢房子坐落在山谷里，远离人群。姚谦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装修，只为了让自己更“舒服”。

长时间独居的姚谦，甚至已经预想了自己独身的老年，于是在楼梯处装置了可以自动升降的座椅。

如果一辈子不结婚，没有子女，那么该如何优雅地老去？姚谦用自己自由浪漫的一生，给出了答案。

谈作词：写歌词不是才华，是不停地练习

说到姚谦，不得不提他写给王菲的《我愿意》。当初接到要给王菲写歌词的案子的时候，姚谦完全没有思绪。那时候王菲还叫王靖雯，姚谦心想：王靖雯是谁呀，我不认识呀，我看看照片，是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孩，我写什么呢？写一个大眼睛女孩吗？

隔了几天，姚谦到香港出差，看到八卦周刊上刊登的王菲在北京一大清早去倒尿壶的照片，彼时王菲与窦唯正是恋爱得最情深的时候，姚谦被这张照片感动，于是《我愿意》的第一句成形的歌词“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

虽然佳句看似妙手偶得，但灵光乍现并不单纯依靠灵感，姚谦说，只有经过了大量阅读和大量的练习，才能把灵感呈现出来。写歌词的那些年里，他一周得有至少三天什么也不敢，只是一个人阅读、写字，他很习惯独自一人和文字朝夕相处。

姚谦一直保持着写字的习惯，他随身带着笔记本，有灵感时会立马写下来，不然“灵感会马上跑掉”，他说，写歌词不是才华，是不停地练习。

“我常常独自观察细节。平常的事情里也总蕴含着很多东西，把它写下来就会很有帮助。”

他习惯手写，即使多年后不再写歌词，只写写专栏，也是用手写的方式写稿子。“手写是很不一样的，写下哪个字，就是我选择了哪个字，打字的输入法会跳出很多相关的字，会打乱你的思路。 ”

有人说，音乐让很多记忆变得更深刻，当你听到某段旋律，看到某句歌词时，会轻易地激起脑海中的记忆，从而想起一些故事、一些人。而姚谦的写的歌词，很多本来就是由故事而来。多年来，他总是喜欢听人讲故事，听人诉说喜怒哀乐，是一个极好的“倾听者”。

有一次他的一个女同事失恋了，和他讲了失恋的故事：“她很讨厌人家抽烟，可是偏偏喜欢上一个喜欢抽烟的男朋友，虽然在她面前不抽，但手指头上总是有烟味。她老是烦他抽烟，但没想到分手后再想起那个人，第一个想起的都是那个手指上的烟的味道。”

姚谦把这个故事写成了辛晓琪的《味道》，录音的时候，固执地不许制作人改掉“白色袜子”四个字，觉得一改故事就变了，“我那个时候还是有点骄傲和脾气的，哈哈。”

谈歌手包装：诚实地保留自己很重要

在华语音乐圈，“姚谦”二字举足轻重，不仅是因为他写的歌词，在唱片行业工作的数十年时间里，姚谦还是著名的幕后推手，一手打造了李玟、萧亚轩、刘若英、庾澄庆、王力宏等天王天后。

“无论做歌手还是演员，任何表演艺术或创作，我还是觉得，很诚实地保留自己是很重要的。”

1995年，姚谦进入索尼唱片，担任华语部总经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签下李玟。当时李玟在一家小唱片公司，一年发三张唱片，累到生病。姚谦在电视上看到她唱歌，觉得这女孩“真会唱，九拐十八弯的，和我以前遇到的女歌手都不一样”，于是马上决定把她挖过来。

1996年，专辑《CoCo李玟》有了75万张的本土销量，1998年的《DiDaDi》卖出180万张，成为李玟至今最畅销的作品。

“当时大部分女歌手走的都是贤淑路线。李玟是国外长大的小孩，她身上有着没有受过太多包袱压力成长下的那种开朗，甚至带着一点纯真。大家如果仔细看李玟，会发现一个特别的地方，她很性感，但是有点傻的天真，那是我刻意保留的。”

录《好心情》的时候，姚谦叫制作人李振权逗李玟笑，把李玟哈哈大笑的笑声录下来放在整首歌的开头。他说：“做一首歌，除了旋律和歌词之外，我常常在想歌里面还应该要藏什么符号。《好心情》的笑声，就是我觉得李玟当时最有感染力的符号。”

后来，姚谦又一手打造了萧亚轩，姚谦说，做萧亚轩的唱片的时候，最担心的是会把她做成第二个李玟，好在唱着《最熟悉的陌生人》的萧亚轩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时代，是姚谦的慧眼发掘了她独特的声线和唱腔。

赵薇是姚谦合作的第一个内地歌手。他送给赵薇一个本子，让她带在身边，随时写点什么。两个月后，赵薇把本子拿给他看，上面都是像天马行空一样很跳跃的思绪。姚谦说他看完之后对赵薇的印象是“一个漂浮的状态，一个很强烈的自我和没有自我之间”，于是姚谦给她的专辑命名为《飘》，给她写了半张专辑的歌词。

《飘》卖了二十万张，人们开始意识到，原来“小燕子”不止会演戏，唱歌也是很让人惊艳的。事实上这背后很大一部分是姚谦的功劳，赵薇就像一张白纸，而姚谦把赵薇的嗓子锻造出了很多细节，让赵薇从一杯白开水变成了茗茶。

《超级女声》、《快乐男声》最红的那几年，有人问姚谦对选秀节目的看法，姚谦说惊讶于内地制作团队的超高预算和专业程度，但是在他看来，“就算节目很火，也很难出几个真正的歌手。”

“选秀过程里，为节目需求，耗尽艺人太多未成型的东西，包括外在造型、内在表演能力。因为“秀”得太成功，艺人还没有独立作品时就已经是极为入世老练、有市侩心态的人。表演者应该是艺术家，一定要有相当程度的内在心灵，经历过选秀的大多丢失得差不多了。”

谈生活：当一个人老了的时候，还可以是童年的状态

2017年，有记者问姚谦，你现在最引以为傲的成就是什么？姚谦说，我没有什么可引以为傲的成就，我拥有的只是每天的一些小小的满足感而已。

对“美学”的追求，是他的满足感的主要来源之一。

姚谦从小就酷爱艺术，在他的家中，楼梯的一边摆满了书，一边摆满了他收藏的画。

那些最喜欢、最舍不得和别人分享的画，姚谦把它们挂在床尾的墙上，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就像心爱的老婆睡在身边一样”。说到很多人在卧室里挂画，喜欢挂在床头，姚谦觉得很不解：“那样自己不就看不到了吗？”

担任唱片公司高管的那几年，姚谦住在市中心，每天见到很多大明星，后来他发现那是他住得最不舒服的那几年。50岁之后姚谦减少了工作量，把属于自己的时间拿回来，开始定居在郊区。

“跟艺术的对望其实是一个很隐秘的内心活动，我并不是害怕孤独而把时间填满，生命都是孤独的，从你出生到你老去，世界上有太多有趣的人可以去接触，但是我又可以退回到我的屋子里面，独立地，安静地进入我的世界。”

多年来，姚谦的版税收入几乎都用来买画了，“所以我常常很感谢人家支持我的创作，我才能挣到这些版税。”

常常遇到买不起的时候，姚谦最喜欢的画家叫莫迪利亚尼，他开玩笑说：“我十辈子的生产营业总额，也买不起一张他的画，所以很快就打消这个念头了，买买海报就行了。 ”

去年姚谦去巴黎旅行，看到前面有一个人的背影看起来是大人，却穿着小女孩的衣服。当姚谦走到前面去的时候，发现那居然是一个老太太。姚谦说当下他感到很愉悦：“你看到一个人，当她老了的时候，还可以是童年的状态，那是一个很愉快的状态。”从巴黎回来之后，姚谦做了一个稚气的决定，喜欢吃甜食的他决定每天都要吃一个自己最爱的马卡龙。

在世俗的眼光里，孤独是可耻的，变老是悲哀的。姚谦没有刻意去避免“老”、“独身”这些现实，只是这些也没阻止他把生活过得有趣和诗意，姚谦说如果用三个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生活，他会选：“自由，一点点任性和安静。”

而如果让我用一句话来形容姚谦，我觉得那应该是——他的内心丰盈且轻盈。

年少不懂姚谦词，听懂已不再少年

01

听过最美的情话，是“你是年少的欢喜”，因为把这句话倒转，仍旧是情意绵绵，“喜欢的少年是你。”

姚谦的歌词就像这个奇妙的句子，少年时听是一种心境，懵懵懂懂，觉得寡淡，不像爱情疯狂热切的模样。

长大后听，是另一种心境，时过境迁，爱不必再如沸水翻涌，成为日常，成为具体，成为愿意停靠的岛屿。

如同他写给刘若英的那首《原来你也在这里》中唱的那样，“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原来你也在这里”。

据说这首词的灵感源于张爱玲，她曾经写过一个短篇故事，名字便叫做“爱”。

村中的少女和住在对门的年轻人见面，很少打招呼，年轻人轻轻说了句，“噢，你也在这里吗？”

再后来女子被拐卖到其他县城，又几次三番转卖，老了还常常记起那年春天晚上，在后门的桃树下，那个年轻人。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 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若不是你渴望眼睛，若不是我救赎心情，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原来你也在这。”

在姚谦的笔下，缘分再惊天动地，也写得波澜不惊，没有那种爱到生爱到死的激烈，只有那种平平淡淡，烟火家常，却突然击中你内心的情节。

姚谦若是爱情的执笔人，你在他这里学到的，不是从伤痛中挣扎起来假装坚强，也不是一腔孤勇不问结局，是接纳自己的爱，也接纳自己爱不到那个人。

或许你的爱，的确与寂寞有关。别怕它不够纯粹，去靠近它，了解它。

这才是成年人对待感情的方式。

不逃避，不问责，不虚伪。

02

林夕唱爱而不得，是我得不到你，但世人皆传唱着你我的传说。

黄伟文唱爱而不得，是即便你不爱我，日日也要快乐着过。

姚谦唱爱而不得，是心痛之后懂得放下，是知道爱情来过说一句谢谢，爱情走后说一声“哦”。

听过太多情歌，是少男少女为了心中的炽热与浓烈，悲壮又决绝，段段犹如利刃，刺中自己的心。

再听姚谦，是成年人的沉默与体面，能坦然面对自己不被爱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爱总是让人心碎吗？

或许不是。

在张学友的《如果爱》中，姚谦借周迅，张学友和金城武的三角恋故事写下了：就算受伤，就算流泪，都是生命中温柔灌溉。

在陈奕迅的《白色球鞋》里，姚谦用几近白描的手法写出了一个怀念起初恋和时过境迁后懂得青涩爱情的男生。

到一定年纪总算明白美好的事物

好像大部分都在青春时候发生

那天无意中翻出了那双发黄的白色球鞋依然还有

心跳温度

这才像初恋，没有要死要活，没有少了谁就活不下去了，可是总有些点点滴滴永远停留在了记忆最深处。

我喜欢姚谦笔下的爱情，坦诚，面对自己的失败，如同刘若英那张专辑的名字《我的失败与伟大》。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因为懂得，所以放下。

03

姚谦笔下的爱情，是细碎而具体的，有情绪，但动人的依旧是情节。

姚谦笔下的女人，不再只是受伤和等待。

在 《女人们的咖啡》里，蔡淳佳和金海心唱出了我所向往的独立女性的模样，他直白，“有时候爱情，不如和你一起喝咖啡有趣”。

“只有曾天真给过的心，才了解等待中的甜蜜，也只有被辜负而长夜流过泪的心，才明白这也是一种运气。”

本多的这首歌流行了很久，可是你仔细听歌词，哪里有那么多的痛苦呢，流泪之后依旧要擦干眼泪往前走，明白爱情和运气，不过是随机赠予。

姚谦笔下的歌，不适合最绝望的时候听，要拥有一点理智，保留一点自我。

于是曲婉婷在《爱的勇气》里唱：“我们都不再年少，看懂似是而非的矫情，不再回忆来路的艰辛，只当作必须付出的学习。”

04

同样是被誉为懂女人心的作词人，李宗盛和姚谦常常被拿来比较。

台湾的李宗盛，笔下总是那种经历过感情沧桑幡然领悟的成熟女性。

但姚谦的笔下，有知性如刘若英，跳跃如萧亚轩，激烈如江美琪，浅淡如赵薇，是身在其中，明白爱中会有寂寞有孤独，并不纯粹，但仍旧动人。

世人皆说成就林忆莲的是李宗盛，唱着都市情歌的烟视媚行的男子，在姚谦的笔下，摇身一变，突然成了清醒而独立的 better man。

关于爱

无论谁

都期待

美好句点

让我相信

你已准备

to be a better man

05

他偏爱Elva。

圈中常有其他好友请他填词，不知他常怀有怎样的心情。但萧亚轩的词，是句句入心。

如果有一个问题是如何用姚谦的词说“我爱你”，那一定有很多词属于Elva的歌。

“你离去,那天忽然倾盆大雨,忘记关的窗湿一地”

“只要不遇见忽然下雨的清晨，在起床的时候会莫名的失神。”

“想起你我还会心碎，鲜红得好像我心中那道旧伤口流的血。”

句句入心，不言爱情，但爱情就长在我们看得到的地方。

有人说最好的萧亚轩停留在了《第五大道》。

那是他亲手打造的灵魂专辑。

那一首《你是我心中一句惊叹》，每一次想到爱情的时候，循环无数遍。

等待爱情就像等待一道微光。

当所有人以为我喜欢孤单

是你敲我的门再把我点亮

你是我心中一句惊叹

06

他说赵薇像哲学家。

当我们还在把她当做一个古灵精怪的小燕子时，听着她唱儿歌的时候，姚谦为她写出了《无尽的莎士比亚》。

“那就热烈爱吧　反正已说不清楚啊

我在爱你的状态中　有多么的坚强”

从外形到声音都充满了魅惑神秘的女人味儿，

甚至拿到了内地的女歌手奖。

那或许是演员赵薇最接近歌手赵薇的时刻。

07

正如林夕把杨千嬅当亲女儿疼，对于姚谦来说，江美琪也是亲女儿般的存在。

从《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到《那年的情书》，那种暖暖的治愈感，那种第二眼美女的舒适感，独独属于小美。

手上青春还剩多少

思念还有多少煎熬

偶尔清洁用过的梳子

留下了时光的线条

他曾公开表示偏爱江美琪，也把自己关于歌词与诗歌靠近的愿望放在了小美的歌中。

于是他写了《我爱夏卡尔》，由江美琪唱出了那种淡淡的青春味道。

夏加尔是少数把爱情里的喜悦、迷恋、感伤与迷惘等情绪写得如此诗意的艺术家。

正如姚谦并不喜欢那种纯粹的幽怨与煽情，他在歌词中充满了对生活，对爱的启发和态度。

爱正是在不断自省中趋于清醒。

08

王菲的《暧昧》，国语版被侯湘婷翻唱，林夕和姚谦两人的词迎面相遇，一个热烈，用尽深情，一个平淡，静水流深。

林夕填词，暧昧是纠结游荡在爱恨边缘，想要明确答复。

望不穿这暖昧的眼

爱或情借来填一晚

终须都归还无谓多贪

犹疑在似即若离之间

姚谦填词，暧昧是苦中作乐，享受当下的确幸和美满。

我心中延续和你的情感

有一种暧昧的美满

忘记了思念的负担

听不见你们 相爱近况

09

他写过一首《礼物》。

人生纵然充满变数

甜美也是一步

心酸也是一步

因为生命的机会

我看到山

看到水

看到许多

和我不一样的你们

蔡琴唱的这首歌，歌词朴素得接近于无，但是你仍然感受了那种力量，那种生生不息，让人愿意生长下去的力量。

在他的书《如果这可以是首歌》中，我看到了他对于这种力量的诠释：我相信真正的能量，可以成为一股可持续的力量，胜过，此刻卖弄着悲情故事换取音乐共鸣的短暂审美。

如果你还年少，听大把大把的苦情歌，去爱去恨去释放。

可如果你已经长大，不如听一听姚谦，爱恨都放到一边，别再去问爱情的意义是什么，你走进生活，你与爱情同在，你便能找到，属于你的意义。

我想说：“姚谦，听懂你的这一年，爱情尚未到来，我自缓缓成长。”

祝你岁月无波澜，敬我余生不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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