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而又高聳的堡壘,能見各類守城器械的存在,大量的人員與載具不時進出凸顯著這裡的忙碌。無論是支援前線的火力、食物與醫療方面的後勤補給,甚至是分析敵方資訊並針對戰術進行調整,這條防線都是整場戰鬥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傷員來來往往,來得及送回營地的傷員都已經過簡易的包紮,處處可見身上纏繞著染血繃帶與固定板的士兵。傷勢輕的士兵身上滿是擦傷及瘀青,而傷重的人斷手斷腳內臟外露都稱不上稀奇。被破壞的外骨骼裝甲有些碎片陷進骨肉裡面難以分離,這些都顯現出了敵軍鬥氣之強悍。那些被以裝屍袋送回基地,甚至根本無法回來的人們就更慘不忍睹了。
「……正常人類好像睡一天身上的傷勢並不會完全康復……斷肢也不會長回來呢。」千行提著藥水和食物在傷患中來來回回,他並非甚麼厲害的醫師,但因為自身魔力問題多少學了一些藥劑,所以並非完全幫不上忙。
還是有很多厲害的冒險者在前線戰鬥之餘,還是會回來後勤基地幫忙各事工作,諸如阿達歐和桃滿這樣的人等等。在繁忙之餘,千行也留意著,不知道今天的行程之中會有哪些曾經見過的人來到這樣的戰場。
就在防線後方的醫療帳篷內,一個有著一頭綠色長髮、頭上長著一對黑色獸耳、外表年幼的少女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不光只是因為她那與戰場格格不入的稚嫩樣貌,更是因為她現在身上的穿著與當下的所作所為。「又是T3的,失血性休克。先交給我。」
一邊對著將傷患送入帳篷內的士兵喊著,少女一邊將急救箱翻開。那名傷員的受傷部位為側腹,傷口雖然已經以繃帶經過初步的包紮處置,然而大量的鮮血依舊源源不覺地自他的傷處滲出。那名傷員在進入帳篷之前便已經失去意識,四肢輕微抽搐。在將他安置上病床後,少女相當熟練地自急救箱中抽出一枚針頭反手刺入那名傷患的大腿外側注射了藥劑、另一手按壓他的額頭使呼吸道得以暢開。在注射完畢之後迅速抽起針頭,她馬上又換上另一個針頭再次注射藥劑,隨後取來一包點滴袋吊上點滴架,並接著為傷患進行緊急輸液處理。一小段時間,他的呼吸相較之之前要平穩了一些,蒼白的臉龐恢復了些許的血色,而少女則繼續吩咐:「推進手術室裡面,這樣頂多多撐十分鐘。」
前一名傷患才剛被推走,馬上送進來的又是另一名傷者。這次的傷患則是整條左前臂被什麼外力硬生生扯斷,而那名士兵則已完全失去在前線作戰時的剛勇、只得在痛苦之中哀號。輕聲嘆氣,她一邊將前一雙染血的白手套摘下扔入醫療廢棄物的垃圾桶並換上一雙乾淨的,她一邊從急救箱中抽出另一綑加壓繃帶:「T2,斷肢。這個應急處理完畢之後就送回後方吧。」
對軍醫而言,這才是戰場的最前線之所在。
「……」聽到熟悉的聲音,千行往四周看一看才看到個好一陣子沒看到的醫生。見到艾莫妮卡並非以魔法或是異能在進行治療,他不禁稍稍懷疑起對方是否真的能治得好人。
不得不說就千行的認知來說,不只他以前的世界都用魔法來進行治療所以根本沒有能夠進行常規手術的醫師,二來是他本身體質不會生病,就算受傷到斷肢的程度也會在休息幾天後自己長回來,所以才十分缺乏醫療方面的知識,甚至比南方軍武類型還要少。不過說起南方軍武知識他最近倒是補充了不少,一來是他本身好奇心就比較重,二來是能夠更有效地配合南方戰鬥群的戰術動作等,幾天下來除了發現這裡魔物真的蠻好吃以外還是收穫不少知識的。
雖然想上前搭話,但看艾莫妮卡似乎也在努力「奮戰」當中,千行便沒有上前。也礙於沒有足夠的現代醫療知識,他根本沒辦法上前幫忙進行醫療照護,搞不好連基本術語都聽不懂。
索性翻找起背包準備物資,千行默默等待著這一波的忙碌過去。
「這包紮得根本不行啊。」另一頭,艾莫妮卡在自言自語的同時一手按住了那名傷員的左臂,拇指朝著止血點壓了下去,另一隻手則將士兵手臂上染滿鮮血的繃帶一圈圈解開後丟入醫療廢棄物的垃圾桶中。雖然繃帶已經不再纏饒於他的臂膀上,他的手臂卻暫時停止出血了--趁著這個空檔,少女維持著按壓的姿勢牙齒咬住了加壓繃帶的一端,空出的那隻手將乾淨的繃帶拉開重新纏繞上傷者的受傷部位,確認包紮完成後才鬆開了止血點。
「斷掉的前肢還在嗎?」「是、是的……」「冷藏起來送回後方,至少讓他還有機會把手臂接回去。十二小時內安排連接處理,最遲不要晚於二十四小時。」一邊向著一旁的士兵吩咐,少女取出另一個點滴袋同樣掛上了病床上的點滴架,一針刺入他的右臂開始輸液穩定血壓。轉開一瓶藥劑並加入點滴之中,那名斷臂的傷患原本淒厲的哀號這也才慢慢放鬆下來,粗喘著的氣不過多久之後便變得平順起來。
目送著病床被推走,艾莫妮卡呼出一口氣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作為第一線的外傷處理醫師,她的工作負擔還是不小的,直到那名士兵被推走她才又有了短暫歇息的機會。摘下自己那雙染滿了腥紅的白手套,她一拋把它們丟入了醫療廢棄物的垃圾筒中輕輕地打了一個哈欠。在休息之際,遠方又是連綿的炮聲響起,艾莫妮卡頭上那對黑色的獸耳也跟著反射性地垂下、蓋上。
在椅子上仰躺,她稍稍伸了一個懶腰,視線放往醫療帳篷外的區域。暫時沒有其他傷員被帶進來,這對急救小組的艾莫妮卡而言無疑是一件好事……果然醫療這種東西,最好還是不要有派上用場的時候吧。不禁起了這樣的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