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普拉絲詩集》導讀:喪父之痛、丈夫背叛,終其一生與絕望為伍的瓶中精靈 - 第 1 頁 - The News Lens 關鍵評論網

《精靈:普拉絲詩集》導讀:喪父之痛、丈夫背叛,終其一生與絕望為伍的瓶中精靈

《精靈:普拉絲詩集》導讀:喪父之痛、丈夫背叛,終其一生與絕望為伍的瓶中精靈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對普拉絲而言,世界像裝滿福馬林的鐘瓶,是一場噩夢,自己則像是被浸泡於酸腐、惡臭液體中的死嬰,無法呼吸也難以逃脫。

文:陳黎、張芬齡

【導讀:瓶中精靈——重探雪維亞.普拉絲】

普拉絲生平記事

雪維亞.普拉絲(Sylvia Plath, 1932-1963)出生於美國麻薩諸塞州,童年在波士頓近海的小鎮溫索普(Winthrop)度過。她的父親具有德國血統,在青少年時期隨家人自波蘭走廊的普魯士小鎮葛拉堡(Grabow)移居美國,是鳥類學家、昆蟲學家、魚類學家,波士頓大學生物系教授,國際知名的大黃蜂權威;她的母親比父親小二十一歲,是具有德國血統的奧地利人,在中學任教;她有一個比她小兩歲半的弟弟。

普拉絲八歲那年,罹患糖尿病卻延誤醫治的父親死於腿部截肢手術的併發症。對年幼且敏感的普拉絲而言,父親的早逝是一種背叛,一種信仰或價值的幻滅,一座「巨神像」的倒塌,在她心中留下了難以撫平的創傷。當母親告訴她父親的死訊時,她說:「我絕不再和上帝講話了。」那天放學回家後,她遞給了母親一張誓約,要她在上面簽名:「我發誓絕不再改嫁。」普拉絲把生命看得過於認真,「絕不再」三個字總是很快就湧到唇邊。對感情的執著讓她不願與生命妥協,以致在尋找心靈出口的過程中跌跌撞撞,吃盡了苦頭。

普拉絲天資聰穎,八歲時就寫了一篇蟋蟀和螢火蟲的故事,發表於《波士頓先驅報》。一九五○年,她進入史密斯學院(Smith College)就讀,多次在文學創作比賽中獲獎。金髮,姣好的容貌,修長的玉腿(這是她最引以自豪的部分)和創作的天分使她在大學裡鋒頭很健。她擔任《史密斯評論》雜誌的編輯委員,陸續在《十七歲》(Seventeen)雜誌上發表小說及詩作;一九五一年,她獲得婦女雜誌《小姐》(Medemoiselle)的小說獎;隔年暑假,獲雜誌社之邀,前往紐約實習採訪。

普拉絲的一個朋友如是描述此一階段的她:「雪維亞似乎等不及人生的來臨……她衝出去迎接它,促使事情發生。」然而,事事追求完美、為憂鬱症所苦的普拉絲,曾在一封信裡寫道:「表面上,我也許小有成就,但是我心裡卻有著一大片一大片的顧慮和自我懷疑。」一九五三年秋天,她吞服大量安眠藥企圖自殺,被送往精神病院接受電擊治療(她後來在詩作〈爹地〉中寫下「你下葬那年我十歲。/二十歲時我就試圖自殺/想回到,回到,回到你的身邊。/我想即便是一堆屍骨也行」這樣的字句)。經過六個月的密集治療之後,她返回學院繼續學業。一九五五年,普拉絲以全校最佳成績畢業,並獲得「富爾布萊特獎學金」(Fulbright scholarship),前往英國劍橋大學紐漢學院(Newnham College)深造。

一九五六年二月,在劍橋求學期間的一個學生聚會上,她結識了英國詩人泰德.休斯(Ted Hughes, 1930-1998),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她曾寫道:「我已極端地墜入愛情裡,這只能導致嚴重的傷害,我遇到了世界上最強壯的男人,最碩大最健康的亞當,他有著神一般雷電的聲音。」她的母親形容其後兩年是普拉絲「生命中最興奮和多采多姿的日子」。他倆於一九五六年六月十六日結婚。婚後,休斯在劍橋的一所男校任教,普拉絲則忙於學位考試、家務、寫作、將休斯的詩作投寄給文學刊物。

在劍橋住了一年之後,他們遷往美國,休斯任教於麻薩諸塞大學,普拉絲在史密斯學院教大一英文,被同仁譽為「英語系有史以來最棒的兩、三位講師之一」。但是一九五八年春天,他倆決定離開教職,靠寫作維持生計。為了突破寫作瓶頸和擺脫憂鬱症的陰影,她到麻薩諸塞州綜合醫院的精神治療科擔任祕書,也開始接受心理治療。她最好的短篇小說〈強尼恐慌小子與夢的聖經〉(“Johnny Panic and the Bible of Dreams”)或許就是在這段期間醞釀成形的。一九五九年,她在波士頓參加了「自白派詩人」(confessional poets)先驅羅伯特.羅威爾(Robert Lowell)所開授的詩歌寫作班,結識了安.薩克絲頓(Anne Sexton)。他們突破禁忌、披露個人經驗、具有情感深度的作品,對普拉絲日後的詩風具有相當程度的啟發和影響。

一九五九年聖誕節前,普拉絲和休斯搬回英國居住。他們住在廉價、乏人問津之社區的一間狹小公寓,兩人共用一部打字機,日子過得並不安逸。一九六○年四月一日,他們的女兒弗莉達(Frieda)出生。當時休斯已出版兩本詩集,備受文壇矚目和推崇,普拉絲則隱身於其背後,扮演稱職的母親與家庭主婦的角色。一九六一年二月,普拉絲二度懷孕卻不幸流產(在〈不孕的女人〉一詩,她將未能受孕成功的身體比喻成一座有著圓柱、柱廊、圓形大廳卻無雕像的、空蕩有回音的博物館)。

一九六一年九月,他們搬到得文郡(Devon)一間屋頂以葺草鋪成、有著寬闊庭園的老舊農莊,種了一些蘋果和櫻桃樹,一株金鏈花,還有一畦菜園,以及普拉絲戲稱為「史前陵墓」的小土丘——後來在〈十一月的信〉一詩,那陵墓成了「陳年屍骨堆砌成的牆」;在〈蜂螫〉一詩,它變成「殺害她的引擎」,她企圖逃脫的婚姻象徵。一九六二年一月十七日,他們的兒子尼可拉斯(Nicholas)出生。因為與養蜂人為鄰,普拉絲在六月開始養蜂——這或許象徵她與父親親密關係的延續,也或許是她將父親自死亡召回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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